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权臣笼中雀——椒盐小甜饼
时间:2022-03-23 07:36:05

  “琢玉轩?”折枝轻愣一愣,惊讶道:“折枝曾经去那看过首饰,马车足足行了有小半个时辰才到,本不在繁华地界上。”
  萧霁温声而笑,引导着她:“即便如此,你还是千里迢迢过去了,不是吗?”
  折枝轻轻点头:“琢玉轩里的玉价高昂,可里头师傅的心思手艺却是其他铺子不能比拟的,是京城里的‘独一份’。即便是再远些,折枝也愿意过去。”
  话音落下,她自个也明白过来,杏花眸微亮:“折枝明白了,折枝这绣品铺子也是京城里的‘独一份’,只要招牌能够打出去,倒不必拘泥地方远近。”
  而这盛京城里繁华地界与偏僻地界上的赁金,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哪怕只是一年的赁金节省下来,也很是可观,粗粗算下来,却也够平凡人家十年的嚼用。
  萧霁见她听懂了其中的意思,便也替她打开了桐木门,带着她往巷口处行去,复又轻声道:“其实比之商铺的位置,你更要担忧的是,在你开绣品铺子赚到银子后,其余商家是否会学着你的模样,开出更多同类的铺子,与你争抢来客。”
  届时,生意便没这般好做了。
  折枝却是细细想过这点的,也并不担忧,只是轻声道:“这收绣品卖绣品的事也就赚个讨巧银子,自然不能与琢玉轩历代传承下来的手艺比拟。”
  “折枝也没打算长久地做下去,只要赚够了银子,便将铺子盘出去,见好就收便是。”
  左右她也没曾想过在京城里常住下去,等回了荆县,再另寻其他营生不迟。
  萧霁见她早已想得通透,便也轻轻展眉道:“既然如此,可去京城南面的玉带河畔看上一二。此处虽贴近城郊,却设有码头,常有船队经过,做生意的人家并不在少数。应当可寻见心仪的商铺。”
  折枝与他一同行至巷口,闻言却有些为难。
  玉带河畔不比朱雀长街,来往外地客商繁多,鱼龙混杂。若是她孤身一人过去,恐怕有些不妥。
  而带上半夏与紫珠,三个姑娘家到这等偏僻地界,却也更是惹眼。
  若是可以,还是带个男子过去,更为妥当些。
  正迟疑间,一位揽客的车夫已赶着马车过来,至两人身前停下,拍着马脊道:“两位可要雇车?我的马今日吃足了草料,脚力好得很,保准不输您自家府上的骏马。”
  萧霁便自袖袋里取了银子给他:“去玉带河畔。”
  折枝有些慌了,伸手去拦他:“先生,折枝——”
  “玉带河畔荒凉,你一人过去恐怕不妥。”萧霁似是明白她的忧虑,只轻轻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忧。又见车夫没放脚凳,便先行抬步上了车辇,目光落在小姑娘潋滟的杏花眸上,似有刹那的停驻,稍顷,却又轻轻移开视线,语声仍是温和:“今日无事,我与你同去。”
  他说着,略微俯身,将一双修长的手递至折枝跟前。
  折枝握着手里的团扇,略有些迟疑。
  开铺子的事,她不想惊动谢钰。可除谢钰与先生之外,她在京城中却也没有其余相熟的男子。
  她斟酌着一阵,终于还是低声应了,隔着袖子轻轻搭上萧霁的掌心,借着力道踏上车辕,往车内坐落。
  “多谢先生。”
  车帘落下,折枝小声与他道谢。
  车内的光影晦暗,萧霁于她稍远处坐落,羽睫低垂,看不清眸底的神色。
  只那语声温柔得近乎于叹息。
  “你我师徒一场,又何必与我道谢。”
  *
  马车碌碌往前行去,大抵小半个时辰,便往玉带河畔停落。
  如萧霁所言,此处地处偏僻,租金便也低廉。
  折枝不消一会,便寻到了自己想要的铺子,谈好了价后,很快便在萧霁的帮助下写好了券书,摁上了双方指印。
  ——待下月初,这家主人便会将铺子腾出来,由她随意布置。
  “今日又劳烦先生了。”
  折枝与萧霁并肩从铺子里出来,一壁将券书叠好,妥帖地放进袖袋里,一壁有些赧然地道:“折枝也不知该如何谢您——”
  她的琴技是萧霁所教,却不如萧霁,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那一手精巧的女红。
  她原本是想问问,萧霁可还缺什么绣件,她好亲手绣了送给他。
  只是话未出口,萧霁却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折枝。”
  折枝轻轻一愣,停下步子望向他。
  萧霁却并未转首与她对视,只将目光落在远处烟波浩渺的玉带河上,语声仍旧是温柔,却带着少有的郑重:“你此生,不必与我道谢。”
  折枝的羽睫轻轻垂落,握着扇柄的指尖轻轻收紧了几分。
  想问,却又有些不敢追问。
  许是他言语间太过郑重,反倒令心底升起几分不安来。
  大抵是怕听见了什么她承当不起的答复。
  正迟疑间,却听鸾铃疾响,一辆轩车自道上疾驰而来。
  折枝遂与萧霁一同往旁侧让开。还未来得及站稳,只一抬眼,却瞥见那车辕上坐着的正是泠崖。
  一时间骇得不轻,将方才的犹豫与迷茫尽数抛在了身后,只近乎本能般地握住了萧霁的袖口,带着他一同藏进了不远处的暗巷里。
  暗巷狭窄,折枝的后背都抵在冰凉老旧的墙皮上,却浑然不觉,只是屏息等着鸾铃声远去,这才敢放轻了声音与萧霁解释。
  “方才是哥哥的马车。”
  这个时辰在偏僻处看见,大抵是要赶在宵禁前出城,往别业里去。
  萧霁的视线随之轻轻垂落,只是被幕离所阻隔,看不清小姑娘面上的神色。
  却能看见,她那身莲红色的外裳在墙皮上蹭了不少醒目的白灰。自己却还浑然不觉。
  萧霁从袖袋里拿出一方帕子,似想替她擦拭,但指尖将要停落在那对精致的蝴蝶骨上时,却缓缓停下,终于只是转手将帕子递与她,温声道:“这里的墙大多老旧,容易蹭上白灰,先擦擦吧。”
  折枝这才回过神来,忙侧过身离那墙皮远了些,这才红着脸从袖袋里拿了自己的帕子出来,小声道:“是折枝莽撞了。”
  萧霁便将帕子收回了袖袋中,只看着小姑娘渐渐将白灰掸净,轻声低语:“你很怕他。”
  折枝拭着外裳的动作骤然停住。藏在幕离下的小脸转过一丝慌乱,却是不知该如何解释她与谢钰之间的关系,良久只是苍白地辩解道:“哥哥素日里古板守旧,不喜女儿家往街上乱跑。若是看见了,怕是要发脾气——”
  萧霁安静地等她说完,方轻轻叹息:“折枝,你戴着幕离。”
  折枝长睫轻颤,握着帕子的指尖骤然收紧,将上头绣着的红金鱼揉得发皱。
  她确是心虚了。
  怕谢钰看见为难她。
  也怕谢钰看见后为难萧霁。
  “折枝,你恨他吗?”
  萧霁的语声轻轻响在上首,在这般冷僻的旧巷中听来,分外触动人心。
  折枝下意识地抬眼望向他。
  萧霁的身量与谢钰一般高,在这样狭窄的暗巷里,贴面站着,便要仰头才能看见他眸底的神情。
  折枝略想一想,轻轻摘下幕离来,仰头望向他。
  漫天晚云下,萧霁面容如玉,眸底有淡淡的怜惜,似在看一支坠在泥沼里的花。
  折枝抬起的羽睫轻颤了一颤,重新低下眼去,小声道:“若要说恨,也应当是哥哥恨折枝才对。”
  “毕竟是折枝占了他的身份,使他离散在外,受尽冷眼与磋磨。”
  他那身伤痕,还有那碗狗饭。诸般种种,皆是亏欠。
  她对谢钰谈不上怨恨,只想等还清一切之后——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萧霁沉默稍顷,也并未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天际渐起的晚云温声道:“天色不早,我送你回去。”
  -完-
 
 
第59章 
  ◎谢钰当真没再遣人跟着她了。◎
  待那日之后, 因铺子开张在即,折枝一连几日没能腾出空来。
  又是与半夏紫珠一同将绣品清洗整理好,又是满城的去找合适的掌柜与伙计, 又是去了秋草那一趟,请了秋草的夫君过来做账房,近乎是忙得脚不沾地。
  好容易一切准备停当,只等着五月初九往庙宇里进完香后开张的时候, 折枝这才终于松乏下来,搬了张美人榻, 往海棠树底下纳凉。
  紫珠也将在井里冰了一整日的香瓜拿出来切了,放在白瓷碗里,插上银签递给折枝。
  半夏则将洗好晾在一旁的五色丝线收了,放在一旁细细整理:“姑娘,过几日便是端午了。等奴婢将这些五色丝线编好, 我们沉香院里过端午的东西便算是准备妥当了。”
  折枝讶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么快便要端午了。”
  她的语声低了下去, 隐隐有几分心虚:“那哥哥岂不是快十日没曾回府了?”
  半夏略想了一想, 也道:“似乎自您那日里往北巷里过去后, 便再没回来过。”
  折枝一愣,心底骤然起了几分慌乱。
  那日在玉带河畔, 谢钰不会当真看见了她与先生同行罢?
  她这般想着,再也歇不住, 忙自美人榻上坐起身来。却见一弯上弦月悬在中天, 早已经过了宵禁的时候,眼见着今夜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往别业里去了。
  折枝只得不住地安慰自己——
  当时她是戴着幕离的, 谢钰的马车也悬着车帘, 应当不会看见才对。
  若是看见了, 谢钰只怕当时便要停马过来教训她, 哪里还等得到今日。
  这般想着,折枝缓缓定下神来,趿鞋起身对半夏道:“半夏,你且将五色丝线匀给我一些。再将绣棚拿来,我得赶在端午前,将五色丝线编好,再给哥哥绣个香囊。”
  半夏‘嗳’了一声,将手里的五色丝线选色泽鲜亮些的拿了过来,一壁跟着她往上房里走,一壁又忍不住笑道:“姑娘什么时候对谢大人这般上心了?”
  折枝听出她话里的促狭,便拿团扇点了点她的鼻尖,也轻笑着将这话挡回去:“我对哥哥,什么时候不曾上心过?”
  她说罢,又笑着将槅扇掩上:“不与你贫嘴,这香囊可不是一时半会能绣好的。想要赶在端午前绣完,这几日怕是都脱不出身了。”
  这槅扇一阖便是好几日,直至端午当天,折枝方带着绣好的香囊榻上去别业的马车。
  今日盛京城里游人如织,尤其是朱雀长街上更是堵得水泄不通。车马来往艰难,行得要比素日里慢上许多。
  晌午出行,直至天色擦黑,才至别业前停落。
  折枝秉着盏菡萏风灯,随着领路的侍卫一路行至上房跟前,抬手轻叩了叩槅扇:“哥哥?”
  夜色静谧,无人作答。
  折枝迟疑稍顷,还是轻轻推门进去。
  房内未曾点烛,四面的长窗却敞开着,透进些许清冷月色。
  而浓郁的迦南香气便随着月色浮动在周身,愈是往房内走,则愈是浓烈。
  折枝跟着这香气走了一阵,渐渐在那座青铜三足鼎前停下,提灯往里头望了一眼。
  却见里头的余火早已熄灭,便连那浅黄色的迦南香也烧得没了本色,变得苍白而脆弱,像是只消一碰,便要化成灰烬。
  这是她第二回 在谢钰房中见到如此多的迦南香了。
  折枝秀眉轻蹙,隐约想起了上次的情形,心底骤然一跳。忙一路拂开垂落的鲛绡幔帐,加快了些步伐往深处的牙床行去。
  待掀起最后一重垂落的床帐,才终于望见了谢钰。
  他独自坐在那张拔步牙床上,身上只一件单薄的寝衣,素日里清绝的面容愈发霜白如寒玉,不见丝毫血色。
  折枝见他面色不对,遂将风灯搁在脚踏上,自个脱了绣鞋爬上榻去,拿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轻声问他:“哥哥这是怎么了?”
  手背上传来的触感微寒,隐隐带着水意,像是出了不少虚汗。
  折枝借着风灯那点光亮细细看了看谢钰的衣衫,却见那单薄的中衣似也被冷汗浸透,又低声问道:“哥哥这是病了吗?可寻大夫来看过?”
  谢钰只是倚在床柱上,淡看着她,听她这般开口,方轻哂出声:“妹妹倒是还记得有我这个哥哥。”
  折枝与他对视一眼,有些心虚地垂下羽睫,小声道:“时近端午,桑府里事忙。折枝这几日脱不开身来。不是有意不来看望哥哥。”
  她说着,从袖袋里寻出那只香囊来,放进谢钰的掌心里,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他:“今日是端午,折枝给哥哥绣了香囊,里头包的是艾草与菖蒲,哥哥看看,可还喜欢?”
  谢钰随之垂眼。
  掌心中的香囊小巧,是以月白色的绸缎为底,取了各色丝线,依着名家所绘的寒梅图,精心描了花样,绣出一树红梅。
  针脚细致,连收口处都掩饰得圆满。
  像是花了不少心思。
  谢钰收拢长指,语声疏淡,听不出喜怒:“绣了多久?”
  “三日。”折枝迟疑一下,试探着多报了一日。
  谢钰抬眼看向她,双眉微皱:“其余六日做什么去了?”
  折枝心底一慌,藏在春衫袖下的指尖骤然收紧,将袖口上绣着的萱草纹都揉得发皱。
  “折枝待在沉香院里,与半夏紫珠一同准备着端午的事。一忙,便忘了时日,直至日前,才得了轻省,能在夜里给哥哥绣点香囊。”她小心翼翼地将与先生出行的事给隐去。
  谢钰抬眉,眸底神色微暗:“妹妹没有骗我?”
  都说开弓没有回头箭,话说到这个地步,折枝也只得强压着心底的不安轻轻摇头,低声道:“折枝没有。”
  谢钰皱眉看了她半晌,终于淡淡启唇道:“那妹妹漏夜过来,是打算留在别业给我侍疾?”
  折枝听他这般开口,倒是轻愣了一愣,抬眼去看他的神色,良久,那双鸦青长睫垂落,掩住了杏花眸里游丝般流转过的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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