迷迷糊糊中,马丁听见门口又有动静,他以为是老鼠,没有多在意,随后听见滴水声。他从被窝里爬起来,发现玉芝提着鞋子,全身透湿地站在屋子入口处。
“今晚没做生意吗?”玉芝问。
马丁披上外套:“今晚休息。外面在下雨吗?”
玉芝点了点头,马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从桌子上跳下来,打开电灯。
一道雨血混杂的血水从玉芝脚下,一直流到了墙根,
“哦,我的老天!”马丁惊呼,“你踩到了玻璃!”
马丁把一张椅子放到她身后,让她坐下。
他抬起她的左脚,脚底全被血糊住,玻璃碎渣陷进肉里,他只看了一眼,断定有超过二十片的碎渣。
玉芝坚决不找医生,马丁只能买来药包自己帮她处理。他用火消过毒的镊子,把肉里的碎片取出放进酒杯里,这个过程很艰难,要不断用纱布止血,还要确保一点小渣子都要弄出来。
清理完碎渣,涂上一层消毒药后,马丁帮她包上脚。她取下咬嘴里的帕子,拿它擦了擦脸上的汗,忽然一下她就虚弱了很多。
“我找辆车送你回去。”马丁说。
“我不想动,今晚让我呆在这儿吧!”
马丁答应她:“那我把它让给你。被子有股霉味,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很感激!你是个好人。”
马丁把灯泡渣倒进垃圾桶,离开前留下一盏灯给玉芝照明,怕她饿,又在她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放了吃的。
玉芝不饿也不困,静静地望着天花板,似乎听到楼上女人在叹息,阿斯兰在数硬币,还有一些人在争吵。
她尝试入睡,但脚底太疼,脑袋又被一些坏事塞满,虽然困倦,但只能受清醒的折磨。她想吃块面包,却发现盘子空了,全被老鼠搬走了。
她承诺穆林太太十点会回家,十点一过,穆林太太就带上帽子出去找她。
*
他被又急又重的敲门声闹得很烦,他打开门,穆林太太愤怒地叉腰站在门口。
“让她出来!”穆林太太几乎在命令他。
“她不在这儿。”
“她说她来找你,她不在你这儿会在哪儿?”
“去马丁那里看看吧!”
他把纠缠不休的穆林太太关在门外,为了以泄愤怒,穆林太太把门口的花盆砸到门上。
出租车司机把穆林太太载到酒馆外,在她的想象中,这个地方肮脏低级,桌椅积满污垢,充满各种难闻的气味,只有爱寻欢作乐的二流胚子喜欢来,甚至有娼/妓在里面兜生意。
即使再讨厌这个地方,穆林太太还是克制住恶心,找到了酒馆的门。
听见门响声,玉芝立刻撑起来,对着门口问:“是谁?”
“是我!”
她听出是穆林太太的声音,心中的期望一下破灭掉。
“你怎么睡在这儿?你脸色看起来很糟糕,出了什么事?”
“我脚受伤了。”
*
穆林太太到街上拦下出租车,求司机帮她背一个人出来。
穆林太太带着司机往酒馆走时,玉芝已经快爬完三段楼梯了。
穆林太太想责备她几句,可又觉得她可怜,只能让她逞强自己走出去。回到家后,穆林太太帮她取下沾了血的纱布,用热水清洗伤口,然后缠上干净的纱布。
疲惫盖过疼痛,玉芝睡着了,穆林太太按了按她的脚底,她缩动脚,但没有醒过来。
帮她盖好被子后,穆林太太回到自己的房间。深夜的这种时候,不管是被人爱抚入睡的,还是听着钟摆声孤独入睡的,每个人的被窝都应该暖了。
两天后,他确实需要一杯酒,随便见见人说点话。
马丁一改往日的侃侃而谈,不去编造风花雪月的故事,而是缩在暗影中,嘴里包着店里最贵的红酒。
芭芭拉告诉马丁他来了,马丁站上长凳,不出声地观察了他,判断他想喝那种酒,有了答案后,马丁背过身倒酒,朝杯里吐了把口水。
他没接杯子,让芭芭拉给他换一杯。他从不上当,马丁很佩服他这一点。
在他喝上酒后,马丁拿出装着灯泡碎片的酒杯,还有止过血的纱布:“她脚底被扎了十三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