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罪奴——肆久
时间:2022-03-16 09:09:22

  不到一个时辰,萧毓凝便发作了。墨儿赶紧去叫了太医,黑红色的血从萧毓凝的裙摆下流出,萧毓凝的脸色也变得煞白。
  太医开了一个又一个方子,宫中人人都想得知梨落台的真实情况。
  煎熬了几个时辰后,深夜梨落台传出消息,顺贵嫔体弱,难以孕育子嗣,孩子不幸滑胎了。听闻这个消息,几家欢喜几家愁,几家心情复杂。
 
 
第16章 
  初起
  即使皇上认为这次流产是假,但其他人认为是真,按照宫规,宫妃流产后确实也需要坐小月子歇息一个月。萧毓凝也确实需要这段休息。
  梨落台虽相隔偏远,但每天都有宫妃来探望萧毓凝。毕竟无论如何,萧毓凝始终是除了皇后外份位最高的妃嫔,也是唯一一个有过皇上子息的妃嫔。
  皇上当面告诉萧毓凝,自己很感激她为了皇上的亲政事宜出力受委屈,而流水般的赏赐也从乾清宫送到了梨落台,以安慰顺贵嫔小产,为顺贵嫔补身之名。
  萧毓凝一个月不能承宠,假使皇上偷偷跑来梨落台,萧毓凝也要为了身子拒绝他。
  但皇上不知萧毓凝是真的流产,要是几次拒绝皇上,自然是不好的。为了解决此事,萧毓凝把倩贵人、佟佳贵人和华贵人召到了梨落台。
  “按理讲,本宫是不能再指点诸位姐姐了,毕竟本宫已经不是钟粹宫的主位了。”
  萧毓凝倚在殿中央的太师椅上,含笑说道。
  她初初恢复了体力,脸色也仍不是很好。这也省了梳妆的时间,反而给她增添了几分病弱的姿色。
  三位贵人赶紧起身说道:“娘娘折煞臣妾了,在臣妾心中,娘娘永远都是臣妾的主位妃嫔。臣妾谨听娘娘教诲。”
  萧毓凝满意地笑着,让砚儿侯府新送进宫的珠花分给了三位贵人:“这是镇平侯府新送进宫的珠花,本宫近日不能承宠,诸位妹妹可是要多多努力,不能让咱们钟粹宫输给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砚儿知道,萧毓凝这是看着永宁宫几人成天往御书阁送些茶点吃食,勾着皇上,皇上虽渐渐也不来找萧毓凝,但萧毓凝不想皇上永远不来。这才想让钟粹宫诸人也使点劲。
  果然,未过几日,华贵人身边的丫鬟小慧来报,说华贵人近日兴致不错,重去清风阁赏景,回忆与皇上的开心时光,恰逢皇上路过,当即便宣布要华贵人当晚侍寝。
  萧毓凝满意之余,也与砚儿说道:“这华贵人,不似那等有心机之人啊。”
  砚儿也将自己的观察全盘托出,二人说到了当日萧毓凝离开清风亭后,华贵人是如何完完全全复述了萧毓凝讲的故事,又是怎么对皇上与砚儿的谈笑视而不见,最后砚儿说道:“就连那日临别时,华贵人还在奉承娘娘马上得到圣宠,一个女人就算再单纯,也不可能全然对自己的夫君没有一丝妒意。”
  萧毓凝点了点头,想来心里也有了盘算。砚儿此时想的确实另外一件事,或许华贵人真的就那样烂漫天真。
  可她却不能让萧毓凝这么认为,萧毓凝在宫中的依靠有且只能有砚儿自己,这样砚儿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后宫的争斗初起,以皇后、颜昭仪为首的永宁宫一派和以萧毓凝为首的钟粹宫一派都在争夺着刚刚亲政的皇帝的圣宠。
  而太后也因为前段时间在归政事务上的劳心劳力而出现了身体上的亏空,近日内则开始对后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年轻时的皇上的宠爱是格外重要的。后宫没有常青树,但有了天子的怜惜,哪怕失了恩宠,皇上念旧时也不会薄待了自己。
  而天子只会对年少时相处的妃嫔念旧,待到更多的莺莺燕燕进入后宫,恐怕就只有恩宠,没有情谊了。
  两宫争斗正忙时,宫中却多了一位美人。原先采选来的一位平民女子韩氏,听闻能歌善舞,性情婉转,夜晚在乾清宫外歌唱求宠,皇上惊为天人,立刻就传召承宠。
  气得本来要侍寝的颜昭仪打道回宫,听闻回宫后便摔了一套名贵的前朝瓷器。
  次日清晨,皇帝便传召后宫,晋常在韩氏为美人,赐号「瑶」。
  此时萧毓凝已没有恶露排出,身子也好了大半。重新恢复了例行的请安。
  砚儿观察到,这位瑶美人却是别有一番风姿,一看便是妖娆善媚之辈。
  而皇后今日也褪去了原先的古板装束,渐渐有了些成熟女子的韵味。想来其中也缺不了太后的点拨。
  请安过后,萧毓凝正准备坐着小轿回梨落台,就听背后有一尖锐声音喊道:“顺贵嫔娘娘请留步。”
  萧毓凝皱了皱眉头,向后看去。砚儿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一着桃粉色衣裙的女子匆匆赶来,原来就是瑶美人。
  瑶美人赶紧行礼道:“臣妾见过顺贵嫔。臣妾有话想跟娘娘说,不知娘娘是否方便。”
  砚儿心中已是一阵厌恶,这不知深浅的东西,也敢来萧毓凝面前乱碰。
  而萧毓凝自然也是不悦,她身为侯府嫡女,自然是见惯了礼数完备的夫人丫鬟,此等莽撞无状的女子本就不讨她喜欢,便说道:“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本宫不感兴趣。”说罢,砚儿便使唤着太监抬起轿子,一行人离开了凤藻宫。
  路上,萧毓凝对砚儿说道:“怕是个心比天高的,看得罪了颜昭仪,就想来攀附我了。”
  砚儿也是这般想的,便说道:“娘娘想的对。这样的人万不能跟我们站在一起,不然既得不到利,还平白让人笑话我们梨落台没有规矩。”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去。可万万没想到,回去刚进过燕窝粥,正准备小憩一会。皇后与颜昭仪便夺门而入,带着宫人把梨落台团团围住。
  萧毓凝正睡眼朦胧,在贵妃椅上,砚儿把她扶着坐起来,萧毓凝才不解道:“娘娘这是何意?”
  颜昭仪说道:“顺贵嫔,你可知罪?”
  这下砚儿也懵了,萧毓凝也懵了,她们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和颜昭仪也不说明,只说是待皇上早朝后回来,再一并处理。
  此时,顾妈妈、书儿,这两个能与侯府报信的人都完全没有准备,也被困在了梨落台中。
  砚儿一时也琢磨不清到底是什么事,她突然觉得很恐惧,怕不是萧毓凝即将能再次侍寝,这群人坐不住了,给她们设了什么圈套?
 
 
第17章 
  人命
  悄无声息的梨落台寂静地让人害怕,萧毓凝和众人被看管在正殿上,连想喝口茶,都不被允许外出。
  等待皇上来的过程也显得格外漫长。砚儿把这个月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齐齐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唯一可能会让梨落台招惹到这么大阵仗的祸事,就只能是假孕了。
  可假孕一事,此时已查无踪迹,皇帝也是知情的。这么一想,砚儿的心又放下了。
  心中宽慰一些后,也听到常哲的声音:“皇上驾到。”
  众人都起身行礼,皇上打量了一圈殿内,说道:“顺贵嫔小产初愈,还需要休息。你们这么兴师动众,又急急忙忙叫朕赶来,到底这是怎么了?”
  这时才听皇后说道:“启禀皇上,今日瑶美人跟臣妾禀报,说顺贵嫔小产恐怕有蹊跷,刚刚过了没多久,请安回去后,顺贵嫔就不见了。
  臣妾害怕她出什么大事,赶紧使人寻找,前一会在梨落台旁的一处废弃院落的井里找到了她。”
  皇后顿了顿,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才哽咽出声:“救上来的时候人就没了气。”
  萧毓凝紧紧地攥住砚儿的手,瑶美人几个时辰前才跟她说过话,这会就不清不楚地死在了自己居所附近,这是个圈套,从瑶美人得宠之日起,就安排好的圈套。
  昨晚才临幸过的美人,今日就没了性命,皇帝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问道:“这跟顺贵嫔到底有何干系?”
  皇后用手指着萧毓凝,说道:“瑶美人今日禀报臣妾,顺贵嫔从未有孕,只是假孕争宠,为的就是解除禁足。”
  砚儿的心里飞快地盘算着,此时萧毓凝也乱了手脚,假孕一事,是皇上和萧毓凝一同说好的,这个皇上心里有数。因此为了掩盖假孕,故意杀了瑶美人,皇上恐怕也是非常愿意相信的。
  这时已有皇后身边的宫人上前,七手八脚地打算拆掉萧毓凝的首饰,除去华服。
  萧毓凝虽早就跪在了地上,看此情况也知道不能让这些人坐实了自己的罪名,大声说道:“还请皇上明鉴,臣妾是否有孕皇上心知肚明,更不用谈臣妾要为了怕事情败露杀了一个无辜的生命。
  臣妾有孕,太后带着的惠太医和皇后带着的张太医都亲自把脉证明了臣妾有孕,现在有人在臣妾的梨落台旁边杀人,摆明了就是要陷害臣妾。”
  皇上方才还怀疑地盯着萧毓凝,听完却有些动摇。此时偏偏萧毓凝殿中有一宫女颤颤巍巍地软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道:“顺贵嫔娘娘饶命,皇上皇后,容奴婢禀告,今日在凤藻宫请安后,奴婢看到瑶美人来找顺贵嫔娘娘说话,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顺贵嫔娘娘便紧张兮兮地命人快抬着轿撵走了。”
  又有一太监「扑通」一声跪倒,也说道:“后来瑶美人又来梨落台找娘娘,娘娘怕事情败露,这才派奴婢跟着瑶美人,奴婢后来看到娘娘身边的顾妈妈把瑶美人退下了井。”
  砚儿看两人倒豆子般说了个遍,又听最后扯到了顾妈妈身上,想明白皇后和颜昭仪这一出,目的是能扳倒萧毓凝就扳倒,扳不倒就要让萧毓凝和侯府的联系切断。
  果然,听到颜昭仪说:“臣妾与顺贵嫔本就是闺中好友,顺贵嫔平时也多有善待顾妈妈,顾妈妈忠心为主,会不会是干了什么糊涂事?”
  皇上听罢,也看着跪在萧毓凝身边,连连发抖的顾妈妈,说道:“顾妈妈,你可知罪?”
  顾妈妈开始磕头,砚儿心想,怕是此时顾妈妈心里有了盘算,想着不行就舍小保大,侯府未来的希望到底是寄托在萧毓凝身上的。
  可顾妈妈一认罪,这无中生有的罪名立刻就会落到萧毓凝身上,无论是御下不严的罪名,或干脆就是杀了瑶美人又推出个替罪羊的名声,萧毓凝在宫中的日子只会一落千丈。况且此时还得多依靠顾妈妈,不能与侯府就没了往来。
  砚儿飞快地过了一遍事情发生的脉络,抬起头来看着皇上。
  皇上果然还对她有些印象,说道:“砚儿,你眼中含泪,可还是有事替你主子隐瞒着?”
  砚儿摇了摇头,说道:“奴婢难过是因为主子一心为着圣上,却被奸人栽赃。不知皇上可容奴婢为主子争辩几句?”
  见皇上点头,砚儿对着那个先开口的宫女说道:“你只说你看到了瑶美人来找娘娘,可听到了两人说了什么话?”
  那奴婢瑟瑟缩缩地摇了摇头。
  砚儿继续说道:“瑶美人的确来找过顺贵嫔娘娘,但娘娘觉得瑶美人举止轻浮,想要赶紧回宫歇息,这才离开了凤藻宫。”
  砚儿又看着那个太监说道:“你说是娘娘指示你跟着瑶美人的,那娘娘为何又叫了顾妈妈去跟着?”
  太监显然更提前准备,毫不思索地回道:“是因为娘娘怕一人不方便下手,这才叫了我和顾妈妈。”
  砚儿听罢,微微笑道,她心里有底气,因为她从来没见过这个太监,而因为侯府配的丫鬟婆子足够多,萧毓凝身边几乎从来不叫太监服侍。
  砚儿又问道:“那既然如此,娘娘回宫后就喝了一盏茶准备小憩,娘娘召你来的时候是在喝茶呢?还是准备沏茶呢?”
  太监大概以为砚儿问这个,是想确认他说的时间正确与否,眼睛转了一圈,思索了一阵,答道:“娘娘那时刚回宫,正准备喝茶,奴才瞧见了墨儿正在沏茶。”
  砚儿听完后,又看向了皇上:“启禀圣上,娘娘今日从未饮茶,回到梨落台后只进了些补身的红枣燕窝粥,不信皇上也可以派人去查看梨落台的茶器,里面是否有茶一看便知。”
  皇上身边的常哲上前去,探查了一番后,回到皇上身边,照实回禀了。
  皇上这才上前去扶起了萧毓凝,久跪后她已经有些站不起来,眼泪更是一串接着一串,钻进皇上怀里直喊冤枉。
  皇上也拍了拍她,说道:“爱妃放心,拿此等事情陷害你,背后定有预谋,朕会彻查到底。”
 
 
第18章 
  盛夏
  栽赃一事,最终也没查出来什么名堂。此时以一位与瑶美人同为民间采选而来的常在畏罪自杀结束,听闻她是嫉妒瑶美人得宠,这才痛下杀手。
  至于为什么有人把此事引到假孕上,为什么矛头会指向萧毓凝。
  皇上没有再细细追问,萧毓凝也不愿再追究下去。砚儿想,怕只怕追究到最后,还是回到了太后娘娘的身上。
  自那日后,萧毓凝恢复了往日的侍寝,宠爱更胜于以往。
  皇上一个月约莫除了皇后,会召幸十几次嫔妃,其中大半都落在了萧毓凝身上。
  砚儿随侍萧毓凝侍寝,从起初的害臊也渐渐有了几分从容,甚至有时皇上会把她和常哲都赶去殿外,这时两人时不时还逗逗闷子。
  萧毓凝的生辰也是在盛夏,皇上自然也筹谋着为她办一场生日宴。
  宫中设宴是有固定的规矩,皇帝生辰是在最为华丽盛大的九龙台设宴,太后和皇后则是在朱雀台,而嫔妃不可逾矩,只有皇上点头答应了才能在青鸾台设宴,未有准许只能在自己宫中小办一场。
  因此得了恩典,萧毓凝也十分满意,青鸾台在御花园一角,建于水上,三面环水,她也只等着能自己风风光光大办一次。
  待到了萧毓凝生辰之日,天气晴好,萧毓凝不能着自己最喜的正红色衣裙,便择了一套银线金丝裙,以白绸为底,用金线绣上底纹,又用银线绣上装饰花朵,在阳光下步履生辉。
  萧毓凝一出场,便吸引了皇上的目光,皇上拉着她坐到了身旁,宴会便开始了。
  皇后和高位妃嫔自然不用为低位妃嫔庆生,而本来后宫中除了皇后,萧毓凝就是品级最高的妃嫔,因而宴会上她与皇上坐在上宾之位,没有丝毫不妥。
  丝竹悦耳,美人舞腰,觥筹交错,相谈甚欢。哪怕是颜昭仪在此时也不敢故意挑事,自从瑶美人一事后,皇后一党自觉理亏,近日也甚为低调。
  临近尾声,皇上说道:“爱妃是镇平侯府的金枝玉叶,入宫为妃已是委屈,朕实在想不到什么能够宽慰你的,只能请来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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