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恪言继续:“另一位是……”
“弟妹你好,我叫韩栋,我是白恪言的同学加战友!”韩同志抢着自我介绍。
他的话匣子打不住,“原来你就是笑笑?你长成这样,难怪恪言把你捧在心尖上。他哪怕跟教授翻脸,也要回来看你!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过闻名!”
校嘉华:“……”
总算遇到一个比她还社交NB症的人,姑且当他是在夸自己吧。
郝安定送白恪言返乡,是来办正事的,哪能容许韩栋在这里胡诌。他抓住韩栋的后衣领,把人提溜到一边。
他郑重对校嘉华道:“校同志,想必您已经知道了。恪言这次,是为了抓奸细才受伤的。他为了基地和人民群众的安全,舍生忘死,英勇地制服了敌人。而且,我们还根据奸细招供的线索,顺利抓捕了三四个同伙!
“恪言同志立了功,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所以部队研究后,决定授予恪言同志一等功的荣誉!我们这次过来,就是专门给家属报喜的!”
所有人惊呆了,建国以来,解放军延续抗战的优良传统,坚决为人民服务,而且立功无数。可是,像白恪言这样,年纪轻轻就立下一等功,也是罕见的。
人群中,大家看向他的目光更亮、更崇拜了。
包括几个经理在内的所有人,都自发地为白恪言鼓起了掌。
鲜花和掌声里,只有校嘉华心里五味陈杂。
她也知道,白恪言的行为是一个军人的天职,也是一个国民的本分。可也只有她,最心疼他付出的巨大代价。
白恪言这次返乡,用了婚假,年假,加上领导特别奖励的探亲假,至少能在家待五天,足够顺顺利利地结婚。
校嘉华立即向公司请假,并邀请大家,后天三十,都去青河村吃酒席。
白恪言猜到她是临时请假,请韩栋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喜糖,热情地分给大家。
校嘉华有些汗颜,准新郎考虑到的,比她这个准新娘细心多了。
许德顺收了喜糖,立即无条件答应校嘉华的请假。一等功臣家里办喜事,当然要全力支持呀!
不仅如此,许德顺见白恪言腿脚不便,还特别批准,借出公司的小轿车,方便校嘉华结婚。
校嘉华受宠若惊,那可是只有县里、省里领导来视察时,公司才舍得开的。
为了能开车,她老早就考取了驾照,就等这一天了。
不过,郝连长和韩栋似乎还有其他安排,当天只住在县招待所。
于是,校嘉华真正过了一把司机瘾。
她开着公司的小轿车,一路甜心蜜意,把她的解放军丈夫,接回了青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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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村里时,天已经黑了。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新贴上去的春联,在星星的照耀下,泛着喜庆的光。
只有校家与别家不同,大门敞开,还贴了一对红彤彤的“囍”字。
走进院子,树上、墙上都挂着各种喜庆的红。屋檐下,堆着琳琅满目的嫁妆,木制家具、棉被床品、锅碗瓢盆……厨房里,还挂着干菜、腊肉、各种炸物,都是校老栓和崔丽芬这一个多月来,托人全新准备的。
嫁妆嘛,就是要提前打造,还要大大方方展示出来,才能显示一家人的实力,和重视程度。
屋子里点着煤油灯,老两口和孩子们都没睡。崔丽芬还在剪纸贴窗花,校老栓则哄着校大宝和小石头,试穿刚做好的小棉袄。
“乖乖,穿了新衣服,等你们爹娘结婚的时候,可不许调皮捣蛋!”校老栓嘱咐孩子。
小石头嗯嗯地点头,校大宝的声音却有些闷:“那个,解放军爹爹,真的会回来吗?”
崔丽芬笑:“当然了,你娘都等了这么久了!”
这话说得,好像她这闺女有多恨嫁呐!
校嘉华红着脸,小声解释:“白恪言,你不要想太多,这些年货,都是我爹我娘随便弄的。”
至于买年货用的钱,早在三个月前,校嘉华就把她和白恪言的工资,都交给爹娘,让他们看着筹备了。所以,至少有一半东西,也是白恪言的功劳
“嗯,我不想太多,我很感激爹娘为我们做的这一切。”白恪言说着,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校嘉华也忍不住,好笑地冲屋内喊了一声,“爹,娘,我和恪言回来了!”
这一喊不得了,四个人齐刷刷跑出房间。小石头似乎是从床上蹦下来的,匆匆忙忙,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白恪言怕他冻坏了,眼疾手快,丢掉手杖,把小石头一捞,高高地抱起来。
校嘉华怕白恪言摔倒,下意识在旁边扶着。
站稳后,白恪言才对校老栓和崔丽芬道:“爹,娘,我回来了。”
“好,好,女婿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老两口乐得合不拢嘴,又不停地问:“女婿什么时候到的?路上累不累?冷不冷?肚子饿不饿?还有,你的腿伤怎么样了……”
白恪言一一回答了。
校嘉华见两个孩子穿着新衣服,好奇的问:“这棉袄是哪儿来的?我不是已经从县城,给他们买了两套了吗?”
不仅两个儿子,今年冬天,就连爹娘的棉衣,都是校嘉华从县城置办的。
都说“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可校嘉华辛苦了大半年,又是采棉花又是做棉衣的,就是为了让自己人,也能穿上好衣服,不挨冻。
崔丽芬解释:“这棉衣,是你大哥买的料子,你大嫂这几天连夜缝制的。你要结婚了,他们拿不出太多钱,但是棉衣棉裤,还是自家做的好!”
小石头在白恪言的肩膀上趴了半天,总算反应过来,这就是爷爷奶奶最近天天念叨的解放军爹爹,是要跟娘亲结婚的人。
于是,他甜甜地喊了一声:“爹爹呀!”
小奶音清脆悦耳,白恪言的心都化了。
呵,这语气,竟然比自己平时回家都受欢迎,校嘉华微微有点酸。
傻弟弟!校大宝暗暗吐槽了一句,回屋取来小石头的棉鞋,仔细给他穿上。
但是,他全程板着一张脸,似乎不太想搭理白恪言。
校嘉华不明所以,忍不住提醒他:“校大宝,你今天怎么这么没礼貌?爹爹回来了,你也不叫人?”
“哼,他欺负你,他不是好爹爹!”
校大宝一甩手,气呼呼跑回了屋子。
年轻的新爹爹,显然没有应对这种突发状况的经验,他有些不知所措。
第71章 电影
校大宝冲白恪言发脾气,井不是无理取闹。
前段时间,爷爷和奶奶聊天时,他无意中听到,校嘉华上次回家又是发脾气,又是生病的,完全是因为白恪言。
白恪言明明答应了她,上上个月就回家,却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推迟到年底。
哼,欺骗娘,让娘失望,还连累自己被骂,校大宝对新爹爹,原本有十足的好印象,现在也生生打了个折扣。
后来,校嘉华和白恪言结婚办喜酒的事,又提上日程,全家人都在为嫁妆和宴席的事,前后忙碌着。
校大宝插不上手,也帮不上忙,正觉得孤单,偏偏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对他开玩笑——“大宝,等你娘跟你爹入了洞房,以后生了小宝宝,就不要你们了!”
校大宝气极,把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打走,小石头还在旁边,拉着他的衣角,一本正经地劝他,“哥,咱娘说了,不准打架!”
没心没肺的,校大宝更生气了。
晚上回到家,小石头被奶奶哄得呼呼大睡,他自己却失眠了。
校大宝忍不住问自己,他真的喜欢白恪言这个爹爹吗?他真的希望他回家吗?
应该是喜欢的。因为他长得很高、很和善,他和自己的亲爹爹一样,也是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尽管,在校大宝很小的时候,校二哥就驻扎部队了,校大宝对亲爹的印象,其实也不深。
校大宝更喜欢白恪言的一点,就是他在自己面前,从不摆新爹爹的架子。他会用很平和的语气讲话,还给他和小石头买大白兔和小青蛙。
可是现在,这个名义上的爹爹兼提款机器,要真真正正和娘亲结婚了。
以后,白恪言还会退伍,和他们住在一起。爹娘再生小弟弟、小妹妹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他和小石头好吗?
不得不说,小孩子太聪明,有时候也是一种负担。
校嘉华也是个从小被父母宠大的宝宝,自然顾及不到校大宝的敏感心思。
但是白恪言早先也是父母离异,因而一开始,他就能理解校大宝眼中的敌意。这种隔阂,井不是几块奶糖,几个玩具,就能化解的。
所以此刻,面对校大宝的别扭,白恪言什么都没解释。
他一只手抱着小石头,另一只手接过手杖,对校嘉华建议:“笑笑,外面冷,别让孩子冻着,咱们先进去吧。”
“……”校大宝更心塞了,竟然只顾着抱弟弟,也不来哄他!
晚上吃了饭,老两口还回校老大家。
校嘉华在厢房,哄两个孩子睡觉。白恪言则在主卧,收拾带回来的行李。
他第二次进入校嘉华的闺房,发现这里,和他去年回来时看到的,已经大不一样。
双人床变得更宽更大,墙上贴着大红的囍字,衣柜、桌子全都是新的,梳妆的镜子上还印着戏水鸳鸯。
校嘉华每天工作那么忙,肯定没有时间打理这些。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岳父岳母的手笔。连一柄梳子,一条毛巾,都是老两口精心挑选的,足见他们对女儿、女婿的重视。
不过,房间最亮眼的,还是后墙被打通,多出来了一间单独的卫浴。
这倒是校嘉华的杰作。
从上海回来后,她心心念念的,不是高楼大厦,也不是美味小吃,而是二婶家,公馆主卧里的独立卫生间。
试想一下,阴冷的冬天,大晚上的,她再也不用顶着寒风洗头发、洗澡,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所以,从上海回来后,哪怕再忙,校嘉华还是亲手设计图纸,改善了自家卧室的装修。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由于村子里没有通电,卫生间无法安装热水器。校嘉华只能一口气,囤了十几个热水瓶,放在浴缸旁边备用。
又聪明又精致,还真是她的生活风格。
校嘉华偎着两个孩子,说了不少贴心话,等他们睡着,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白恪言已经洗漱完毕,换了睡衣,干净利落地坐在窗台。他把校嘉华的梳妆台,当做临时书桌,埋头读一本晦涩的物理资料。
见校嘉华进来,他合上书,关切地问:“大宝和小石头,都睡着了吗?”
校嘉华点点头,同样急切道:“白恪言,你快把裤子脱了!”
“……”
白恪言愣了一下,见校嘉华直直盯着自己的右腿,他才意识到,刚刚自己想歪了,她只是想看看自己的伤处。
白恪言虽然伤得很严重,但是好在年轻,恢复得也比想象中快很多。离开维持平衡的手杖,他也能独立做很多事情,只是速度慢一些而已。
可是他在和敌人搏斗的时候,身上还中了刀伤。缝合后,留下了几道狰狞的疤痕,到现在也没有消除,女孩子看见了,只会被吓到。
所以,白恪言不动声色地拒绝了。
他红着脸,站起身,绝口不提自己的腿伤,而是轻轻把校嘉华推进卫生间。“笑笑,热水我都换好了,你快去洗漱,小心水凉了。”
没有一个女人,能在大冬天,拒绝热水的诱惑。
等校嘉华拖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白恪言又抽出毛巾,很自然地给她擦头发。
他的动作又轻又柔,一如既往。校嘉华沉浸在他温柔的大手里,脑袋一啄一啄,渐渐睡了过去,再也不提看腿伤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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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校嘉华一起床,白恪言已经带着两个小家伙,在厨房忙活了。
吃早饭的时候,校嘉华啃着杂粮窝窝头,一脸“欲求不满”地看着他。
白恪言知道她在想什么,面上一红,却十分淡定,给校大宝和小石头各夹了一块腊肉。
校嘉华暗笑,这男人是在害羞啊,所以昨晚,死活不肯在她面前脱衣服,也不肯让她看伤口。
哼哼,等着吧,他们明晚就结婚了。到时候,还不是要被她看光光!
早餐吃到一半,校老栓和校大哥拉来了一架子车的蔬菜粉条、豆干腊肉……
婚宴婚宴,重点是“宴”。这些菜品,都是全村吃席的时候用的。
很快,崔丽芬和校大嫂也领着一帮妇女、小孩,有人抬着桌椅,有人拎着蔬菜,浩浩荡荡地赶将过来。
而几乎同时,农场的几个食堂师傅也来帮忙,他们先在校家的院子里,糊了几个临时灶台。等灶台烘干,就用自带的锅碗瓢盆洗起了菜。
大家都是自发来帮忙的,个个干得热火朝天。有几个胆大的媳妇儿,见新郎官腼腆,故意引他说话。白恪言招架不住,校嘉华也不帮他解围,只在旁边笑得幸灾乐祸。
校大宝没眼看,拉着小石头跑到外面,找小伙伴扔弹珠去了。
最后赶到的,是赵村长和孙支书。他们领着村子里的男人,吆五喝六,抬了两头生猪肉过来。
赵村长红光满面,对众人宣布:“明天是笑笑和白同志的好日子,后天就过年了。咱们村上半年的小麦,下半年的玉米,都大丰收了,也算是双喜临门!所以,我跟支书商量,杀几头猪,犒劳一下大家。也祝笑笑和白同志,新婚快乐!”
今年冬天,村子有了供销社,物美价廉的棉衣供应充足,人人不挨冻,校嘉华功不可没。大伙一听又有肉吃,都兴奋地鼓起掌来。
几个人抬着猪肉进了厨房。队伍里,一个浓眉大眼,穿着军装的男青年,朝校嘉华走过来。“笑笑,我回来了。”
校嘉华愣了一下,才惊讶道:“赵勇哥?”
这位也真不愧是上交国家的男人。去年秋天,赵勇去当兵后,才短短一年没见,晒黑了,人瘦了,下颌线也历练出来了,整个一精神小伙。难怪校嘉华一开始没认出他。
赵勇看着校嘉华,语气惆怅:“是啊,没想到你还是要结婚了。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