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那天晚上,她就像个毫无脸面的夜场陪酒女,被自己的丈夫当成一个人尽可夫的玩物。
如果不是廖霍对她一见钟情,放过了她,可能她真的就在那夜堕落了下去。
可是现在又有什么不同呢?
她到底还是跟了廖霍,而且还跟了三年。
易辞洲已经没有办法了,他知道她在他身边多待一秒都是一种心理上的折磨,所以,送她走,才是最好的结局。
然而舒晚死活不再松手,她无助地攥紧男人的衬衣前襟,哭得撕心裂肺,抖得颤颤巍巍,“易辞洲,别这样,求你了……”
邵梨咬着下唇,恨不得冲上去将这个男人撕碎了,可舒晚现在神志不清,除了他谁都不愿靠近,她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
许久之后,邵梨再也看不下去。
她拿起包大步朝门口而去,头也不回地说道:“易辞洲,这是你自己造的孽,如果你现在把她送去香港,我保证她会疯得更加厉害。”
她是个暴脾气,刚一说完,不等任何人反应,“砰”地一声就摔门离开。
舒晚愣神看着邵梨离开,复又抬头凝视着易辞洲,默了许久,忽然道:“辞洲,我们是不是明天结婚了?”
易辞洲本想敷衍,但此时此刻,她心里眼里全是他,他实在不想再让她伤心难过,于是他亲吻她的额头,说道:“结婚,明天就结,我娶你,用生命去爱你一生。”
誓言与否,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易辞洲知道,
舒晚也知道,
只是上帝不知道。
人是对的,爱也是对的,只是时间错了,他们从未真正相爱过,只是各自爱的阶段不一样。
邵梨从公寓离开后,几乎是哭着跑了出去。
她屏住呼吸,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车上,将四个门一锁,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天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落在前方的挡风玻璃上,一下子就遮住了模糊不清的视线。
她紧紧攥着方向盘,不等雨刷器启动,就发动车子,倒车极速离去。
她不是舒晚,但也能感觉到那种压抑的气氛从头顶压下来。
两年的冷暴力,三年的抑郁症。
变成了五年的精神病。
如果车能爬楼,有那么一瞬,她真想照着那个该死的男人毫不留情地碾过去,看看他的铁石心肠压不压得碎。
回到家,邵梨小心翼翼地走进卧室,疲惫地将包扔在沙发上。
她打开顶灯,忽地,就发现一个本子从包口掉了出来。
她一愣,走过去仔细看了看。
是舒晚的画本。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随意翻看了一下,不过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凌乱线条,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甚至没有一个文字。
她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将画本又放进了包里。
第113章
◎婚礼。◎
邵梨走后,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老爷子的人就找到了公寓。
三个黑衣保镖,将家门口完全围堵了起来。
沈特助依然眉目慈善,有礼有节地对易辞洲说道:“辞洲,董事长想请小晚去叙叙旧。”
易辞洲错愕几秒,扭头去看付沉,但见他也是一脸懵呆不知所以,不觉震怒,“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已经谨慎至极,这栋公寓坐立在千城和江城之间,靠着江边,低调偏僻,旁边的山上更是有当地武警部队驻扎,老爷子应当避讳得很啊!
可他将舒晚藏在这,本以为安全之至,却不想易宏义就仿佛在她身上插了个眼,随时随地就能找到她。
沈特助勾了勾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辞洲,你爷爷有些话,想与小晚单独说说。”
三个保镖围堵,付沉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将自己的身躯严防死守地拦在易辞洲的身前,双目圆瞪,死死盯着那三人。
易辞洲皱着眉,淡淡凝视沈特助,默了片刻道:“沈叔叔,爷爷要带人走,先得过我这关。”
沈特助挑眉,示意他继续。
易辞洲在那三个保镖身上逡巡一番,勾起唇角,面不改色道:“我相信爷爷一定嘱咐过,不管怎么样,不能伤到他的亲孙子吧?”
沈特助微微凝眉,眼底暗沉了下去。
屋内燥热不堪,喉结都布满了涔涔汗渍,易辞洲扯了扯领口,淡定自若地继续道:“今天,只要你们把人带走,我就让老爷子断子绝孙。”
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沈特助清楚得很。
易辞洲才刚刚接触南国黑市,今夜如果纠缠,必定鱼死网破,老爷子多年的心血恐怕会付之一炬。
嘶,老爷子亏就亏在只剩下这么一根独苗。
沈特助眯了眯眼,不敢过多逼迫,便含笑颔了颔首,喊上三个保镖,掉头走人。
他一走,易辞洲便立刻回到卧房,他想收拾东西再搬,脑中却一片乱麻。
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要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千城之大,却如同蚁穴,一处崩塌处处崩塌。
可如果再把她送出国,易宏义那手段多得都能直接找到世界的尽头,恐怕他只能把她送上月球了。
见他眉头紧锁若有所思,舒晚抱着膝转过身来,问他:“辞洲,刚才是谁来了?”
易辞洲收敛神色,耐心地安抚她道:“没有谁,走错门了。”
“噢……”舒晚心不在焉地点头。
她喊他辞洲,那就说明她的精神还是懵的,她的记忆始终反复横跳,没有平衡点,更没有终点。
易辞洲走到她身边,仔细看了她一眼,瞧见她目光依然空洞无神,只好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早点睡。”
舒晚闻声回眸,抬眼看他,犹豫着道:“辞洲,为什么这些日子,你都不碰我一下?”
他哽住,坦白讲,他太想碰她了。
曾经,那种与她水乳交融的感觉,那种在她身体里肆意放纵的感觉,那种居高临下任意妄为的感觉,让他无比回味。
可是现在,他不敢,更舍不得。
不知何时开始,他的思想就发生了改变,他怕他这肮脏的身体玷污了她,更怕她在做|爱的过程中突然想起来一切,在他身下更加绝望。
所以,他不再碰她。
他不说话,舒晚也没有再追问。
她不多时,她也就忘了。
二人沉默许久,舒晚看着天花板那簇吊灯光斑,恍惚不已,“我们是不是要结婚了?”
“是,是的,”易辞洲连说了三遍,“是的。”
也是,除了这个他还能说什么?
他们很早就结过婚了,那天艳阳明媚,她笑得粲然心悦,或许,那是她生命里最为开心的一天吧。
哦不,现在不一样了。
可能她最为开心的一天,会变成他死的那天。
易辞洲苦笑,舒晚也对着他笑笑,笑得奇怪张扬,不等他有所反应,便又失魂似的看向了窗外。
……
第二天一早,易辞洲就开始着手准备婚礼。
因为准备太过仓促,名单上除了请来的一个媒体记者,连一个宾客都没有,甚至双方家人也没有出现在册。
婚礼策划很是困惑,只当时有钱人会玩。
殊不知,易辞洲的真实目的,只是想用这场婚礼来保护舒晚。
他暂时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子那么容不下她,所以他只能通过举办婚礼来将“温夜”公之于众,这样易宏义便动不了她。
易辞洲翻看着婚礼策划的图册,虽然心情极度烦躁,但这毕竟是和舒晚的一场来之不易的婚礼,他很是重视。
回想起五年前,他也曾这样精心挑选着结婚场景。
舒晚喜欢室内,可他喜欢室外,因为室外更加嘈杂,舒晚听不清他内心的厌恶。
蔓蔓百合花,
洁白的童话世界,
他们彼此说出誓言。
呵,可倒头来,只剩下了凄凉的讽刺。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爱上了她,而且爱得太满太溢,爱到快要把自己淹没。
册子被来来回回地翻,最终,易辞洲指着一个粉红少女心的场景,一头乱麻地说道:“就这个吧,帮我约巴厘岛的Dove教堂。”
策划小姐接过一看,为难道:“易总,要预约Dove教堂,起码要提前一周,万一……”
不等她说完,易辞洲不耐烦地说道:“没有什么万一,后天我必须要举行婚礼,否则我花那么多钱找你们做什么婚礼策划?闲的吗?”
他戾气颇大,策划小姐着实吓了一跳。
她有听闻前阵子闹出的花边新闻,知道这个易总不好惹,又瞥了一眼两边面无表情的付沉,更不敢再说什么。
她畏惧地点了点头,道:“易总放心,我会跟Dove那边争取的。”
说完,她收拾了一下东西,趿着高跟鞋,摇摇晃晃地赶紧离开。
看着策划小姐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付沉犹豫万分:“易总,你真要举行婚礼?你和那个阮音,才刚订婚啊。”
可易辞洲不会管这些,阮音已经神志不清了,掀不起大浪。
他道:“只是订婚,又没结婚。订了再退,退了跟另一个结,犯法吗?”
那倒不犯法,
就是有些违背道德。
付沉窘迫地耸眉,疑惑:“可是……这么仓促?”
“是。”易辞洲几乎不假思索,“爷爷最是看中面子,只要我让温夜成为我的妻子,让她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爷爷就轻易动不了她。”
事急从权,这也算是个下下策里的上上策了。
付沉了然。
他不是滋味地闭了下眼睛,几番欲言又止吞吐不定,他大概知道老爷子为什么会那么针对舒晚,不为其它,只为她是舒天邝的女儿。
虽然易辞洲这番作法可以勉强让易宏义收敛,但付沉深谙老爷子的手段,他恐怕不会那么轻易地善罢甘休。
正如付沉所料,易宏义确实一直在担心舒天邝的账本。
舒天邝死后,他去查过医院里的遗物,并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于是只能从舒晚这里入手。
可他暗地里派人去了好几次蓝湾别墅,也没有翻到半丝有关南国黑市的东西,这不由让他更是担忧起来。
一大清早,沈特助就端来一杯热茶,低眉道:“董事长,那本账本……也许真的在蓝湾大火中烧掉了。”
易宏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过茶喝了一口,道:“可小晚活下来了。”
毕竟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要说舍不得,还真有那么几分。沈特助皱了皱眉,委婉道:“失火之前,他们小两口闹成那个样子,也无心顾及其他,恐怕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哼……”易宏义斜目冷笑,“她如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躲那混小子那么远了。”
沈特助一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待看清老爷子的神色之后,忽地醍醐灌顶般恍悟道:“董事长的意思是,舒晚那孩子,躲得不仅仅是辞洲?”
易宏义收敛眉眼,没再吱声。
他放下茶杯,戴上白色的手套,拿起放大镜,又开始仔细品鉴董其昌的山水画。
沈特助察言观色,目光浅浅扫过那泛黄的纸面,闭口不再多问。
这时,封况忽然打来了电话,沈特助皱了皱眉,走到一边接起:“什么事?”
这边甫一接起,那边立刻说道:“老师,我昨晚上去给易总送文件,看到他桌上摆着婚礼策划方案。”
“婚礼策划?”沈特助瞥了一眼易宏义,压低了声音道:“怎么回事?”
封况着急道:“我顺着这个策划公司去找了策划人,就刚才告诉我说,易总明天要举行婚礼。”
“举行婚礼?和谁?”沈特助问。
他刚问完,就觉得自己问的全是废话。
除了舒晚还能有谁,他妈的问个屁啊。
果不其然,易宏义扔下放大镜,大步走来,抢过电话厉声说道:“那小王八蛋人呢?”
封况道:“不知道,那个婚礼策划怎么都不肯说在哪举行,我只知道易总这次什么宾客都没请,就请了一个比较熟悉的新闻媒体记者。”
记者?
话音刚落,易宏义愤然咬住下颌,知孙莫若爷啊,当然知道他的好大孙要干什么荒唐事!
他要曝光这场婚礼。
他要利用婚礼,让温夜成为自己名正言顺的女人,这样,老爷子就没办法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易宏义眼神狠戾,将手机随手一扔,大步走出书房,“沈砚,给我查啊!”
沈特助眼底一暗,立刻到:“是的,董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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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明。
Dove教堂中,似一个新的轮回一般。
舒晚静静坐在化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止不住地洋溢出恬静幸福的笑容,任由化妆师为她精心梳妆打扮。
而偌大的教堂,除却一个孤单的媒体记者,就只剩下付沉和三两个保镖。
付沉守在门口,双目炯然如鹰,一瞬不瞬地盯着大堂入口处,
司仪正在台前紧张准备着。
对比起宾客盈门,他更怕这种门可罗雀。
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主持这场婚礼,无论是对着一团空气侃侃而谈,还是对着一对尴尬的新人赞美祝福,都显得无比奇怪。
知道易辞洲要结婚的消息,网络上早就纷纷议论起来。
——「知道为什么不请宾客吗?」
——「不就是因为这个温夜是从廖霍手里抢来的吗?」
——「易辞洲能顶着漫天骂名把人抢过来,难怪连自家爷爷都没出席。」
——「啧啧,希望能有生图让我看看,这个温夜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两个富少爷明争暗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