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权臣笼中雀——椒盐小甜饼
时间:2022-03-23 07:36:05

  她说着,又依着改过后的名字写了两遍,心底却渐渐生出几分疑惑来——
  她身为女儿家,不改姓氏便也罢了。可为何谢钰回府许久,却一直用着外人的姓氏。
  折枝偷偷抬眼去看谢钰,似是隔着那身襕袍,又看见了藏在锦缎之下的满身伤痕。
  ——既然她的父母对谢钰并不好,那谢钰究竟还有什么可眷恋,可执念的?
  折枝正细碎地想着,一道轻微的搁笔声响起。
  谢钰的视线随之移落过来,眸色平静,眸底却似有暗色在这平静的表象下一转即逝,泛起锋利冰凌。
  “妹妹在想什么?”
  -完-
 
 
第52章 
  ◎厚颜无耻。◎
  折枝轻轻打了个寒颤, 忙低垂下眼去,将写好的宣纸揉成一团,丢进一旁的字纸篓里, 轻声道:“折枝只是觉得方才写得不大好,想着怎样能够练得更好些。”
  “妹妹真是这般想?”谢钰俯身欺进了些,冰冷的长指抬起她的下颌,迫她抬眼与自己对视:“妹妹在菩萨面前, 也说谎吗?”
  折枝望进他幽邃的眸底,羽睫轻颤了一颤。想着自己方才的举动太过显眼, 谢钰大抵是猜到了什么。如今再是辩解也是无益,反倒会激怒了他。
  迟疑稍顷,还是如实道:“折枝在想姓氏的事。哥哥回府许久,为何一直不曾改姓为桑?”
  她将下颌抵在谢钰的掌心里,也抬眼望住了他, 语声虽轻, 却也认真:“哥哥方才说过, 在菩萨跟前, 不能说谎。”
  谢钰垂目看着她,长指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雪腮, 语声淡淡:“谢钰这两字,是陛下赐名。若是随意更改, 便是大不敬。”
  折枝见他似乎并无怒意, 胆子也略微大了些,又轻声问道:“折枝从戏台上听过一些君臣典故。听闻君王赐姓, 大多是赐国姓, 抑或是王姓。哥哥的姓氏, 是有什么旁的渊源吗?”
  “妹妹这句话, 应当去问圣上。”
  谢钰轻哂,长指随之往下垂落,渐渐停留在折枝微启的朱唇上。
  小姑娘今日是来庙中祭拜,素着一张莲脸,唇上也未着口脂。
  如今去了阻隔,指尖传来的触感便愈发温软,像是能随着他的心意,揉捏成各种模样。
  不知是起了几分兴致,抑或是单纯地惩罚她多话,谢钰反握住了她想要掩口的柔荑梏于椅后,指尖斯条慢理地拂过她的娇艳的唇瓣,越过雪白的贝齿,把玩着那无处闪躲的柔嫩丁香。
  窗外烟雨连天,似有僧侣穿着湿透的草鞋踏过游廊,发出轻微的浸水声。
  继而客房的槅扇被人叩响,大抵是小沙弥送饭过来。
  折枝雪腮通红,说不出话来,只好抬起一双满是慌乱的杏花眸望住了他,提醒着他有人来了。
  谢钰却仍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而槅扇外的小沙弥等了稍顷,又重新叩了叩槅扇道:“施主,小僧是过来送斋饭的。”
  折枝生怕被人瞧见,绯红着面色在谢钰的掌心里挣扎起来。
  可力道不济,始终挣不过他。即便是用了全力,也不过像是一只稚雀在他掌心里扑翅,不似反抗,反倒令人觉得有趣。
  谢钰淡看着她,薄唇轻抬。
  槅扇外的小沙弥又等了稍顷,也不知是认为房内无人,还是担心出了什么事,便抬高了些声音提醒道:“那小僧进来了。”
  说罢,随着轻微的一声响,客房的槅扇被人推开。
  折枝骤然一慌,再不敢耽搁,贝齿重重一阖,咬在谢钰冷白的长指上。
  谢钰抬眉,握着她手腕的长指略微一松。
  折枝终于寻到了机会,一把将他推开。也顾不上看他面上的神情,只一把拿过自己的团扇,便慌忙自竹椅上起身,快步往屏风外行去。
  方绕过那架简陋的木制屏风,便撞见了提着食盒的小沙弥。
  折枝忙抬起团扇掩住了绯红的秀脸,只伸过手去接了那食盒,小声道:“有劳小师傅了。”
  小沙弥见她无事,便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道了声‘施主多礼了’,便退出客房,掩上槅扇,重新顺着游廊往前殿里行去。
  折枝这才轻轻松了口气。方将团扇放下回转过身去,却一眼便又望见了谢钰。
  窗外烟雨连天,他背身立在窗楣前笑望着她,一双漆眸里,清晰地映出她慌乱的神情,唇畔笑意非但不减,反倒愈发深浓了些。
  像是丝毫也不怕被人撞破。
  厚颜无耻。
  折枝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便只好偷偷在心里骂他。
  又转开脸去将食盒放在小桌上,这才抿唇小声道:“哥哥收敛些。”
  她指了指上首供着的一座白瓷观音像:“这是佛门圣地。”
  谢钰并不看观音,只是抬指摩挲着被她咬过的地方,似并不在意,只抬唇轻笑了笑。
  “神佛又何曾眷顾过我?”
  折枝轻愣了一愣,似又想起谢钰那通身的伤痕,握着食盒的指尖略微一顿,一时却不知如何开口。
  只得掩饰似地低下脸去,匆匆将食盒里的素斋取出布好,这才转过了话茬轻声道:“哥哥快过来用膳吧。昙华寺里的素斋还算是丰盛。”
  谢钰低低笑了一声,也并不深究,只随意于折枝旁侧坐落。
  折枝拿起桌上的粗茶,为他烫了副碗筷。这才于方才的竹椅上坐落,抬目去看桌上的菜色。
  菜色鲜艳,看着很有琳琅满目之感。
  但若是细细看去,却是一碟炒青菜,一碟水煮红萝卜,还有一碟子炸豆皮佐两碗白米饭。
  折枝执筷,先夹了一块切好的红萝卜,只觉得寡淡的紧,遂又尝了尝青菜,仍是没什么滋味。最后只得将筷子落在豆皮上。
  府中吃豆皮,素来是要卷上肉馅、笋丝、咸菜等物,清爽又开胃。
  可在寺庙中吃来,豆皮便只是豆皮,虽掌勺的僧侣厨艺不错,可毕竟是过油的东西,多吃上几张,还是会腻得下不了筷子。
  折枝吃不惯这少盐少调味,又不许见荤油的菜色,面前的饭近乎没动过,便已搁下了筷子。只抬眼看向谢钰,想着若是谢钰也用不下这些,索性便将碗筷收了。
  一壁习字,一壁等着雨停便是。
  可略一抬眼,却见谢钰神色如常地用着眼前寡淡的菜色。仿佛这些给清修之人用的素斋,与府中名厨精心烹调的佳肴并无不同。
  而谢钰似察觉到她的视线,也渐渐停筷望向她,视线随之落在她面前几乎未曾动过的白饭上,薄唇轻抬:“怎么,妹妹用不惯?”
  “哥哥用得惯这些?”折枝讶然抬眼,视线悄悄移到他的墨发上,在心底悄悄与自己青丝比了一比,终于小声道:“哥哥也不似出家做过僧人的模样。”
  “世上还有许多比这难吃百倍的东西。”谢钰信手挟起一筷萝卜放进自己碗里,又斯条慢理地以筷尖挑去了粗糙的红皮,放在骨碟中:“用得多了,便也习惯了。”
  折枝看着他精细的模样,心底有些不信。迟疑一下,又重新执起筷子,学着他的模样将红皮去了,重新尝了一尝。
  仍旧是寡淡得有些发涩,想象不出这世上还能有比这难吃百倍的东西。
  折枝勉强将那筷萝卜咽下,忍不住问谢钰:“那哥哥用过最难吃的东西是什么?”
  谢钰并未抬首,闻言手中的竹筷只是略微一停,语声仍是平静,略带几分淡漠。
  “一碗馊了的狗饭。”
  折枝愣住,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谢钰便也未再多言,只继续用着眼前的素斋。
  他用膳时很安静,近乎没什么声响。
  客房内便也随之陷入沉寂,唯有窗外的雨声潇潇而落。
  稍顷,随着一声搁筷声响起,谢钰随之起身,拿布巾略擦了擦手,望着窗外的烟雨道:“妹妹若是累了,便在这休憩片刻。大抵半个时辰我便会回来。”
  “哥哥要出去?”
  折枝似想起了什么,慌忙起身,拉过了他的袖子看了看他的右手。
  一枚小巧的牙印烙印在他冷白的长指上,色泽殷红,颇引人注目。
  “这印子得藏藏——”折枝的面上随之染上绯色,忙低下脸往袖袋里寻着能遮盖的物什,又小声道:“让旁人看见了不好,有损哥哥的清誉。”
  谢钰垂目看着她,轻笑道:“我与妹妹说过,我的名声狼藉。无所谓毁与不毁。”
  折枝听出他是在取笑自己避重就轻,雪腮愈红,却也只好装作没听见的模样,往袖袋里寻出一方月白底绣连绵梨花的丝帕来。
  他不要名声,可她还是要些脸面的。
  若是真被旁人看见了,这寺庙里可没有地缝能让她钻下去。
  折枝这般想着,将丝帕在他掌心里叠成长条,又细细缠绕过长指,在那伤处环绕两圈,直至将那枚殷红的印记藏在细密的丝绸下,这才环过掌心,往拇指那打出一个小巧的结来。
  既不是很难看,也不影响谢钰素日里执笔写字。
  “好了。”折枝松了口气,轻声道:“那哥哥早些回来。”
  谢钰淡应了一声,至游廊上撑起一把留给香客们使用的纸伞,抬步行入了烟雨之中。
  折枝便也回到了桌前,将方才用过的素斋重新收到食盒里,放回廊上,等着僧人前来收回。
  又重新铺开文房四宝,回忆着谢钰方才教过的方法,试着写了写两人的名字。
  往日里她习字很是专注,可偏偏今日,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
  宣纸写废了一张又一张,很快便在字纸篓里积起浅浅一层。
  折枝轻轻叹了口气,终于还是不再勉强,只将手中的湖笔搁下。搬了竹椅往窗畔坐落,将手支在窗楣上,望着窗外连绵的烟雨,思绪紊乱。
  “馊了的狗饭……”折枝小声重复着,浓长的羽睫轻颤了一颤。
  不说旁的,若是锦衣玉食的是谢钰,换她来吃那碗发馊的狗饭,等她知道了缘由后,定是会气得一连好几日都睡不着觉。
  不让谢钰也把这碗狗饭吃回来,这口气想是消不下去。
  连她亦是如此,更勿论谢钰。
  传言中那样睚眦必报的一位佞臣。
  除非——这一切本不存在,只是谢钰编出来诓骗她的。
  折枝被自己的设想吓了一跳,立时便自竹椅上站起身来,双手捂着因太过惊诧而骤然发烫的脸,不安地在房内踱步,试着将遇见谢钰以来的事重新往脑海中倒回一次,试图再寻出什么疑点来。
  稍顷,她的却步子停下,有些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去。
  谢钰身上的疑点太多,抑或是她对谢钰了解的太少,如今想怀疑,都不知该从何怀疑起。
  可有两点,却是不会变的道理。
  一是谢钰身上的伤痕不能作伪。
  二是以他如今的权势地位,若想抬高自己的出身,自有无数达官贵人愿意收他为义子,又何必大费周章来桑府诓骗一介侍郎。
  折枝蹙眉想了一阵,始终没想出什么旁的端倪。反倒方才的怀疑渐渐淡了,只像是她在烟雨天,一时敏感冒出了些离奇的念头似的。
  大抵是她想得太过入神,竟没听见槅扇开启的轻微响动。
  直至一只油纸包放在她的膝面上,折枝才回过神来,讶然抬起眼来,轻声道:“哥哥回来了?”
  她说着又低下眼去,拿起那只油纸包看了看:“这是什么?”
  谢钰并未作答,只是垂指轻点了点上头系着的红绳,示意她打开。
  折枝迟疑一下,便将油纸包搁在小桌上,抬手轻轻将上头系着的红绳解开。
  随着外头那层油纸散落,一阵糕点特有的甜蜜香气旋即盈满了斗室。
  九块浅黄色的糕点整齐地排列在油纸包里,上头上了一层乳白色的糖粉,看着像是秋日里积了霜的柿子,分外诱人。
  折枝方才没用什么斋饭,此刻看见糕点,才觉得腹中空空。遂试探着捻起一块糕点轻抿了一口。
  清甜的滋味转瞬于唇齿间化开,像是又回到了槐花盛开的时节。
  与那寡淡的斋饭截然不同。
  她的唇角不自觉地轻轻抬起,直至将这一整块糕点吃了,这才弯眉看向谢钰,念出了糕点的名字:“是槐花糕。”
  谢钰淡应了一声。
  “谢谢哥哥。”折枝轻笑,又一连吃了两块,待那吃到糕点的满足感过去,这才想起了什么,忙抬起视线往谢钰身上落去。
  待落在那被斜雨打得微有些濡湿的袍裾上,折枝终于轻愣了一愣。
  “哥哥方才下山去买的?”
  谢钰信手掸了掸衣袍上的雨丝,语声淡淡:“若不出山门,妹妹想吃到斋饭之外的东西,恐怕也只有狗饭。”
  “哥哥快把狗饭忘了。”折枝面色一红,不敢再多话,只低下头乖乖地去用糕点。
  雨落了许久,屋内有些发闷。
  谢钰便将槅扇打开,也搬了张竹椅过来,坐在折枝身侧,低垂下眼,也缓缓去用一块槐花糕。
  折枝似是想到了什么,用着糕点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只抬起眼来去看谢钰。
  谢钰用膳的时候总是安静,鸦青长睫淡淡垂落,遮住那双过于清冷的窄长凤眼。令通身的轮廓似也柔化了许多,不似往日那般疏离。
  折枝迟疑稍顷,小心翼翼地放轻了嗓音去问他。
  “哥哥素日里,会如何对待自己的仇人?”
  -完-
 
 
第53章 
  ◎“我养的芍药,只能为我一人绽放。”◎
  ‘哥哥素日里, 会如何对待自己的仇人?’
  折枝的语声轻轻落下,融在窗外嘈杂的雨声中,并不明晰。
  “因人而异。”谢钰垂目, 将视线落在油纸间散落的糕点碎屑上,那双鸦青羽睫随之垂落,掩住了眸底的情绪。
  “兴许,还会给她买一包槐花糕。”良久, 谢钰轻哂出声。
  折枝方将最后半块槐花糕放入口中,闻言一双清澈的杏花眸微微睁大了, 一时也忘了咀嚼,只将那半块糕点吞药似地囫囵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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