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澈沉着脸站了起来,刚想说话,却觉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
天刚转亮、云收雨住,东边红日初升、昭示着新的一日又开始了。
“太子怎么还不醒?!”
东宫正殿内,慕容祈焦急地来回踱步,烦躁至极。
段臻又替慕容澈诊了一次脉,“陛下,太子殿下的脉相已经平稳了许多,兴许不到午时就能醒。”
若是这会儿给慕容澈诊脉的是太医院的人,慕容祈早就火冒三丈了。
但那是段臻,他身份不同,且与慕容澈有自小的情谊在,慕容祈生生克制住了。
慕容漾坐在床边,一面垂泪,一面替慕容澈擦去额间不断冒出的冷汗。
听了段臻的话,她眼泪不断,“可若是还是不醒怎么办?药也灌不进去。”
慕容漾说完,捂脸痛哭起来。
慕容澈和慕容漾姐弟俩,都是慕容祈最疼爱的儿女。
现在这两人,一个毫无血色躺在床榻上,一个伤心欲绝,慕容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阿沅,”慕容祈过去抱着女儿,“澈儿是天潢贵胄、是储君,自有上天庇佑,不会有事的。”
“父皇!”
慕容漾靠在慕容祈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父皇,皇姐。”
一道极微弱的声音从慕容漾身后传来,她怔愣片刻,蓦地回头看去,果真见慕容澈睁开了双眼。
“澈儿!”
慕容澈看着朝他扑过来的慕容祈和慕容漾,脑子一片混沌。
但他还记得盛纾的事,挣扎着就要下榻。
“你这是做什么呀?段大夫说你怒急攻心,要好生静养,你就别折腾了。”
慕容漾急了,按着慕容澈,不让他下榻。
若是换作平时,慕容漾怎么拦得住慕容澈?但他现在虚弱至极,挣不过慕容漾。
他重新躺了回去,气若游丝地道:“父皇,皇姐,烦请先出去,我有事要问段师兄。”
慕容漾不肯走,怕自己一走,慕容澈就胡来。
“阿沅,”慕容祈将她拉了起来,“咱们先出去,就在外面等,好么?”
慕容漾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跟着慕容祈一道出去了。
待他们离开后,慕容澈看向段臻,问他:“被火烧过的人,怎么辩识身份?”
“我是大夫,不是仵作。”
段臻一面说,一面拉过慕容澈的右手,搭手诊脉,“嗯,没大碍了。”
慕容澈却丝毫没把段臻后面那句话听进去,只道:“仵作能确认?”
段臻:“那也得看烧毁的程度吧。”
他话音刚落,慕容澈便扬声叫王福海进殿。
“去大理寺和刑部,把所有的仵作都给我找来。”
王福海可不敢再问太子殿下想做什么,左不过就是和盛侧妃有关。
他暗自叹气,领命去寻仵作了。
段臻见状,对慕容澈是既同情又无奈,“你为何不肯接受现实?”
什么是现实?
现实就是他那心尖尖已经没了。
“我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巧。”
“如果确如你所说,那就是你的心肝儿处心积虑要离开你。”
慕容澈苦笑。
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若盛纾真的没死,那她就是谋划着离开他。
她这般伤他,与剜他的心又有何异?
但两相比较之下,慕容澈宁愿这一切都是她谋划的。
总好过她真的没了。
“师兄先出去吧。”
段臻摇了摇头,背着他的医箱先出去了。
慕容澈阖目,只觉痛彻心扉。
在床榻上躺了会儿,慕容澈又撑着起身了。他环视着四周,盛纾此前一直住在这里,连空气里似乎都还残留着她的味道。
他走到梳妆镜前,脑子里浮现出盛纾对镜梳妆的画面,又觉一阵头痛欲裂。
慕容澈趔趄了几步,右手不慎扫过台面上放着的一方首饰盒。
“哗啦”
首饰尽数掉落在地。
这些都是盛纾的东西。
慕容澈手忙脚乱地弯腰去捡。
一支镶嵌着红宝石的步摇静静地躺在他的脚边,慕容澈捏着簪身,不成想那托着红宝石底座竟然摔裂了。
随着他的动作,两颗药丸从里头滚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三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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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36章 、避子
◎她从一开始就在骗他◎
那两颗药丸甚小,掉在地上不易察觉。若不是慕容澈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从那底座的镂空里滚出来,只怕也是看不到的。
慕容澈拧眉,眼神晦暗不明,而后将那两颗药丸捡了起来。
“澈儿,你想做什么?”
慕容漾进来时,看到慕容澈半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地盯着自己的手,而他另一只手还拿着步摇。
慕容漾大惊失色,提起裙摆就奔了过去。
慕容澈不动声色地将那两颗药丸放进了袖口,而后撑着圈椅站了起来。
慕容漾忙过去扶他,然后将那支步摇夺走了。
慕容澈一怔,失笑:“皇姐以为我想做什么?自戕?”
慕容漾没说话,但那神情分明就是在说——
难道不是?
慕容澈也没解释,只唤了内侍过来,让他再去把段臻叫回来。
慕容漾蹙眉,神色焦急:“可是哪里不舒坦了?小厨房里还煨着药呢,我让人端进来。”
慕容澈颔首,又问:“父皇呢?”
“定南侯求见,父皇去思政殿见他了。”
慕容漾说完,又紧张地去瞧慕容澈的神色,见他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复又恢复正常。
可她心里提着的那口气却怎么也放不下去。
盛纾没了,慕容澈气急攻心昏迷数个时辰,这件事在他这里绝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
慕容漾就怕慕容澈是表面正常,实际心里还憋着那口气,最后伤了他自个儿。
“澈儿,盛侧妃是个好姑娘,她没了,皇姐心里也难受。但是,你千万要保重自己,别让我和父皇为你悬心。”
慕容漾的话,慕容澈恍若未闻。
在仵作的结果出来前,他就不会放弃。
还有……
他方才捡到的药丸到底是什么?
那支步摇他记得清楚,是他亲手画了样、命人打造后送给盛纾的。也就是说,在她之前,那步摇没有其他主人。
所以,那底座里藏着的药,只能是盛纾放的。
……
因担心慕容澈出事,段臻并没有回平日所居的那座宅子,而是在东宫暂时住了下来。
内侍去寻他时,他以为慕容澈又出事了,忙不迭地就赶了过去。
段臻到时,见慕容澈正在喝药,没什么大事,方放了心。
“公主殿下也在。”
他放下医箱,先给慕容漾问安。
因慕容澈醒了,慕容漾对段臻也客气多了,“段大夫。”
他俩互相问礼后,慕容澈将空的药碗递给了内侍,与慕容漾道:“皇姐,我与师兄有事相商,皇姐先回去吧。”
慕容漾一噎,心道又有什么事商议,是她不能听的?
虽是这般想着,慕容漾也拗不过慕容澈,只得带着殿内的宫婢、内侍先出去了。
屋内只余慕容澈和段臻两人。
慕容澈从袖口拿出那两颗药丸,递给段臻,“烦请师兄看看,这是什么药?”
段臻接过那药丸,放在鼻下嗅了嗅,而后两根手指一夹,将其中一颗碾碎了。
他沾了点粉末放进嘴里,片刻后便有了结论——
“如果我没猜错,这是避子的药。”
避子?
慕容澈听到这两个字,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劈成了两半,疼得厉害。
这支步摇,是盛纾到东宫后第三日他送过来的。
而他与盛纾圆房,是在他送步摇之后。
慕容澈撑着额头坐在圈椅上,锐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段臻手里的药。
他一直以为盛纾是到了行宫后才恢复的记忆,但如果这是避子的药,那也就是说,其实从一开始,盛纾压根就没有失忆。
她一直在骗他。
从他带回盛纾那日起,她所表现出来的柔情、对他的爱意都是假的。
慕容澈想起行宫筵席那次,他在假山洞里找到了盛纾,而她事后的解释也是漏洞百出。
他本以为她只是不愿让他知道她已经恢复了记忆,所以隐瞒了些事情。
但如今看来,那次的事,其实是她顺势而为,谋划离开他吧?
她从来没有放弃过逃离他的身边。
慕容澈心中苦涩不已,他曾言想和盛纾生几个孩子,他会护着他们母子。
可谁成想,他们一开始就不可能会有孩子。
盛纾,从未有过和他生孩子的打算。
慕容澈心口闷痛,喉头涌上腥甜之味,一口血就那么喷了出来。
段臻被唬了一跳,赶紧取出银针往他身上两处穴位扎了进去。
慕容澈嘴角还渗着血,他疲惫地靠在圈椅上,喃喃自语,“都是我的报应,是我欠你的。”
段臻以为他糊涂了,又拍了拍他,“说什么胡话呢?”
慕容澈扯了扯嘴角,推开了段臻,“我没事,师兄不必忙活了。”
段臻没好气地道:“都吐血了,还说没事?你别是想下去陪你那心肝吧?”
慕容澈自嘲地笑了,他就是想陪,只怕盛纾也会嫌弃。
况且,因得知了这是避子的药,慕容澈更加怀疑盛纾没死。
只要她还活着,他就是翻天覆地,也要找到她。
他离不开她。
“殿下,大理寺和刑部最好的仵作都到了。”
恰在这时,王福海带着两个仵作过来了。
慕容澈道:“带他们去侧殿,验尸。”
王福海躬身应是,转身出去带着那两个仵作去了侧殿。
段臻觉得慕容澈真是疯了,“就算能证明那具尸体不是她又如何?难道你还要把她抓回来?”
慕容澈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眸里透着几许疯狂——
“如果她还活着,她就是恨死我,我也要留她在身边。”
段臻一怔,心道难怪常人都说情关难过,就连慕容澈这冷心冷情的人,都过不了这一关。
只是那盛侧妃若是真的没死,就冲着她离开慕容澈的决心,他的情路只怕还有得走。
段臻瞥了慕容澈一眼,很是好奇两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容澈待盛纾可是独一份的宠爱,他到底做了什么,让盛纾不惜花这么大的力气也要离开他?
……
仵作的动作很快,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他们便将结果呈给了慕容澈。
两个仵作的结论都是一致的——
那具尸骨是个女子,年约十六、身长近五尺。
这些都与盛纾对得上。
但他们另根据尸骨的头骨形状,大致绘出了那尸骨生前的模样。
那模样与盛纾却是相去甚远。
慕容澈拿着那画像,忽的笑了起来。
他将仵作呈上的报告和那画像尽数销毁,看着那越燃越旺的火,喃喃道:“纾儿,你这次真是险些把我骗过去了。”
销毁那些后,他无视段臻看疯子般的眼神,又唤了王福海进来。
“告诉那两个仵作,今日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王福海低着头,“是,奴婢知道。”
“另外,”慕容澈摩挲着扳指,道:“传我的话,盛侧妃不幸早亡,以侧妃之礼下葬。”
王福海没看过仵作的呈上去的结果和那画像,听了慕容澈的话,以为那尸骨确实是盛纾。
他暗道了一句可惜,领了慕容澈的令后,退了出去。
段臻看着慕容澈,暗自叹气。
他虽然没看到呈上来的内容,但只看慕容澈那反应,也知那尸骨确实不是盛纾的。
段臻有些同情盛纾——
依着慕容澈这疯狂的模样,只怕她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他找回来。
段臻摇了摇头,背着他的医箱走了。
反正慕容澈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他还留在这里看他发疯做什么?
段臻走后,慕容澈将自己的暗卫首领乘风唤了出来。
“盯着梁国公府,不论有什么动静,都要来报。”
慕容澈抿唇,盛纾放了那火,假死离开他,这其中绝少不了盛黎旸的手笔。
既然盛纾还活着,那盛黎旸定会想法子送她离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