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啊?”
医生没有回答她,眨了一下眼睛。莉莉低下头,脸更红了。
打完针后,医生一边整理好药箱,一边自言自语:“现在去瞧瞧那位小姐。她等得够久了。”
“你在说什么呀医生?”
“有位小姐被火烫上了,我得去瞧瞧。”
“是谁啊?”
“住在红房子里的那外外国小姐。”
“那你赶紧去吧!”
“慢慢来,被炉子的火苗烧到,能严重到哪儿去呢!”
*
玉芝的烧伤确实不严重,被烫到的皮肤迅速消失,露出粉红的肉,最终变成一块褐色的疤。
医生来时,穆林太太已经不那么盼望他了,但还是愿意请他进来瞧一瞧,将女主人被“飞”出来的火苗烧伤的事情大肆渲染讲给他听。
“她还梦见被人用白纸割开了喉咙,她独自生活在在异国他乡,害怕很多东西,就算在梦中都在受伤害。”
玉芝从卧室出来,将手伸出来给医生看。
“是被火烫到的?”医生问。
她点了点头。
那片烧伤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医生留下烫伤药就离开了。
晚上睡觉前,医生把这件事讲给妻子听,妻子听后说,她的这个梦准能实现。因为下午做的噩梦都会成真,医生说她老糊涂了。
*
自那次欢愉之后,感冒病毒进入他的身体,他连着咳了半月,也不愿意去拿药。
沉睡醒来后,隔壁的饭香倒腾得他难受,他需要找个地方填空了的肚子。
他买了面包和酱肉,还有一包水果,路过书店时,他请老板帮他装了点木炭。夜幕已经落下,他的脚步声在楼道间作响,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喘匀气,踩上最后一节楼梯。
他敲开门,莉莉刚洗了头,黑色长发湿哒哒地垂下,见到他后,苍白的脸立变红。进屋后,他烧燃炭火,两人靠着火光,整个身体慢慢地热了起来。
“真暖和。”莉莉轻声呢喃,发梢的水滴在红亮的炭火上,一小股烟儿随即冒出来。
“是啊,感觉心脏好像都流汗了。”
莉莉被莫名其妙的话逗笑,将垂下的头发缠在手指上,又慢慢松开。
他陷入短暂的沉思。不久前一个明朗的夜晚,透过窗户能窥见圆月亮,一张薄被子下,玉芝将他的手按在她的心口上,皱着忧愁的眉低低地说:“你在我身边时,我的心却跑出去流浪,它走了很久,走了很远,累得砰砰跳,出了很多汗。”
他紧紧贴住她,第一次觉得黑夜很可靠:“它为什么要跑出呢?”
“我也不知道,它有时很不听话,我也管不了它。也许……是因为它害怕吧!”
一点声响将他来回现实,他深深吸了口气,将手覆在火上,木炭味让他胃部一紧,他感到饿了。在火旁,他们摆了张破旧的小桌子开始吃晚饭,细碎的聊天声和咀嚼声映着火光,一切都显得很温馨。
这样的冷夜,能有一堆火,鼓泡的热茶和一个一起吃饭的人,他意外地被感动着。他有了一副新肠子,却没搅起来,他既感到不可思议,又有点不踏实。
莉莉收拾盘子时,他又想起了玉芝。
玉芝出现之前,他码上愁云的日子天空中落下的是刀子,她出现之后,蜂巢被偷空,天空开始飘蜜了;暴雨一场接一场,淋不到他,彩虹却走在他身后。
那些丢了蜂蜜的蜜蜂,急得晕头转向,绕在他头顶,问他是流氓还是混蛋。他笑出声,哪有什么蜜蜂,他又走神了。
“几年前我就在街上认识了你。”暖光中,莉莉的模样比任何时候都俏丽,“你根本不看路,撞到了我的胸部,那时我刚刚发育,你害我疼了好几天。我还在剧院见过你,但我不是主角,你应该没注意到我。”女孩留意到他在咳嗽,“是我把感冒传染给你了吗?”
“应该是的。”他又假咳了一声,她着急的模样也很可爱。
她趴在膝盖上,闭上眼睛抬起头:“那现在把它还给我吧!”
*
半夜,喝下一杯热水后,他从莉莉家里走出来,在楼道间留下一串咳嗽。
街头冷清凋敝,冷雾中有只蛾子在飞,他哈了口气,白雾喷出来。真的是冬天了。他听一个温柔急促的声音在叫他,他刚停下转身,就有人撞进他的怀里。
“刚一分开,我就开始想你了。”莉莉只裹着床单,半截腿露在空中。
“怎么没把衣服穿上?”他的声音十分轻柔,还夹带着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