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有喜——西山有林
时间:2022-03-21 12:47:25

  直到有一日,它看见前方有一点美丽的红色,原来那是一片荆棘中开着的一朵花。小狐狸顿时心生爱慕,它想靠近,却被荆棘挡住,只能停下脚步,远远地看着那点鲜红。
  小狐狸向不知是否存在的神祈求,可否让它靠近那美丽的花朵,与它终生为伴,神竟然在梦里回应了它。神说,若你想靠近,需舍去这一身皮毛。”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羽幸生的眼神有些微的闪动。
  “你到底是谁?”他突然问我。
  我赶紧挤出两滴泪:“妾身是夏绥绥呀!”
  “你为何要说这样的故事与朕听?”他突然弯下腰来,将我逼至床角。
  “我我我我我,”我的故事还没说完呢!“我就是想说,人在这世上不能独活,若要与他人相交以获取自身利益,总得舍掉点什么……”
  他的长眼微眯,只是这回眼中不再是云淡风轻的戏谑,更多了一点探究和威胁。
  我索性从他胳膊下钻出来,扑通跪在床下:“圣上虽不喜爱我,但我爹先后将姐姐和我送入宫中,自然是想以姻亲之好,攀附皇恩,以求保全夏家。圣上智慧超群,肯定早已洞悉。只是若圣上不能稍稍克己,做出点样子,我爹会以为圣上有心提防,心凉之余,恐怕不能全心全意辅佐圣上……”
  “你觉得若朕宠幸于你,夏常尊就会全心全意辅佐于我?”
  我不敢抬头:“圣上一统中洲,将原本封地制度撤销,重新划分城邦,并命公孙氏和夏氏入都城,无非是想挟制功臣势力。虽然圣上给了这两个家族中人大大小小的职务位分,但始终是剥去了他们原本的封地和世世代代的根基。圣上登基不过三年,要固实自身,就需要固实人心。若圣上能与我配合,我定会替圣上稳住夏家这股势力。”
  头顶上静默许久,我憋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却正好遇上他沉静却又不可测的眼。
  “圣……圣上可愿信我?”
  “凭什么?”他俯下身,牢牢盯住我的脸。
  “凭我与圣上一样,也不过孤身一人在这世间,”我迎向他的目光,“绥绥生母早逝,自己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女儿,无才无德,无依无靠。若不与圣上联手,我不过是夏家的一枚弃子。运气好点,在这后宫孤寂终生,运气不好,流离失所受尽折辱都有可能。”
  羽幸生不语,只是背过身去沉思。
  就在我跪的膝盖发酸,寻思是不是应该再度装晕的时候,他终于出声。
  “夏美人,”羽幸生淡淡地叹了口气,“你很聪明。”
  说罢,他拂袖而去。
  翌日,我正在吃午饭,夏佼佼突然降临。
  我起身就要行礼,她赶紧阻止,我也不坚持,继续回桌上大快朵颐。
  夏佼佼坐在那儿磨磨唧唧了半天,满脸的欲言又止。我实在是没耐心:“姐,你对我还有说不出口的为难话?”
  她涨红了脸,蚊子叫般地小声道:“圣上昨夜来我宫里了。”
  我一口椒盐鸡丝全喷桌上了:“什么?羽幸生他去你宫里了??”
  夏佼佼捂住我的嘴:“别这样大声!”
  她告诉我,羽幸生昨晚去了她宫里,虽然仍是没碰她一根指头,但让她伺候了换洗更衣,还说以后会更经常地来看她。
  我脑袋里嗡嗡响:所以这混蛋是同意了我说的话,要做做样子,拉拢夏氏——但不是对我,而是对夏佼佼下功夫??
  接下来几天证明,羽幸生是真的把我以命相谏的话听进去了。他去了沈昭仪宫里喝酒,去了肖婕妤宫里听她弹琵琶,去了孟淑媛宫里赏芍药……反正谁的宫里都去了,就是没来我这儿!
  眼见着又过了七日,我把冷凉殿的大门都快望穿了,羽幸生就!是!不!来!
  “娘子,别望了,我都听南哥哥说了,圣上今晚还去夏贤妃宫里。”阮儿翻着白眼要给我卸妆。
  我抓住她的手:“南哥哥是谁?”
  “就是那日跟圣上一起来我们宫里的南商侍卫呀!”阮儿的双眼放出精光。
  连我的丫鬟都钓上御前侍卫了,我连条鱼尾巴都没摸到!
  我一瞬间泻了气,任由阮儿把我精心描绘的妆容卸了个干干净净。
  好你个羽幸生,我让你善待后宫以稳固前朝,给你出谋划策。你倒好,偏偏就冷落我这个再世女诸葛,去谁那儿都不来我这儿,我咒你永世不举,下辈子也不举……
  “娘子,你再捋下去,这一缸子水都快被花瓣给填满了,”阮儿眼见着一大筐子玫瑰被我一朵朵扯得粉碎,很是心疼,“这花是按宫按时间发放的,若今日用完了,明日娘子就只能泡清水了。万一圣上来……”
  “泡清水怎就不行了?我难道还能熏走他?”我跳出木盆,抓起筐子就要往水里倒,“反正明日圣上也不会来,后日我看他也不会来!干脆就用掉算了,省得为他日日费功夫!”
  话音刚落,我就看见羽幸生站在屏门前,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啊——”
  我惨叫一声,掀翻筐子,二话不说就跳回盆里。阮儿被我溅起的水花泼了满头,一时自顾不暇,连安都忘了请,更不记得找衣服给我遮羞。
  此情此景,简直不能更狼狈。
  
 
第6章  章五
  水汽氤氲之中,羽幸生还真像一只狐狸,清俊的脸上两只长眼几近入鬓。他笑起来嘴角向一边歪,露出编贝般雪白的牙齿,弧度优美中带着狡黠。
  我又气又恼,但心知这不是生气的时候。这男人太狡猾,我若稍稍大意,就会让他再度溜走。
  “阮儿,还愣着干什么?”我扭动了下僵坐在水盆里的身体,“快叫几个人来,伺候圣上休息。”
  羽幸生眉峰微挑:“只是几日未见,夏美人怎么就忘了规矩?朕来你宫中,难道只该宫人伺候?”
  这家伙,分明就是在调戏我。
  诶等等,调……调戏?
  我满心的愤懑骤然一空,取而代之的是狂喜:这坨千年寒冰居然在调戏我?!有戏!
  “请圣上移步寝殿稍作休息,妾身梳洗完毕即刻来伺候。”我给阮儿递了个眼神,这丫头也算是有长进,立刻叫来了两个力气最大的宫女带羽幸生去寝殿,提防着他半路改了主意。
  我立刻抹干身子,挑了件珍珠白带银线刺绣的寝衣——虽然也是薄纱,却因为繁复的绣花而含蓄不少。阮儿趁替我梳头敷粉,顺手就从妆匣里取了那包*药,塞在她自己的腰包里。
  宫女们端上盥洗器具和寝衣。羽幸生立于榻前,只管懒懒地伸直双手,让我围着他忙活。取下了发冠、腰带、外服、内袍,还有一层薄薄的蚕丝里衣,他突然按住我的手,不让我再脱下去。
  “剩下的让宫人来即可。”他的声音很凉,比先前多了太多距离感。
  愈是这样,我愈是不肯:“圣上是嫌妾身伺候得不够好吗?”说着并不退让地往他腰间够去。
  手腕被狠狠地抓住。
  我以为自己就要被羽幸生丢出殿外,结果他只是将我拉开,让一旁的内侍上前伺候。
  刚才我那一摸虽然未能得逞,指尖到底是隔着薄衣擦过了他的皮肤。他……应该有那么一点感觉吧?
  待羽幸生更衣完毕,宫人们便退下了。阮儿留在房里灭灯,见羽幸生自顾自地已经躺下了,赶紧将*药塞到我手里。
  “怎么用?”我用唇语问她。
  她也用唇语回我:“不知道!”旋即退了出去。
  我几乎要两眼翻白昏厥过去:这该死的蠢蛋!拿了药却忘了问用法!!亏我还觉得她变机灵了!!
  好不容易羽幸生来了冷凉殿,忍气吞声战战兢兢将他留到现在,居然最关键的一步出了岔子!!
  我攥着那包药,牙齿咬得“咯咯”响,满脑子都是把阮儿吊起来毒打的画面。
  若不知道使用方法,这东西捏在手里亦是危险,我只能将它又塞回妆匣里。
  待我爬上床,发现羽幸生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装睡,而是睁着一双美目等着我,我更是郁闷到窒息。
  “圣上请早些歇息吧。”在直接用强和迂回战术之间,我选择了后者。圆房之夜的闹剧不能再发生一次,否则我再想不出方法哄他来冷凉殿。
  说着我放下床帘,规规矩矩地盖上被子,紧闭双眼。心却像被几百只蚂蚁在啃噬:这腹中孩子已一月有余,再等下去真是要瞒不住了。可是羽幸生实在令人难测,没有*药助攻,我毫无把握能一鼓作气拿下他。
  寂静黑暗之中,极轻的呼吸声都显得突兀。
  我绞尽脑汁亦是无解,睡意却悄然袭来。就在我半迷糊半清醒之时,身旁人却忽然将我被子掀开一角,如一团云般轻轻覆了上来。
  他的气息温暖有力,却又带着一丝未知的冷冽香气。
  我下意识地伸出两只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满心的讶异将困意一扫而空。
  他将头埋在我的颈间,轻而柔的摩挲,如同对待一件昂贵又易碎的至宝。微润的唇似无意地擦过我的皮肤——这样不带痕迹的碰触,简直要将人化成一滩水,再激起阵阵涟漪。
  我被这样的温柔完全俘虏,忍不住抱紧他,将自己送上去。
  那两片令人着魔的唇瓣缓缓上移,落至我的耳畔:
  “夏美人,你真的很了不起。”
  我当他是调情。
  “夏守鹤递帖子说,要入宫与你见一面,你可知为何?”
  字字清晰入耳,将我从炙热迷乱中唤醒。
  我睁开眼,看见羽幸生用骨节流畅的手撑住头,饶有兴趣地紧盯着我。他的眼睛如星辰般闪着警醒的光亮,早已不是刚才的春梦中人。
  我努力平复呼吸:“不知。兄长为何要见我?”
  “夏守鹤入都城三年,从未给我上帖奏表,更从未有求于我。他欠我一条命,从来谨小慎微,言必虑其所终。但他为了你,竟然求朕下诏准他与你相见。”
  他的声音像是一把不见刃的刀,一点一点刮蹭着我战栗的心:
  “夏美人,我很期待,你还有什么手段要给朕看?”
  不禁笑自己愚笨——三年来过花丛而不沾片叶的少年帝王,凭什么对我动真心破情戒?自然是为了趁我意乱情迷,窥探我的真实反应。
  他若绵里藏刀,我自能以静制动。
  以夏守鹤的行事风格,若不是有考量,绝不可能这样直接上帖要求入宫见我。
  “圣上以为我有什么手段?”我冷声道,“我之前同圣上说的话,字字真心。若圣上不相信,以后大可不必来我宫里。至于我兄长,我不知他为何要与我相见,但我也不知为何圣上要疑心这件事情。我与姐姐都在宫中,这些年只有中秋重阳,父亲和兄长可以于庆典上与姐姐遥遥相望,以后与我亦是这般。若家中有事,或是想问问我们的近况,都只能依赖书信。兄长这样做,也许是家中有什么要事,需当面细说,又或是想以此举令圣上重视我和姐姐,都有可能。”
  羽幸生垂目不语。
  他虽是起了疑心,但却也没有把握。
  “圣上若有疑虑,不如拒了我兄长的请求,或是派人守着我们见面。”
  黑暗中的两个人仍然保持着暧昧胶着的姿势,但我能感觉到怀中人逐渐冷淡,已欲抽身而去。
  “不必了。”他丢下这几个字,翻身睡下,再无多话。
  
 
第7章  章六
  过了两日,羽幸生就派人来告诉我,夏守鹤会在鹿鸣别苑的畅晚亭与我相见。
  说实话,我从未见过这位夏氏二少爷。他并不住在夏府,而是自己在都城郊外修了一处院子,过着看似小隐隐于野的生活。羽幸生登基后,信誓旦旦许他做未来太子的老师,结果自己三年都拒绝临幸后宫,直接让这一头衔名存实亡。
  我突然觉得夏氏想谋算皇位也无可厚非——谁叫羽幸生这样薄情寡义怠慢功臣之子?
  到达畅晚亭的时候,夏守鹤已经在那儿等着了。远远望去,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长身玉立。他背对着我,似在欣赏苑中的风景,只看见一头墨似的黑发仅以一条丝带松松束起,周身气派与这工整的皇宫甚是不搭,更像是应该出现在意境悠远的山水画中。
  我让阮儿守在亭外,自己走上前去唤道:“兄长。”
  “绥绥你变了,以前你并不唤我兄长,而是喊我二哥。”
  夏守鹤转过身来。
  他面色自在,我却惊心:夏家二少心细如发,手段颇高,若是察觉他三妹身体里住了个来路不明的人,会怎样?
  “人也更漂亮了。”
  他似乎全无疑心,只管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夏佼佼生得美,这位同母所出的弟弟自是面若冠玉,更有一种安详清逸的出尘气质。
  “承蒙圣恩,今日能与兄长相见。不知兄长入宫所为何事?”
  我不敢随意回话。鹿鸣别苑假山颇多,谁知道羽幸生的眼线是不是就躲在其中一座后面?
  “长姐与你先后嫁入宫中,父亲感沐皇恩之余,难免怅然若失。若你还在家中,还能稍作慰籍,现在你也入宫了,父亲是食不知味,非要我亲自来问问你们的安好,他才放心。”
  对,说的就是那个把被贼人**的女儿强行送进宫,以换取权势的父亲——旧江海城首座、现中洲太辅夏常尊。
  “请兄长替我安慰父亲,我们在宫中很好。圣上近日多来后宫,我们姐妹同沐恩泽,喜不自胜。”
  “当真?那我们皆可放心了。”
  他竟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发。
  我一个哆嗦:夏绥绥和她哥哥的关系亲密至此吗?这毕竟是宫里,而我是圣上的嫔妃,男女授受不亲同样适用于血缘亲属之间吧?
  夏守鹤却若无其事地开始拉扯家常:
  “绥绥,还记得你以前学刺绣,有一副雪中寒梅图,你无论如何都绣不好那红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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