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沅扶着裴言上车,轻轻笑开:“走吧。”
裴言的车驾的很好,若是别人来坐,定是会夸一句平稳得很。陈知沅仗着裴言稳当,不好好坐在位子上,而是靠在车帘那一侧,和裴言说话。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些话,不知不觉就到了郊外山下。他们一路走上去,直到大昭寺门口,大昭寺主持认得他们,见陈知沅来了,便按着往年的规矩,为陈知沅备好了香。
陈知沅知道裴言不喜欢这些,便让裴言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谁知她拿着香刚刚跪下,就看见裴言也握着一炷香跪在她旁边。陈知沅刚要开口问,就听见裴言说道:“心诚则灵,殿下所求加上臣的祈祷,必然成真。”
“承你吉言了。”
陈知沅闭上眼,无比诚挚。
若是苍天听得见自己的心声,自己有三愿,等着有朝一日被实现。
一愿太后泉下安宁,来世与先王续前缘。
二愿父母诸事顺遂,余下半生身体康健。
三愿阿桓功成名就,平定北境再无战乱。
陈知沅睁眼,信女所求,求它们能实现。
一旁的裴言不发一语,并不追问陈知沅向神佛祈祷了什么,他之所以跪在这里,只是为了陈知沅的祈祷,能被上苍听见。
陈知沅进了香,礼了佛,还向主持求了一支签。她运气不错,是上上签。陈知沅把这些怪力乱神的事都做了一遍,不知道是不是安慰自己。
做完这些事,陈知沅与裴言便要下山,按说大昭寺的斋饭十分好吃,不过他们都没去吃。斋饭虽好,但若是去佳代楼喝一杯酒,或是去望东楼吃一杯茶,然后去街头买上一只烧鸡,那就更好了。
他们从大昭寺出来,脚还没有踏到山路上,就瞧见一个人也从旁边走过来,看着也是要下山的。
陈知沅没有留意过路人的习惯,不过那人看着眼熟,便多看了两眼。等到看出那人是谁,陈知沅就自觉奇怪,分明不是熟人,只见过两次罢了。
陈知沅开口叫住她:“周姑娘。”
奉常周大人的女儿,裴言夸赞过的周家姑娘。
虽说周奉常到临阳为官也很多年了,周家这位姑娘因为才华出众在临阳的官家小姐之中名气并不小,但陈知沅只见过她两次,还都是在宫里。
第一次是周奉常进为奉常后,带着妻女进宫谢恩。周奉常本事边境小城的文书,得到先王赏识,调到临阳做了奉常主簿,连升了好几级。周大人是个知足常乐的人,做了主簿已然满足,便更加勤勉,更为先王赞赏,连带着王君也很欣赏。先王去后,第三年,十七岁的苏照从奉常卿拜为了光禄大夫,周大人便被提拔为了新的奉常卿。周大人感念王恩,携妻女进宫谢恩,那时陈知沅刚好在,远远见过周姑娘一眼。
第二次则是在去年的上元节宫宴上,因为裴言夸赞过周姑娘,所以陈知沅格外留意,多看了两眼。
就这两次,陈知沅就记住了周姑娘的模样,想来也是因为裴言夸过的缘故。
比之陈知沅少见周家姑娘,周家姑娘对清平公主可是一点儿也不陌生。宫宴上的公主殿下耀眼夺目,是临阳城里璀璨的明珠,任谁见了一眼也不会忘记。
此时被陈知沅叫住,周姑娘先是吃惊,然后很快回过神来行礼:“臣女见过公主,公主万安。”
陈知沅虚扶一把:“本宫倒是少见周姑娘,今日竟在大昭寺遇见,也是很巧。”
“臣女时来礼佛,得见公主,是臣女之幸。”周姑娘面色真诚,说完也向裴言微微福身,“裴将军。”
陈知沅看了看裴言,裴言只是颔首,目光都没在周姑娘身上落下半分。当初还是夸过别人的,结果当面见了却很疏离,像裴言的做派。陈知沅与周姑娘道:“周姑娘怎么一个人,身边也不见个婢子跟着?”
周姑娘回:“臣女图清净,没有带人。”
这让陈知沅有些喜欢这位周姑娘,恬静得很,有贵女的气度。说起来周家不算是仕途运道很好的,周大人三十好几才做了奉常卿,而上一任奉常卿苏照,离任的时候才十七岁。自然这世间许许多多人都不能和苏照比,满朝文武里年纪轻轻就位居高位的臣子也不多,三十岁做奉常其实很正常。但周大人从前待在边城,好不容易来了临阳,兢兢业业升为了奉常,实在不易。虽非勋贵世家,但家教是出了名的好,养出一个周姑娘,临阳城里还能压她半个头的,估计只有慕安安了。
陈知沅想了想,想起了兰花,来配周姑娘。
兰花与周姑娘,是个绝配。
陈知沅不知道自己何故对这位并不熟悉的周姑娘生出好感来,或者世上没有谁能对着这样一个看着恬静如兰的姑娘生不出好感。
陈知沅看了看脚下的路,说道:“山路崎岖,一起吧。”
周姑娘淡笑:“谢公主。”
将行
周家姑娘不是多话的人,陈知沅倒是觉得一路不语多少有些尴尬,但思来想去不知道该说什么。周姑娘擅长的,和自己擅长的,说不到一处去。
期间裴言倒是与周姑娘聊了两句,裴言问候周大人,周姑娘答,说是周大人精气神很好,事务处理起来也还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