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我一枝春——多层蓝
时间:2022-03-16 06:57:16

然而并没有。
谢峤对她突如其来的行为感到奇怪,一句“怎么了”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惊喜而又做作的声音打断:“养养!居然真是你!”
还真是狭路相逢。
陈养怡坐直了身体,脸上堆出一个敷衍的笑意:“好巧啊。”
今天是什么旧友重逢日吗,先是谢峤,然后是现在的钱婉思和邱畅。
如果真的是的话,就不能停在遇到谢峤那一刻吗?
她在心里默默诅咒老天爷。
表面工作还是得做。
陈养怡简略地给谢峤介绍:“这是我大学同学。”
然后装作感兴趣的样子朝钱婉思问一些显而易见的问题:“你们也来逛宜家呀?”
钱婉思挽住邱畅的手,笑得一脸甜蜜:“对,我们来给新房添置一些家具。”她朝谢峤亮出订婚戒指:“我们要结婚了。”
谢峤淡淡笑道:“恭喜。”
陈养怡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恭喜个屁。”
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邱畅此时出了声:“陈养怡,这位不向我们介绍一下吗?”
钱婉思也笑得一脸无害,兴致盎然地接话:“对呀对呀,这位是你男朋友吗?”
谢峤没有立即否认,而是看向陈养怡,是示意让她定夺的意思。
陈养怡的第一反应是坦然否认,然而她看向邱畅那张熟悉的脸,脑海中的画面一下子定格在他们分手前邱畅那个嫌弃的表情上。
“陈养怡你逊不逊啊。”
这是那个时候他对她说的话。
回忆一开始就停不下来,这句话反复在陈养怡的脑海里循环,让她根本无法冷静地思考。
加上谢峤的沉默,竟像是默认帮她撒谎的样子,陈养怡一时间竟有些鬼迷心窍,点头承认:“对,我男朋友,谢峤。”
说完这句话的瞬间,陈养怡才像是突然清醒过来,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飞速跳动起来,一路攀上了嗓子眼,甚至背上也冒出了点冷汗,像是小时候偷吃糖果被母亲抓住后的心虚和紧张。
但谢峤居然没有很大的反应,而是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
陈养怡见谢峤这么配合,紧张感逐渐平复,她听见钱婉思假意的恭维:“哇!你好你好,养养你也太不地道了,有个这么帅的男朋友居然藏得这么深?”
于是她也挤出一个笑:“刚交往没多久。”
“这样呀。”钱婉思点点头,像是怕她忘了似的提醒她:“我们五一的婚礼,你记得带你男朋友来参加哟。”
陈养怡自然也应付过去。
寒暄结束,钱婉思挽着邱畅走远,陈养怡等看不见他俩人了,才终于放松下来,摘下眼镜双手捂脸,整个人窝在椅子里不想动弹了。
直到谢峤带着点戏谑笑意的声音传来:“现在我要去他们的婚礼了吗?”
陈养怡戴上眼镜,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不用。”
刚刚谢峤的配合至少为她挣回了一时的自尊心,她不敢再做更多的要求。婚礼上怎么样是五一再考虑的事,至少她已经有这一时的自尊心了。
她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刚刚真是谢谢你了。要不……”
陈养怡在怎样感谢他的方式中摇摆,接着忽然想起了那个黄昏的郁金香花田里两个人幼稚的约定。虽然不知道还作不作数,但是陈养怡还是厚脸皮了一回。
“要不就当你欠我的愿望完成了?这样算过分吗?”
 
第8章 八枝
 
谢峤摇摇头:“当然不过分。”
陈养怡继续补充,下一句话终于露出了她的真实目的:“如果你有什么愿望的话,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完成的。”
“好。”谢峤很好说话地答应了,然后站起身来:“咱们也走吧。”
下一步是去一楼配货。
谢峤拿出刚刚记录好的单号一一向工作人员确认,大件的家具填了地址选择送货上门,小件的器具则推到收银台长长的队伍后面等待结账。
路过整齐排列的仓库时,谢峤突然问她:“我看大家都喜欢在这拍照打卡,你需不需要我帮你拍几张?”
陈养怡一愣。随即有些紧张。
宜家她来过很多次,拍照打卡什么的早在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干过了。这些都不新鲜,但今天是谢峤。
谢峤要帮她拍照。
脑子里一直是这个念头,陈养怡的几个常用的pose都摆得非常不自然,最后只在镜头下留住了几个比着剪刀手的傻憨憨的笑。
她今天穿了件杏色长裙和一件贴了□□熊跳跳虎刺绣贴的棕色针织马甲,黑色的长发梳成两个拳击辫,黑框眼镜没摘,格外显得学生气。
谢峤看着手机里的成片,没忍住夸她:“很可爱。”
陈养怡甚至没反应过来:“真……真的吗?”
谢峤确认:“嗯。”
陈养怡没憋住笑意,眼睛弯成月牙,双手都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于是摸摸口袋拿出手机:“我给你也拍几张吧。”
作为摄影师的陈养怡自然了许多,给谢峤留下了百八十张360度无死角的帅照——当然是他本人就足够无死角,然后一并给谢峤发了过去。
陈养怡暗暗地发笑,这下他俩的聊天记录可以翻好久好久了。
————
谢峤买的东西太多,陈养怡帮他推着其中一个购物车跟着他来到停车场。
谢峤一一把东西装进后备箱,然后从蓝色的购物袋中拿出陈养怡的花瓶——以及一个玩偶小熊,递给陈养怡。
陈养怡没有伸手去接,她的眼神在谢峤的手上和脸上逡巡了几个来回,有些不太确定地说:“这是……给我的?”
她甚至没有发现他是什么时候把这个玩偶放进购物车的。
“嗯。一个小谢礼,今天麻烦了你不少时间。”谢峤点头,见她不接,他有些疑惑地发问:“不喜欢吗?”
“没没没,”陈养怡连忙摆手,接过了小熊,有些腼腆地笑:“谢谢。”
似乎到了告别的时候,陈养怡看着谢峤关上后备箱,主动提出:“那我走了,你也一路顺风。”
谢峤叫住她:“等一下 。”
他问她:“你开车来了吗?”
陈养怡摇头。
他挑了下眉,表示疑惑:“那你走去哪?”
陈养怡总觉得他是在取笑她。
她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就向她招手:“过来。上车。”像招呼小动物似的。
陈养怡就像个小动物一样被招上了车。
谢峤今天开了一辆迈巴赫,车里没有任何的装饰,干净得像是新车,但又没有新车的令人晕眩的气味。
陈养怡坐上副驾驶,系上安全带,接下来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除了碰见了两个最不想碰见的人,今天实在是有很多意外之喜。第一次和谢峤逛商场、第一次和谢峤一起吃饭、第一次坐他的副驾驶,都是头一回,所以陈养怡上车之后有些不知所措。
玩手机应该不算礼貌,那聊天的话又要找什么话题呢,陈养怡的手放在膝盖上摩挲着,裙子都被抓皱了,听见谢峤问她:“你住景园路那边?”
陈养怡乖乖回答:“对,盛景花园小区。”
“那其实挺顺路的。”谢峤转过头来就看见女孩一副局促的样子,像是被逗笑了似的:“怎么突然就不健谈了?”
“我什么时候……”陈养怡正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在他面前健谈过,就回想起自己刚刚在三楼滔滔不绝的一个多小时,于是有些难为情地闭了嘴,不说话了。
谢峤不逗她了:“今天真的很谢谢你,没有你我一个人可能真的不行。”
陈养怡知道他只是谦虚,但听到这样的肯定依然会忍不住的开心:“嘿嘿,帮上忙就好。”
“对了,”谢峤提起另外一个话题:“今天你提起那个愿望的事,我想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我完成。”
陈养怡坐直身体,屏气凝神地等待下文。
“你可以拒绝,”谢峤道:“但其实基本上跟今天的情况差不多。”
陈养怡回想了一下今天的情况,有些拿不准地向他确认:“假扮男女朋友?”
谢峤简明扼要地把慈善晚会的事情解释了遍,最后总结:“所以我需要一个女伴,并且可能会被默认成为我的女朋友。”
他似乎觉得这样的请求很冒犯:“如果你不想做就拒绝,不用被那个约定束缚住。本来不该这么麻烦你的,但是……你是我回国之后认识的唯一一个女性朋友。”
言下之意是他只能来找她。
但这个行为里究竟有没有夹杂私心,他自己可能也说不清楚。
陈养怡一瞬间被更大的惊喜砸中,没经过大脑思考就把真话说了出来:“没关系没关系,我想做……”
“我是说,我愿意……”
“不是,我答应。”
好丢脸。
但陈养怡已经不在乎此时有都多丢脸了,谢峤说的每一个字对她来说都是惊喜。
“女伴”是,“女朋友”是,“唯一一个”也是。
谢峤似乎也松了口气:“着装问题你不用操心,我会给你送过去。你介意留一个具体的地址给我吗?”
陈养怡爽快道:“没问题,我微信发给你。”
谢峤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可能还需要你的鞋码、身高体重和三……”
他停住了话音,陈养怡打字的手也缓缓停住:“三围?”
谢峤有些懊恼,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之前没想到这一层。你最近有时间吗,我带你去见设计师,你们直接交流比较好。”
陈养怡倒是没有怎么觉得被冒犯,但暴露这样的身体数据多少有些令人羞耻,何况是在喜欢的人面前。
“我周末都有空。”她及时补充:“这周。”
——她毕竟还是个苦命的打工人,而鬼知道下周还需不需要加班。
“好,我打个电话。”谢峤在面板上操作几下,拨出一个号码。
陈养怡默默地看着他。他戴着蓝牙耳机,她听不见对面说话,只能听到谢峤的回复。
谢峤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介于成熟大叔的厚重和少年人的清亮之间,和缓地娓娓道来。
如林籁泉韵。
“喂?最近忙吗?”
“……今天有空吗?”
“……那我直接过来?”
“……行,没问题。”
整通电话谢峤都没说几句话,也没有多余的寒暄,显然是和对方很熟。
按下挂断键后,谢峤和她解释:“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有自己的工作室,据说在他们圈内还挺有名气的。”
“哦?”陈养怡提起一些兴致:“叫什么?”
“叫木兰,花木兰的木兰。听说过吗?”
谢峤的话语间还透露着对朋友的不自信,但陈养怡眼睛在这一瞬间已经亮起来:“当然了!木兰是国内很有名的国风高定品牌,其实我不怎么了解这方面的东西,但是也听过他们的名号。”
她对这个品牌的美丽裙裙夸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要带我去见木兰的设计师?”
谢峤纠正她:“其实是木兰的创始人。”
她再次确认:“现在?”
谢峤失笑点头:“嗯,现在。”
陈养怡顿口无言。
还真是足够魔幻的一天。
————
木兰的工作室位于老胡同里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除了门口挂着一个黑底的木牌写着“木兰”两个字,一点也看不出这就是著名国风高定品牌的大本营。
谢峤按了门铃,陈养怡则双手握在身前乖乖等待着。
开门的是一个戴着渔夫帽黑色长衫的男人,见到谢峤随意地打了个招呼:“来了。”
到了陈养怡这倒是明显礼貌了很多,侧过身来做了个手势:“请进。”
四合院当中摆了个小桌,桌子上散乱地摆放着一些茶具,显然在他们来之前里面的人正在品茶。桌子旁边有个鸟架,上面停了只灰鹦鹉,看到有人进来居然十分彬彬有礼地说了句“欢迎光临”。
穿着黑色长衫的男人显然就是木兰的创始人娄一白。
娄一白个子不高,但是人很清瘦,他把二人领进室内,然后也没交代什么,自己又匆匆出了房门。
谢峤领着她来到沙发前坐下,趁着娄一白不在悄声提醒她:“待会你可能会经历一些盘问。”
陈养怡点点头,视线在房间内环绕一圈——这应该是老房子改造成的一个工作室,空间很大,没有多余的装饰,有很多挂满了衣服的移动衣架、两台缝纫机、几个人体模特,以及衣架上、沙发扶手上、缝纫机桌子上等各处地方散落的布料,面前的茶几上还有一盒摊开的针线。
还挺……不修边幅的。
没过半分钟娄一白就回来了,端了两杯茶摆到二人面前,然后兴致勃勃地发问:“哥,介绍一下呗。”
谢峤简略道:“这是我一位朋友,过来订做一件晚礼服。”
陈养怡顺势站起身来伸出手自我介绍:“你好,我叫陈养怡。”
娄一白握住:“你好你好,我叫娄一白。”
谢峤看着二人的互动轻啧,几年没见,这小子还挺人模狗样的了。
娄一白示意她站到一个小圆台上,不知道从哪摸出一个软尺,正要量肩宽,就被一直默不作声的谢峤打断:“你们这没有什么女性助手吗?”
娄一白不解:“大哥,现在是周末,有也放假了啊。”
谢峤的话头被堵住,娄一白这才反应过来似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游移了几个来回,不太确定地把软尺递给谢峤:“要不……哥?你来?”
 
第9章 九枝
 
谢峤没说话,第一反应是看向陈养怡。小姑娘一声没吭,脸却渐渐地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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