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子桓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在陈知沅问出来之前,自己便已经有了回答。可裴言想,要怎么回答,才能不显露出自己的欢愉太过,浓烈太满。
这样的沉默在陈知沅眼里看来却又是别的意味:“怎么没什么反应啊,看起来不是很喜欢,是随珠太亮眼了?或者是觉得我这星穹做得不像,还是说你军旅多年,质朴惯了,不喜欢这种铺张的调调?”
其实陈知沅也拿捏不准,在让裴言睁眼前她也提心吊胆,生怕这些随珠不够多,生怕那个月亮雕的不都标致。现在看起来,陈知沅的提心吊胆似乎很有道理。
叶家阿卿有些泄气,抿着嘴想着该怎么补救一下,就听见裴言轻微的一声:“臣很喜欢。”
“诶,你说什么?”陈知沅生怕自己听错了,瞧着裴言嘴角都不勾一勾的,竟是很喜欢吗?
裴言摸了摸陈知沅的脑袋,柔顺的长发在他手中竟能触摸出温度,他说:“臣,非常喜欢。”
比这些年收到过的所有东西还要喜欢。
裴言终于笑起来,陈知沅松了口气,果真是还是难以喜形于色。
“诺,你看,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这么多随珠的,家底都空了,还好二哥帮我的忙,不然还不晓得能不能做好这个星穹。还有这个月亮,我求了翡玉斋的图纸,雕坏了七八个,才有这么一个弯弯的。你都不知道,这两天我爬上爬下腿都酸了,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还好你喜欢,要是你方才说了一句不喜欢……”陈知沅恶狠狠地,“我就把你摁在地上打一顿。”
裴言仰头看着这片星辰,璀璨夺目,明明清光。天若得见,必然惊诧万分,因为这比真的更好看。好看到裴言完全没想到这份礼物竟然出现在公主府,这明明应该是送给自己的。
陈知沅笑着叫他:“裴子桓。”
他回:“臣在。”
“生辰快乐。”
裴子桓,生辰快乐。
周氏
作为贺礼送给裴言的星辰按着裴言的意思,留在了公主府,裴言说,搬来搬去太麻烦,既是陈知沅一片心意,就任它留在公主府,自己想瞧了去公主府瞧便是了,省得陈知沅辛辛苦苦地挂,辛辛苦苦地拆。
陈知沅觉得裴言真是善解人意,会体贴人,能察觉出这份礼物它的确是来之不易。既然裴言发话,陈知沅也乐见此事,连着那些绢花,都一起不收拾了。
折腾了大半个月,裴言的生辰总算是过了,且对陈知沅的大礼很满意,陈知沅总算是能歇一歇了。陈知沅与裴言讲好,这两日别来找她,裴言会意,果真是两日没到公主府,陈知沅结结实实地昏睡了这两天。期间迟迟送过两次吃的,陈知沅床都没下,吃了便又躺下,片刻就睡着了。
她是真困了。
休整了这两日,陈知沅觉得爽落不少,抱着书在檐下读的时候,忽的想起什么事。往年这个时候,是要跟着太后去大昭寺进香的,自己记性差,都是太后派人来请,今年没有太后,险些就给忘了。
再者大昭寺比别处灵验,说是能直通冥府,与鬼界勾连,若是能去礼佛,为太后进香,必然能使太后泉下安宁。陈知沅怔了怔,她这些日子刻意不去想半分有关太后的事,知道现在重新想起,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放下书,吩咐迟迟去让马夫备好马车,换了身素净的衣裳,就要出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好看见裴言正往这边走,裴言见陈知沅出门,脚步加快,直到停在公主府门口。裴言打量陈知沅一身简装,头上也没有朱钗,门口停着的是陈知沅出门会乘的马车,便问道:“殿下要出门?”
“是啊,今日想去大昭寺替太后将今年的香进了,顺道也礼礼佛。”
太后每年都会去大昭寺进香,几十年来从不间断,这事裴言是知道的,他得空在临阳的时候,也做过两次护卫,陪太后同去的。
“你怎么来了?”陈知沅问。
裴言便顺口将自己的来意说出:“之前不是说想吃糖人,却不见卖糖人的老翁。臣今日去寻了,那老翁前些日子病了,昨日才好,今天便出来了,臣想着殿下应是想去的。”
街口拐角处卖糖人的老翁,卖了几十年的糖人,是这一带最有名的,旁边的几城时时都有慕名而来的人,向老翁买糖人。那老翁的糖人,是陈知沅爱吃的,小时候文乐长公主怕她坏了牙,不许她多吃,她馋的时候,都是裴言偷偷买来给她。
在还没开始忙裴言生辰的事前,陈知沅有一日出门去寻那老翁,却不见老翁人影,问了旁边人,都说不晓得怎么回事。她难免失落,顺嘴说给裴言听,不想裴言记在心里,替她打听清楚。
“那老翁可好?”陈知沅记得,那老翁今年得有六十好几了。
裴言点点头:“今日已是神采奕奕。”
如此陈知沅便放心,吃糖人不必急这一时:“的确想吃,不过今日不便,明日吧。”
“嗯,既是要去大昭寺,确是头等事。”裴言道,“臣陪殿下去吧。”
陈知沅也不拒绝,裴言话说到这里,那便是肯定要跟着去的,若是出言推拒,倒是显得自己小气。且裴言从随州回来后,似乎是没什么事做,有时王君会拿一些京畿营的军务到大将军府,大将军都是自己处理,不过裴言的手。陈知沅想他也是憋坏了,便说道:“你近日倒是清闲,既然要同去,我可就省了迟迟和马夫的事了。”
不是作践裴言,给陈知沅驾车的事裴言是做过的,不过那时候都是为了一起偷跑出去玩儿,不方便带着别人,裴言就亲自给陈知沅驾车。这事做得多了,便熟练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