靓善/新美——瓐孍
时间:2022-03-22 08:27:57

 
第5章  第四章中途
  简而言之,面前不断翻腾疏卷的烟雾中,掩盖的是一望无际的锥形冰封,高耸入云,直插九霄,密密麻麻看得我浑身上下起满鸡皮疙瘩,忍不住颤抖哆嗦。
  这景色虽奇特壮观,倒也能堪堪受住,但那些一幢幢一栋栋冰山中禁锢的许多千奇百怪的洪荒远古凶兽钻进视线时,我倒抽一口凉气。
  饕餮,梼杌,朱厌,钩蛇,犼魃……但凡八荒万域能唤出名讳的奇畜异兽,皆在其内,飞禽走兽应有尽有。这些只存活在传说中充满窒息威压的上古凶兽同框乍现,惊悚程度可想而知,当时只差掏出眼珠子来回避这般恐惧。
  我一介修仙未遂的凡人可能少见多怪,但那两位脚踏祥云货真价实的女神仙亦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同样的愣神蒙圈。
  不过,这些尚在其次,最匪夷所思的压轴戏在后头。
  当她俩指挥云彩驰到近处,我方才看清对方长相。白衣仙姬五官生得中看,却十分陌生,确定不认识便抛在一边。真正让我大惊小怪的,是那红衣仙姬,眉眼五官居然同我别无二致,比真双胞胎更似双胞胎,若非衣着扮相不同,我差点以为自己在照镜子,奇栽怪也。
  只见她因讶异过头而抬手捂唇,这一抬势必扇动衣袖,上面不知怎地沾染了些殷红血渍,随着她的动作而溅出去了一两滴,洒在右首边的一峙冰峰山麓间,里面囚禁的庞然大物展着身躯,遮天蔽日的,却是头生了七颗头颅的巨蟒。因得了仙血溅蘸,竟摇头摆尾撞碎冰峰,一阵地动山摇之后,血盆大口一开,径直朝一白一赤两名女神仙扑将过来,气势凶猛得很。
  那巨蟒只露出了小半边头颅,上面一只眼睛便比整座水明山不知壮硕了多少倍,且散发着绿幽幽的诡异光芒。骇人听闻,匪夷所思。
  两女神仙在它大口包含下,渺小如蚁,低至了尘埃里。
  眼见两位如花似玉的女神仙在劫难逃,白的那厢便痛苦的闭上眼睛毫无形象的哇哇大叫,红得这位却处变不惊,从袖兜里掏出一物,丢进了从天而降吞下来的大口中,那是两枚精致小巧的麦芽糖糕。
  七首巨蟒吃人的举措一缓,开始咀嚼。许是觉着那滋味不错,这一嚼便忘了吃人果腹,最后竟化去原身,变成一位气宇轩昂的翩翩公子。
  他朝红衣裳的女神仙露出贪婪的目光,额~倒非图谋不轨色眯眯那种,而是对美食的狂热。
  女神仙倒也是懂得随机应变,一瞧危机稍解,便止了鬼哭狼嚎。
  凶蛇偿了鲜,意犹未尽,一双清澈晶莹的碧波眼在红裳女神仙周身上上下下不停扫视。
  红衣女神仙一摊手,掌心多了个沉甸甸的金盒,大起胆子举到对方眼前,徐徐善诱:“是想吃它还是想吃我们?”
  大蛇伸手朝金盒一指,蔻丹唇中竟溢出了哈喇子,他马上将之抹了开去,脸上流出尴尬兼腼腆的红潮。那形容,滑稽得很。
  “道友既肯赏脸,我便将整合糖糕悉数赠予道友。”红衣女神仙攻于心计,瞬间拿住单纯蠢萌,不谙世事的大凶蚺:“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道友是否应回馈回馈。”呵,望乡台上涂胭脂,红粉擦在屁股上啊。
  傻兮兮的大凶蚺呆头愣脑,姣好的颜值上写满迷惘。半晌,他两手一摊,耸肩中开口吐了第一句话:“我身无长物,没什么好东西以做报酬来答谢二位。”
  嗬,典型的囊中羞涩。
  红衣女神仙笑得矜持,不着痕迹的朝旁边煞白一张脸的白衣女神仙使了个眼色,一脸烂漫无害:“到也无关痛痒,左右不过几两杂粮,道友肯垂青便了。”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憨厚厚的凶兽果然上当,摇头晃脑:“非也,互通互有也。”他抱着钿盒蹙眉思索,贫穷令他烦恼。
  红衣女神仙见机而作,一脸奸诈狡狯:“不若劳您大驾护送我俩出去,便当礼尚往来啦。”
  呆呼呼的小龙立时心花怒放。
  于是乎,一行两人乘风破浪披荆斩棘骑着一头庞然大物风风雨雨的走了。
  凉风习习,寒飒猎猎,我揉着惺忪迷蒙的双眼告辞梦境。
  仍是暂作栖息的那片林子,旁边的火堆显然已添了好几届柴,烬炭积厝。
  衾幽那厮正悠闲自在的杵在篝火彼岸,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也不晓得在哼些什么词儿。
  我也没认真去聆听他的闲情逸致,主因我给眼前丰裕的局面吓到了,且骇得花容失色。
  此时此刻,月黑风高,孤男寡女,而我,只裹了身贴肤小衣,且皱巴巴的七凌八乱!那厢却面色滑嫩红润,如曦光融雪,春寒初霁。
  我傻眼,呆了。
  事实证明,当下的情况确实是春寒初霁。
  衾幽歇了小曲儿,轻飘飘送来一句:“你瞪我做甚?此乃解毒的必经之路,你如今安全啦,再无后顾之忧。”
  此情此景,果然是安全,安全得很呐。
  心头坎坎坷坷天人交战了良久,我抓起挂在一侧的罗裙披上,咬着唇红着脸调息,掌心伤口果然已恢复正常肤色,体内毒素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我在心里计算到底是冰清玉洁重要还是安然无恙值钱,是生命诚可贵还是爱情价更高。算来算去,惊喜的发现两者半斤八两,中间的天秤匀称的保持了均衡。
  如此看来,倒也无亏无赚。
  那厢衾幽却不以为然,他放下二郎腿,第一次摆出严肃郑重的表情,过来抚摸我的发髻,语调是别扭兼变态的和气:“唔,我并非毫无担当之辈,会对你负责的,无需忧心嫁不出去。”
  诚然,如今世道颇为重视名节忠贞,但即便是残花败柳,那亦是有人趋之若鹜的,嫁不出去一说,纯属扯淡。不过我却有些疑惑,莫不是妖族一道向来崇尚一夫一妻制?否则不过一晚之修罢了,何需负不负责一论?这在修仙界各宗各派里早已屡见不鲜,譬如我麾下便有一两对儿,无名无分,却也声不正言不顺的整日厮混,为的只不过是借此提升灵力巩固修为罢了。
  琢磨半晌,我打算同他解释一番。不过女儿家嘛,羞涩与生俱来,此种近况难免也羞上一羞,腼腆几回,方才如蚊子扑翅膀般嘤嘤款语:“咳咳,你虽得了好处占了便宜,倒也用不着有负担。既是修道,高高兴兴提升灵力便了,至于我嘛,唔,解了毒也是欢喜的,如此一来,咱们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不晓得是否我的错觉,他脸上表情有刹那的古怪,三分语塞,三分噎喉,三分抽搐,一分失败。
  本拟这番话委婉含蓄,说来也中听,不过瞧衾幽脸上由严肃逆转为不悦的表情,貌似有某词某句出了纰漏。他扔掉了狗尾巴草,指着我嗔怒:“小妮子忒不识抬举,你可晓得普天之下多少红颜欲受本王青睐而不得,你可晓得拂逆本王需承担怎样的后果?”
  哟呵,又本王上了。
  客观而言,他的这个头衔我委实不感兴趣,无甚含金量。至于中间那句,如今世上女子奔放豪迈,就连我也时不时偶尔花两回痴,桃腮泛滥,何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上苍偏爱给了他好皮相,倒也不算狂妄之言,他确实具备令普天下所以萌春少女投怀送抱的资本。不过最后那句,我却不放在心上。
  推敲片霎,我估摸着他之所以语气不善,大约只因我是有史以来第一位直言拒绝他的好意之人,毕竟有句俗语传得好,俊相貌者自恋,自恋者自负,我这一推明显代表变相的不为他美色所动,这于他而论是一桩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奇耻大辱,他自尊受挫。故而,这一愤多半乃恼羞成怒。
  唉,这厮杠起来便没完没了,何况我并不愿再往这个话锋上深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得适当示一示弱,遂道:“既是如此,那大王你还是负一负责为妙。”
  他脸色总算缓了下来,微一点头,重新翘上二郎腿,一副理所应当的形容。
  我不禁纳闷,这年头的妖们莫非均患上了自扰癖?还是传说里的死皮赖脸?他定是闲得慌了,无所事事中给自己波澜不惊的生活圈子添些烦恼?我欲平云止风雨,奈何君卿强泼水,这便怪不得我。
  “那么这个所谓的责,便自明日负起。首先,你需护送我毫发无损回归山门,做贴身保卫!”我开始发号施令。这倒不失为一个绝佳良机,我眼下才初步解毒,元气未复,若徒靠马车,不晓得要走到何年何月,身旁有便宜可拣,那自是求之不得,当然要运筹帷幄好生利用。
  因了此节,第二日我们便丢下马车与阿七,由衾幽腾了朵黑不溜秋的乌云追风逐月般赶路回水明山去。
  以他那风驰电掣的云速,不出半日便可抵达山门,但最近几天持续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本已耽搁了许多时辰,途中又起变故,且是一场血腥屠戮的人魔交战。
  途径某村落,有冲天而起的妖魔气息熏得我连呛了三个喷嚏,见识广博如我,一看便知定是妖魔界的爪牙在外头兴风作浪,血洗了这座半大不小的一隅村落,我状态不佳,打算避而远之,嘱咐衾幽绕道而行。
  然他却不依不饶,非腾下云头去凑个热闹。
  凑热闹不打紧,却引发了一场人魔大屠杀。下方果不出我所料,正是玖绨山,茅山,嫡洛门等众多修仙界顶梁柱门徒欢聚一堂,与妖魔道的魑魅魍魉斗得难分难解,不可开交。
  我与那些三教九流的主脑人物都是识得,不过与这些门徒却没什么印象,左右无力施救,便打算拉衾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不料这厮却突然双目冲红,身上怒气滔天。
  那形容,恐怖得很。
  他二话不说,抄起一柄长剑门槛切萝卜快刀宰黄鳝般那些仙派门徒杀得片甲不留,干干净净,放走了那些妖魔,身上煞气这才逐渐隐退。
  虽然他出□□厉风行意气风发,但问题的严重性来了,他对戕害同类之人尚且如此心狠手辣,那么太白山旮旯老道囚禁他五百年,积怨极深,不晓得他是否要上门端锅寻仇。再者,仙魔如水火,两道的矛盾与倾轧不可消弭,他早晚要同我倒戈相向,拼个你死我亡。
  我开始心烦意乱,继续赶路时忍不住叱责了他几句,闹出了不愉快,最后我说:“送我回了睡明山你便远走高飞,日后莫给我瞧见了,更不许在我面前屠杀仙派之人。”
  料来他定要义愤填膺的驳回几句,哪知他竟佯装无辜,眨巴着勾魂摄魄的狐媚眼:“你怎么不早说,你如早些开口,我便不会动手了。”
  我又不会未卜先知,哪里知道路上会邂逅这么一出?又哪里晓得他二话不说便持剑行凶!
  三言两语的调侃,面上的烦懑便已揭过,但胸腔里却生了芥蒂与隔阂。
  神牌时分,我俩驾着黑云淡定的降在了水明山巅峰殿前,黑压压的人众赶鸭子上架般扑过来见礼,好大一番排场。
  我甚和气的遣散众人,朝衾幽挑眉:“你的山大王可有我这掌门这般气势?日后还是低调些好。”
  他冲我默然一瞥,不置可否。
  没理会他的蔑视,既已打道回府,我便开始下逐客令:“你是塑下来参观盘桓几天还是要马上告辞。”虽有些过河拆桥,但终究不同道,我得放他走。
  “我自然是要留下来参观的,来者是客,你不尽一尽地主之谊,委实说不过去。”
  我哑口无言,那不过一句敷衍搪塞,象征性的客套话,他竟然当真,委实不识趣,这厮死皮赖脸的本事倒颇有境界。不过,下不为例无妨,一而再再而三就过分了。遂该出手时就出手,该出口的就出口:“你不走,我门下徒儿也能将你轰出去!”
  只是,我还没招手唤人过来下达诏喻,旁边一步三回头看热闹的女弟子们却忽然在衾幽的一个媚眼抛过去后一蜂窝涌了回来,那身法步履,简直神速,令人叹为观止。
  更让我咂舌的是,这些妙龄少女们将他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之余,纷纷大呼小叫,喧嚷聒噪,异口同声的道了一句:“公子安好,敢问公子是否已有妻室,可否再纳个妾室?”
  花痴倒贴的形容,垂涎三尺嘴脸,仿佛千百年没见过男人般,实在令山门蒙羞。真真是无地自容,我深以为耻。
 
第6章  第五章处来
  诸女弟子各种娇声嗲气,平素活泼奔放的特长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几百几千年处下来,我竟从不晓得这些个小丫头居然身具此等天赋,委实汗颜。
  我正襟危整的咳了两咳,以表示意,岂料这些个花痴一个个均充耳不闻,乱哄哄的挤在一堆,争先恐后的投怀送抱,无一人将注意力投射于我,这声颇含威严兼警告的咳嗽全无效用。
  果然,耐打的颜值比上司气场更万众瞩目,如马槽边的粪坨子——招苍蝇。
  待花完了痴发够了嗲,诸女这才恋恋不舍奔过来围我,开口一句:“原来掌门新纳了法修道侣,弟子恭喜掌门修为更上一层楼。”
  我皮笑肉不笑的干笑:“呵呵,同喜,同喜。”
  挨千刀的小丫头阿叩佯装老熟懂事,叽叽喳喳的谏言:“既然贵客远道而来,盼掌门勿拒人于千里之外,如此有失风度礼仪,也给各家各派落下了笑柄,有损山门清誉。”说着再次朝杵在一旁似笑非笑贼兮兮的衾幽投去一个娇羞无限的秋水波光。
  另外的诸女很有默契的上前,势死附和:“正是,掌门既已说了同喜,待您老人家汲足了修为,便将~额,贤内助令阃借于弟子,大家同喜同喜。”
  我继续干笑:“也好,也好。”
  于是乎,衾幽昂首挺胸背着手大摇大摆迈入了睡茗山朝霞殿的门槛。
  他得偿所愿,快活。那些花痴女们目的达到,亦快活,所有人皆快快活活,唯我孤零零屈在后头憋闷气。
  实在憋不住忍无可忍时,浮屠子成了我的出气筒。
  他没能在我要求的固定时间段拉回那头得了些道行的泥水牛,致使山脚下务农的村民损失了十几亩稻田,我理直气壮的对他处以酷刑——扣俸禄!
  衾幽那厢,自有热忱恳切的女弟子对他大献殷勤,安排食宿住所,衣管橱窗,这些均无需我来操心。既答允将他借于门下信徒修上几修,我也拉不下老脸去讨,何况弟子们长了灵力,乃山门之福,亦可扩充我睡茗山一派的整体底蕴实力。
  那些个年轻姑娘只专注看脸,并不关心内涵,衾幽是妖是魔是鬼,一律照单全收。而他大约亦晓得在众多修仙者面前袒了本相很是丢脸,身份倒隐藏得好,旁人即便开了法眼,也无法窥破他的障眼术。
  道行高,就是任性。
  初时,我对衾幽狗皮膏药般的黏劲颇以为愤,不甚待见,寻思着逮个机会撵他下山,但两日后便彻底改了初衷,这厮丈着皮相拈花惹草,那些女弟子们为了争取时间同他调一调风弄一弄月,平素磨磨蹭蹭数个时辰才能完成的修炼,居然浓缩了十倍有余便即圆满,也不再酗酒赌博偷溜下山,各项任务面面俱到,无懈可击。我便省了许多时间,得腾出更多闲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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