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对我图谋不轨——十七周
时间:2022-03-16 09:07:06

  所以说,当个高门士女也挺累的。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崔白菀今天穿的是绣凌阁近来新出的青织金妆孔雀云缎罗裙,重工华贵,配上满头环钗,艳压群芳不在话下。
  这原是崔行简攒了三个月的零花给她买的生辰贺礼。
  如今却成了一团皱巴巴的衣料,只能收了起来,穿上侯府下人送来的备用衣服——是一件款式寻常的湖蓝绣绸罗裙。
  她倒是什么衣服都能穿,就是可惜了崔行简的二百两银子。
  崔白菀被拉到妆镜台前坐好,秋月春妆要给她梳妆。
  头发已经在刚才的混乱中松散,被拆掉重新梳成更配衣服的望仙髻。因为衣服素朴,脸上便没有太过浓艳,只是轻施粉黛,略涂口脂。
  杜若冰看着两个丫鬟给崔白菀修整,觉得有趣,细细打量起梳妆完毕的镜中人。
  不似初来时的明艳娇媚,素衣淡妆反倒别有韵味,更似风中摇摆的百合般盈盈可怜,又如云雾仙子般高冷玉洁。
  指尖轻挑起崔白菀的下颌,杜若冰学戏文中的纨绔道:“妞儿,给爷笑一个。”
  崔白菀以袖掩面,秀眉似蹙非蹙,捏着嗓子道:“这可使不得啊。”
  两人相视,笑成一团。
  门外忽有丫鬟过来敲门传声:“宴席马上就要开始,夫人特意让我来问一声,两位姑娘还参加吗?”末了,她补上一句,“孙小姐已经修整好,等会儿就到。”
  想来这是定远侯夫人怕再惹麻烦,想让她回避,不要再生事端。
  杜若冰看向崔白菀,询问她的意思。
  崔白菀挑眉,扬声道:“去,怎么不去,且等等,稍后便来。”
  那丫鬟听了话,便转身离去。
  秋月担忧道:“小姐,你真的还要去吗?那个孙家小姐再欺负你怎么办?”
  崔白菀挑了一只步摇给自己戴上:“人家都晃到跟前来了,若不搭理,岂不失了礼数。”
  不是不想卖定远侯夫人这个面子,只是她也实在不是能忍气吞声的性子。
  回到上京的这两年,她很少出面露脸,不知情的人都传她性情柔弱娇怯,怕见生人。
  这可就是错了。
  虽然她不爱惹事,但既然有人故意找茬,她也绝没有躲避的道理。
  .
  刚才她和孙馥仪的落水不过是段小插曲,宴会依旧在举行。
  侯府请了乐班过来,吹弹奏鸣,丝竹袅袅,吟诗作对,也颇为风雅。另一边的女眷们则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谈笑。夜风骀荡,吹得人身软体酥,心旷神怡。
  崔白菀与杜若冰走走停停,四处赏景,心情颇佳。只是两人所到之处,总有人偷觑,夹杂着窃窃私语的声音。更有甚者,一边轻瞟崔白菀一边掩唇讥笑。
  崔白菀偏头去看她们,她们又齐齐静默下来,假装无事发生。
  这种当面嘲讽又不敢承认的做派,当真恼人。
  崔白菀特意去听一耳朵,这些人谈的也就是前几日捉亲沈思洲和刚才落水的两件事。
  说来说去的,不知是第几个版本了,没意思。
  想来也就是为了揶揄她,想看她的笑话。
  可是这些人不了解她,她这人可坏得很。她不痛快,旁的人也休想痛快。
  崔白菀一挑眉,盈盈一笑,走到笑声最大的几人身后,曼声道:“姚姐姐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姚菱当然是正在调侃崔白菀狼狈落水的姿态,她说到正酣处,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当事苦主的声音,身形一颤,剩余的话便都哑了。
  “没、没说什么呀。”姚菱转过身来,干笑几声。第一次说人闲话被当场抓住,她有些慌神。
  明知被议论嘲讽却不羞不惭,一脸坦然,甚至还凑过来明知故问,这、这怎么会是那个性格懦弱的崔白菀能做出的事。
  崔白菀见姚菱支吾,嗔道:“刚才明明看见姚姐姐说得有滋有味的,我一来却什么都不说了。怎么,说的话我听不得?”
  语气虽然散漫,但却正戳中姚菱的痛处。姚菱讪笑道:“确实没说什么,只是在谈论现在流行的话本子呢,无趣的很。”
  刚才还跟着一起嘲笑的其他几位小姐,被崔白菀说得尴尬,一时也都讷讷无言,不敢直视崔白菀。
  同为落水的孙小姐至今还没出来,而另一位落水的崔小姐已经开始大摇大摆地找茬了。
  上京的大户小姐们都被教导要知书达理,宽容忍让,何曾见过这种明刀暗影的情景。
  园子里的其他声音一时间都渐渐弱了下去,众人全悄悄竖起耳朵在听墙角。
  崔白菀摇着团扇,笑道:“可不巧了么?我呀,最近新看了一个话本,特别有趣,姚姐姐想听吗?”
  姚菱的父亲不过是户部员外郎,从五品的官职,根本不敢得罪正三品的翰林学士崔雪平。
  即使姚菱知道众人都在等着听她的回答,知道崔白菀接下来说的话绝对不会好听,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问道:“是什么话本子?”
  崔白菀压沉音调,原本清脆的音色变得缥缈游离:“从前有个书生,这个书生表面上看起来斯文有礼,背地里却常常编排邻居的闲事。因为无人可说,就每天半夜说给自己养的家禽听。
  “有一次他正说着的时候,突然有个狐妖跳了出来,朝书生张开血盆大口,要生吞了他。书生说自己不好吃,让狐妖别吃他。
  “狐妖大笑道,我平生最喜食爱说闲话之人的舌头。这种舌头,酸气入味,千嚼不烂,堪称人间美味。说完,她就咬死了书生。
  “但是这种人除了舌头,其余的部位都腐臭难闻,难以下咽。狐妖就把书生的整张皮都给剥掉,挂在房门外。
  “风一吹,人皮就会飘荡起来,夜里看过去就像是冤魂索命……啊,姚姐姐,姚姐姐你怎么昏过去了,快醒醒啊!”
  那一晚上,整个侯府人仰马翻。继两位落水的姑娘后,又有一位姑娘被生生吓晕了过去。
  后来人们都传言,是那园子的风水不好,煞气太冲。
5章 挑衅
  姚菱众目睽睽之下,竟被崔白菀活活吓晕过去。再看崔白菀,跟个无事人一样,只是静静旁观丫鬟们将姚菱抬走,没有丝毫的心虚。
  这个崔家小姐太可怖了。
  刚刚说过闲话的小姐姑娘们既后怕又庆幸,不敢再看崔白菀一眼,避她远远的,生怕成为第二个姚菱。
  之前众人只听说过崔家的小公子常常行事不着边际、跳脱骇人,今日才得知,原来看似娇柔无争的崔家小姐才是暗藏心计、柔中带针的人。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园子,此时人语细微,唯有丝竹袅袅之声不绝,依旧在弹奏。
  崔白菀见人被抬走,也转身离去,继续往前赏景。
  身旁那些人是什么样的眼神,她只当做没瞧见,只要不再到她跟前烦她就好。
  前面有株牡丹独占一格花圃,黄瓣绿芯,如碗口大小,单层花瓣,状如漏斗,很像是“御衣黄”。
  这个品种太过稀有,崔白菀也只在书上看到过,她轻扯杜若冰的袖子:“你看过《花佣月令》,这株牡丹是不是‘御衣黄’?”
  杜若冰又哪有什么心思赏花,小声道:“你方才太冲撞,明日这事被说出去,定会传你跋扈,你可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这事儿和前几日的捉亲可不一样。
  后一件事因为是崔行简主谋策划的,崔白菀并不知情,并且榜下捉婿到最后没成,于上京的百姓而言,不过是一桩谈资,转眼便忘。
  可是今日,崔白菀为了报复,胆敢当众吓晕姚菱,实在是过于嚣张了,全无世家女宽容隐忍的品行。
  明日这事必定议论纷纷,引起争议,崔白菀的声誉也将会受到影响。
  崔白菀在端详眼前的牡丹,不在意道:“甚好,以后肯定就没人敢上我家提亲了。”
  之前她与杜若冰说过她不在意声名这东西,现在看来当真是一丁点儿都不在乎。
  杜若冰叹息道:“你呀。”
  崔白菀扭头,朝她宛然一笑。两眼弯弯,既像林梢挂的新月,又像刚出炉的糖酥。
  这时一列婢女走来,告知各位女眷,晚宴已经开始,夫人正在前方的幽兰池等候各位。
  宴会终于开始了!
  幽兰池占地不大,池中心有一巨大的石盘,可站百人,女使如云,来往穿梭布置酒桌摆盘,衣袂飘飘,远远望去,如琼楼玉宴。
  过池的方式也十分新颖,不用划船,也不用桥索,而是需要石桩一步步走过去。
  石桩状如闭合般的莲花花苞,踩上去莲花就会立即盛开,远远望去恍若步步生莲,见者无不惊奇。
  崔白菀听到前面有人道:“据说这个池子是新挖的,花了不少钱呢。”
  “看来定远侯是铁了心要与忠毅伯一较高下啊。”
  “但是我觉得,还是忠毅伯家的红珊瑚屏风更胜一筹。”
  定远侯与忠毅伯一向不和,两人天天想着法子地比阔斗法。
  前段时间忠毅伯得了一株巨大无比的红珊瑚,雕成了屏风,能占半间屋子。
  忠毅伯大喜,特意举办“珊瑚宴”邀请王公世家前来同赏,在场的宾客无不称羡,忠毅伯出了好一阵的风头。
  看来这是定远侯不甘心被压了风头,才特意借给小儿子办满月宴的机会想要好好显摆一番。
  崔白菀听到前面几人的谈话,心里无波无惊,只专心看脚下的路。
  石桩湿滑,一个不小心就会滑倒,她今日可不想落两次湖。
  奈何有人却不愿意。
  走在崔白菀后面的是个梳着双环髻、大概十二三的小姑娘,过池心的时候,她突然将手伸到崔白菀的后腰处。
  只是还未使力,就被崔白菀一把捏住了手腕。
  “妹妹当心点,可别掉下去。”崔白菀没有回头,径直往前走,语气温和,手却没有放开。
  小姑娘不敢挣扎,只是低头应声,由着崔白菀牵她走过石桩。
  上了石盘,崔白菀放开她的手腕,也没有逼问她是谁指使的,只是道:“去玩吧。”
  小姑娘感激地看了崔白菀一眼,转身跑到了另一处一个粉裙女子的身边。她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被打呢。”
  粉裙女子正是孙馥仪,而小姑娘则是她的庶妹孙舟仪。
  孙馥仪过石桩之前,心生一计,指使自己的庶妹找个机会去推崔白菀一把,没想到崔白菀居然这么机敏,给躲了过去。
  孙馥仪侧头去看崔白菀,对方隔着人群笑盈盈地对她对视,随即扭身走开。
  这个举动在孙馥仪看来,满满都是不屑与轻视。
  孙馥仪回头瞪着自己的庶妹:“不中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若是刚刚能将崔白菀给推进去池子里,自然是最好。若是失手,依照崔白菀不吃亏的性子,定会当场发难,到时候占理的便是她孙家。
  三番两次惹是生非,崔白菀一定会背上刁蛮的名声,以后看上京哪家王公贵胄会娶这么一个不识礼数的女子。
  可是现在,她的计划落空了!
  孙馥仪憋着满腔怒气,突然伸手猛推一把身旁碍眼的庶妹,孙舟仪被她狠狠地推倒在地。
  犹嫌不解气,孙馥仪还想再教训一顿庶妹。她扬起手,却被人给拉住。
  “谁这么碍事?!”孙馥仪正气得没处撒火,扭头却见是宣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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