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矜就被蒸得又出了层薄汗,脸颊几乎成了虾红色,她微微喘着推了推谢幸安,却对上男子泛着炽热滚烫的桃花眼:“你……先把我放开行不行?我透不过气,快憋死了。”
谢幸安这下果真撒了手,任由何矜从他怀里脱出,又忍不住捻着她的指腹道:“其实我有句话,一直想找你问个明白的。”
何矜只觉他现在话是真的多,但毕竟没别的可做,便也并未推脱,只说:“那你问呗。”
谢幸安慢慢转过眼来,还贴心地把她一缕掉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我总觉得,你和之前,很早的之前,不一样了,像两个人一样。”
何矜把手藏进被褥里,局促地搓了搓。
“我原以为你是中邪了的,但我想搞清楚,究竟哪个时候的你,是中邪了呢?”谢幸安慢慢地把目光和思绪一起拉远,远至好几年前,“是你原来过去,年幼无知,有些……跋扈的时候中了邪,还是这样,让人……爱不释手的时候才是中邪?若是后者,真的还会再变回去吗?有什么办法,一辈子,就像这样啊?挺好的。”
何矜听见他说出“一辈子”这个词时,只觉得自己的耳廓微微灼热,但只胡乱地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转圜的可能了,便就破罐破摔道:“嗯,是原来嚣张跋扈,做那些欺负人的糊涂事的时候中邪了,但现在治好了,变不回去了,这辈子那估计也就像这样了。”
“哈,如此甚好,甚好。”谢幸安难得极大度地想,既然她那时脑子不清醒,何必再纠结计较?
原来那个样子太可怕,谢幸安本以为照那种事态发展下去,他俩早晚要你死我活的。
但此时此刻,他心里彻底没包袱了,甚至极放心地摸摸她的后脑勺:“其实我真没想过,你竟会那般……爱慕我的。”
提起来这话,何矜就不得不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应付道:“唉,承让承让,我自己也没想到的啊。”
谢幸安显然没听见,只沉浸在自己的愉快回忆里:“想来你的中邪是那日,从府里跑出来,救我时好的吧?”
“那时候我落魄如斯,可你身为侯府小姐,只有你一个会对我笑,还在考春闱时先恭祝我,在张榜时为我仗义执言,见了我脸红,还为我捡箭伤了手,给我采杏花,还有……可我太迟钝,若非你那三妹提醒,竟不知你已对我,情、根、深、种。”
最后四个字简直像“一下八十搞定”的大锤,直砸得何矜眼冒金星。
她不是很懂谢幸安的脑回路,只很想对他说一句——
但亲爱的,那并不是爱情。
可毕竟木已成舟,做成夫妻,再说这些只是有害无益,何矜只能点点头,默认了,挠后脑勺时还真透出了点娇羞:“啊是,没想到,居然被你给看出来了。”
谢幸安支棱起来了,他得意地笑道:“我后来才知道……我自己的心意的。”
“小阿矜……”
何矜觉得听见这个称呼之后,浑身就泛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只能继续礼貌听讲:“为夫今时今日人微言轻,官位俸禄都是下品,故伤你害你的人,如杜钦和孙平澜夫妇,我不能不顾全大局,先借机予以小惩,留他们一命。但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人再动你半分,且有一日,我终将把这账都讨回来,然后以血肉和性命,护你在我的臂膀羽翼之下,保你一世欢好无忧。”
这些话声声入耳,何矜闷声还没回答,就听见有人叩门的轻响,春桃在外头喊道:“夫人,公主来了,正急匆匆地要见您呢!”
“那你先去吧,我到书房写个折子。”
谢幸安用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就心满意足地出了房门,放春桃跟夏荷进来给她梳妆。
何矜觉得自己懵懵的,她不经意回想起和谢幸安相处的点点滴滴,整个人像是埋在了棉花里,始终没回过神,心跳声简直都传到了嗓子眼,都不用施胭脂,就得了张霞色纷飞的脸。
恍惚之中,她又听见了傻狗道人的贱笑声:
“呦,恩人,是心跳吗?不不不,这么狂热,该是心动了吧?”
作者有话说:
傻狗道人:承认吧恩人,你就是动心了,承认吧承认吧快承认吧……
阿矜:别打岔,别说话,你让我静一静
谢狗:娘子来啊,娘子,来陪我贴贴!
◎最新评论:
【我还挺喜欢谢骚骚的,怪可爱的,哈哈哈哈】
【<img style=vertical-align:text-bottom;src=//i9-static.jjwxc.net/images/seedling.png/>哇!!!婚后生活竟是如此的~~~春天~~~(皇帝怎么这么会玩儿啊~柔贵妃知道吗?)】
【
-完-
第七十五章
◎“爱慕”两个字,她都说倦了!◎
何矜虽说好歹也活了两辈子,但鉴于前世十九年来都是个寡王,可谓对谈恋爱这种事算得上毫无经验。
这倒并不是因为她没人追。
恰恰相反,何矜属于女娲造人的优秀作品,天生就长得白皙漂亮,走到哪都有人偷拍几张,堪称学校表白墙的常驻嘉宾,被星探搭话也是常事,单就外表而言,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
非但如此,还时不时常有男生在宿舍楼下被胆大的举着牌子扯着公鸭嗓,嗷嗷地搁那叫“何矜何矜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就……有被土到。
咳,而之所以让她混成母胎单身贵族的原因,何矜曾沉痛总结过如下两点:
一来,大概是有生父出轨还抛妻弃子、爸妈在她从小就离异的经历,导致她对择偶极度缺乏安全感,生怕老母亲的历史在自己身上重演;
二来,这还要归功于她偶然在餐厅听见才跟她表白过、她也稍有好感的男生,大言不惭地逢人就胡说八道:“你们说就那个文院的?叫什么,小矜矜吧?名儿挺怪,但长得是还行,就是没胸,和个平板似的,配我也就勉勉强强吧哈哈哈哈。”
何矜直接笑意盈盈,掏出一听可乐从背后浇在他的杀马特发型上,一字一顿地说了句“臭、傻、逼”,随即转身走掉。
结果这事之后没两天,她就不幸逝世,穿来了这破地方。
何矜卯足了劲儿,憋红了脸呛了傻狗道人一句:“我……反正我都嫁给谢幸安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真心动的话,自己会有发展的,就不劳你费心了!”
明显是很没底气。
“啃你的骨头去吧,傻狗!哼!”
那边也并不恼,只把尾音拖得长长的“哦”了一声。
语气里带有三分凉薄、三分讥诮和四分的漫不经心。
谢幸安给何矜找的衣裳明显不行。
她只知道他昨晚亲得卖力,但没想到这么卖力。
何矜虽觉得脖子酸,却一直未能亲眼所见,只在梳妆时照了铜镜才知,在她裸露出来的整个白皙柔颈上,泛着成片成片的红印,吻痕密集程度堪比在背上拔罐,着实称得上人形.草莓地。
何矜瞅着春桃跟夏荷有些尴尬难言的眼神,极为害臊地用两个手掌把脸捂上,跺着脚,很有些羞愤道:“你俩够了啊,快点,快别看了,你们俩快去把这件给我解下来,再找件立领衫给我换上!”
真是……羞死人了!
然而等到换了之后,何矜发觉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些痕迹的分布位置,即使穿上高高的立领,在下颌附近也能有清晰可见的好几处。
春桃跟夏荷在偷笑,但何矜觉得自己的心在闹。
思来想去之后,何矜只会觉得这个季节再加个围脖只会显得更此地无银,就干脆放弃这个念头,直接在坐到福宁公主对面时装作极自然地挠挠脖子,边挠还边作浑身发痒状:“这个,昨晚的蚊子实在……太多了,咬得人好痒啊,公主,你没被咬吗?难道不觉得吗?”
福宁公主虽说还没嫁人,但也是差一步就跟高莅那王八蛋成了亲,早从嬷嬷那里把这种婚事前后的一应流程仪式,弄了个格外清楚。
她像洞悉一切似的啜了口茶,轻笑一声,接着就对何矜道:“行啦,这儿就你我两个人,不用再装着了。你那儿是人啃的,还是蚊虫咬的,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被无情揭穿之后,何矜悲愤又羞耻地抚了抚额头,便听福宁公主继续说道:“其实,阿矜,本来我是不该在成婚第二日就找你的,毕竟也不清楚你能不能起得来……”
“公主,公主!”何矜使劲捏了捏自己发烫的脸,抱着福宁公主的小臂,简直就要开口求饶了,“算我求求你了,可别……别再提这个了。”
“好,不提,不提。”福宁公主像看撒娇的小辈一样收敛了笑容,声音也变得有种带着些许严肃的温柔,“其实我是早该想到,你是爱慕谢幸安的,毕竟仔细想一想,这些事日以来,你待他……嗯,的确是很不一样。”
“那是因为,因为……”何矜想要辩解,那是因为他的身份是男主大佬啊。但这种话既像蛇精病,让人无从开口,且她现在真的说来也十分心虚,好像这个理由也并不纯粹,或许确实掺杂了别的因素。
为难之后,何矜只能叹了口气,放弃挣扎默认了,“啊对了,你说的是啊,确实是因为我……爱慕他,爱慕得很。”
表情一贯破罐破摔、视死如归,甚至有些心平气和了。
好了,够了,“爱慕”两个字,她都说倦了!
何矜闷声低着眼,把指甲在自己掌心里戳了几下,略微压制了沾着痒意的悸动。
“行了,不逗你了,兴许你自己都没察觉到,说起来你那新婚的夫君谢幸安,把你给羞臊得吧,脸红得跟什么一样。”
这边何矜还在半低着头,念叨着谢幸安的忸怩中时,就见福宁公主从桌上的大布袋中倒出来许些画轴,数量之多到堆积成山后还滚落了些到地上。
何矜忙俯身给捡着,把画轴一个个给抱在怀里,累得边喘气边惊愕问道:“这……这么多,公主你这莫不是,去做好人好事,把谁的书画摊子给包下来了?”
“不,不,不……”福宁公主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默默给自己揾了一把辛酸泪,颇有些沉痛道,“嗐,别提了,说多了都是苦,这……就是我今日来找你要说的正经事。”
福宁公主长舒一口气,把这些画轴扔着玩了一个遍,又给依次排了排,一脸不屑地回话道,“皇兄不是最近心血来潮,非得要做这个月老,想把我赐婚给那个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张迟锦吗?但我才不乐意嫁他呢!
“这些,你帮我看看,这是我专门找人弄来的,据说是京城里所有适龄未婚的世家公子画像。你就帮我一起挑一挑、选一选,看看哪个最好,和我般配的,本公主立刻就找上门去,跟他提亲去!”
“只要我自己先定了亲事,皇兄就拿我没办法了,我就不用嫁那个王八蛋了!你说是不是?”
“啊?可是,公主你这……实在不合适吧?”何矜挎着福宁公主的胳膊,虽说表情上并不显,但在心里却为全京城的良家少男着实捏了一把冷汗。
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原则,何矜不得不仗义执言,冒着得罪公主的风险,陪着笑脸劝着:“我说公主,您想啊,单看画像看不出来什么的,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道貌岸然之徒多了去了,您选驸马能那么随意吗?那指定是不能啊!”
“还有,再退一万步讲,就这些个公子,虽说有可能品貌兼备,也并未婚配,可人家也不一定就没个心仪之人。您这样一来倒好,相中了人直接就上门提亲,对方自然是屈服皇家威仪,不敢不从,也许只能跟自己心爱的女子分开,您岂不是算棒打鸳鸯了?”
这一长串的话说到最后,何矜几乎快把自己给饶了进去,累得大喘气,最终收尾时抱头小声嘀咕了句:“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干这种无良事,是要……折寿的。”
“那又如何?”福宁公主坐直身子,只冷着脸哼了声,“只要是本公主看中的人,他敢不……”
何矜叹道:“唉,劳燕分飞啊!”
福宁公主不服:“我管不了这么……”
何矜再叹:“唉,鸾孤凤寡啊!”
福宁公主仍然不服:“那我也……”
何矜摇头扼腕,面色极度悲怆:“唉,生离死别,人间惨剧啊!”
福宁公主这下弯着腰趴在桌上,拧巴着脸,终于屈服了:“行吧行吧,可毕竟这些画像都买回来了,那……那我,我就先看看,先看几眼,有哪个看上眼的,就找人把一切都打听好了再去,总行了吧?”
“不过阿矜……”福宁公主回过神来,半笑着对何矜打趣道,“我看……你这倒真不愧是嫁了探花的,这些词儿成串似的都张口就来,我都愣了。我记得以往……莫说这些,就那些最简单不过的,你也定是一个也憋不出来的。”
提到这里,何矜不得不骄傲一把,虽说出师未捷身先死,但好歹她上辈子也是文学院的女人,这点专业素养还是有的。
但她心里也知道这种事情又是没法解释,最终也只能微微点头,对福宁公主的话表示极度认同。
啊对,就是因为她嫁了谢幸安,可满意了?
福宁公主会心笑了笑,便顾自随便打开那些画轴,没想到出师不利,只开了第一幅就惊诧得双目圆睁,狠狠拍了把桌子,惊叫出声:“咦!阿矜你快过来,啊,这这这……”
何矜对凑热闹这种事向来很感兴趣,直接就把眼神探了过去:“怎么了公主?很丑吗?不是说好的是美男画像吗?”
作者有话说:
小阿矜:唉,懒得解释。别再问我了,我一切的转变,都是源于喜欢谢幸安,嫁给了谢幸安,你们这下可都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