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花冤枉钱?”此话一出带浅枝也是觉得奇怪,她怎么开始心疼陈春日兜里的钱了。
陈春日收了笑容,声音也因某种略带而微微变调:“殷神扬没买给你的东西,我买给你。他没办到的事情,我陈春日一样也能办到。”
第43章 · ✐
在隔间试裘服的带浅枝, 正在对着水银铜镜自照,她虽不懂布料绣工,但观这裘服衣领、衣襟、袖口上的那一圈圈皮毛的光鲜程度,也知道肯定价钱不菲。
虽说入冬后日下山也会下雪, 可穿皮裘出门保暖这种事, 只有盛行奢靡之风的世家子弟之间, 才会流行。
金阙府的道士们大多数坚持苦修, 以求锻炼心志。又或者道法高深到陈春日这个地步的,用火符护身保暖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一面瞧着,一面朝外间的人问了问:“陈春日, 这衣服多少钱啊。”
成衣店的掌柜好不容易能招待陈春日这种大主顾, 自然得殷勤伺候。
掌柜指挥着手下仆役拿出了店里最好的各色男服,摆在了陈春日面前任其挑选。
陈春日见了那些花花绿绿的布料,简直头大, 又听闻带浅枝问他问题,便坐在椅子上看也没看, 摆摆手挥走, 很敷衍的随口嚷了一声:“我也不知道。”
哪有自己买的东西不知道价钱的道理, 带浅枝还以为是陈春日在诓她。这可真冤枉了陈春日,原本他在金阙府中修行,一身所需所用等一应具体事物,概不需要他过问操心。
难得有心思给带浅枝花点钱,他难道还要问价钱的?百金如何?千金又如何?
掌柜瞧陈春日这不耐烦的态度, 显然是店里的衣物他一件也瞧不上,心下已是一凉。
岂料这位很不好伺候的陈仙师, 忽然改变主意了:“把你们店里姑娘家的衣服拿出来看看。”
掌柜直接眼前一亮,又听陈春日吩咐道:“要拿最好的。”
店家顿时冲着陈春日眉开眼笑道:“仙师您放心, 我们的衣物不是小老儿吹嘘,料子手艺都是顶尖的。包您满意。”
仆役们匆匆而去,捧了十来件贵重且样子新式的女子衣裙出来,一件件呈给陈春日看。
陈春日眉头蹙了蹙。
掌柜很有眼力见瞧出仙师不太满意的样子,又叫下人们去把自家压箱底的好货给拿出来。
还吹捧道:“您可瞧仔细了,这可是最好的衣裙了。说是送给天上仙子去穿,也不为过。”
陈春日听了这话反倒是一笑:“她可比那些忙忙碌碌的仙子精贵,若是比较的话,怎么说也该比成一宫主位的女帝君。”
“你们这就没几件,能在初一十五供神时,献女帝君穿的衣物?”
掌柜面露难色,直觉这位陈仙师是在刁难他,只好硬着头皮道:“仙长,这已经是最好的了……”
其实看了这么多,陈春日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根本不懂什么花样好看,什么样子新式。他听店家在一旁说的眉飞色舞,什么哪家女修喜欢,又是哪家的世家小姐极爱。
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件道袍了事,是真的分不清衣物之间有何区别。越看越只觉得心烦意乱,徒添烦恼。
“算了……”
只不过,一想到那傻姑娘若是能每日在他面前换一件新衣服出来给他看,日日不同,也算是乐事。
“方才看的,我都要了。”陈春日抬手一挥,想到带浅枝会喜欢便开怀笑了。
他笑得太过好看,险些把平日里只会见着钱才走不动道的店家老板,给看得目不转睛。
“以后每月,只要有新的衣服款式,还有一应新巧的小配饰。全都送到金阙府来,送到一位叫带浅枝姑娘那。”
掌柜此时再看陈春日的眼神,就如同是在看财神爷,多嘴打趣了一句:“仙师对您的道侣这么好,就不怕一件件往家里送,衣服多的穿不完,放不下吗?”
“也对。”
幸得掌柜提醒的陈春日,想到带浅枝如今住在金阙府招待宾客的客服里,就算是她那间外面弟子的屋子,全都是小小一间。只怕以后真要堆不下,也是件麻烦事。
“那你转送到我那就是了……”
他寝殿大,不怕装不下。若是真到了哪一日,寝殿也塞不下的地步,他还有偏殿,还有书房,再不济还有收纳天材地宝的乾坤芥子袋。
“陈春日……”
陈春日听见某人的呼唤,正在付钱的手一顿,等着后面半句。
可片刻过后,后面直接没了,重归悄无声息。
“你们听见了吗?”原本自信十足的陈春日,恍惚以为是错觉。
掌柜连忙点头:“小人后屋有负责绣工的绣娘,小人可以叫来进去替夫人看看,是不是有哪需要帮忙。”
某个特定的称呼由外人唤出口,陈春日听得心里熨帖,直接打断道:“不用了,我亲自去。”
陈春一手日推开店内为客人们准备来用试衣的小隔间,便见到某人正在低头弯腰找寻着什么,她身上穿得就是那件裘服,看起来比平日里胖了一圈,可背对着陈春日的腰身仍是细的,那被拉长的脖颈后颈子,更是又细又白。
“陈春日。”带浅枝又轻唤了一声。
“怎么了。”倚着门口看够眼的陈春日,终于调笑着回应。
这一声突然袭击着实把一直弯着腰,不知有人进来的带浅枝给吓了一跳,她猛地一抬头,差点就要撞到桌柜上。
还是陈春日步法灵活,一伸手给及时她垫了上去。
带浅枝头顶挨着的是他的掌心,并不觉得疼。
“你怎么进来了?”她很纳闷,并埋怨道,“不知道有人换衣服时,不该随便进来么?”
“不是你喊我?”陈春日眉头一挑,不觉得有何问题。
带浅枝无奈撇撇嘴,用绣鞋尖指给他看:“我是在喊它。”
原来是陈春日云彩符箓所化成的云朵,不知怎么回事,躲到了下面的柜子柱角边,靠在角落不肯出来。
她继续吐槽道:“还不是你咒语起的好,非要喊你的名字。如今可好了,喊你名字也不管用。”她让开位置,大有退位让贤,看陈春日的意思,“你来了正好,你把它喊出来呗。”
陈春日却纹丝不动,只是笑:“那是你喊错了。”
带浅枝只觉他那笑意里有点不对劲,而以她的秉性,一旦有什么争辩上来,她肯定不会退让。
眼下就是。
“我怎么会喊错,不是喊陈春日,陈春日的吗?”她随口嚷嚷着,就当他的名字是某个阿猫阿狗,在叫唤宠物。
陈春日听着她胡闹,脸上愈发笑得有古怪。
他有意绕了一个弯弯,像是讲故事般说起:“你知道方才,我进来前。店家如何称呼你的?”
“称呼我什么?”带浅枝心想,不可能和现代老板做生意一样,逢人就喊大美女吧。
“喊我仙女?”她试着一猜。
陈春日被她逗乐了,直接走上前去抓起她的小手,低头执起她每一根如葱白般柔软的纤纤玉手,每一根都反复看着,笑着道:“店家说咱俩是道侣……问,是不是我的夫人,有什么需要帮忙。”
他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只是一个抬头,他那双黑眸就瞧见了某个姑娘微微红了脸。
艳若桃李初开,叫人一窥便心动。
他继续轻笑着:“既然都是道侣了,你怎还可整日没大没小陈春日喊名字的叫唤……”
陈春日不自觉凑过去,抵着她的额头,在四目相对下,柔声诱哄道:“你是不是也该学习学习,改口唤一声夫君?”
他的声音听得带浅枝呼吸直接一重。
她急忙伸手去推陈春日,没想到她下了大力气的推搡,某人却是不动如山,反倒是她险些身子一歪,要往后跌出去。
陈春日轻轻伸手一捞,顺势抱住了带浅枝。
“你给我松开!”觉得受了陈春日欺负的带浅枝,气鼓鼓的下着命令。
“哦。”
陈春日淡淡一应,真就乖乖松开了双臂,还把一双手臂摊开,显示他不具任何威胁性。
带浅枝呼出一口气来,才觉得心情平复了一些。
又听得那个双手肯老实点的陈春日,嘴上又在占便宜道:“夫人叫我松开,我陈春日岂敢不听。”
带浅枝心里气得很,便把陈春日那日所赠的云彩符箓,一股脑全给掏出来拍到了桌柜上:“陈春日你羞不羞,这些东西我不要了!”
她是带了泄愤的力气去拍,原本就轻如薄纸的符咒,顷刻间就飞出去了几张,掉的满地都是。
陈春日默默没吭声,转身弯腰就去捡。
带浅枝又觉得,她是不是脾气有点大,不该拿东西撒气。便也弯着身子,帮着一起在捡。
直到拣完,重新把符咒归整完毕后。
陈春日才问:“还气么?”
“我没生气。”某个姑娘打死不认。
“那就好。”心知肚明的陈春日也不点破,淡淡瞥了一眼道,“你后颈的发丝,勾到盘扣上去了。要我帮忙吗?”
“不用。”
带浅枝的谢绝很果断,说罢伸手去摸,开始和一段头发做起了斗争。
陈春日也没多说什么,就在一旁看着她弄。
一时隔间里从闹哄哄的气氛,变得格外安静。
带浅枝想打破这寂静下的尴尬,扯了一个话题闲谈:“我方才听见外面,你和店家在买东西?你又买什么呀。”
“买衣服。”说着,陈春日悄悄往前走了一步,按他往日的步伐来说,这是很小的一步。
带浅枝正在和盘扣发丝较劲,甚至没去看陈春日,自然没有发现,又问:“你买衣服干嘛?”
心想陈春日不是向来只穿他那一身道袍的么。
“给你买的。”
带浅枝的心,扑腾跳了一下,她不是没生过这个想法,只觉得她如果这么想了,就是贪念。
做人不能贪心。
“哦,给我买衣服干嘛呀。”她还是没瞧见,陈春日又朝她靠近了一点。
“穿给我看呗。”
都快要贴上来的陈春日,对于他的真实目的丝毫不带掩饰。
“哼,美得你。”衣服是要穿在她身上,她想不想穿还两说呢。
带浅枝哼哼着正得意,一回头差点要挨着陈春日了。
“啊,你吓到我了陈春日。”她怨嗔着。
陈春日似乎没听见,只顾着把手掌伸向她,只见他修长的手指从带浅枝的脸颊一带而过,伸到她脖颈处为她解了难题。
带浅枝见着某人的薄唇,在她触碰可及,近在咫尺地方,又想到方才他嘴上说的道侣,又是夫人夫君什么的。
只能说冬日暖阳热融融的,她那见色起意的心,一时心痒难耐了。
第44章 · ✐
收回手的陈春日似乎瞧见了什么, 明知带浅枝不可能承认,也要点出来:“你方才,是不是生了什么不好的想法?”
心生欲念被人逮个正着的带浅枝面子上很冷静,一努嘴道:“我没有。”
不过是脑子里一段旖旎遐想, 她笃定陈春日拿不出证据。
陈春日双手抱在胸前, 一挑眉干脆点明了:“你是不是想亲我?”
“你!”向来能言善道的带浅枝, 此时仅吐了一个字, 就脸颊带红了。
她今日算是见识了,天底下最不要脸的人就是道士,就是陈春日这种在人前装着仙风道骨, 背地就会露出真面目的道士。
缓和一二的她, 急于找回场子:“青天白日里,就算你是金阙府首徒,也不能瞎说话。”
“是吗?那我看你嘴巴都噘起来了, 是我看错了么?”陈春日神色淡淡,半信半疑道。
她下意识矢口否认:“肯定是你看错了……不对, 我嘴怎么了, 关你什么事。”
陈春日忽然发现, 她越紧张说话声音就越大,他放下抱在胸前的双臂,很大方的当面承认错误:“那我道歉。”
“也不用如此慎重吧。”能受陈春日当面致歉的人,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反倒是带浅枝吃了一惊。
陈春日就等着看她这一眼的吃惊。他薄唇溢出轻笑来,拿出与人对决的身法欺身而上, 趁她不注意偷亲在了眼睛上。
带浅枝在慌乱中闭了眼,睫毛也颤的厉害。
“我道歉, 是因为我想亲你了。”一吻过后的陈春日并没急着退开,反而凑到带浅枝的耳朵边说, “我都凑过来,送机会了。难道你就没有心痒难耐,不想把握一下?”
带浅枝听着某人直勾勾的诱惑,咽了一下口水,她轻如一只蝴蝶点在花蕊上,将唇瓣擦过了陈春日的嘴角边。
陈春日只觉得唇边一痒,什么都还没觉出味来,反挑衅道:“这就够了?”
他笑得纵容,把头低进她纤长的脖颈深处。早在一进门时,在她低头弯腰露着一方白皙皮肉时,他就想这么做了。
她脚后跟往后一退,他便往前一进。直到带浅枝退无可退,挨着方角柜的柜门上,不自觉地一撞。
原先搁置在柜面上的一颗大玉珠,咕噜噜地滚落到了地上。就是隔壁那家玉器店,吹嘘是新月城主要送心上人作定情信物,陈春日听闻后非要买下的那颗。
很值钱啊。
“啊,珠子。”带浅枝魂飞九霄云外,眼睛直直盯着那颗玉石珠子,越滚越远。
哼,珠子。陈春日下狠心,一咬。
这日带浅枝再出试衣隔间时,一双小手捂在了后颈处。着实把店家吓得不轻,还以为女贵客,真在自家隔间里出了状况,连忙上了关切带浅枝。
带浅枝双眼瞪如铜铃大小,恶狠狠盯着陈春日,她情愿让店家自个瞎想,也不愿多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