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七对——也稚
时间:2022-03-23 08:27:21

  路温纶说他是她哥哥。
  龙襄说,不要说这些,你爸爸已经死了你到我这里找不痛快。
  龙襄经常说他爸爸已经死了,像是他不知道,她好心提醒他一样。
  一颗心被敲打得似老和尚的木鱼。
  *
  星期五没有晚自习,下午放学路温纶特意到一班门口找简觅夏,班里那几个喜欢路温纶的女孩小声议论,简觅夏赶紧收拾好书包出去。
  路温纶让简觅夏一起去一趟龙襄的租屋,因为要“买女生东西”。
  简觅夏起初有点不安,想说不会是验孕棒吧,结果就只是卫生棉。平时那么拽,碰到卫生棉也好要别扭地换个说法。
  “有什么不好说的。”简觅夏微微蹙眉。
  “那要怎么说?”
  “你这样鬼鬼祟祟,搞得好像……”简觅夏本来想说月经,可一下子改口,“来例假很不正常一样。”
  “我没这个意思。”路温纶不自然地反驳。
  “你的行为就有这个意思。”
  “我讲不过你。”
  简觅夏进了超市,路温纶去旁边药房买了止痛片。
  简觅夏没和路温纶一起上楼,他在楼上待了一小会儿,很快就出来了。
  “没事吧?”
  “嗯。”路温纶说,“她好像又分手了。”
  “好像?你没问清楚吗?”
  “我帮她烧了壶水就下来了。”
  简觅夏默了默,说:“上次球赛,他们看起来……蛮好的。”
  “我不懂。”路温纶说。
  简觅夏也不懂。
  听过许多恋爱逸闻,没有真正恋爱过,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究竟有什么令人发疯发痴的东西。
  可简觅夏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望着他就好像一轮小太阳。只能望着他,由着他,想要跟着他,也都有些奢望。
  他们是很亲密的朋友,至少,他们私底下亲密,心照不宣。简觅夏从前不觉得有什么特殊,而现在不敢笃信这是特殊,一旦这么想了,觉得自己和别的女孩离路温纶更近,和她们统统不一样,她就快完了。
  傅禹绝不会将心事透漏,因为一旦被那个人知晓,他们就连朋友都没得做。简觅夏也这么想。
  暑假的时候简觅夏陪戴蓉看了几集电视剧,觉得很无聊,返校后却听到班里女生讨论,说什么百年修得李大仁。
  简觅夏和唐钰吐槽,没想到唐钰守着电视看完了,更诡异的是傅禹也看了些。有这么好看吗?简觅夏不解。傅禹给她推荐了《蓝色大门》。
  简觅夏觉得,或许就是这样,所谓青春,是无数错过的程又青和李大仁,抑或错位的孟克柔与张士豪。
  简觅夏和路温纶,只要做不会散的朋友就好。
  *
  元旦那天下午,简觅夏和一群朋友去了什刹海,湖面结了厚厚的冰,作为冰场开放。
  假日人很多,他们换上冰刀,看见来买票的人里有张约翰和楚洁。两人也看见了他们,张约翰淡漠地走了。
  “别回头又说我们排挤他。”唐钰不悦道。
  傅禹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大家,“他们可能是去后海那边吧。”
  空气里藏着几分低落,向阳忽然拍手,手套发出闷响,“我先去试试冰,你们随后啊。”
  “什么随后。”唐钰挤开向阳,朝冰面中央滑去。
  向阳他们紧跟着滑了出去。
  傅禹回头喊,“夏夏,来啊!”
  简觅夏很久没滑了,适应了片刻,愈发大胆地滑出去。
  “你行不行啊。”特意展示游刃有余的姿态似的,路温纶转身倒滑,把手背在身后。
  风扑打在脸上,简觅夏戴了护耳和围巾,穿着羽绒服,只觉得笨重极了。刚才唐钰让她脱点儿,她说这个是室外,太冷了。可没滑一会儿,后背开始发热。
  简觅夏回呛路温纶,“要你管!”伸手摘围巾,忽地脚步闪了一下。
  路温纶迅速扶住她胳膊肘,“你小心点。”
  “我想放围巾。”
  “放哪儿啊。”
  “那我揣兜里边吧。”
  “算了你给我。”
  路温纶去拿简觅夏的围巾,本想一把抄走,可简觅夏慢了半拍才送手。路温纶力气使过头,攥着围巾往后踉跄,幸而找回平衡,没有狼狈地摔倒。
  简觅夏咯咯地笑,“还显摆呢,大哥莫说二哥。”
  她伸手要围巾,“还是给我吧。”
  路温纶把围巾递过来,哪想是个假动作。他拉起她飞了出去。
  阳光半透过雾霭,照耀着他们,白雪皑皑的世界里,如两只轻盈的燕子。
  风从衣服领口钻进去,冷极了,她想起这湖面还没结冰的时候,不久前那个炎热的夏天。时间好像走快了很多,她想时间慢一点,这一刻长一点。
  足够让路温纶记得,变成不会褪色的东西。
  “路温纶。”
  风声里,前边的人听不见她的呢喃细语。
  和朋友们离得愈来愈近,路温纶送开简觅夏,一边滑过去一边将围巾抛给他们。
  红色围巾在半空中飘扬、翻飞。
  “路温纶!”
  他回头,得意粲然,像做了一个笃定女孩会生气的恶作剧。
  简觅夏一下冲过去,将还没反应过来的路温纶往前推,唐钰、向阳想躲闪已来不及,路温纶撞到他们,他们绊倒了正弯腰捡围巾的傅禹。
  仿佛保龄球穿越轨道,击倒一片。五个人七零八落倒在冰面上,红色围巾缠在他们脚边。
  简觅夏喘息着,看着这过于白煞的天空。
  好像世界尽在他们怀抱里。
  -完-
 
 
第二十七章 
  ◎母老虎◎
  嬉闹了一下午, 他们脱下冰鞋,到暖和的商场里吃哈根达斯拼盘。
  简觅夏一向不太忌口,可那天也不知道是因为在冰面上滚了, 还是吃了别的,简觅夏吃了冰淇淋,和他们在商场里逛着逛着, 肚子痛了起来。
  后来疼得受不了, 简觅夏要唐钰扶着才能走。唐钰让他们去逛, 她俩找个地方坐。
  男孩子以为简觅夏吃坏了肚子, 要送她上医院, 唐钰说哎呀,不是、不是, 男孩们这才明白。几个人连同简觅夏都有的尴尬。
  其实没有谁想逛街,不过是消磨会儿时光, 等晚一点在商场楼上找间火锅店吃晚餐。可简觅夏这个样子怕是吃不下辣的。
  简觅夏不想扫大家兴,说没事, 她坐会儿就好了。几个男孩子问唐钰该怎么办,最后商量还是把简觅夏送回去。
  那天简觅夏一到家就钻进了被窝,戴蓉给她灌了热水袋,不停数落, 女孩子家家的大冬天去冰场吹冷风, 手脚冰凉。还好戴蓉姨妈不知道她吃了冰淇淋,否则更是“痛心疾首”。
  简觅夏躺在床上,身体不舒服也睡不着觉。她给路温纶发消息, 说女孩子好辛苦, 她不想做女的了。
  路温纶回复:你可以变性。
  简觅夏差点没吐血, 她不想理他了, 过会儿还是很不爽地说,您真聪明!!!
  路温纶回复了长长的省略号,说,快休息吧。
  简觅夏说睡得早,她早睡了。要不是小钰没有智能手机,她就去跟小钰求安慰了。
  路温纶冷不丁一句:你要我安慰你?
  简觅夏回复:爬开些
  他们的方言实在根深蒂固,尤其是有情绪的时候,似乎只有方言才能精准表达他们的意思。这话是让他滚远点的意思,一开始路温纶觉得这不像她会说的话,总有点社会气息似的,后来知道了,这不过是最普通的情绪表达,惯常来说,没有以“日”开头“批”结尾已然很文明了。
  方言粗俗辛辣,为此简觅夏曾讥讽路温纶,哎我们乡巴佬说话就这样。当时路温纶学她语气回复,没病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嬉笑怒骂,说出来也不担心对方生气。尽管对简觅夏来说,这渐渐变成了一种掩饰,可以将细微的情绪藏匿在夸张言语之下。
  简觅夏抱着热水袋,翻看聊天记录,她没有VIP,记录无法多端漫游,手机里能储存的也有限,很快便翻到底了。
  想起来又开始翻短信,上百页,一会让人笑,一会让人咬住手指关节,后来竟觉掉下眼泪来。好难过。
  *
  这天傍晚,一群人在楼道口遇见,相约去校外吃炒菜。即使有学生会的人站岗检查,向阳也拿着他那张换了别人照片的走读卡一起出校门了。
  男孩们挨在一起不知怎么就说起泷泽萝拉,刚出道的□□。唐钰素来大胆,也接他们的话茬,“泷泽萝拉很僵硬,还是波多野老师好看啊。”
  向阳说:“我靠这你都知道。”
  唐钰说:“我就不能看了吗,我们还看基片。”
  这个“我们”引得几人齐刷刷转头看简觅夏。
  触及路温纶视线,简觅夏面颊发烫。
  向阳说:“人家又不像你,好色一女的。”
  唐钰抬手便打他,“我哪儿好色了,还不是你们成天说,我第一部 片儿还是跟着你们看的呢,你那个iTouch里不知道装了多少……” 
  简觅夏说:“我看,但……”
  向阳惊诧地说,“你们真要看男男啊。”
  唐钰回呛,“你们不也看女女。”
  “女女好看啊。”
  “那我们看基片怎么了!”
  “不是,你们看那个有感觉嘛。”
  “什么感觉,”唐钰说,”我们鉴赏好吗,临摹体位。”
  “体位……你俩够虎的。”
  简觅夏瞄了眼路温纶,微微蹙眉说:“画和片又不一样……你们不觉得片儿很奇怪吗,很粗暴,女的都叫得很奇怪。”
  向阳说:“那要看是什么,有的确实很假。”
  傅禹说:“你有看过Silk系列吗,据说是女性向的——”
  “我知道!”唐钰说,“但是有点没劲,男优太‘受’了。不过他们基本都是G/V男优。”
  路温纶胳膊碰了傅禹一下,“你懂的还挺多。”
  傅禹敛笑,“那没有,没你们懂得多。”
  向阳戏谑,“你两个处-男在这里互相吹捧什么啊。”
  唐钰侧目,“你有经验?”
  向阳挑眉,“你要试一下是吗。”
  唐钰顿了顿,脚往桌底下一踹,向阳故意“哎唷”一声,“母老虎。”
  简觅夏笑着,不经意和路温纶对上视线,迅速垂下睫毛。
  *
  他们吃完饭,凑钱结账的时候,龙襄来了。她一间间小店找过来的,眼睛泛红,一看到路温纶就要哭出来了。
  向阳先看到她,说:“襄姐。”
  路温纶看过去,见状立马走到龙襄身边去。
  “我……李弥,李弥被人搞了。”
  路温纶神情凝重,“怎么回事?”
  向阳掐了烟,走过去说:“你别急,慢慢说。”
  龙襄知道他们都是要好的朋友,便没有顾忌,说:“有人看到李弥和我一起去我租的屋子,直接举报到教育局,说李弥搞不正当师生关系。下午校长、书记几个领导把李弥叫过去了,我还不知道,刚才年级主任把我叫去办公室问话……”
  向阳说:“你和李老师没什么吧?”
  路温纶睇了向阳一眼。向阳说:“不是,有也——”
  “没有。”龙襄说,“但是他们翻了李弥手机、邮箱,看到了我们的信,现在一口咬定李弥行为不当,和我关系过密。”
  李弥教简觅夏他们班和两个理科实验班,教学风格风趣幽默,另外还是社团活动的顾问老师之一,刚被选入学校领导班子,据说明年有望被提拔为教导主任。这事儿连简觅夏都听说了。
  李弥对学生很好,但学生们这么关注李弥,还因为李弥年轻英俊,有股文人潇洒之气。
  李弥没有背景,一步一步凭自己走到今天,考职称、展示公开课,从别的区重点中学调来西中也快十年了,从来没出过什么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因为师生不正当关系一下被举报到教育局。
  即使学校查明这件事子虚乌有,也会因为影响学校声誉为由,暂停李弥的职务,更甚至直接开除他。
  街边来来往往的学生都打量他们,路温纶哄龙襄回去,“没事的,你们什么都有。”
  “可是李弥……李老师,如果他丢了工作,我会后悔一辈子的。你知道,我写信说喜欢他……”龙襄别过脸去。
  路温纶帮她轻轻逝去眼泪,眼泪就又掉了下来。
  “别哭了。”
  简觅夏从来不知道这个人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其实知道吧,知道的,只是第一次近距离目睹。嫉妒到希望全世界风暴降临在她身上,他能宽慰一句。
  龙襄抹去眼泪,尽力平复情绪,“我妈一会儿就来学校,干妈联系不上。”
  “我给她打电话。你回你屋里,先别进学校,等她们来了再说。”
  龙襄点点头。
  路温纶把龙襄送回去,返回来看见一行人在校门口等他。
  路温纶家里经商,虽然在教育局有人脉,却也是母亲为了他才多加笼络的关系。家里能让龙襄不受任何影响拿到高中毕业证,其他恐怕不能保证。向阳家里也许有办法,可这又不是人家的事情,李弥只是他一个任课老师。
  向阳清楚这一点,同路温纶抱歉地说:“纶,我帮不上忙。”
  路温纶轻轻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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