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有喜——西山有林
时间:2022-03-21 12:47:25

  我觉得他话里有话,赶快打起十二分精神聆听。
  “如今你可会绣了?”夏守鹤依旧是满面微笑如和煦春光,一点看不出似有暗示的意思。
  我只能按自己的理解去回答:
  “绥绥惭愧,练了许久,最终还是失败了。”
  “莫要灰心,事在人为。”
  “绥绥谨记。”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写的,‘弹指间,春息已逝,梦散如烟’,用来劝诫我要珍惜时光,好好读书。你伺候圣上,亦当勤勉。”
  “……”
  “你我会面,已属圣上开恩,不可久留。赶紧回去吧,我也要出宫去了。”
  我一头雾水,所以他明不明白我的意思?所以他有没有其他的意思?怎么觉得啥也没搞清楚,就要赶着我走了??
  见他并无挽留之意,我只能带着阮儿行礼离开。
  “绥绥。”
  走出几步,夏守鹤又唤我。
  回头望去,他站在原地凝望着我。阳光从背后洒下,令他周身带着朦胧的光晕。
  “见到你,真好。”
  出了鹿鸣别苑,我还是抹不平满身的鸡皮疙瘩。
  这夏守鹤莫不是有恋妹情结?
  除了这个,真的无法解释他目光里的泛滥柔情和肢体上的过分亲昵。
  我问阮儿:“你觉得我兄长是不是和以前不太一样?”
  阮儿一脸懵:“有什么不一样?”
  算了,问她等于白问。
  从鹿鸣别苑到冷凉殿,会经过沈昭仪的栖霞宫。我看快到晚膳时间,拉住阮儿:“走,我们找沈昭仪蹭饭去!”
  阮儿面露难色:“娘子,不太好吧?你明知今晚...”
  她话没说完,就被我拖了进去。
  沈昭仪性格豪爽,自是欢喜我来与她作伴。晚膳过后,又喊来了肖婕妤一起打牌。
  我初学牌,虽技艺不高,但运气够好。连赢三局后,沈昭仪气得站起来拍桌:“好你个夏绥绥,吃了我宫里的饭,还想赢我的牌。洛老太连胜两战,还不是被圣上翻盘、打的落花流水。我今天非要赢你一次不可!”
  肖婕妤不动声色地扯了下她的袖子,然后往我这边睨了一眼,见我神情自若,才缓缓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夏美人,沈昭仪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她为何如此——夏绥绥的生母洛颖娘,是沈昭仪口中洛老太、旧白城首座洛太君的亲生女儿。当年就是这洛太君设计陷害羽氏,诱使赤穹帝容铮以为旧雁城首座羽方明有谋逆之心,将其全族尽灭,也就有了后来羽幸生联合三城讨伐白城洛氏之事。
  待战局已定,赤穹帝气数将尽时,这位传奇的洛太君败走北疆,至今下落不明。
  羽幸生登基后,倒没有以牙还牙,除了处理了参与构陷羽氏之事的相关人等,并未牵连洛氏其他族人。
  沈昭仪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讪讪道:“我确实没有什么意思,没想到你和她的关系,抱歉啊。”
  “你不用如此,我阿娘去得早,我与这位外祖母关系并不亲厚。”之前因落水卧床那几日,听夏佼佼说往年旧事,谈及洛颖娘去世后,旧白城从未关心过夏绥绥这个幼年失母的外孙女,所以我想夏绥绥与洛太君之间,说不上什么血浓情深。
  即使有几分情份,嘴上也该一刀两断了,谁也不想自己和当朝皇帝的死敌有所牵连。
  她二人神情松弛下来,恰好宫人端来凉好的酒,我喝了一口,主动岔开话题:“沈昭仪,你这酒甚好。可否赠我一壶带回宫去?”
  “你们看看,没有比夏美人更会占便宜的了——赢了钱还要拿我酒去。”沈昭仪笑着作势要打我,却又拂手让人斟上满满两壶由我带走。
  又摸了两局,兴致正高时,肖婕妤却推脱要回宫去了。沈昭仪刚赢了一把,说什么也不肯放她走。
  “你这样早回去作甚?难不成是要去候着圣上?”她打趣道。
  没想到肖婕妤真的红了脸。
  一时席间都沉默了。
  我咳了一声:“哎呀我这记性!早起夏贤妃派人来传,让我晚膳后去她宫里拿些点心,我都给忘了。再不过去,点心都给放硬了。”
  说着就起身,拿过那两壶苏照酿:“沈昭仪,今日多谢款待!我在你宫里吃得好喝得好,还有银子赚,一定多多惠顾!”
  沈昭仪抓起桌上的果子就往我身上丢,我赶紧拉着阮儿逃了出去。
  “娘子怎能饮酒,若是伤了腹中孩子可不得了!”
  行至无人之处,阮儿又开始唠叨。
  “我问过孙太医,小酌一杯无妨。”我将苏照酿打开一壶,取了些酒液拍在脖颈间,又倒了少许在裙裾上。
  一番操作,我整个身上都弥漫着浓烈的酒气,任谁闻见,都会以为是个醉鬼。
  “娘子,我们该回宫了吧?”
  “还早,”我看了看天色,远处天际还有些许嫣红残余,“我们去看看姐姐吧。”
  从夏佼佼宫里出来,已是满天繁星,我这才两脚虚飘地往冷凉殿走去。
  刚迈进宫门,阮儿就开始大喊:“来人呀!娘子喝醉啦!快来人呀!”
  整个冷凉殿鸦雀无声。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何方神圣驾临,才吓得这满宫奴仆不敢动弹。
  我将手中只剩半壶的酒闷了一大口,方才踏入正殿。
  
 
第8章  章七
  幸生在冷凉殿从下午坐到了晚上,两只腿都盘酸了。见我如泥般烂醉倒地,气得两片嘴唇发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你家主子是怎么回事?!”他拿阮儿开刀。
  阮儿跪在地上,鸵鸟般缩着头:“娘子与二少爷见面后,去沈昭仪宫里玩耍,席间喝了几杯苏照酿。娘子贪嘴,问沈昭仪要了两壶带走。结果从栖霞宫出来后,娘子兴致颇高,路上就喝了起来,到夏贤妃宫里已是醉得不轻。”
  羽幸生将地上丢着的两个酒壶踢了踢,当真空空如也。
  几个宫女过来要扶我,都被我撒泼推开。
  “圣上……”阮儿向羽幸生投去可怜巴巴的小眼神。
  这满宫女子,除了他只剩南商侍卫——怎能让侍卫去碰自己的嫔妃?
  羽幸生叹了口气,将我一把打横抱起,往寝殿走去。
  我蜷缩在他怀里,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襟,另一只手却暗暗地摸向自己腰间。
  在那织金腰带之下,藏着米粒大小的一点迷情药。
  “弹指间,春息已逝,梦散如烟。”
  我翻来覆去地回想今日夏守鹤说的那几句话,试图从中找到我所需要的答案。
  而这就是我找到的答案。
  我当然知道羽幸生今晚会来。阮儿午间就告诉我,她从南商侍卫那里探知,圣上意欲在我和夏守鹤见面后,就来冷凉殿见我。
  他对我自是不信任的,但我总觉得,他对夏守鹤的在意更深,否则那晚也不会牺牲色相,就为了试探我的反应。
  他对我和夏守鹤的会面,竟然在意到在冷凉殿一坐就是半晚。
  以夏守鹤的谨慎持重,绝不可能在宫闱禁地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作出亲密之举。他这样做,无非是知道羽幸生在附近埋了眼线,故意让后者知晓罢了。
  如此,我也豁了出去,就演这一场醉酒戏。只要羽幸生一直候在冷凉殿,这戏就成了一半。
  剩下的,就靠我指甲缝里那一点点迷情药了。
  羽幸生将我抱至软榻,起身就要离开。我故技重施,拉住了他的腰带。
  这回我没打算与他长篇大论,而是将他拉回榻上,扑身亲了上去。
  他当然是拒绝的,一把就将我的脸推开。然而我停靠在他脸颊旁的手指已悄然一弹,将那无色无味的粉末送进了他的呼吸中。
  “圣上,”我歪着头,紧盯着他的眼,“你来冷凉殿,不就是想问我和我二哥说了什么吗?”
  “夏绥绥,”一字一字暗藏威迫,从那形状优美的唇间迸出,“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我不想玩什么花样,”我嘿嘿笑道,“我就是…我就是想亲你。”
  说着便堵上了他的嘴。
  他的嘴唇柔软却冰凉,我还未深入,便被他摁倒在床,不得动弹。
  “夏绥绥,你……”
  他垂目看着我,几缕发丝散落于刀削般的面颊旁,为那不可亲近的容颜添了些许柔情。
  殿内的烛火微微摇曳,身上人眼底的光也跟着游移。
  我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圣上难道不想亲我吗?”
  倏忽之间,他紧闭双眼,仿佛在竭力地克制。我知道那药起效了,便将双手顺着那看似清瘦却结实的肩背,滑至他的腰间。
  羽幸生仿佛被针刺般地颤抖了一下,他睁开眼,眼神却不再如冰。
  他俯身便吻住了我。这一次,我的唇像是被火覆盖,灼热而痴缠。不知不觉,我已经被逼至无处可逃,只能放开任他侵入。
  令我意外的是,他竟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会在药物作用下直奔主题,而是在急躁之中仍细细地挑逗,像一只执意撷取却又想试嗅芬芳的兽。我被他吻的浑身酥软,全身发烫,只恨两人之间隔着那样多的累赘衣料。
  他仿佛也有同感,嘴唇舌头忙活着,手也不停歇。我都不知道他那两只手怎么这样快,顷刻床下便落满了我俩的衣物。连我的发髻都给他揉散了,金簪玉钗叮铃铛啷全给丢了出去。
  “夏绥绥,”羽幸生在我耳边喘息道,“你给朕下了什么药?”
  我的身子猛然一僵。
  他却没有停止,只是微微撑起身子,伸手将那挂起的床帘一把扯将下来。
  品红纱幔散开,如一朵艳丽的玫瑰,绽开在空中,又似烟霞,轻拢着床榻上盘桓交织的身影。
  醒来时,羽幸生早已不见。
  倒是满地的绫罗珠玉,是昨夜炙热缠绵的残留。
  阮儿推门进屋,踮着脚靠近床前:“娘子,事成啦?”
  我嘴角勾起浅笑。
  曾经的夏绥绥温吞懦弱,而如今竟能步行刀尖,算计当朝天子。阮儿再牙尖嘴利,此刻眼里都放出了崇拜的光。
  我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闭上眼又想起那日去采购水粉胭脂时,在华熙路听的那些传言,不由嗤笑:谁说这圣上不行了?这沉睡的狮子一被唤醒,生生折腾了半宿。
  心愿得偿,自入宫来久积心头的重负一扫而光,我难得地睡了个回笼觉,直到日晒三竿,才慢悠悠地起来洗浴更衣。
  午膳后,我拉着宫人们一起玩投壶。真真是春风得意,做什么都顺手,我一连投中五箭,满宫喝彩。
  “妹妹好兴致呀,昨夜喝的那样醉,今日看着倒是活蹦乱跳的。”
  夏贤妃带着沈昭仪肖婕妤等人踏入了冷凉殿。
  我招呼她们一起玩:“人多热闹。”
  “可别了,这日头太毒,”沈昭仪摆手,“我们就是给你带了些宿醉头疼的药,顺便想蹭蹭你的茶,唠嗑闲话打发时光。”
  一行人在正殿坐下。夏佼佼见桌上还摆着那两只装苏照酿的酒瓶,抿嘴笑道:“下回可别这样胡喝了,你进我宫门的时候,当真把我吓到了,浑身都是酒气。让你就宿在我宫里吧,还死活不肯,拽着这俩瓶子就往外冲,四五个宫人都拉不住。小时候怎不见你有这样大的力气?”
  “要我说,夏美人,酒,没白喝。若昨晚,宿,宿在了贤妃娘娘宫里,可不就,和圣上错过了?”
  说话的是孟淑媛。她的父亲是礼部侍郎,算不上什么要职,她又患有结巴,平日里总是安安静静地笑着,巴掌小脸上两道恭顺的眉。今日如此开口组此长句,简直破天荒。
  一句话丢出来,满座都哑然失声——这不摆明了拈酸吃醋?在这后宫,对于圣上去了哪个宫里,谁曾计较过一星半点?
  我倒是全无所谓:“今日真的是热。阮儿,你叫人去要些冰块放于这殿内,否则热坏了各位娘娘。”
  何必要计较?这后宫的荣宠本就与我无关。之前机关算尽,不过是为了保住今生这条小命。
  
 
第9章  章八
  “话说当年,中洲还是容氏的天下。彼时在位的容乐帝容安,与当时雁城首座羽方明的妹妹羽氏诞下一子,也就是后来的赤穹帝容铮。
  这容铮本是容乐帝盼望已久的长子,不出意外,未来会顺利继承大统。谁知他出生那晚,原本漆黑的夜空忽然如炽焰般通红——这可是天降异象啊!当时便有传言四散开来,说羽氏一族会诞生轼父亡国的叛天之子。也就是因此,容乐帝对这刚出生的幼子忌惮颇深。
  容铮长到十二岁时,中洲南面的梦离山突然发生了天火灾,那景象可谓人间地狱,极尽惨烈。世世代代居于梦离山附近的姜族几乎一夜全灭,焦尸满地,哀鸿遍野。那时容乐帝年事已高,见此情形,坚持认为是出生便带有异象的容铮招致,因而杀死其母亲羽氏祭天,更将容铮发配至西北远疆,这也为后来容铮杀父篡位埋下了种子……”
  华熙街的簪花楼从来是城中达官贵人往来之地,这段前朝历史说来也没什么新鲜,不过是为当朝圣上传奇的上位故事做铺垫而已。
  我听得甚是无趣。什么羽幸生作为羽氏唯一幸存者,隐居神山,精进羽氏时逆剑法,一出山便以剑艺艳绝天下。还有什么羽幸生有王者之相,且得神灵相助,因而令容铮千万大军一夜倒戈。诸如此类的故事,传的神乎其神,耳朵都要听出茧子,好没意思。
  “阮儿,咱们换间茶楼。”我丢下最后一颗瓜子壳,起身就要离席。
  “娘子别急呀,等这说书的下去了,上来的可是全中洲最好的戏班子,怎样都得看一出呀。”阮儿急急地制止我,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自我和羽幸生真正圆房那晚,已过了半月。这半月来,羽幸生再没找过我,据说也没有去别的妃嫔宫里。他不来冷凉殿,我便不用日日候着。干脆趁着夏守鹤安插的守宫侍卫当值,偷溜出来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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