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七对——也稚
时间:2022-03-23 08:27:21

  故乡依山傍水,她在真正的江河里学会游泳,不怕这一点点冷和根本不湍的流水。
  “夏夏!”
  看她跳得急,他们担心她落水。会游泳的傅禹赶紧跳下来。
  他的眼镜沾了水,要落不落的,有些滑稽。他朝简觅夏游过来,说:“你还好吧。”
  简觅夏看向岸上那堆男孩,体育老师正领着他们从另一边下泳池。路温纶坐在起跳台上,不下水。
  “好啊。”简觅夏说话时,吹起唇边水面。
  “他们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傅禹说。
  简觅夏说:“我知道。”
  泳池那边,路温纶远远看见简觅夏根本没事儿,喊傅禹过去。
  傅禹越线游过去了。
  简觅夏穿了一件白色连体泳衣,泳帽也是白色,整个人像颗珍珠,尤其班里女孩大多个儿高骨架大,她娇小玲珑的相当显眼。
  简觅夏照老师要求,靠在岸边练习闭气。
  数了三十几秒,她没坚持住,气全吐出来,她冒头出水面。
  唐钰正正好蹲在她跟前,她没料到,吓得手从池边松开,人沉下去。
  简觅夏双手划水重新游上来,唐钰笑得乐不可支。
  “你好认真啊。”
  虽然认真是好的特质,但这时候他们觉得认真或者说遵守规矩是一种傻气。
  简觅夏抹了把脸,说:“你不下水吗?”
  唐钰说:“要下课了,无所谓吧。”
  简觅夏沿着池岸找到扶梯,上岸。她纤细的背脊隆起,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闪光。
  听见男孩们吹口哨的声音,简觅夏和唐钰同时回头看去。
  泳池那边,一个女孩从男孩们面前走过,她湿透了,泳衣无法遮盖饱满的臀部。
  那个男孩们平常很少注意到的雀斑女孩不见了,她变成了一颗完美新鲜的桃子,从他们看的低像素图片里走出来的。
  简觅夏觉得男孩们吹口哨的行为很恶心,可那个女孩并不在意,她脸上没有表情,没有看任何男孩一眼,离开了。男孩们觉得她更惹火了,无所顾忌地谈论起来。
  发育成熟、处女和盆骨。
  唐钰说,他们片看多了。简觅夏不明白片和他们如此谈论女同学有什么关联。
  从男孩身边走过去,唐钰踹了张约翰一脚,张约翰趔趄一步,小腿抵在跳水台上,勉强站稳。他抬手便朝唐钰打过去,唐钰往旁边跑,两个人绕着泳池追逐。
  “张约翰,你可劲奚落,你有本事把鸟掏出来看,看看有十八没!”唐钰比简觅夏更大胆,男孩说什么,她一样都说,没什么羞耻的。
  简觅夏独自留在男孩堆里。她是他们的哥们儿,哥们儿不谈论哥们儿。他们说起别的,当面都不好意思瞟她稍显平坦的胸部。
  简觅夏站在岸边看唐钰和张约翰,他们消停了,一边说话一边慢慢走回来。
  “喂。”路温纶转头和她说话。
  “怎么?”
  路温纶很瘦,除了一点手臂肌肉,看起来很弱不经风。简觅夏带一点报复性地评价,“瘦猴。”
  “你才猴。”
  他站在绿色漏水道上面,脚踝贴了膏药。是有点印象,前不久他打篮球崴了脚,受伤了。
  简觅夏抬眸,“还没好吗?”
  路温纶答非所问:“还好吧。”
  “你怎么不请假。”
  “你也没请假啊。”
  “我没上过游泳课……我是说在学校里,没上过。”
  “哦。”
  简觅夏看着路温纶,“你们,你来上游泳课就是为了看女孩吗?”
  路温纶说:“这个课要拿证才能毕业。”
  “你还担心这个吗。”
  路温纶撇了下唇角,不知道说什么。
  即使简觅夏已经融入了八班和这群哥们儿,即使每个周六都会在画室见到路温纶,可他们始终有种不熟悉感。这很奇怪,简觅夏将其视为她很烦路温纶,路温纶不愿多想。
  挂钟显示还有两分钟下课了,体育老师吹哨叫泳池里的人起来集合,刚走过来的唐钰和张约翰因为旁人一句玩笑又打闹起来。整个泳池比方才还混乱。
  简觅夏还想和路温纶说什么,感觉屁股被人摸了一把,她忙转头去看,可慌乱中谁也没看清。
  “路……”简觅夏往后退,“你做什么?”
  路温纶问,“你说什么?”
  同学们从他们旁边挤过去,到老师跟前集合。一张张脸从简觅夏眼前快速晃过,傅禹、张约翰……
  唐钰说“夏夏”,简觅夏被挤得和路温纶贴在一起,无暇听唐钰说什么。隔着胶纸的泳衣,她感觉到他微微发烫的身体。
  简觅夏有点害怕,推了路温纶一把。
  路温纶毫无预料,小腿磕到起跳台。路温纶来不及找回平衡,错乱中用力逮住简觅夏。
  只听得砰一声,简觅夏跟着路温纶跌落泳池。
  “老师,八班有人落水了!”
  落水的一瞬间,下意识呼吸,简觅夏鼻腔呛水,张嘴却又吐出一口气。
  路温纶撒开了握她胳膊的手,落水后,路温纶松开手,又来逮她小腿,他蓄意拽她更深,或乱了分寸想找一个支撑,手在她大腿、腰间若有似无乱晃。
  路温纶的脸撞过来,撞在腿上,简觅夏猛然从慌乱中回神,屏住呼吸,往上游动。
  意识到把人蹬开了,简觅夏睁开眼睛,泳池的水没有很清澈,充斥大量消毒剂,简觅夏只觉得前边有一道模糊的影,根本看不清。
  那道影来到她身边,箍住她的手腕,从后面将她往水面上托。
  原来是老师。
  简觅夏被老师送到岸上,看见另外一个救生员把快要沉底的路温纶救起来。
  路温纶趴在岸边咳嗽了一阵,从地上撑起来。
  他盯了简觅夏一眼,很埋怨似的。
  体育老师问简觅夏,“没事吧?”简觅夏摇摇头,站起来。
  老师又看了路温纶的情况,吹口哨说:“好了,都集合!”
  老师清点了人数,让同学们去换衣服,离开游泳池。
  这是一天中最后一节课,也是简觅夏整个中学传说般的唯一一节游泳课。后来才明白,开设游泳课对于校方有不小的压力,光是管理泳池就是一笔开支,何况还要完全保证学生的安全,游泳课,只是校方表现素质教育领先的一种方式。
  更衣室没有隔间拉帘,简觅夏像方才换泳衣一样,围着浴巾,面对储物柜,谨慎小心地换衣服。她今天穿了一条灰色的polo连衣裙和一双旧匡威。
  唐钰在门口等她,一起下去。
  “路温纶没事吧?”
  “不知道,去校医室了吧。”
  “我应该去看看吧。”
  “你也是不小心的。”
  简觅夏坚持去找路温纶,唐钰今天要练琴,等不了她。
  校医室靠近宿舍那边,经过植物园的时候,简觅夏看见了班里住读的同学,她只是去校医室看望因她受伤的同学,可有种莫须有的不安。
  不想被人以为她关心路温纶。
  简觅夏到了校医室,门关着,她往回走,在篮球场那边碰见从外边回来的傅禹。傅禹说路温纶上医院了。
  简觅夏一下紧张起来,“很严重吗?”
  “不知道,好像要拍X光片。”
  “那我……”
  “你等着我,我拿了他的书包就下来。”
  简觅夏等傅禹一起去医院。
  医院就在他们学校斜对面,很近,两人走路过去。简觅夏本来有道数学题想问傅禹,这会儿有空问他了,却没有心思。
  她失手将路温纶推下泳池,路温纶一定以为她是故意的,所以将她一起拽了下去。
  回想起来,那两三秒犹如惊涛骇浪。
  浅蓝色的泳池里,他们什么也听不见,只有被模糊了的触感。鼻腔喉咙好似被漂过般火辣辣,现在都还能感觉到。
  来到医院,简觅夏在等照片结果的大厅看见了路温纶,张约翰蹲在椅子旁玩手机,话依旧说个不停。路温纶有点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纶,”傅禹把书包拿过去,说,“她担心你,来看你。怎么样了?”
  张约翰吓唬简觅夏,“骨折了,要打石膏。”
  路温纶右脚趿一只拖鞋,脚踝青紫肿胀,完全不能动。小拇指指甲壳也踢翻了,有凝固的血迹。
  简觅夏看看他的脚,看看他,对上视线,挤出一句,“对不起……”
  傅禹看简觅夏脸色不太好,说:“别逗她了,到底怎么样啊。”
  “等片子结果,应该没太大问题,不过路肯定走不了了。”张约翰咧嘴笑,“现在知道玩脱了吧,你要负起责来啊,纶爹走哪儿去,你都得扶着。”
  男孩很奇怪,表现亲近总要抬辈分。简觅夏说:“你才是他儿子。”
  路温纶一直没出声,忽然说:“简觅夏,你得负责。”
  张约翰乐了,“我说吧,你就得负责!”
  简觅夏说:“我会赔你医药费的,你等我给姨妈打个电话……”
  告诉戴蓉,等于直接告诉路萍。路温纶不想听老妈又念叨什么,说:“谁要你医药费了,以后你就是我的拐杖。”
  张约翰拍手,“哎!小拐杖!”
  简觅夏抬眼去看傅禹,见他也在抿笑,顿时无话。
  简觅夏抱着书包依墙站,“那么等吧。”
  “不服气?”路温纶问。
  简觅夏哼唧哼唧地说:“你还不是故意拽我,要不是我水性好,估计窒息了……”
  “是么。”路温纶挑眉。
  “那你耳朵红什么。”
  -完-
 
 
第十一章 
  ◎又像我欺负你◎
  简觅夏抿紧唇,“有病吧。”
  这时,医护人员叫路温纶去拿片,张约翰跑去拿了,然后几人坐电梯去看医生。
  电梯里还有别人,简觅夏站在角落,偷摸了摸耳朵。
  她才没有红耳朵,至少,她不是因为有企图才将他拉下水的。
  还不是因为……
  有那么片刻,简觅夏差点就把在泳池旁遭遇的秘密告诉这几个男孩了。可当时那么乱,如果只是别人只是不小心,她会不会太小题大作?
  算了算了,眼前事要紧,路温纶的腿一定不能留下什么后遗症,否则她这拐杖还不得变女仆?
  医生说路温纶这伤上加伤,得静养。
  他们离开医院时正是黄昏,余晖为城市镀上回忆般的金色。天空辽阔,马路平坦无边。在两个少年注视下,简觅夏把路温纶扶上了车。
  他脚踝用纱布裹起来了,脚底拉了一个束缚带。
  路温纶说渴,虽然不知道渴或手和他受伤的脚有什么关系,但简觅夏还是老老实实把座椅旁边的拉罐可乐递了上去。
  “所以你整蛊我有什么意思。”路温纶说。
  简觅夏说:“是,我自作自受。”
  “明天去画室,我先来接你。”
  简觅夏一惊,“为什么?”
  “你得负责。”路温纶理直气壮。
  他确实该理直气壮,简觅夏觉着换了她,遭遇了这么一出飞来横祸,态度可能更差。
  “你怎么不直接照顾你起居算了……”简觅夏吐槽。
  路温纶顿了下,“你想得还挺美。”
  简觅夏慢半拍反应过来,“我……我开玩笑!”
  安静了会儿,路温纶说:“真不知道你们搞那些乱七八糟的CP有什么好的,说些奇怪的话。”
  “什么啊。”
  路温纶看着简觅夏,又移开了视线,“你那么说他们,他们背后都笑你。”
  哦,那句精虫上脑。
  “笑我什么,可耻的明明是他们,他们自己什么样,”简觅夏鼓足劲儿,学着唐钰说,“他们拉开□□看看,发育好了没有。”
  路温纶脸有点烧,“说什么呢。”
  “凭什么你们可以随便议论女孩,不觉得很伤害别人吗?”
  路温纶不语。
  简觅夏气呼呼道:“反正,又要说我假惺惺了。我就说了,你高高在上,扮忧郁、扮孤独,很讨厌!”
  路温纶笑了。
  笑渐渐敛去,他轻轻“哦”了声,“原来你讨厌我,才那么避开我啊。”
  “……”
  他们每周都在画室见面,可除了第一次路温纶将她带去,他们没再坐一起。简觅夏总离他很远,和画室同学熟悉起来了,却好似不认识他。
  路温纶当然记得,他叫她不要装熟,可她回避他到不自然的程度,他反而很不舒服。
  好比让人不要穿很花哨,对方却穿一身破衫,太过了。
  游泳池的事情,很明显简觅夏是蓄意报复他。他趁机捉弄简觅夏,那又怎么样。
  “你不会以为人人都很喜欢你吧?”简觅夏说,“路温纶同学,世上没有人人都喜欢的东西。”
  “怎么没有,人人都喜欢幻想啊。”
  简觅夏愣住。
  路温纶说:“你要不要这么傻啊。”
  简觅夏回呛:“你才傻咧!”
  车行驶到小区南门,简觅夏下车,和司机伯伯说再见。
  路温纶无语,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拍了张“病照”给龙襄发消息。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