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七对——也稚
时间:2022-03-23 08:27:21

  “什么啊,我都不知道。”
  “应该有和你说吧,你否决了。”
  简觅夏想了想,颇歉意地说:“啊,我忘了。事儿太多……”
  “习惯了,你选择性记忆。”
  简觅夏正要收回手,路温纶忽然腾手握住了她手腕。
  简觅夏不解地看过去,感觉到他指腹在表带处摩挲,倏地僵住。
  路温纶松手,打开转弯灯。
  简觅夏垂眸,“昨晚温纱姐问我和妈妈关系怎么样,我没多想,说跟妈妈吼过‘都是你毁了我生活’,温纱姐说正好反过来,她小时候妈妈跟她说过这句话。温纱姐告诉了我一些你们家里的事情,其实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听……你早就发现了吧,什么时候?”
  路温纶不答,“所以是怎么回事?”
  “回来后我频繁换工作,妈妈就一直念叨。后来有次……我和一个投资人见面,闹得不愉快,进了警局,妈妈来保释我,不停数落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回到家我们还在吵,我太激动了,拿美工刀威胁她说我要去死,她说,那你就去死啊!我当时觉得……就算了吧。都算了。有天我感觉做好准备了,就在浴缸里面,嗯。但是姨妈很快发现了,叫了救护车。”
  路温纶沉声说:“夏,别再骗我了。那么多划痕,绝对不止一次。”
  简觅夏缓缓呼吸,“是……我一直有这种念头。你知道吗,死也是需要勇气的,只有那一次我鼓足了勇气——”
  红绿灯档口,路温纶猛地刹车,撼然而愤怒得看向简觅夏。
  简觅夏缩了缩脖子。
  “你必须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我们……说实话路温纶,我还没想好。”
  “你还没想好?”路温纶冷笑,“那我算什么,想起来打一炮的前男友?”
  简觅夏艰涩地说:“倒不是这个意思……”
  路温纶捏紧拳头,缓了好片刻。再度将车驶出去,他冷静地说:“我会给你安排住的地方,请人照顾你。”
  “路温纶……”
  “我求你了!”路温纶猛拍方向盘,喇叭声引来两旁车主不满。
  简觅夏终于无话可说。
  下车时,路温纶和缓道,“不是想控制你该如何生活,你现在做事需要保持状态,不能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垮了,你明不明白?”
  “嗯。”
  “我这几天要去LA,你考虑一下吧,等我回来之后给我答复。”
  *
  品牌很多事需要简觅夏亲力亲为,会议上和小伙伴交流了市场反馈、定价策略,另外和投资方敲定时间募集新一轮投资。工作接踵而来,还要到日本出差,简觅夏觉得生活节奏和过去完全不同了,却意外地和路温纶保持了某种相似步调。
  路温纶不在那几天,路温纱频频邀约简觅夏,她们去喝红酒,逛展览,看音乐剧,简觅夏觉得路温纱就像同龄朋友。路温纱反倒奚落她,怎么你觉得我老姑姑啊。
  路温纱玩的时候用力玩,工作一点不含糊,同路温纶有过之无不及。简觅夏觉得他们家应该是有生意经方面的遗传。
  因为涉及艺术剧场,简觅夏想到童冉也做这方面工作,有次夜去夜店,介绍了二人认识。广结善缘是都会青年法则之一,但如何把“认识”变作有效人脉,绝不是靠花言巧语就能做到的,是否趣味相投,是否真诚,彼此都能觉察。
  这天傍晚,路温纶从美国回来,第一件事是打电话和简觅夏谈公事。他们和张缘觉几位业内人士约了时间吃饭,都年轻、国际化,没有劝酒那些糟粕,一餐饭相当轻松愉快。
  到室外吸烟时,张缘觉私下提到傅禹,简觅夏才后知后觉那天小聚后他俩去喝了两杯。张缘觉对傅禹很有好感,但傅禹似乎有点抗拒。
  张缘觉男女通杀,花名在外,业内都知道。简觅夏那天拉上傅禹一起去,正是有所顾虑。她委婉地说,傅禹平常在北京,他们联系得不多。
  张缘觉掸了掸烟灰,淡然笑说:“倒无需你牵线搭桥,下次傅禹来上海,你给我透个信。也给我一个机会好吧。”
  张缘觉给品牌提供了诸多机会,私人的一点请求,简觅夏不能不答应,也坦言没法保证。回头把这番对话转告傅禹,傅禹发来一个夸张表情,没再说别的。
  各人有各人的难关要过,简觅夏从不过多干涉他人私事。
  席间喝了酒,路温纶叫来司机开车,和简觅夏二人坐后排。
  “去哪儿?”
  “你说呢。”路温纶解开衬衫纽扣,开一点窗户透气。
  靠回椅背他便轻轻握住了她手背,想要抽开,却教他瞬间箍紧。
  “路温纶……”
  路温纶侧身,仔仔细细瞧她。光是视线触碰就让人红耳朵,简觅夏不自然地别开脸去,“你干什么呀。”
  路温纶仍勾着她的手,指尖轻轻挠她手心,偏生脸亦凑更近。温热呼吸轻缓抚摸她脸颊,“想我么。”他说。
  简觅夏抿唇不语,忍耐着不知从何而起的笑意。
  “我想你了。”他哄她耳朵,直哄去心底。
  “让我看下你瘦没有。”路温纶另一只手搭过来,掐她腰。
  简觅夏终是忍不住说话,朝前座后视镜瞥了一眼,“你烦死啦。”
  “真的假的,”他用一种惑人语调学她的话,鼻尖刚扫过来,唇已衔住她的唇。
  “我烦还是你装,嗯?”
  简觅夏哪里回得了话,咿唔着,接受了这一绵长湿润的吻。见人快要呼吸不了了,路温纶理理衬衫袖口,坐了回去。
  有好一会儿都不敢看他,实在闷得慌了,简觅夏问:“去你哪儿?”
  路温纶笑说:“你想去?”
  简觅夏没好气地睇了他一眼。
  “看房子。”他收起轻佻笑意。
  简觅夏一怔,“有必要……安排得这么紧凑么。”
  “年末我得忙了。”
  “你什么时候不忙?”
  “那倒是。”路温纶自嘲,“趁年轻发光发热,老了才能享清福。”
  “您可真有远见。”
  *
  公寓距离工作室很近,在沿街一片闹市,但背靠里巷比较安静。走上楼梯,路温纶开门,打开屋子里几乎所有灯。
  “还行吗?”
  一室一厅,应该翻新过,一点不像简觅夏跟中介去看的那些老房子。家具陈设简洁,几乎是把无印良品旗舰店搬了过来,虽然简觅夏不喜欢什么“性冷淡风”,但作为租屋已经远超她设想了。
  简觅夏到房间里转了转,说:“蛮好呀。”
  “东西你不喜欢都可以换。”
  “租金多少?”
  “我不知道。”
  “走公司的账?”
  简觅夏狐疑,正要出来,路温纶单手撑在门框上挡了她去路。
  “不好?”
  简觅夏默了默,思忖道:“小五千应该有吧?”
  “我问你满不满意,你跟我谈钱。”
  简觅夏蹙眉,“为什么不谈,我们谈得还少吗?”
  路温纶垂手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钥匙扣上有只迪士尼达菲熊。塞到简觅夏手里,淡然地说:“我的房子,你住吧。”
  简觅夏看着眼前的男人。
  视线僵持,路温纶率先让步,故作轻松地说:“你帮我赚钱,这是理所当然的。”
  简觅夏勉强接受这个说法,瞧了瞧手里的钥匙,“谢谢你,路温纶。”
  -完-
 
 
第五十八章 
  ◎你是不是我的甜心◎
  搬至公寓后, 简觅夏的确因为将工作和生活空间彻底区分开而感到舒适。隔日下午便有家政阿姨上门,每日来做晚餐,每周打扫房间两次。简觅夏觉得阿姨更像一个监测她状态的存在, 变着花样和她讲笑,没过几天,又开始买花装点环境。
  但不晓得路温纶是真忙, 还是被她又气了一回, 心有不悦, 直到地面店选址定下来的时候, 简觅夏才在会议上见到他。
  门店地址就在路温纶自己的公司附近, 安福路,一条近来兴起的热门打卡街巷, 洋楼林立。年轻人排斥大众化的连锁,年轻人懂年轻人的心思, 街巷里看似独立的餐厅其实有好几家同属一个公司的餐厅,另外还有独立书店、小众香氛、画廊、花店和杂货店, 街拍摄影师常驻,“好吃好逛好时髦”的推荐语喧尘网络。
  PARALUV.租下沿街露面,合同一签就是三年,简觅夏质疑路温纶哪来的统计报告, 哪来的信心, 路温纶轻描淡写地说,隔壁的买手店门可罗雀都营业两年了,我们为什么做不到。
  会后路温纶拉着简觅夏去菜市场买菜, 回公寓洗手作羹汤。
  狭小厨房, 抽油烟机哗啦啦作响, 看着男人灶台前忙活的模样, 简觅夏觉得好奇怪,仿佛撞破学神原来也要挑灯夜战,一种与想象认知的割裂感,导致好半天没缓过来。
  路温纶口味清淡,也有点偏西式,勉强为简觅夏做了一道麻婆豆腐,他自己并不动筷。
  简觅夏光顾着用麻婆豆腐下饭,却还带点儿对川菜的骄傲与苛刻,评价酱色不够好,辣味也不够。
  路温纶抬眸,就看着她也不说话。
  “主要是豆瓣酱不地道……”简觅夏知趣地给台阶下。
  路温纶便又接着吃饭。
  简觅夏自小和一大家子生活,吃饭等于耍宝时间,是一定要讲点什么的。她受不了他这么沉默,且还以冷漠的态度。
  简觅夏撂筷子,路温纶出声说:“多吃一点。”
  “你要给我脸色看就不要来。”
  路温纶挑眉反问:“我不来怎么给你脸色看?”
  简觅夏一时语塞,皱眉想了想,挤出一句,“你不讲道理……”
  “嗯,我跟你确实没道理可讲。”路温纶端起麻婆豆腐,把剩下的全刮到简觅夏碗里,小碗垒得尖尖的。
  “吃饭。”
  简觅夏拾起筷子,又换了勺子,慢慢吃。
  路温纶先吃好,拿来点一支烟,他坐旁边,顶着盘旋吊盏的薄烟,忽然说:“我也有累的时候,至少在你这里,我可以休息下吗?”
  简觅夏愣怔,忽然有些愧疚,“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路温纶捏了捏她脸蛋,“我要是生你气,做什么给你做饭吃?”
  “那你是很累了……?”
  路温纶斜倚过来,靠在简觅夏肩膀上,伸长腿,望着厨房那扇小窗户。
  绿涛红瓦隐没在墨蓝天色下。高楼大厦离得远,楼道里传来小孩奔跑嬉笑的声音,似乎这生活好轻盈。
  “我很年轻,有的事暂时做不到也没关系,对吧。”
  “嗯……”简觅夏侧身拥住路温纶,捧起他轮廓深邃的脸,望着那双显露疲倦与忧郁的眼眸。
  “当然了!我们都还很年轻啊,一件事暂时做不好又有什么关系,还有好多事情可以做!”
  路温纶笑。
  简觅夏真挚地说:“发生什么事都没关系,我会在你身边,一穷二白也没关系,我们一起努力就好啦。”
  原没有意识到话中意味,看到路温纶眼神变化,才觉这话有多不妥。
  “我是说……我……”
  路温纶反捧住简觅夏脸颊,捏了又捏,“你是不是我的甜心。”
  简觅夏垂眸,蹙眉。
  “夏夏,我好喜欢你啊。”
  他的语气天真得近乎昔日少年,教人心下轰然。
  “路温纶……”
  男孩儿模样的人就只重复着一句话,“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是不是快有十年了?”
  “好长啊,如果我现在死了就是半辈子都在喜欢你。”
  简觅夏眉头深蹙,“你……!”
  路温纶无赖地笑着,“但我要是活八十岁一百岁,那我一辈子都在喜欢你了。”
  不知怎的,简觅夏再说不出什么话,鼻子酸酸的,眼睛也湿润起来。
  路温纶刮了下她鼻梁,抬手将人揽到怀里,拥紧。过了会儿,说:“别骗我了。什么一直在我身边,你又自私又固执。”
  将下巴搁在他宽厚肩膀上,双手交错扣住他的背,她轻声说:“我很坏,从来就是。可是路温纶,就是这么坏的我和你整夜整夜聊短信,听你讲三岁到十六岁的故事,我一点没嫌烦呀,坏蛋也做了点好事的吧。“
  “你可爱听了。”
  “是啊,现在也一样,你有什么故事给我讲讲嘛。”
  路温纶松手,忽然封住简觅夏嘴唇。
  故事没有讲,别的话语隔绝于卧室门。
  *
  PARALUV.请来法国设计团队操刀门店装潢,还有与Dover Street Market合作的团队来做陈列。等待门店揭幕的日子,好似一个待产的孕妇,简觅夏感觉比往常更焦虑。数据,各个合作工厂,下一季的设计开发,她手忙脚乱,一度因精神状态太差而去综合医院看睡眠科,开药。
  想想路温纶担心的有道理,某种角度来说,她抗压能力太差,全部压力一起来,一点小事就能绊倒她。
  路温纶似乎为着路氏内部的事情京沪两头跑,得空到简觅夏这儿来,一定要过夜。他说有他陪着,她都睡得很好,简觅夏想辩驳也没辙。确是事实,路温纶睡相极其规矩,一起躺在乳胶床垫上几乎感觉不到异动,不过,睡觉之前简觅夏就已经折腾够了,累到只能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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