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她冷嗤一声,说道:“真当自己翅膀硬了,和陈太师叫上了板。”温太后顺手一指桌上一堆礼物,说道:“瞧瞧,这些全是这几日陈太师命人送来的请安礼。说是请安,实则是施压。”
萧栖迟闻言越惊,“给他几个胆子,竟敢给母后施压?莫非母后是将皇帝托付给了陈太师?”
听萧栖迟问得多了,温太后眸中飘过一丝躲闪,语气复又平缓下来:“倒也不是,只是你弟弟还小,须得有个人替他稳住时局。”
见温太后警惕,问不出什么,萧栖迟便暂且作罢,只道:“朝堂上的事,这个官,那个官,儿臣听着就头晕。还有他们作得那些文章,幼时父皇总叫儿臣背,烦都烦死了。母后以后也少想些吧。”
温太后失笑,果然还是个孩子,只道:“好,好,哀家便听我家闺女的。”
萧栖迟又讨巧的附和几句,温太后方才道:“皇帝这些日子有些奇怪,倒是与哀家生分了起来,好孩子,你替哀家去瞧瞧皇帝,旁敲侧击的问问。”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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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开始,每晚九点准时更新,基本都是大肥章~
第31章
萧栖迟面上笑意未变,抬手揉上温太后的太阳穴,轻轻按着,柔声应下,“母后安心,儿子怎么可能跟母亲生分?许是皇帝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您且放心,儿臣会帮你去问问陛下。”
温太后欣慰的笑笑,命人给萧栖迟取了一斛新进的珍珠来。萧栖迟谢恩后收下,复又陪着温太后说了会儿话,方才告辞出来。
萧栖迟刚出太后宫门,便见裕和郡王,正巧在宫门外落撵。
他一袭玄底金纹蟒袍,头顶黑金簪冠,整个人贵气逼人。他如今二十二的年纪,褪去少年的稚嫩后,眉宇间曾经的那股傲气,看起来更加生人勿近。
萧栖迟只得停步行礼道:“四哥。”
裕和郡王同萧栖迟没什么交集,下了撵,冲她一点头,寒暄道:“好些日子未见,七妹可好?”
萧栖迟笑笑道:“自然好啊,三姐马上就要回来了,四哥应当心情也极好。”
裕和郡王轻吁一口气,说道:“自父皇仙去,咱们兄弟姐妹们,确也久未曾相聚。待三姐回来,为兄府上设宴,务必要来。”
萧栖迟亦感慰万分,附和道:“确实许久未聚,还是四哥想得周道。想来父皇在天之灵,见手足和睦,也会倍感欣慰。”
裕和郡王赞同地点点头,而后对萧栖迟道:“七妹自便,为兄先去给母后请安。”
萧栖迟点头,行礼让行。
待进了殿中,不见了萧栖迟的身影,裕和郡王面上礼貌的笑容散去,对身边的人招招手道:“这几日进宫的长公主王爷们,都派人去盯着些,三姐回来一趟不容易,别出了什么岔子。”
亲卫明白他们郡王的意思,这些个皇嗣之间,哪来什么手足之情?指不定跟齐越长公主有仇的会做出些什么来。齐越长公主如今乃梁朝贤妃,不仅仅是他们的长公主,此次归宁,更涉及两国邦交,他晓得这期间的厉害和轻重。亲卫忙行个礼,着手去办。
皇帝那边有梁靖城在,萧栖迟自是懒得再去替太后做什么传话舌。眼下她有更忧心的事。温太后要给梁朝贤妃脸面,让他们今夜都宿在宫中,明日再去一同迎接萧晚迟。
萧栖迟明白,太后是怕萧晚迟回宫日出些什么变故,才要将他们今晚都留宿在一起。可如今这深宫内院,没有熟悉的人,也没有她的猫,她要怎么度过这一夜?
梁靖城倒是在宫里,只是今日进宫的公主王爷这么多,他须得寸步不离的守着皇帝,不能有半点变故。
且也不知为何,自从有了许上云陪她,她再也不想找别人。论武没人能从他手里伤害她,论心他前后两世未曾变过,目前也是最妥当的,就连玉色楼里,让她免于噩梦的小猫,都是他给聘来的。
要是没有许上云,她这一夜在宫里要怎么过?一旦那只恶鬼又张牙舞爪的跑来,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样子被旁人看见怎么办?
念头落,萧栖迟身子微颤,已是有了惧怕之感,她忙叫轿撵落下,一把扯住一旁小太监的肩头,将他拉至眼前,小太监立时便歪了半个身子。
萧栖迟解下腰牌递给他,在他耳畔低语吩咐道:“去找羽林中郎将,你去换他,夜里让他替你进宫,你回府里候着。”有昌阴长公主府的腰牌在,想来即便出什么岔子,梁靖城也能妥善解决。
小太监闻言看了看萧栖迟,而后行礼应下,紧着便拿了腰牌出宫。
想着许上云晚上会进宫,萧栖迟心稍定了些。去了后省专门为他们这些外出的公主进宫歇息的宫室中。至于皇子王爷们,见过太后就都去了前省,并不与他们在一处。
她只需挨过这一夜,之后便能回府了。
先帝子女共十一人,长子也曾是太子,但与归途中病逝;二哥封地在南疆,一年回来一回;三姐便是萧晚迟,远嫁大梁;四哥裕和郡王,未封亲王,无封地,尚在京中;五六皆是温太后所出,奈何早夭;排行第七的便是萧栖迟,第八也是位公主,未婚配,未封府,仍和自己母妃住在宫中;小九便是皇帝,剩下第十和十一,也都年纪尚小,由太妃们养着。
萧栖迟看着偌大的宫室,不由叹息,折腾来折腾去,这么多兄弟姐妹,到头来回趟宫,还是她一人住着。
萧栖迟进殿里更了衣,换了身衣服,正欲去御花园里逛逛,却忽听丝乐声起,随即便见一群打扮如天仙般的少女,如落凡般飘进了院中,歌舞声即起。
萧栖迟看着眼花缭乱的舞蹈,唇边到底还是起了笑意,命人搬了椅子出来放在门外,敛裙坐上去,又命人取了清酒瓜果,闲适观赏了起来。
一曲舞毕,忽从一旁演乐人中,走出一名手持长笛戴白玉面具者,他口中重复着方才的曲调,手上比划模仿着方才羽衣班姑娘们的舞蹈,缓缓朝萧栖迟走来。
萧栖迟见此,望着那人,皮笑肉不笑的嘲讽道:“你这般跑出来,小九那边妥当吗?”
那人止了步,取下了脸上白玉面具,梁靖城那张如玉般的脸,含着深深的笑意出现在面具下。向萧栖迟行礼道:“请殿下安,这歌舞半月前便专为殿下排练,殿下可还喜欢?”
萧栖迟瞥了他一眼,轻嗤一声,挑眉笑道:“你好大的胆子,这般明目张胆叫羽衣班排练,就不怕被太后发觉,赶你出宫。”
梁靖城将手中面具和长笛递给一旁的婢女,俯身在萧栖迟身旁半跪下来,自然而然的伸手为萧栖迟捏腿,讨好道:“这温太后,当真是个没有眼界的深宫妇人。你说她蠢,她却挺会做人,惠及后宫,对先帝诸位子嗣尚也不错。你若说她聪明,却偏生眼界短浅,自以为给她那蠢儿子找了个好靠山,一味的信着陈太师。眼下这宫里局势早就变了天,臣才是勤政殿里真正做主的人,她却还指望皇帝能继续如从前般,对她这个母后唯命是从。”
萧栖迟的目光扫过梁靖城头顶,说道:“她是蠢,但你也别掉以轻心,毕竟要走的路还长。”
说着,萧栖迟身子一侧,将腿从他手底下移开,起身说道:“好意我心领了,这两日宫里眼杂,抓紧回勤政殿吧。”
言毕,萧栖迟扶了婢女的手,绕过羽衣班的舞女,自去御花园闲逛。
梁靖城半跪在原地,看着萧栖迟的背影,伸手唤来一名公主府的小太监,而后问道:“徒弟,这些日子公主府里,裴煜同殿下相处如何?”
小太监眸中闪过一丝明光,如实道:“臣近不得公主身,但每日远观,殿下常与裴煜出游同行,有时在府中听书看戏,一在一起便是一整日,感情甚笃。”
梁靖城眼里闪过一丝阴冷,看来这裴煜甚得公主的心,若他日后回了梁朝,起了势,岂非劲敌?
梁靖城站起身,眸色幽深,火候还未到,许上云才刚入枢密院,待他拿稳军权,可差遣之时,必折了裴煜脊梁。想染指他心中的神女,就得下地狱。
入夜后,萧栖迟呆在陌生的宫室里,凉意和惊恐之感随着黑夜的降临漫散而来。
她命人点燃了宫中所有的蜡烛和油灯,将整个宫室照得宛如白昼,一个藏匿黑暗的角落都没有。
一直快到亥时,方才听见有敲门之声,许上云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殿下!”
萧栖迟眸光一亮,忙朝门口跑去,伸手一把拉开殿门。许上云早已换了太监的衣服,正长身立于门外。
萧栖迟面上一喜,唇边化开一个甜甜的笑意,扑进了他的怀里。许上云亦笑,伸手将她揽住,侧脸贴上她的鬓发。
萧栖迟在他耳边问道:“你从营里回来,还要想法子进宫,累吗?”
许上云轻抚她的长发,安抚道:“殿下需要臣,臣怎会累?”
萧栖迟听罢心头一暖,正欲松开他,拉他进殿,许上云却忽地眸色一寒,从萧栖迟发上取下一枚金簪,臂上一用力,便朝左边屋顶刺了出去。
萧栖迟忙朝那边看去,正见一个黑影从屋顶跳去了外面的宫道上。
萧栖迟眸色亦寒,许上云问道:“可要追?”
萧栖迟扯住他的衣袖,摇摇头,而后笑道:“不是太后的人,就是裕和郡王的人,有什么好追的?若惹出什么事端,谁主事,谁死便是。”萧晚迟归宁,最怕出事的也就只有他们俩了。
许上云闻言,便也收了去追的心思。想想也是,他家公主现在行事几乎不顾及后果,逼疯温行玖,囚禁皇帝,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正常人的正常手段,对她能有什么用?
萧栖迟瞥了那屋顶一眼,拉着许上云进了殿。一殿通明的烛火,这才命人熄灭,只留下卧室两盏。有许上云陪着,萧栖迟终是踏实下来,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而此时此刻,外省一座宫室中,一名肩上被刺伤的侍卫,正在同裕和郡王说话,肩膀上的伤已做了处理。
一旁的裕和郡王,坐在矮桌后抬着酒杯,则满眼嘲讽,有些不敢置信道:“和一个太监抱在一起?”
侍卫点点头,裕和郡王又指指他的肩伤问道:“那你这是怎么回事?”
侍卫抿抿唇,虽知太监中有会武功的,但能这般伤他的厉害角色,还真是没遇上过,只得道:“昌阴长公主宫殿亮的不正常,臣方才前去查看,怎知刚上去,就被那名太监察觉。取下公主的金簪刺了过来。”
说着,那名侍卫依旧心有余悸,明显那个人是想留活口,未动杀招,否则,以那般力道和准头,刺得倘若是心口或者眉心,他恐怕已经殒命。
裕和郡王眼里满是轻视,“堂堂长公主,已有婚约,却还和太监对食,当真丢脸。”
侍卫问道:“要禀告太后吗?”
裕和郡王瞥了他一眼,问道:“禀告她做什么?我们看起来很母子情深吗?她自己要七妹抬高温家门楣,后果就自己受着。至于七妹的事……当没看见吧。”
好歹萧栖迟是他有血缘的妹妹,温太后算什么?只要萧栖迟不做什么过分的事,爱跟太监对食,还是爱养男宠外室,随她。
侍卫闻言,行礼退下。裕和郡王看着他离开,本是唇角挂着笑意,可当殿里只剩他一人时,烦心的事复又袭来,眉心不由蹙起。
前些日子,三姐重新传话回来,让他照看好裴煜。可当他去顺圣驿馆找人的时候,却发现裴煜不在,派人等了几日都没见着。后来这一个多月,整个汴京城都找了一遍,城镇周边也都找了一遍,愣是没有裴煜半点影子。
念及此,裕和郡王眉宇间一片愁意,不由放下手里的酒杯,伸手捏了捏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