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啊.....
五百年前,她好像就是为了系统去往魔界的。
然后才发生了后面的一切。
可系统又为什么会消失?
秋露浓忽然停下,站在狂风之中,整个人像是要被吹散的布娃娃。
“秋露浓。秋露浓。”有人在喊她。
少女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额头冒出一片冷汗。
坐在她跟前的羽衣刀满脸诧异,抬手,又因为她的视线而愣住,停在原地。
窗外是灿烂的阳光,和凡间市集的喧闹声。
秋露浓在噩梦中惊醒,听着烟火气十足的声音,竟然有些宛若隔世。
这是祁家的一个小庭院里。
而秋露浓刚从祁家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的,只感觉头很痛,浑身上下都很痛。
羽衣刀见她的脸色不好,犹豫了一瞬,道,“外面,四大世族的人都来了。”
此前,仙门世家的人一概不知他们的行踪。
而去了一次祁家,就被找上门来了。
祁仞壁的邀请,会不会就是陷阱?
羽衣刀就差把这句话摆脸上了。
而他的下一句话是。
“要不我出去把他们都杀了吧。”
“......”
秋露浓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
“没事。”秋露浓挥了挥手,摇头,“我知道他们是来找我的。”
“而且,找我的目的和几百年前一样。”
“这些年,他们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说着说着,她竟然轻声笑了起来。
半缕阳光照亮了脸庞,神情像是见到了非常有趣的景观。
“那祁仞壁呢?”羽衣刀问。
那语气,就仿佛是,只要秋露浓一声令下,他就去把这个人做掉。
“他不会骗我。”秋露浓看向窗外,阳光下无数灰尘飞舞,满是喧嚣。
“为何?”
沉默了许久之后,秋露浓站起来,从阳光中转身,默默的看向羽衣刀。
“或许是因为......他是祁知矣的人吧。”
她声音幽幽。
“走吧。去找他们吧。”
秋露浓推开窗往外走,身后,炙热的阳光落入室内,抹去阴影。
微风从湛蓝的天空下迎面吹来。
以前她一直觉得祁知矣长得太好看了,若不是那样冷冰冰,会更为讨人喜欢。
可当他真的那样恣意大笑,眼眸空洞哀切,衣袂纷飞时。
秋露浓又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他面无表情。
高高在上也好,寡言沉默也好。
都比这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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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系统是真人的吗】
-完-
第66章 此时相望不相闻
◎ 他坐在阴影之中,看着桌前堆叠的文书,和冰冷空旷的屋子。◎
“你当真要过去?”
出了庭院, 羽衣刀冷冷的问。
“这镇子只有这么大,那群人估计早就设下阵法了吧。”
秋露浓的影子落地上,从树荫间穿梭。
她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 像是午睡刚睡醒般。
“反正也逃不掉了。”
“你若是想跑,我现在遍你走。”
安静了片刻,羽衣刀又说。
宛若做出重大的退步。
“你是被安插在我身边的二五仔吗?”
秋露浓忽然问,语气有些郁闷。
忽略了“她究竟是何时发现的?”这个问题。
羽衣刀点头道, “是的。”
干净利落。
其实他内心委实有些无措。
只是不管再怎样,他都是那样一张波澜不惊的脸。
羽衣刀道:“我师兄说, 你不该活着。”
“这是天道所注定的。”
“你会去魔界。”
“这也是天道。”
“他们是想在逼你死。”
羽衣刀定下一个结论。
若是其他佛修弟子听见,只会觉得撞鬼了。
羽衣刀还能说出这种话?
身为“修罗道”千年难得一遇的领袖,羽衣刀对别人的命没有敬畏,视人命如草芥。
对他自己的命,也是这样。
应该说。
世间万物在他眼中, 宛若只是话本上的故事。
都是干瘪瘪的, 毫无代入感。
在他的世界里, 始终只有他一个人。因此羽衣刀对外界漠不关心。
他始终像一个活在孤城中的少年。
阳光炙热而明亮, 树荫在两人头顶晃动,身边是穿梭的行人。
秋露浓停下, 回头看向羽衣刀。
羽衣刀默然的迎着她的目光。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秋露浓问。
“上次你说你不知道。”
“那这一次呢?”
羽衣刀愣了足足一刻,意外又不知所措。
他一生, 并没有多少被人询问“你是怎么想的”的经验。
他是佛门的一把剑。代表着佛修述衷于暴力的最高水准。
合格的剑, 是没有自己的喜好的。
用剑的人,也不会在意手中的剑在想什么。
甚至。
一开始铸造这把剑之人, 就是特意这般锤炼他。
羽衣刀盯着秋露浓的眼睛, 神情非常认真。
他杀人的时候不及这十分之一认真。
“我还是不知道。”
“但我不希望你过去, 这总让我不安。”
“放心。”
秋露浓安慰他, 歪头笑了起来。
“天下苍生固然很重要,但是我的命也很重要。”
那笑容真美。肌肤无瑕如玉,墨发轻垂,阳光下艳涟如波光粼粼的水面。
看得羽衣刀久久无言。
“你不需要动手。”
“你看着吧。”秋露浓一脸信誓旦旦,语气臭屁又可爱。
“就看我怎么赢。”
“好。”
羽衣刀垂眸,默默跟在少女身后。
司隶旁的小镇上,被惊起的鸟群从空中飞过。
此时,茵绿的山头挤满了人,修真界立场各不相同的大能齐聚一堂。
各个宗门的掌权人共襄盛举。
“诸位!”王家家主肃然道,“我们四大世族,共维系了修真界长达五百年的和平。”
“朝迁市变,如今人界动荡不定。”
“祁家前任家主,祁知矣心魔横生,走火入魔,已被魔族收归麾下。”
“魔界的魔尊复苏,又有了祁知矣这一名大将,比五百年前更为凶狠难敌。”
“八方风雨,魔界蠢蠢欲动。常言道,百足不僵。在座的诸位也应当放下过往纷争,切勿操戈同室。”
“王家愿与诸位风雨同舟。”
修士中爆发一阵应和声,齐呼“风雨同舟”。
宛若宣誓一般,激情昂扬。
王家家主举手,待众人平静下来,才接着说。
“今日,我们是为请秋剑主出动而来。”
“是那复生的秋露浓?”一名修士诧异。
“剑宗早已如蚁穴溃败,还叫什么剑主......”
又是一名弟子不屑道。
“你们是在说我吗?”
属于少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压下了这一片议论声。
现场忽然寂静。
这声音不算高,也很婉转悦耳,可不知怎么的,有一种压倒一切喧杂的气势。
当她响起时,其他人都忘记说话了。
众人齐刷刷的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裙摆垂下,树荫随风晃动,浓郁到几乎要滴落的绿色。阳光和枝丫的缝隙间,是一张含着笑睥睨众人的脸。
让人见之不忘。
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出场啊。
祁仞壁苦笑。
“既然秋剑主已听到我们的谈话了,那也省的我们再登门拜访。”
王家家主道,声音如雷鸣贯耳,惊醒了许多呆愣的修士。
“只望秋剑主,加入我们,一同讨伐魔军。”
他扬起袖摆,走到众人视线中间,抬手对着秋露浓行了个世族间的大礼。
这还是在秋露浓不久前刚揍过他的前提下。
可谓是,把自己的姿态放低到了极致。
把秋露浓摆在一个无法后退的位置上。
王家家主胸有成竹,宛若胜券在握。
比起修士,他更符合人们心中“权臣”的形象。
上万年间,仙门世家发展出一套和凡间门阀毫无区别的体系。
那些醉心于修炼的强者,厌倦和他们眼中的蝼蚁接触。
常年闭关修炼,不问凡尘世事。
这些人,虽然也在修真界中拥有极高的地位。
可真正的权力,到底还是被一些不那么强的人握住了。
最终,那些一心求道之人,反而成了掌权者手中的剑。
所谓“道途”。
本就是修真界合谋的谎言。
... ...
“不要。”秋露浓摇头。
“五百年前,建康门前,秋剑主也见过魔军的残忍。”
王家家主质问她。
“难道忍心再看这魔界入侵?这天下生灵涂炭?”
“是啊,就因为我救过他们,所以我就必须再救他们一次? ”
秋露浓想笑。
然后她也真的就歪着头,笑了起来。
“他们可不喊我喊娘。”
她开了个玩笑。
目之所及,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修士通通板着张脸,神情肃穆,好似要死的人是自己爹娘。
一副将天下大义抗在肩上的神情。
他们皱眉或咋舌,对秋露浓的话语很不满。
“此话差矣。”
“怎能如此冷漠无情。”
...
修士们不忿道。
“我可不是救世主。”
秋露浓从树上跃下,站在众人前扬起下巴,视线一一掠过所有人。
“你们希望我能救天下人。”
“可这你们掌控之下的天下,又与又我何关?”
王家家主默然了一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摇头道。
“这不是“救”。”
“秋剑主,我知你身份神秘,无门无派。”
“可这一世,你在玄天宗内,多少也了解过常人修炼的术法。”
“也知晓仙门宗派成立的缘由。”
“上万年前,人界也有一段黑暗的时期。修士们互相厮杀,争夺法宝,毫不顾忌平民百姓。”
“那一段时间,这天下修士无一人飞升,每一位到大乘期的大能,都会死于天劫之下。”
“所以......想要飞升成仙,便得攒人品。”
秋露浓点头,微笑。
“并非如此简单。”他接着说。
“这天下所有百姓的气运,关系着灵气的盛衰。”
“但凡是修道之人,世间人人皆与我们有关,我们的所作所为,天道都看在眼里。”
“这也是为什么,但凡是世家弟子,都会教导晚辈,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他扭头,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秋露浓。
“世间大道万千,而我王家.....每一任的嫡长子,克己复礼,慎独而行。”
这是在说......王行之?
少女终于侧头,看向了老者。
“这样么?”
直到这时,秋露浓的眼神才稍微认真了点。
她想起来了。
王行之的遗骨还在这个老头子手里。
不知怎么的。
从祁家出来后,她脑中总是不自觉的冒出祁知矣的身影。
他少年时侧头腼腆微笑的模样,他青年时漠然不语的面庞。
出现在窗边的阳光中。
在人头簇拥的街头。
在修士们一齐对她齐眉冷对的时分。
几乎随时随地,秋露浓眼前都会浮现出祁知矣的影子。
没想到,有人会在这时提起与祁知矣有关的事情。
大家也算心意暗合。
秋露浓又想起了方才祁仞壁的话语。
秋露浓赴了祁仞壁的邀请,可并没有走正门。
她提早溜了进去,在祁家那个宅子里,一路摸到了祁仞壁住的地方,准备打探消息。
如果祁仞壁骗她,那就直接做掉他。
秋露浓这般想着,穿过枝叶茂盛的窗边。树荫几乎把天空遮住,随风沙沙抖动。
这个屋子她曾来过。
不过是被祁知矣抱进来的,那时她全无意识。
屋内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阴影之中,屋檐边风铃响着。
祁仞壁长长的衣袍拖在地上,在桌前改着文书。
心腹们同祁仞壁交代事宜,立在他桌前。
有人寡言,有人疑惑,也有人质疑。
秋露浓本来不想听的,春困让人无精打采。
她漫不经心,听到几个字,慢慢扭头看向屋内,将头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