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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波澜
◎危急关头◎
沈子耀忽然陷入沉默,若只是殷老将军,他是想去的,去征战沙场建功立业。但如果殷可竹也去,他便更想去,实在选不出一个来。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去。”他分辨不清那些事情,只知道心中有这个念头。
得了肯定的回答,沈郁茹道:“好,你明日便去找殷老将军,随军启程。”
因为儿时父亲喜怒无常,继母尖酸刻薄,沈郁茹后来越发不愿意直言自己的心思。可她偏将弟弟照顾成了一个敢说敢做的人,
愿不愿意做个决断,万事由沈子耀自己去做选择,才不至于到时候追悔莫及。
“可姐夫…”沈子耀担心自己一走,他阿姐连个能撑腰的人都没有。
沈郁茹本就是想让他暂离京城避开祸事,这会儿安慰宽心道:“放心,自来没有什么万古长夜,太阳终归会升起来。”
那日在沈府见着沈郁茹拔剑后,沈子耀便知道,他的阿姐与以前不同了。
与其无所事事呆在沈府里,每日担忧悲戚,不如出去搏一番,不然以后都会如今天这般,有心无力、辩解无门。
他忽然吸了吸鼻子,将那股子悲伤收回去:“好!阿姐今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快马送信,便是千万里我也赶回来。”
可这话过后,屋里空荡荡的。之前很多次来,都是傅其章陪在沈郁茹身边,或看书或打趣几句。现在屋里就算点了再多盏灯,那些阴影处也格外暗。
沈子耀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这股酸楚,许是觉着自己阿姐不容易,家里给不了她半分支持,只能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将军府里周旋。
沈郁茹见他忧愁的样子,似乎觉着不久前还在徐州老宅里爬墙揭瓦的小子长大了太多,能看出些稳重了。
“沈府里怎么样?”她又想起了日前在沈府里的事情。
说起沈府,沈子耀叹了一口气:“父亲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里,于氏在院里一会儿哭哭啼啼,一会儿又唱曲儿,疯疯癫癫的。”
左右哪里都不好就是了,沈郁茹料到了是这番情景,也没太多诧异。
现在没到绝路,却也看不到前路,她觉着自己的心被不上不下地吊着,难有个着落。
……
九月,北境铁蹄扣关,时隔五年辅国大将军殷渌再度挂帅出征,率嘉宁北路大军北上御敌。
昭宁侯急切地要军款,本以为以战事紧急作为要挟,皇帝会答应,却没成想真派了辅国将军出战,实属自己把自己的后路断了。
现在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把女儿留在京城随大军回北境,二是自己干脆也留在京城。
可是堂堂昭宁侯不甘心被困在京城里,不然父女二人都被皇帝拿捏着。
秋日晴好,出征的队伍由京城城门出发,殷渌披挂戴盔,仍然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许久没见过他上战场的樊北也来相送,看着自己的老朋友老当益壮的样子,还有几分欣慰。
这样各自为战、分闯天地的感觉又一次升起来,想来还是二十几年前,他二人能说一句“有朝一日,你我分列文武之首。”
樊北笑道:“老将军气势不减当年啊!”
“那是!”殷渌跟着笑起来,拍了拍自己的战甲。
圣旨下来的时候,他并没有追问为什么,只觉着自己就算再年老,也应当随召随战。不过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傅其章。
“京中,还有劳樊兄多照顾。”他环顾四周,低声道,
樊北自然知道说得是傅其章,这个学生他可十分宝贝,如今有这样的劫难,自然是放心不下。
“自然。”樊北虽然觉着这事情许不会善了,不过出征在即,也只能先应下。
眼见着四周大旗队伍都出了城,殷渌忽然又一副老顽童的面色来,打量四周看到了站在一起的殷可竹与沈子耀。
“看看!”他偷偷一指,将人只给樊北看。
出征前沈子耀就跑去找他,铁了心要一起去北境,实在是得了这个老将军的心。
再看自己宝贝女儿在一旁帮腔,殷渌这个过来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什么回事。
樊北认得这两人,一笑:“怎么?心有佳婿?”
几十年老友,他对殷渌的心思了如指掌,一这样得意的炫耀,必定就是看上眼了。
“走了!”殷渌得意着并未回答,忍着脚疼上了马,一拽缰绳:“礼金先备着吧!”
“急脾气,什么事情都赶那么快。”樊北无奈叹气,给他让了一条路。
二人互相拱手作别,心照不宣未说其他。
城里的大军陆陆续续地出了城,沈子耀出城时不断回望,他总觉着自己这一走,似乎有走出泥潭的感觉。
可偏偏身上又不得痛快,因为那泥潭里还有他的亲人。
姜斓在成楼上望着蜿蜒向前的队伍,又看向身边的成王,迫不及待问道:“现在殷渌走了,我可以去找沈郁茹了么?”
成王深吸了一口气,觉着呼吸都畅快了些:“别急,要把路都堵死了,她才能选你的路。”
“你若出尔反尔,可别怪本郡主把你与沈郁茹那些事情抖落出去!”姜斓实在是没有这样放长线钓大鱼的耐心。
自来没被人抓过什么把柄的成王,现在就算心里再不悦,也只能忍着。若换作旁人,估计早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可这是昭宁郡主,皇帝既然留在了京内,那她如果出点什么事情,昭宁侯岂不是要炸了毛。搞不好从北境率兵而来,为女报仇。
天气晴朗,远山白云似近在眼前,四周大地一览无遗,成王立在城头忽然生出些怀抱江山的错觉。
“郡主放心。”他悠然道。
……
无论战事怎么起,只要没打到京城,那城里都是热闹的。杂耍卖艺,唱戏唱曲儿的有增无减。
宣平侯府的后园里更是笙歌起舞,之前暖香楼里来的那两个姑娘抚琴吟歌,把姚璟唱得很是满意,靠在躺椅上摇头晃脑。
想到近来傅其章过得不如意,他更是添了几分痛快,不禁道:“青儿,换首乐呵点儿的曲子。”
那名抚琴的女子住了琴,声音娇柔道:“是,世子。”
可还未等琴再起,忽然房檐上传来声音:“宣平世子,九五至尊!宣平世子,九五至尊!”
这声音细哑不像人声,姚璟没听太清不禁抬头看过去:“谁在房上呢?”
可他却看到了一只浑身亮黑的鹩哥,正学舌道:“宣平世子,九五至尊。”
这回姚璟可听清了,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弹起来,冷汗唰得就下来了:“混账!说什么呢!”
天下除了皇帝,谁能用九五至尊这个词。这大逆不道的话要是传到外人耳朵里,可不得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他骂人似的骂了一句,却反应过来鸟儿听不懂人话,忙唤来一旁的小厮:“快给我抓住这该死的鸟儿!”
“宣平世子,九五至尊!”鹩哥扑棱棱起飞,盘旋在院里继续说着。
后边的两个姑娘见状对视一眼,各有意味默不作声。
后院里十几个小厮乱成一团,有人举着网兜有人拿着扫帚,满院子追着这个嘴不停的鹩哥。
平白无故飞来这样一只说胡话的鹩哥,姚璟更是吓得腿软:“快!快!抓住它!”
“世子抓住了!”一个小厮把鸟儿捏在手里,高喊!
“弄死!快!”姚璟急不可耐,握了拳头就要自己上。
那小厮手疾眼快,过着网兜一甩,鹩哥儿撞在地上这才没了动静。
灵魂未定地姚璟踉跄着坐在地上,觉着心似乎要跳出了胸口一般,还在回想着方才的两句:“宣平世子,九五至尊。”
……
一面暗流初起,一面再掀波澜。早朝时,刑部狱官便在早朝时呈上来了震惊众人的消息:晋北匪首周穹在狱中中毒身亡。
狱官匍匐在地上,战战兢兢道:“晋北匪首周穹,只画押了这一句供词,确认是从靖安将军手中逃脱。待隔日再审时,已中毒身亡。”
这几句话引得殿里顿时炸了锅,一时间如水滚沸,议论声不绝于耳。
杨逾的“信口龇黄”已经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被身后那些议论声压了下去。他心里似乎被猛然浇了开水,急切地与张瑞书交换着眼神。
这几日只将全部精力都投在了寻找于信身上,却还忘记了大牢里有个周穹,这怎么就死了。
“狱中何来毒物?”皇帝并没什么喜怒,低沉地一句话让殿里安生下来。
狱官答道:“微臣上下搜查,已找到下毒狱卒,经审问,狱卒供出…是…是靖安将军主使…”
安静的大殿内这次乱地一发不可收拾,赵峦赶紧下来取了两份供词给皇帝呈上去。
杨逾听得眼前发黑,实在忍不住,大步跨出来:“望陛下明察,靖安将军光明磊落,绝不可只凭这一面之词!”
“请陛下明察!”张瑞书随即出声。
“陛下,此事确实有待详查。”后边不知谁又附和了两句。
皇帝努力睁开眼睛去看了供词,但似乎也没看太仔细便折了放在一边:“去把靖安将军传来。”
门外的两个侍卫听见了旨意,急忙匆匆下了长街,去正临司里叫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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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重演
◎傅其章被革职◎
傅其章接到皇帝传召的时候,尚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事情。不过可以觉出,来通传的御前卫,看他的眼神十分怪异,时常怀疑中夹杂着躲闪。
正临司也未接到什么消息,这边于信还没找到,皇帝就把人提走了,他们也觉得疑惑。
今天早朝时间格外长,约莫有小半个时辰都用来等了傅其章。那些文武大臣在殿下也不觉着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唯独杨逾与张瑞书觉着片刻都是难熬的,想不出眼下这般应当如何辩解,如何翻身。
“靖安将军到!”殿门口的内侍掐着嗓子喊了一句,此时此刻,来人还是靖安将军。
大殿内霎时安静了下来,龙椅上撑着头的皇帝也终于挣开了眼睛,往下打量。
殿内气氛诡异,从人缝里传来听不清的低语,傅其章依旧自认为行端坐正,毫无惧色。
他至人前行礼:“臣参见陛下!”
这样隆重的早朝他是不常来的,之前大多都在边疆,回京也安定不了几日。再者他又不喜这样明争暗斗的场面,所以不到必要甚少上朝。
这几日在正临司虽然没受饿受冻,更无审讯,不过终究是第一次到那种地方,他还是提着心要费神,今日一看竟也少有的有几分疲惫。
皇帝并没打算说话,只轻挥了手让赵峦把那两份供词送下去。
傅其章发觉身侧有个异常急切地目光投在自己身上,他不由得微微侧目,见着了眉头深蹙的杨逾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悲痛神色。
今日的一切都不太正常,还未待他再做琢磨,赵峦便已捧着两份供词到了身前,连这个见惯了宫中风浪的贴身公公眼中,都有着惋惜。
近几日脱不开于信的事情,傅其章想着无非是又有了什么消息,便从容拿过供词来看。
一行字映入眼帘后,他神色骤变,又赶紧去展开另一份。目光震惊、不可思议,随后便是脑中一片空白。
他的指尖连带着两张纸微颤了一瞬,不过片刻就被控制住了:“陛下明鉴!这些绝不是臣之所为!”
“人证物证具在,如何解释?”皇帝声音不大,带着病气得声音却让人不寒而栗。
此刻似乎每一句窸窣耳语,都能被清楚地传到傅其章耳朵里,嗡嗡地炸开,炸得头晕。
原来于信的一封信只是开始,真正的大坑在这里。他觉着耳鸣声越来越重,明明深吸着气胸口却异常闷重。
“臣请与于信和那名狱卒当面对质!”傅其章明知这是有人存心诬陷,依然对当堂对质抱有期待。
皇帝还没说话,一中年谏官忽然站出来:“启奏陛下,依臣之所见,那狱卒见了靖安将军,许迫于威慑反而不敢再说真话。”
“此言差矣,还是当庭对质妥当,不能偏听偏信一面之词。”杨逾说得没什么怒意,却语调很冷。
却不想又有人站出来,更大胆了些直呼其名:“于信现下避而不见,说不定就是因为恐惧傅其章之后报复。”
“依于信所说,之前在济宁一战中,他就被傅其章有意推罪,意在灭口。且不说现在遍寻他不见,就算是找见了当堂对质,也难保再敢直言。”
“毒害周穹,恐怕也是想再杀人灭口,免得被供出所作所为!”
谏官你一言我一语,似乎从心里便没打算给傅其章辩解,都盼着他被定个罪。
会装乖作惨的总会博得众人同情,傅其章初始还想辩驳几句,可现在越来越觉着如一口烧酒入喉,由嗓子一直烧到心里,说不出话来。
没人会信一个狱卒会陷害二品朝官,也没人会信一个小小通路将军有理由污蔑靖安大将军。
沉默良久,傅其章忽然扬起声来,说得理直气壮:“臣行端坐正,大可以让正临司并乾明卫一起来查!”
这样的结局早在皇帝计算中,也没打算再听他辩解:“诸位对此事有何见解?”
往常不甚爱听朝官打口水仗,可现在他偏偏想这争吵再纷乱些。
“陛下…”杨逾刚开口两字,便被身旁的人打断了。
刑部的人站出来,朗声到:“回陛下,根据律法,若事件清晰证词完备,即使当事人矢口否认,也可结案!”
“傅其章勾结乱匪、谋害武将杀人灭口,又毒害人证,合该死罪!”谏官在后边扯了嗓子,说得义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