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何矜的车影都在他视线里消失不见了,云棠还揣着手,笑意盈盈地站在原处招呼着小厮过来,“哎,你瞧,她这是不是被我撩拨得害羞了?才跑了?”
小厮疑惑地暗自道,您确定人家不是被你气跑、外加吓跑的?
你自己听听这叫撩拨吗?
要不然是给侯爷做男宠的呢,有这么跟姑娘家搭讪的么?
但他嘴上只嗫嚅说:“额,或许不……”
“嗯?”
“大概……是吧,呵呵。”
云棠心神荡漾,双眼微眯,显然对方才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与此同时,在那不是人待的镇北侯府里,虽然在名义上是作为座上宾,但谢幸安还是被这对神经病兄妹惊得脸色阴沉。
“在北疆,一切事都靠拳头说了算!”付婉仪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一巴掌给拍在桌子上。
谢幸安偏着眼瞧了瞧,还好,并不大厚实的桌面连条裂缝都没有,看来付婉仪的武艺也并不怎么样。
付婉仪扬了扬下巴,又摇晃着酒杯,豪气干云地说道:“在北疆那块地方,只要是看上了哪家的男男女女,哪怕他(她)是别人的相公或娘子,都可以去跟原配单挑,只要打得过,人就是能抢过来的。”
谢幸安面无表情地开口回怼:“在京城,只要是明媒正娶、合乎律法规定的婚姻,都是不容人随意破坏的。”
“嗐,明媒正娶算个屁!”付婉仪把手里的酒杯一砸,也不管它骨碌碌地滚到了门边去,就想直接上手拍拍谢幸安的肩膀,在冷不防落了空后还又接着嘟囔道,“反正你又不是愿意娶……”
她话还没说完,已经醉醺醺地流出来口涎。
“来人,快把小姐给扶下去歇着。”镇北侯真恨铁不成钢,举着金樽跟谢幸安陪笑道,“你也莫见怪,我这小妹任性,平时就这样,听说尊夫人的性子也很……”
谢幸安礼貌地扬扬嘴角,并没回话。
他的小阿矜明明是极可爱的,哪个要跟你们相提并论了?
付婉仪被俩丫鬟搀扶着正要出门,没料到抬脚就正好踩上了她方才扔了的酒杯,顿时整个身子都直直地后坠,眼看就要朝谢幸安砸过来……
他迅速起身,闪躲到了一边。
幸亏丫鬟身手敏捷拽住了她,才没让付婉仪的后脑勺磕上桌角。
“哎,喝成这样,快快快,把小姐扶下去歇着。”
付婉仪一走,整个厅里只剩下谢幸安和镇北侯,空气也突然安静。
刚刚还在嬉皮笑脸的镇北侯突然仰天长叹一声,搭上了谢幸安的小臂,古铜色的面容在夜幕中隐隐地看不怎么分明,但他轻飘飘地嘴角上扬说出句:“幸安你,想不想报仇?”
掷地有声。
何矜在房里来来回回背着手转悠了很多遍,还是总觉得心神不定,又扭头问了春桃一句:“这都什么时辰了?”
“夫人,您刚刚问过了,还差两刻钟就到亥时了。”
“两刻钟,那不是就差半小时了么?”何矜撇着嘴揉了揉额头,“不会这镇北侯真的会对谢幸安……”
“不行不行不行,我在这里待不下去了,我这就得去正门口等。”何矜一步也坐不住了,随手取下衣架上搭的斗篷穿好,就疾步如飞地跑了出去。
她才在朱门外站定,就觉得脚下地面在微微颤动,在四下无人的街道上,于大红灯笼的照耀之下,有个少年身影的人正在朦胧夜色中,策马朝她狂奔过来。
“我说亥时,就一定能在亥时之前回来。”谢幸安边说边翻身下马,少有地面色严肃着为她暖手,“没让你久等吧?”
何矜摇摇头:“没……没有。”
“嗯,我今晚,恐怕不能陪你了。”谢幸安吞吞吐吐道,“宫里出了点事,我得回去翰林院。”
“好。”
“你就不想知道是什么事?”
“想归想啊,但你要不想说,我就算问了你也不说实话的。”
谢幸安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告诉她:“皇后服的汤药里,被人下了毒,经过一番搜证拷问,幕后指使是……”
何矜接话迅速:“我长姐?”
“你怎么知……”
拜托,十年前宫斗剧的老套路了好不好,能不能整点新花样?
作者有话说:
皇后:我堂堂一国之母,为何一出场就要嗝屁?作者你不当人啊。
作者君:咳,看开点,起码应该能挺过一章的戏份。
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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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一零一章
◎您敢发誓吗?◎
何矜闷闷地蹙着眉头,很有一些怀疑人生。
皇后病重被人投毒,幕后真凶竟是在继任选手中最有竞争力的柔贵妃。
好老土的宫斗手段,好套路的剧情。
但她转念想想,这种一石二鸟的办法倒不在于新旧,管用就行,尤其其中的关键人物皇帝,还是在原书中智商从没占领过高地的承顺帝。
哎,何矜苦心孤诣把上辈子看剧时总结的历届宫斗冠军的经验,写成了送柔贵妃的那本《宫斗指南》,也不知道这个作为小白莲的倒霉长姐有没有看。
谢幸安也知道何矜跟柔贵妃关系甚好,看她这副样子赶紧笑了笑,揉揉她的脑袋安慰道:“你也先别太着急,我这就回翰林院打探下具体情形,会想办法写了折子呈交给陛下。陛下跟贵妃娘娘感情甚笃,必也不会随意冤屈了她。”
何矜面色有点僵硬,勉强笑了笑:“那好,我信你。”
谢幸安稍稍有些难为情:“咳,不过……刚刚新婚就让你独守空房,为夫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何矜倒没怎么太在意:“没关系啦,你奔忙着的也是我何家的事。”
谢幸安:“嗯,今晚欠你的,下次加倍补上。”
何矜:“……”
这倒不……不用了吧?
谢幸安难得露出来一脸邪魅狂狷的表情,挑眉把她拽过来,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嘴角:“那在我走之前,先亲一个好不好?”
何矜极为尴尬地跟他附耳:“你清醒一点,这是在大门外,有人……”
“人,哪有人?”
何矜讪讪地移开眼,往四下里看了看,谢府的家丁丫鬟们早就跑进了门里,连个人毛都没留在外面。
不远处高悬的大红灯笼随着夜里起的冷风轻轻晃了晃,但光芒依然密集明亮,如同把一层霞色的薄纱罩在两个人的身上。
何矜本来想拒绝,但实在没能张得开嘴,最终成了口不嫌体更直,鬼使神差般就攀上谢幸安的后背,颤颤地踮着小脚,仰头吻在他的唇瓣上。
由于有身高差在,谢幸安极清楚地感觉到何矜这个头抬得辛苦,干脆直接伸手护在她的后脑勺上,整条手臂抵着她的脊背,承担了大部分重量,跟她紧紧地贴上,还把舌探进去搅了搅。
“唔……”没出片刻何矜就呼吸紊乱、缴械投降了,她身子瘫软,红着脸使劲把谢幸安给推开,“不行了,够了吧?你快走吧。”
何矜已经没眼看他,谢幸安还非得用指背去蹭蹭她的脸颊,满意地勾着嘴唇道:“好,你放心,我惹出来的火,等我回来就给你……好好灭。”
“你说什……”
何矜羞愤得抬头,谢幸安却早就又换了副正经样子,严肃平淡地抚着肩膀跟她嘱咐道:“你要是怕一个人睡,就叫春桃跟夏荷陪你,这府里还有些人,我尚没查清楚是陛下还是高善派的,尤其拣枝跟栖寒那两个丫鬟,别让她们近你的身。”
“嗯,好。”
“小阿矜,那我就走了。”
谢幸安还是没忍住,在她额上又嘬了一口,为避免再浪费工夫,也没打招呼,直接上马后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约摸因为跟男主关系不大,这也是原著中并没交代过的剧情,且高太监整这一出,无非是为了打压柔贵妃和寿康侯。
但为了保住何柔,她还是得想点有用的法子。
“夏荷,我在出嫁前,划拉过的那些纸呢?”何矜急得整个人在房里不停地到处翻找,“你们有看到吗?”
“啊?”春桃跟夏荷茫然地看了看对方,“没……没有啊。”
“行吧,那我自己再找找。”何矜环顾四周,烦闷地掐着腰,“奇怪了,去哪了?”
“夫人,您到底在找什么?”
“这个……跟你们说也说不明白。”何矜摆摆手,“算了,都退下吧。”
起初,何矜以为自己穿来以后的日子,就真如傻狗道人说的一样,只要不得罪谢幸安,混吃等死就够了。
但当她又没能避免地被赐婚给谢幸安后,何矜觉得有些不妙,便赶紧找了纸笔,把原书里她还能勉强记住的剧情给写了下来,以备不时之需用。
值得一提的是,这破书虽然人气不咋高,作者还十分别出心裁地在每卷的最后附了个大事年表。
毕竟是只看过一遍热闹的书,还没来得及读到大结局,何矜的记忆力有限,且根据人类逃不过的遗忘曲线,她写下来的东西虽不多,可如今存在脑子里的就更少。
所以还是得找。
等到忙活了大半夜,何矜把箱笼里的衣裳一件件扒拉出来,才看到底部的那些被压得皱皱巴巴的纸张。
她一张无可挑剔的脸隐在阴影里,笑得妖媚,把它们攥在手里发出猖狂的声音:“小宝贝儿,看你还往哪跑?”
*中平殿里的气氛极为凝重。
但承顺帝还是满脸倦态地靠在龙椅上,边打哈欠边问道:“皇后怎样了?”
高善如实答道:“不大好,御医们还在施救。”
承顺帝把手里的折子往御桌上随便一砸,砸落了更多的奏折纷纷掉下,制止道:“不用捡了,看着就烦。”
下毒一事才出了没多久,百官几乎一边倒地指责柔贵妃心狠手辣、务必要对其严惩的奏折就雪花似的飞过来。
估计他们爹娘死了,去奔丧都没那么勤快。
承顺帝冷笑一声,就听见外头小太监通报,说贵妃带到。他缓缓地坐直身子道:“把人请进来吧。”
柔贵妃依然面不改色,温婉从容地跪下:“臣妾见过陛下。”
“平……咳,贵妃啊,掌印有话要问你,你莫怕,如实答便好。”
柔贵妃点头:“是。”
高善阴阳怪气地一笑:“皇后娘娘被下毒一事,可与贵妃娘娘有关?”
柔贵妃坚定道:“无关。”
“当真无关?”
“当真无关。”
高善嗤笑一声,显然不信地讥讽道:“是吗?”
柔贵妃忍着没揍他:“此等坑人害人之事,本宫从不屑于做。”
“哦?贵妃娘娘可敢发誓吗?”高善咄咄逼人,“贵妃娘娘当真一身清白,从未坑害过任何人?”
柔贵妃本来理直气壮,却似想起来什么,抬眼望了望承顺帝,咬着嘴唇没说话。
她她她……她的确不敢。
因为她给自己的亲妹妹和妹夫,下过春.药的啊。
那这到底……算不算坑过人了?
作者有话说:
柔贵妃:你娘的,这让我怎么解释?怎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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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一零二章
◎草,是一种植物◎
柔贵妃:草。
在何矜时不时派人给她送来取乐的小册子里,写了很多柔贵妃闻所未闻的新鲜东西。
譬如:草是一种植物,但在某些状况之下,也可作为表达自己内心愤懑和抑郁难平的感叹词。
就非常符合她目前的处境。
高善发白的死人脸上依然泛着奸笑,他认定了柔贵妃心虚,扬着头更加得意洋洋地问道:“据鸾凤殿的宫女所说,皇后娘娘服用的汤药,在御药房煎好后送去的途中,只只碰上过娘娘宫里的露浓。”
死太监,明明是自己使的阴招还装什么?本宫早晚让翠嘴打烂你的果!
柔贵妃根据《宫斗指南》里的内容在心里狠狠叫骂着,但她直身长跪,即便当着承顺帝的面依然不动声色:“掌印既然说了,是在送药的途中遇见了露浓,那又如何能确定,这药在御药房里没被别人经手?”
高善脸色青黑,刚想犟嘴:“这……”
此时外头正有一个小太监叩了叩门进来,举着封奏折跪在御桌前:“禀报陛下,又有折子呈上来。”
“又有?”承顺帝直接被烦得闭上眼揉着眉头,满脸嫌弃地催促着,“拿走拿走,朕不想看。”
真不是他说,朝中的这些文官,一个个的仗着自己喝过些墨水,说起话来是拐弯抹角绕来绕去,又不是吟诗作对,写封奏折也东扯西扯,时不时还有错别字,整得他看一句就得问一下高善是什么意思。
“陛下,这是化用了前朝皇贵妃祸乱后宫的典故。”
化用你个O,欺负他读书少是不是?不会说人话就别说。
这样往往洋洋洒洒的一篇下来,只在最终的“臣以为柔贵妃戕害中宫,德不配位,当处死罪”说到重点,看得承顺帝对于这些破奏折子极为反感。
但小太监刚道了声“是”,正想走出时,承顺帝无意间抬头睨了下,似是觉得有些合眼缘,随口问道:“等等,谁送上来的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