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不用难过,这些都是一时的,更何况你还有我呢,嗯?”
“我没难过,你不总是念叨着我能平步青云的吗?”谢幸安徐徐一笑,把何矜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坐着,继续跟她对视问道,“那你呢?当了首辅夫人,是不是很威风很高兴?”
“我没有,其实这次我还不知道,但在原有的故事里,我……”何矜抱着他的脖颈,居然说得十分云淡风轻,“死了,被你杀了。”
谢幸安瞬间炸了,拍桌道:“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你先别急,别急。”何矜看他满脸认真,伸手给他顺了顺毛,忍着笑继续道,“我跟你说着玩呢,我没死,跟你过得好好的,做首辅夫人了。”
“不管故事还是现实,哪怕什么都是假的,我对你,一定是真的。”
宫里这边,正当所有人以为皇后马上就要见阎王的时候,她却只是在鬼门关外转了个圈,一口气生生撑了下来。
更离谱的是,皇后之所以能暂时挣扎着活下来,原因不是别的,仅仅是因为她骂承顺帝骂得上瘾,骂得起劲,骂得她越来越有了精神。
她从承顺帝幼时不爱读书、骂到他登基后不肯上朝,直言他就是个废物和混账。
皇后:“你是非不分,忠奸不明,你糊涂!”
承顺帝心虚:“咳,是。”
皇后:“你罔顾国家大事,整日四处取乐,你昏庸!”
承顺帝肝颤:“你……你说得对。”
“你把科举当成儿戏,竟然只看容貌选定探花,你荒唐!”
“皇后,这个我得说……”承顺帝觉得有些冤,刚要辩白,冷不防看见皇后一个眼刀飞过来,瞬间蔫儿着改了口,“咳,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是我错了。”
前来请脉的御医们看到这一幕时都惊了,他们活了那么久,有的历经三朝,何曾见过这种皇后痛骂陛下的怪象?
他们愣了愣,最终擦擦自己满额头的汗,在心里道:约摸是……回光返照吧,返得照得强了那么一点,强得皇后精神错乱。
但也足以称之为北辰医史上的奇迹了。
“你骂…累了吗?”承顺帝慢慢挪动过去几步,小心伸出手递给皇后一盏茶,“要不先润润嗓子,歇会儿…再骂吧。”
“呵,齐劭,你少趁着我快死了献殷勤了。”皇后这几日总直呼承顺帝的大名,喊得那叫一个顺口,“你莫不是觉得对我有愧,怕我死后变成厉鬼缠着你?”
“你放心,我做人都懒得理你,做鬼?”
她用力冷笑一声,身体随之狠狠发颤,胸口中的痛意难耐,不可抑制地呕出一大滩鲜血,糊住了眼睛,大半张苍白的脸都被濡染成鬼魅的红艳。
“你先别说话了。”承顺帝攥着帕子胡乱给她擦了擦,但怎么也擦不干净,“你打…算了,我直接认错,都是我的错,你先歇一歇。”
皇后并不理他,继续人间清醒:“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中毒一事,是有人故意要嫁祸给柔贵妃的!”
她旋即对承顺帝露出三分讥笑:“齐劭,以你的脑子,你若连这都看不出来,就彻底没救了。”
作者有话说:
小采访:
史官们:请陛下说一下皇后薨逝前,您在鸾凤殿里那么久都做了什么。
承顺帝:呜呜呜说来你们都不信,她好凶,她骂朕,一直在骂朕,父皇母后都没这么骂过朕。
史官们:???汝娘也,这让我们怎么写?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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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姐姐我好爱,希望有一个皇后姐姐下辈子的温暖番外啊】
-完-
第一零九章
◎“你指的哪里?”◎
承顺帝觉得自己很委屈。
他脑子又没问题,当然能看出来这是别人故意陷害贵妃而设的局,事实上,他起初之所以来鸾凤殿,一半的原因就是想来找有用的证据。
然而皇后虽口还能言,且对柔贵妃并无恶意,但看见她这种濒死极度虚弱的精神状态,承顺帝也不能厚着脸皮开得了口,让她给自己的爱妃作证。
他是有点无能,又不是无耻。
承顺帝安静如鸡,愣愣地望着皇后长叹一口气:“我……我能看得出来。”
“你……咳咳咳。”皇后话没说完,身体一抽,骤然开始剧烈吐血,大滩大滩的红液把她胸前的寝衣和被褥都瞬间浸透了。
“来人,快传御医去。”承顺帝紧张之下有些手忙脚乱,但他多年没跟皇后亲近过,此刻却十分生疏地坐到床边,把她给拥揽入怀。
皇后并不领情,依然斥责得毫不客气:“齐劭,我告诉你,你若再这么昏聩下去,我才真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承顺帝恍惚点头:“是。”
皇后又不满地像教训小孩一样:“就这么大点声音,你没吃饭?”
承顺帝老实点头:“是,自从进来这儿以后,的确没用过膳。”
皇后:“……”
“你!”
承顺帝这才意识到顺着她的话接顺口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赶紧解释:“你别着急,我记住了,记住了。等着,御医就快来了。”
“御什么医?我早就知道我不行了。”皇后的嘴角和下颌上满满的都是血迹,此刻却随着她的表情抽出来几分癫狂的笑意,“但是无所谓,我没关系,嘻嘻嘻哈哈哈,这下好了,我终于能死了,不用再做这破皇后了。”
“哈哈哈这破后位谁爱抢谁抢,老娘只想赶快投胎转世,嫁个好男人。”
皇后自己高兴还不够,扫了眼承顺帝凶巴巴道:“还不恭喜我快死了?”
承顺帝蒙圈了:“恭…恭喜。”
恐怖如斯。
承顺帝明显感到皇后的身体只剩微温,连带他自己也觉得后背瑟瑟发冷,颤颤道:“婉倪你放心,我会请高僧帮你超度,助你如愿的。”
皇后透过她微微阖上的眼眸,似乎在一片橘红的灿烂光辉中,看见了自己初见承顺帝的时候。
他还是太子,格外顽劣,坐在御花园的假山上,捋着没毛的下巴学先帝对老镇北侯说话:“咳,不如,朕便封你为镇北王吧。”
正常人听起来没觉得有什么,但他把最后两个字,故意咬得很重,还带着丝丝嘲弄。
“你才是镇北王八!”她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二话不说,解下来自己腰上缠的小皮鞭,卷着他就把人给丢进了河里。
也不知道先帝是抽了哪门子疯,经此一事后不但没怪罪,居然还觉得这小姑娘非同凡响,说不准能管住自己溺爱得没人样的好儿子,便直接大手一挥,不封王了,改将付大小姐赐婚给太子算了。
圣旨颁下来的那一天,太子迈着小短腿在整个皇宫里边跑边喊:“呜呜呜呜,我不要她当我媳妇儿,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父皇啊,父皇,要不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御医连滚带爬地跑进来的时候,皇后人都已经凉透了。
承顺帝把她轻放下,可能他也是被骂傻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十分淡定地走出了殿门,一步一步踱回到御书房撰写圣旨。
皇后薨逝,按照北辰的礼制,行国丧,禁宴乐婚嫁二十八日。
死者已矣,却给活人留下一堆烂摊子。
比如前朝阉党们没消停两天就又卷土重来,非得让承顺帝赐死柔贵妃,以告慰皇后的在天之灵。
承顺帝看着把桌面都密密覆盖住的奏折,气得直骂娘:“别以为朕不知道,他们都是商量好的。”
没想到这群不要脸的大臣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啊对对对,就是商量好的,这事总得有个交代,您还能怎么着吧?
嘶,他这暴脾气!
要不是谢幸安一早递了密信劝自己稍安勿躁,承顺帝真想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昏君。
“谢幸安,我还是担心我阿姐。”何矜一大早就被心事坠得睡不着,趴在谢幸安身上别扭道,“阿姐还在禁足,我们又都无诏进不了宫,死太监的人肯定一直在逼陛下……”
“有为夫在呢,不担心。”谢幸安扒着何矜的后背,直接把她人往上提了提,让她的头顶抵在自己的下颌上,才胸有成竹道,“我都安排好了,给陛下递过信了,不出意外的话,就在这两日,会一切顺利。”
何矜仰起脸来认真道:“那要是出了意外呢?”
谢幸安:“……”
真不是何矜硬要抬杠,主要是她在穿书以后经历了太多被意外支配的恐惧,由不得她不多做考虑。
得亏谢幸安脸上只闪过一丝僵硬,旋即恢复了过来:“有你有我,只要咱们在,也不会有任何意外。”
一个天生男主光环、一个附带穿书外挂,两人合力,妥妥地能分分钟证实那句“无敌是多么寂寞”。
谢幸安在她腰窝处揉了揉:“你起身么?我今日休沐,能带你出去转转,顺便听听热闹,省得在府里憋坏了。”
何矜闭着眼,重重打了个哈欠,像在说梦话一样道:“出府,不起,再睡会儿,困。”
“行,那你就睡吧,趴我身上睡。”
何矜嘟囔:“那你可不能动。”
“不动,绝对不动。”
何矜没想到自己一觉睡到巳时,还是让谢幸安的肌肉给硌醒的。
她揉着眼睛,一巴掌拍在他的胸口上:“都怪你,怎么越来越硬了?”
谢幸安挑眉:“嗯?你指的哪里?”
何矜闻言,一骨碌爬起来,鞋都没穿就赶紧逃下床了。
谢幸安放声大笑。
趁着她在梳妆的空当,谢幸安正好喊过去刚回府的阿默,询问情况。
“大人。”阿默挤眉弄眼,嘿嘿一笑地朝谢幸安凑过来,神神秘秘道,“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个?”
作者有话说:
谢狗邪魅一笑:我就只是问问你指的哪里,你跑什么?
小阿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谢狗:我还没说出口你怎么知道?
小阿矜:你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肯定不是正经事。
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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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第一一零章
◎“这不上赶着找打吗?”◎
谢幸安依然绷着张脸,只面无表情抬了抬眼皮,算作鄙视之意,淡淡道:“你说呢?”
“哈,大人我这……”阿默跟着谢幸安够久了,知道他不怎么发火,尤其刚从夫人房里出来的时候,乐得和什么似的,便只顾嬉皮笑脸道,“先说坏消息吧,这样比较爽快一些……”
谢幸安瞪了他一眼:“还不快讲!”
“是是是,坏消息就是……”阿默扭头往四处望了望,确认再没别人后,凑到谢幸安的耳边说道,“您猜的不错,在我们放出传言的同时,的确总有人捣乱。”
“这个我早就猜到了,毕竟这都是宁可信其有的东西,且有的是人想置柔贵妃于死地。”谢幸安剑眉一挑,轻飘飘地嘲讽道,“就这?这也算坏消息?那好的呢?”
“好消息就是……”阿默凑得更近,也乐得越发放肆,“他们说的没人信、没人买账啊,您说好笑不好笑?”
谢幸安额头上阴沉一片,他缓慢地眨了眨眼,无奈道:“看来你这总爱拐弯抹角说废话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嘿嘿。”阿默憨笑着挠挠头,“不是小的不想改,是夫人说了,小的这样挺好,跟别的下人不一样,有趣。”
谢幸安闻言,眉头直接拧成狰狞的一团。
有趣?她都没说过自己有趣!
“够了,那夫人说怎么好,你就怎么着吧。”谢幸安开始不自觉语气严厉了许多,夹枪带棒的,“知道谁跟我们做对吗?谭广那老东西?”
毕竟他是要扶自己的女儿容妃坐上后位的。
阿默瞬间摇头:“不不不,应该不是,您还不知道,自从那晚他吃完花酒,您让人弄断他的腿后……”
谢幸安冷哼一声:“嗯?你再说一遍,我什么时候让人弄断他的腿了?”
“嗷嗷嗷,对对对。”阿默瞬间反应过来,“是,就是,他的腿,明明就是他自己喝晕了、下楼不小心踩空摔断的,跟您哪有关系?”
谢幸安接着瞥了他一眼,提醒道:“这老东西对夫人出言不逊的事,你把嘴闭好,不准跟她说,省得给夫人添堵。”
毕竟有他跟岳父大人,每人出一次手教训一通,没必要再影响何矜的心情。
“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懂,都懂。”
“谢幸安,我收拾好了。”何矜踏出院门的时候,才注意到阿默也在,她打心眼里喜欢这傻里傻气的小孩,随手把个金葫芦递给他,“是阿默啊,呐,你平日替大人办事辛苦,赏你了。”
“多谢夫人!”阿默冲她殷勤一拱手,赶紧把金葫芦捂进袖子里。
“好了娘子,走吧。”谢幸安随手搭在何矜的脊背上,半拥半推着她往外走,“去听热闹了!”
何矜的确这几日一直懒得动弹,总在府里窝着,一下马车才知道,关于皇后之死和柔贵妃的传言早流窜在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
“哎,你们说,世人谁不知道,柔贵妃一向温良贤淑,没出阁时就常常施粥行善,要说她是毒害皇后娘娘的凶手,谁信?你信?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