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起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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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哭完就起身回了掖庭。
下午蔡狗子传来音讯:“官家把玉叶姑娘放了。她受了惊吓喝了药睡下了,说明儿再来见金娘子。”
金枝放下心来。
想起自己恶狠狠在心里咒骂朔绛的话,又觉怪对不起别人的。
蔡狗子看她神色怔忪,便试探着问:“金娘子,今天可累着了,喝点红枣饮。”
金枝接过红枣饮,喝得津津有味。
蔡狗子看她脸色,又问:“官家可曾下什么话来?”
没有吧。
金枝茫然摇摇头。
摸不着头脑。
只不过一会她便明白了蔡狗子说得话是什么意思。
门外很快就有素未见过面的宫娥太监们探头探脑。
因着掖庭的门是锁着的,他们只能从栅栏那边探过头来。
但都捧着各色礼盒。
有送锦缎的,有送首饰的,还有送金银的。
笑着托蔡狗子递给金枝。
“给我?”
虹霓是个机灵的。
她附耳在金枝耳边小声提点她:“这是提前铺路呢。”
惠妃扶扶鬓边:“大凡有宫妃得宠,当天便有宫里人来送礼。”
金枝捂嘴:“可是我,没有。”
惠妃推推她:“就由着她们误会,有什么不好呢?”
金枝住了嘴。
官家登基之后后位空悬不说,便是妃嫔都没册封一个。
偌大的后宫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
前朝留下那些宫娥内侍才人人自危,担忧有一天砸了饭碗。
可他们就是想贿赂也找不到人。
官家近身服侍的全是楚地王宫带来的旧人。
他们铁桶一样压根儿不受任何好处。
正在此时出现了个金娘子。
别人都说金娘子是囚犯,可是看着看着却觉不像:
她大摇大摆在宫里行走,
时不时惹怒官家一遭,
却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就连那些动不动的责罚都像是小两口打情骂俏。
前天又传说她身着暴露进了暖阁服侍喝醉酒的官家。
今天官家食髓知味又再次临幸了她。
“据说金娘子最后出来时面带泪痕,眼角泛红,可见被官家如何躏辱了一番。”
金枝打了个哆嗦。
可她真割舍不下那小山一样的金银。
于是先收下为敬。
不管别人怎么编排,她都笑眯眯不吱声,权当自己是个没嘴的磨喝乐。
当事人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
到最后传到王德宝耳朵里时都已经变成了“官家独宠金娘子,只怕不日就要封后”。
王德宝蹙眉。
上回明明官家说要待太后回来亲自选秀。
也没说有这女犯何事啊?
可是再想起官家待女犯的态度,又觉处处透着古怪。
他越琢磨心里越没底。
索性叫人请了钱公公相问:“这……”
钱公公也很淡定:“官家私事岂是我们揣摩得?倒不如好好当差。”
王德宝这才惊觉自己浮躁了。
他拱手谢过钱公公,踏实当差。
那边金枝在跟妹妹聊天。
玉叶进了监牢瘦了一圈。
说起旧情郎咬牙切齿:“原来是个登徒子!不怀好意想利用我刺杀官家的狗贼!”
薛某和那前太子舍人已经被统统押到闹事车裂。
金枝想到这般先打个寒颤。
好在妹子顺利活下来了。
她想了想叫玉叶等会:“我去给你摘点杏子。”
掖庭的杏子如今总算黄了,金枝想给玉叶摘些。
她三下五除二就爬到了杏树上。
没有带篮子,便将下襟撩起来,兜了满襟。
下面似乎蔡狗子在压着声音急切叫她。
金枝高兴回头喊:“等我再摘一枝。”
她噤了声。
树下是朔绛阴沉着脸。
跪了一地的宫娥内侍。
作者有话说:
我说的误会是男主以为金枝自荐枕席是想刺杀他的误会
看到好多宝宝猜错了。
那个大误会要后面才会解开。
今天还有一更
朔绛:朕要重重罚你。
宫里围观群众:好耶,又一轮打情骂俏。
◎最新评论:
【刺激!刺激!给我上啊朔绛!拿出你小狼狗的劲来!冲冲冲!】
【金枝和朔绛这都没口口,大大你不行啊】
【滴滴滴打卡】
【我突然觉得好幸福,今天竟然有三更】
【朔绛行不行啊?这都能忍?!!】
【朔绛:把她关到掖庭。
金枝: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朔绛:鹅肫掌汤太腥,给她喝。
金枝:还有这种好事!?
朔绛:罚她面壁。
金枝:被子有了。
朔绛:罚她舂米。
金枝:摩多摩多,米糠枕头有了。
朔绛:罚她抄书。
金枝:瞌睡有人送枕头——正是时候。
朔绛:朕还要重重罚她!
金枝:好的,这就来领赏!】
【想看他俩生米煮成熟饭(揣手手】
【啊这】
-完-
第34章
◎二更◎
朔绛是来质问金枝的。
今天上朝居然有御史上书。
上谏官家不可沉溺于美色忘记纲常。
什么美色?
朔绛一头雾水。
御史不紧不慢:“听闻官家在宫里藏了一位金姓民间女子,荣宠非常甚至意图封后。”
站在下首的游飞尘脸都要绿了。
他举着笏板的手都要抬不起来了。
朔绛了然。
不过他仍是一脸淡定:“这是宫中谬传,御史听错了。”
眼皮子都没有抬起。
轻描淡写。
等下朝后游飞尘便刻意留在了最后请求觐见官家。
朔绛下了朝先问王德宝。
王德宝有些慌乱:
“宫里是有这等谣言传出去,臣亦不知官家心意……”
“而那位金娘子则大张旗鼓宣扬此事。臣误以为此事为真……”
朔绛差点气死。
谁知此时游飞尘又来求见。
他进殿之后卸下官帽倒地便跪:“官家,臣愿以这身官袍换金枝安然出宫。”
朔绛心里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
他没有理会游飞尘,拂袖而去。
而后铁青着脸一脚踹翻矮凳,气势汹汹来寻金枝。
谁知金枝居然还在杏树上爬树。
她裙角提起,别在腰带间。
脚蹬在树杈上,双手还怀抱着杏树。
举止不雅、不成体统!
朔绛气涌了上来。
偏偏王德宝还多嘴:“金娘子,您可小心喽,先从树上下来。”
朔绛瞪了他一眼。
金枝从杏树上毫发无伤滑落下来。
又觉朔绛有些火气,她便自作聪明将杏子让与他:“官家可要吃杏?”
殊不知她撩起一半裙角,让杏子时又要向前一让。
像极了在投怀送抱勾引。
所以才勾得是个男人就爱她吗?
游飞尘本是国之重臣,怎的涉及她之后就变得呆若木鸭?!
她就不能消停消停吗?
朔绛咬紧了牙关,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
身形修长的君王,自有睥睨天下的王者气魄。
深邃的眸子藏着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金枝吓得后退一步。
因他放了玉叶而产生的感激之情顿时烟消云散。
朔绛往前迈步。
心里藏着的暴戾再也藏不住了。
他慢条斯理走到金枝旁边。
金枝从他从未有过的眼神中忽得觉察到了危险,像是那些灵敏的兽类。
她忽得想起自己这几天非但没有制止流言,
还推波助澜,故意在别人提起官家时娇羞捂脸。似乎两人已成好事。
甚至还浑水摸鱼收了不少银钱。
她像一头鹿,睁大了浑圆的眼睛:
“官家……”
话还没说完。她就觉脚下一空。
竟是被朔绛打横抱起。
金枝来不及反应,金黄的杏子撒了一地。
**
朔绛冷冷扫了王德宝一眼。
王德宝立刻乖觉带领众人都赶紧跪退。
此时也不讲究什么进了掖庭的犯人都不许再出去的规矩了。
一众宫妃宫娥被王德宝轰了出来。
蔡狗子无法,只得就近寻了一间老宫室将诸人都锁了进去。
又忧心忡忡问王德宝:“王总管,这是……”
王德宝也烦,瞪了他一眼:“少说两句。”
他也不知这是怎么了啊。
又撵玉叶:“闲杂人避让。”玉叶泪光盈盈,只得动身回乐所去。
蔡狗子瞧着外面湛蓝的天发呆:“这,要不要寻干爹他老人家出出主意呢。”
王德宝心烦意乱:这还是大白天呢!
可这话能跟那位年轻的帝王说吗?
他心里乱得什么似的。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来人呐,去瞧瞧太后娘娘銮驾什么时候进京。”
有了太后娘娘坐镇后宫,便是什么狐媚子都掀不起波浪来。
**
朔绛将金枝打横抱起,大踏步走进了掖庭的正殿。
而后狠狠一脚将门踹上。
年久失修的棂扇发出咯咯吱吱的响动。
金枝慌乱起来。
她一把揪住朔绛衣襟,目光询问。
朔绛微眯眼睛,此时脸上有她从未见过的狠戾:
“当然是如你愿。”
金枝颤抖起来,她伸出双手去推搡朔绛。
可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在朔绛看来不过如此。
他将她扔到了榻上。
金枝略有些狼狈倒在了榻上。
掖庭的床榻薄薄一层被褥,她后背撞击过去只觉发疼。
可她顾不上呼疼。
只大声呼喊:“救我,救我!”
“救?”
朔绛俯身下来,他捏住她的下巴,
俊朗的脸上此时满是戾气:“谁敢来救你?”
金枝全身都被吓得僵硬起来。
她忽得想起这里是宫闱。
眼前的人是手可遮天的君主。
别说是欺负她,就是杀了她也无人会站出来主持公道。
她心里一阵阵寒意逼人。
如一只奶猫,闯了祸,缩在角落里不出声。
朔绛目光灼灼。
他好整以暇盯着她挣扎,并不心软。
金枝急得鼻头泛红,哭着哀求起来。
朔绛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听说金娘子在外自称宠妃?”
撒过的谎被戳穿,金枝脸色煞白,像是一只水里捞出来的狐狸。
涨红了的脸颊软软糯糯,格外惹人怜爱。
朔绛忽然发现金枝虽然平日里飞扬跋扈,可是将她欺负得狠了她也会有惹人怜爱的一面。
倒是别有趣味。
心里所有压抑着的火都迸发出来。
他低沉笑:
“那天,金娘子不是甚是主动么?”
声音低沉,灼热的气息触及金枝的脖颈,让她心神俱震。
金枝羞愤欲死,脸上泛起了嫣红。
朔绛却不轻易放过她。
他强硬拉过金枝的手,强令她拉着自己的手拂上金枝的耳垂。
“上次,金娘子不是拉我摸这里么?”
他有习武的习惯,手指布满薄茧,
所到之处燃起从未有过的火花。
金枝耳垂红到滴血。
她竭尽全力挣脱,手忙脚乱往地上爬去。
却被他攥住了脚后跟拽了回来。
脚跟被牢牢攥住。
又痒又疼。
金枝怕得瑟瑟发抖,牙关忍不住轻轻颤动起来。
她奋力挣扎想推开朔绛。
她用力踢他,踹他,毫不犹豫用手挠他。
朔绛毫不在意,似乎毫无知觉。
他健硕狼腰稳稳锢在她前头。
脸上脖子上被她指甲划出一道道伤口。
可他连眉头都没蹙一下。
反而慢条斯理伸出胳膊去,死死掐住金枝腰肢将她逼在了墙角。
像是围猎山羊的猛虎,有的是耐心。
金枝被困中后眼中流露出一丝茫然,分外娇娆。
朔绛心里涌上一股燥热。
他慢条斯理解开两粒龙袍上的盘扣透气。
金枝触电一般别过眼去,却还是瞥见他露出的胸口有大片的伤痕。
她吃了一惊,忘记了挣扎。
朔绛似乎看懂了她的惊讶,
他薄唇带着一抹嗤笑:“我从侯府杀出了条血路才活了下来。”
“而侯府满门已经死了。”
他声音冷峻而绝望。
他们都死了。
血流成河。
部曲们、家丁们、侍女们,没人束手就擒。
每一个人都性情刚烈,挣扎着反抗来抄家的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