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抬眼,长指略微收紧:“人可拿住了?”
“死了。”泠崖答得简短:“属下晚去一步,待赶到之时,戏班子连人带畜尽数被人毒死,无一幸免。”
“属下办事不力,请大人责罚。”
“罢了。”谢钰的长指松开,阖眼淡淡道:“若是没有几分手段,又如何能躲过顺王的追查,将事情栽赃与我。”
只是不知,京中何时又出了这等势力。
搅得本就严峻的局面更为混乱,也不知意欲何为。
泠崖应是,又道:“那此事便如此放过?”
谢钰抬眼,眸底尽是寒意:“幕后之人百般筹谋,自不会轻易罢休。待万寿节时宫中开宴,君臣同乐时,自是绝好的时机。想必此人亦不会放过。”
“加派些人手,暗中查探。”
他不在意这离间计所带来的后果,并不代表,幕后之人便可安然坐享渔利。
*
沉香院上房内,清雅的沉水香自傅山炉中冉冉而起,细若游丝。
折枝方用罢晚膳,正惬意地坐在玫瑰椅上,小口小口用着一碗清凉解暑的绿豆汤。
晌午新煮的绿豆汤本就清甜,半夏还以细布滤去了豆皮,又特地放在井水里镇过。此刻拿出来倒在碗里,便连碗壁都带着井水的清凉。在烫热的夏夜中用来,舒服得令人想要喟叹。
只可惜折枝还未啜上几口,便听见窗畔轻微一响,似是夜风吹动半开着的长窗,敲打在窗楣上的响动。
折枝起初并未理会,可还不曾用上几口,却听那声响再起,这才蹙眉往长窗处望去。
视线方抬,却见是谢钰一身深蓝色官袍立在窗外,长指轻叩着窗楣,面容半沉在廊上的夜色里,看不清面上神色。
折枝一慌,手里的白瓷小勺没拿稳,落进跟前的绿豆汤里,溅起三两点汤汁落在几面上,露珠似地盈盈滚动。
“哥哥回来了?”折枝忙站起身来,笑着往长窗前行去。藏在春衫袖下的指尖,却隐隐有些发颤,做贼心虚似的。
她今日刚去过秋草那,问了瓦片的事,这才回府没多久,刚用了晚膳,谢钰便在这时过来寻她,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不会是过来兴师问罪的罢?
她心底一慌,忙又安慰自己——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更没来得及托人去查亲生父母的事。谢钰应当不会如何恼怒。
她这般胡思乱想着,也渐渐行到了长窗边上,又轻笑着问他:“哥哥怎么这个时候往沉香院里来了?”
“给妹妹备了件礼物。”谢钰薄唇轻抬,信手将那半人高的木匣子递过去:“妹妹看看,可还满意。”
“礼物?”
难道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折枝轻抬起羽睫,讶然抬手将木匣子接住。
却比她想得沉些,折枝一时不防,轻轻低呼了一声,连连往后退去。
眼见着就要撞上不远处的长案,谢钰蹙眉,逾窗而入,将小姑娘连人带木匣横抱而起。又往屋内走了几步,于一张玫瑰椅上坐下,让小姑娘抱着木匣子坐在他的膝面上。
“打开看看。”他轻咬了咬小姑娘的耳坠,低声诱哄道。
折枝雪腮微红,轻轻应了一声,将那浮雕玉兰的木匣横放在长案上,抬手徐徐打开。
先入眼的,是一层极为昂贵的纯白鲛绡,拂开后,方能看见搁置在其中的那架古琴。
琴身通体纯黑,光润如凝,宛如一方无暇墨玉。
可明灿的灯火往上一落,却又泛出几线翡翠似的幽绿,宛如一线藤萝缠绕乔木之上。
折枝从未见过这样好的古琴品相,素手停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先取出那纯白鲛绡垫在长案上,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古琴抱出,轻轻放落。
她从琴徽细细看过去,视线一一拂过琴头、琴尾、雁足、丝线,最后终于落回到琴面上。
却见那蚕丝与白芨做的琴弦下,隐隐约约藏着四个小字。便离近了些细细看了好一阵,终于还是抬起脸来看向谢钰,小声问他:“哥哥,上面写得是什么字?”
“是用古篆写的‘桐梓合精’四字。”谢钰答道。
“桐梓合精——”折枝轻轻念了一阵,杏花眸微微睁大了:“名琴绿绮?哥哥从哪得来的?”
谢钰将下颌抵在她的肩窝上,轻笑出声:“陛下赏的。”
折枝闻言仍有些不敢置信,甚至怕自己是在做梦。
忙用藏在袖口里的指尖轻轻掐了自己一把,觉出痛意,又低下头去依依不舍地看了好一阵,这才迟疑着抬眼望向谢钰,小心翼翼地轻声确认道:“这么好的琴,哥哥真送给折枝?”
谢钰‘嗯’了一声,吻了吻她花枝般纤柔的颈:“既有了新的,便将旧的忘了。”
折枝得了肯定的答复,那双潋滟的杏花眸这才升起笑意,又将那绿绮看了又看,这才侧过脸弯眉对谢钰甜笑道:“谢谢哥哥。”
她说着,将古琴收回木匣里,小心放好。
又从谢钰的身上下来,亲手去端了一碗镇好的绿豆汤过来,笑着递到谢钰手上:“这是晌午新煮的绿豆汤,最是清热解暑,哥哥尝尝。”
谢钰接过白瓷小碗,视线却只落在小姑娘的芙蓉面上。
房内灯火融融,往她纤长的羽睫上落下一层淡淡的光晕,绒绒如金。一双清冽的杏花眸里流波潋滟,笑意深浓,美酒般香醇醉人,诱人沉沦。
他阖了阖眼,倏然有些想念那芍药花瓣似的红唇入口时柔软颤栗的滋味。
夜风自长窗外拂来,将小姑娘的语声渡到耳畔,像是羽毛轻轻拂过,带来轻微的酥痒:“哥哥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与陛下谈了一整日政事,有些乏了。”
谢钰将瓷碗搁下,轻轻抬手,握住了小姑娘柔软的裙带勾缠在指尖,薄唇轻抬。
“过来借宿一宿。”
-完-
第56章
◎今夜没有简介。◎
夏风随着他的语声, 自两人之间潇潇而过,捎来庭院中醉人的荼蘼香气。
折枝雪腮微烫,伸手握住了裙带一端, 试探往回轻带了一带,见谢钰并不放手,这才在他耳畔蚊呐般地轻声道:“折枝去给哥哥铺床。”
谢钰轻笑,松开了指尖。
那柔软的裙带便重新垂落回小姑娘腰迹, 随着夜风轻轻晃荡了两下,很快被一双柔荑握住, 重新束好,藏进了云白色的外裳里。
小姑娘将白瓷小碗收回去,又拿茶盏倒了清水给他,这才快步绕过屏风,行至拔步牙床跟前。
谢钰随之抬步, 见小姑娘半跪在床沿上, 将上头的锦被细细整理了一遍, 将每一个皱褶都抚平, 又掸了掸那面绣花软枕,这才直起身来, 拉着他的袖口带他一同往床榻上坐落,又抬手一枚一枚地解开他领口的玉扣。
深蓝色的官袍落下, 被折枝叠好, 放在不远处的春凳上。
继而,又是轻微一声响, 却是玉冠上的暗扣被她打开, 连同束发的玉簪一同放于旁侧。
折枝拿牛角梳动作轻柔地替他顺好了墨发, 又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见推不动, 便略微蹙眉细想了一阵。又将绣鞋与罗袜褪了,爬上榻来,合身扑在他的怀里,将人压到柔软的锦榻上去。
谢钰任由小姑娘这般坐在他的腰上,信手解下了小姑娘束发的金簪搁在枕畔。
那乌缎似的长发随之坠下,泄落满身。
有几缕顺着他素白的中衣领口探进去,落在心口上,柔软而酥痒。似一朵花枝上长满了小刺的重瓣蔷薇轻轻碾过赤露的肌肤,留下些微的灼烫之感。
但很快,便又抽离。
小姑娘弯了弯那双潋滟的杏花眸,轻盈自他身上起身,又拉过一旁的锦被盖在他身上,柔声体贴道:“哥哥既然乏累了,那便早些歇息吧。”
谢钰看着小姑娘趿鞋起身,往一旁的衣橱里寻了寝衣出来,便也半支起身来低声问她:“妹妹想去哪?”
“折枝去浴房里洗沐。”折枝轻笑着答了,又将寝衣放在春凳上,抬手替他将绯红色的床帐放落:“哥哥早些歇息,不必等我。”
她说着便步履轻盈地出了上房,抱着自己的寝衣往浴房里走。
如今是夏日里,她自可以洗得慢些,再慢些。
最好等到谢钰倦得睡过去了,她便好躲到厢房里去睡。
这般想着,她的步子愈发轻缓了几分,只吩咐过半夏备水之后,便一路就着月色去看沿途的花木。见到开得格外妍丽的,还会驻足欣赏一阵。
这般磨蹭下来,待她行至浴房的时候,月已上中天。
半夏已在浴房里侯了良久,见她过来,便将备好的热水倒进浴桶里,又往里头撒了一层新采的花瓣。
“姑娘,今晚谢大人是要宿在我们沉香院里?”半夏伸手往浴桶里试着水温,小声问她:“那奴婢要给谢大人准备浴水吗?”
“应当不必了。”折枝笑着褪下外裳放在春凳上:“哥哥如今应当已经睡下了。你也早些歇息吧。待洗沐完后,我自会去厢房里歇下。”
“那奴婢先替您将厢房收拾出来。”
半夏知道折枝洗沐的时候不爱让旁人看着,便笑应了一声,退出了浴房,替她将槅扇掩上。
折枝徐徐将身上的春衫褪尽,迈进浴桶,将身子沉入浮着各色花瓣的浴水中。
温热的浴水拂过肌肤,舒服得令人想要喟叹。
折枝将身子倚在桶壁上,慵然阖眼,任温水海潮般轻盈晃动着拂过周身。
稍顷,一道槅扇开启的响动打破了浴房内的寂静。
折枝以为是半夏进来了,便并未回头,只是仍旧阖着眼轻声道:“半夏,水还热着,还不用添水。”
上首传来淡淡一声笑,继而微寒的指尖落在她的被雾气蒸得出绯意的雪腮上,碾转摩挲:“妹妹真是好兴致。洗沐了一个时辰,却仍意犹未尽。”
“若是做旁的事,也有这般兴致便好。”
折枝慌忙睁开眼来,抬眸看向声来的方向。
却见谢钰独自立在浴桶外,墨发未束,那身深蓝色的官袍随意披覆在肩上,隐约可见其间素白的中衣。
“哥哥不是乏了,怎么还未睡下?”她慌乱地想起身去拿自己的衣裳,却又被谢钰看得有些赧然,只好先将身子往水里藏了一藏,小声央道:“哥哥快去歇息吧。折枝一会便来。”
“妹妹现在才想回去。是不是晚了些?”
谢钰淡看着她,冷白的长指垂落,指尖半浸在温热的浴水中,细细描摹过那对纤细的锁骨。
水面随之起了涟漪,各色花瓣随着他的指尖轻盈沉浮,小姑娘那温玉似的身子藏不住,在水波里若雪玉隐现,却又很快被小姑娘抬手环抱住。
“哥哥将春凳上的衣裳递过来,折枝这便回去。”折枝绯红着面色,语声轻细。
谢钰闻言轻笑,随之俯身贴近她的耳畔:“我方才一直在榻上等着妹妹,也未曾洗沐过。”
折枝长睫一颤,杏花眸里涌上一缕慌乱之色,还未曾启唇,便见谢钰信手将披覆在肩头的官袍拂落,继而,缓缓解开了那层单薄的素白中衣,随意丢在春凳上。
他抬步进来。
原本宽敞的浴桶容纳了两人,骤然显得狭小。
浴水涌过折枝的下颌,又顺着浴桶边缘满溢出去,坠在地上,化作一地晶莹的碎珠。
谢钰欺进了些,将躲无可躲的小姑娘抵在浴桶上,吻上那双芍药花般娇艳柔软的红唇。
恣意地品尝,掠夺。
而那冷白的长指便顺着她的雪腮上温柔落下,似一滴微寒的秋雨,蜿蜒过丘陵似起伏的锁骨,流淌过光洁的平原,终于在最为柔软处停落。
他的指尖微寒,在这温热的浴水中愈发令人颤栗。
折枝莲脸绯红,挣扎着想推开他。可浴桶狭小,素手抵在他的胸膛上伸展不开,使不上半点力道,只猫儿似地轻轻挠过,带来些微的痒意。
谢钰放过了那双被他肆虐得殷红愈滴的唇瓣,将小姑娘拉近了些,锢在怀中,在她耳畔语声低哑地诱哄:“妹妹若是不想疼的话,便放松些。”
“哥,哥哥,不要——”
谢钰眸色浓沉,薄唇重新覆下,将低软的求饶声吞没。
他的长指冰凉。
似秋日的海潮卷过贝壳上浅粉色的珍珠。
也令卷在浪尖上的那尾银白小鱼为之颤栗,绷紧了纤长的鱼尾。
折枝雪腮通红,杏眸迷离。
抵着他胸膛的柔荑渐渐没了力道,顺着他冷白的肌肤无力垂落于重瓣掩映之下。
彼此的乌发在水中散开如雾,细密纠缠,罗网似地裹挟住彼此。
“哥哥……”
折枝羽睫微湿,颤声唤他,不知是在央求抑或是邀约。
谢钰的眸色愈深,垂首细细吻过小姑娘纤细的锁骨。
水面上浮着的花瓣被长指轻盈分开,冰凉之感随着他的长指涌入,似是在滚烫的金箔上泼入一碗冰水,白烟四溢间,像是要将所有理智凝固,化为乌有。
折枝环在他腰间的玉臂骤然绷紧,半沉在雨水里的红唇微启,颤抖着咬住一片芍药花瓣,殷红的花汁顺着贝齿流淌到谢钰冷白的胸膛上,随着浴水起伏流散。
谢钰垂手,抬起她的下颌,捻转着那双娇艳的红唇,令那甜糯的嗓音再无阻挡,颤抖着落入他的耳畔。
浴水渐渐温凉,唯独一道热意流淌过指尖。
也像是抽去了小姑娘最后一丝力气,只如芍药般轻软地伏在他怀中,一双低垂着的羽睫颤抖如深冬的蝶翼。
“妹妹。”谢钰收回了长指,将小姑娘从浴桶里捞起,拿自己的官袍裹住她雪玉似的肌肤,语声低哑:“该回房歇息了。”
折枝阖着眼,长睫轻颤,连抬手的力气也无,只猫儿似乖巧地伏在他的怀里。
谢钰将她带回了房中,放在锦榻上。
深蓝色的官袍随之散开。
小姑娘的肌肤在月色下莹白如温玉,又被烛火笼上一层旖旎的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