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不言——若北南倾
时间:2022-03-23 07:29:16

  被赶回次凉河西的齐梁人,将齐梁改为齐,看着安分,却始终不忘与姜国的仇恨。姜国也谨记亡国之痛,不肯相信齐国半点求和之心,故而两国常年纷争,边境你来我往,先王一力主战,正是这个缘故。

  算到如今,从姜国建国,几经周折,到当权的陈氏,已经是五朝了。

  而当年的康州郡,正是根据临阳城的模样修建的,先王当年为陈知沅选中康州,除了地方大,这也是个原由。

  北方这时已经很冷了,陈知沅在临阳待惯了,忽然来到清平郡,被清平郡的冷风一吹,便不免发起抖来。陈知沅打了个喷嚏,吓得迟迟赶紧为她披上披风,生怕她受凉而旧疾发作,在清平郡染上大病。

  陈知沅有时有些娇弱,因她的那场大病,落下了病根,稍微没有养好,就会犯旧疾。好在这些年她一直养的不错,身体康健之余,还能爬树上墙,下河摸鱼。故而陈知沅也就觉得迟迟忧虑过分了,人这一辈子,谁还不会着冷风呢,这是家常便饭。再者陈知沅一个能打架的人,还不至于那么弱不禁风,风都能吹垮。

  迟迟却很忧虑,与陈知沅道:“殿下还是小心些,若真是染了病,可怎么好。”

  “我的迟迟,这不过是北方时时可见的一阵冷风罢了。”陈知沅有些无奈,裹紧了披风装得乖巧。

  说出去也怕别人不信,荣宠无二的清平公主,其实有时挺怕自己的小丫头的。

  “可殿下这是第一次到这样冷的地方来啊。”迟迟答。

  “那还不是因为我与阿桓的约定迟迟没有实现,这北上的时间才一拖再拖。不过这也怪我,给你取了个名字叫迟迟,好像什么事都得迟一些。”陈知沅辩解着,随即又想到裴言常年在更为寒冷的北境边陲镇守,不知会有多难熬,便问向一旁立着捧着热茶的逐影:“你家少将军在边境的时候,怕冷吗?”

  逐影便笑了,看得出他觉得陈知沅问的问题有些多余:“少将军自幼习武,身强体健,并不怕冷。”

  “这也是。”陈知沅回,“他天不地不怕,又怎会怕冷。”

  裴言曾在隆冬时节掉进河里,爬起来的时候抖都没抖一下,未时照样穿着单衣练剑。这样不畏寒的体质,是陈知沅自知无法相比的。

  她裹紧被子,光是想想就觉得冷。

  这是陈知沅到清平郡的第六日。

  度日如年的感觉陈知沅很熟悉,尤其是还在长公主府听学,被先生握着戒尺盯着做功课的时候。可饶是那时煎熬的感觉,也不如这次远离临阳后深刻。

  逐影恪尽职守,时时记着裴言告诉他好顾好陈知沅,便每日寻各种有趣的玩意儿来给陈知沅消磨时间,就譬如这才短短六日,清平郡里会说故事的说书先生,他已经为陈知沅找了个遍。陈知沅每日听着各种痴男怨女、仗剑游侠的故事,却并没能舒解烦闷。

  陈知沅想回临阳,不愿待在这个冠着她的封号,属于她的地方。

  她与清平郡,并不亲近。

  逐影看出陈知沅兴致缺缺,在他前来请示陈知沅要带她去酒楼听曲儿的时候,才发现陈知沅受了风着了凉,正被迟迟包裹成一个粽子,摁在床角,不得动弹。

  迟迟个头不高,劲儿倒是挺大。

  逐影在回答完陈知沅的话后,便要退下,陈知沅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便拦住他:“逐影,本宫着凉的事就不要告知阿桓了,他会担心的。”

  逐影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殿下聪颖,没什么能瞒得过殿下。”

  陈知沅摇摇头,她并不聪颖,她只是了解裴言。

  这是她头一次单独离开临阳城,且还是到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裴言嘴上不说,又岂能不担心。

  裴言其人,从他嘴上是听不出他的心思的,他从来不喜形于色,也不会将情绪挂在嘴边,只有相识多年的人,才晓得他嘴上不说,只是因为习惯于直接行动。

  就比如逐影。

  逐影是他的贴身侍从,自幼跟着他,形影不离,他让逐影跟着陈知沅,除了要照顾陈知沅外,更要紧的,是要通过逐影,时时知晓陈知沅的近况。

  逐影每晚都会飞鸽传书回临阳,他以为陈知沅不晓得,实则心如明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缘故,是陈知沅也想让裴言知道自己安好。

  所以她此刻不太好,也就不必告诉裴言了。

  陈知沅受凉以后,不再有说书先生登门说书,迟迟每日守在门口,一点儿风也不放进来,自然陈知沅也出不去。陈知沅觉得不能更烦闷了,这才终于想起裴言装了满满一车的话本子,便打开这些话本子翻看起来。这些话本子像是被人整理过的,个个故事都很精彩,读的陈知沅津津有味。其中有一个故事旁边被人用蝇头小字做了批注,让陈知沅格外留意起来。

  那些小字看上去有些时候了,墨色虽然清楚,但字迹已然难辨,只能依稀读出“心向”“所求”这几个字来。陈知沅仔细地翻看起这个故事来,才发现这是个青梅竹马终成眷属的好故事。

  守城将军家的小儿子,与城主家的小女儿自幼一起长大,两小无猜,两人十六岁的时候缔结姻缘,结为夫妻,从此琴瑟和睦,儿孙满堂。

  这是个简单平淡的故事,没什么跌宕起伏的恩怨情仇,放在说书先生那里,也留不下什么“下回分解”的悬念。可陈知沅看着却比别的故事要喜欢几分,那个先前读这个故事的人,也将它视作特别的一个,留下旁批,倒可以称作为陈知沅的知己。

  看完这个故事,陈知沅连着又打了两个喷嚏,这下迟迟连话本子也不让她看了,瞧她那个架势,竟是恨不得陈知沅就粘在床上,不能动弹一般。陈知沅这不过是着凉而已,亏得迟迟这样谨慎,她每次爬墙捣蛋的时候却也不见迟迟阻拦。若是迟迟拦着,没准儿自己现在还端庄不少。

  陈知沅被迟迟约束了好几日后,终于不再打喷嚏,身上也不再发热,迟迟终于打开房门,放陈知沅出去走走。

  院子里放着陈知沅从临阳带来的一月春,半年前裴言将它从北境送来,半年后陈知沅又将它带回北方。这株一月春含着花苞,北方的春天要来的晚一些,要等到明年三月一月春才能开花了。陈知沅盯着那花苞看了看,伸手戳了戳,起身的时候觉得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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