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从昨夜到现在,中间已经过去了许久,这其中可操作的太多了。
或许,盛黎旸早已经送盛纾离开了。
盛黎旸……
慕容澈眼底闪过阴鸷之色。
若盛黎旸不是盛纾的生父,他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
思政殿内,盛黎旸正伏地痛哭。
“陛下,臣那女儿命苦啊,流落在外,受了十几年的苦,好不容易被太子殿下纳入东宫,又被我找回来了,可这才几天啊,她就……一想起这孩子,臣就心疼啊。”
都是当父亲的,慕容祈看着仪态全无的盛黎旸,也对他生出了几许同情。
但同时,他也有些庆幸。
自古以来,皇帝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就异常微妙,皇帝为防止太子坐大,扶持其他皇子、以制衡太子的,比比皆是。
也就是慕容祈宠爱慕容澈,所以从未特意扶植过其他儿子。
但是,慕容祈和其他皇帝一样,不愿意看到过多的朝臣拥戴太子。
毕竟他还活着呢,若那些朝臣唯慕容澈马首是瞻,那他这个皇帝不就成笑话了?
自打他知道盛纾的身世开始,他就知道盛黎旸是慕容澈那边的人了,只怕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纯臣了。
因此,得知盛纾的死讯后,慕容祈实则是庆幸的。
没了盛纾这个纽带,盛黎旸和慕容澈之间再无关联。
盛黎旸还是从前那个只忠于大周的臣子。
慕容祈这般想着,面上却露出遗憾之色,步下台阶,亲手扶起了盛黎旸。
“爱卿节哀,”慕容祈叹气,“朕又何尝不痛惜?那孩子朕见过两次,是个好孩子,只是没想到她的命竟然这般苦。”
盛黎旸抬手拭泪,“是她没福气,辜负了太子殿下的一片真心。”
慕容祈心道,朕那儿子确实是被你闺女迷得找不着北了。
所谓红颜祸水,也就是如此吧。
“你夫人可还好?”
慕容祈想起盛黎旸曾言,他那夫人因为盛纾,缠绵病榻十几年。这女儿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却眨眼就没了,只怕是难以承受吧?
盛黎旸脸色苍白,“知道那孩子出事后,内子就昏厥过去了,至今未醒。”
慕容祈一听,立即召来高群,让他开库房,挑些上等的药材送去梁国公府。
盛黎旸跪地谢恩,“臣叩谢陛下天恩。”
慕容祈又将他扶了起来,遗憾地道:“这自古也没有追封侧妃为太子妃的先例,否则朕定是要追封那孩子的。”
有的皇帝登基后,会追封潜邸侧妃为皇后,但还没有侧妃追封为太子妃的。
慕容祈猜想,以慕容澈对盛氏的宠爱,待他登基后,或许会追封她为皇后,但盛氏无子,盛家也够不上外戚威胁。
左右这些事都是以后的事,慕容祈也犯不上操心。
但眼下,他得在盛黎旸面前做做样子。
盛黎旸闻言,脸上顿现错愕之色,“这,陛下明鉴,臣绝无替那孩子争名分的意思。”
他暗哂,别说他看得出皇帝言不由衷,就算皇帝真的有这个意思,他也要回绝——
如果他闺女真的以慕容澈正妻的名分“下葬”,那她的名字不就和慕容澈生生世世挨在一起了吗?
慕容澈待盛纾虚情假意,盛黎旸连名字也不想便宜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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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37章 、淮安
◎正与她的独子相配◎
东宫宠妃香消玉殒的消息不胫而走。
有的人为她惋惜,而有的人却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乐康长公主府,赵嘉惠喜形于色,欢喜得连道要给府中的下人们发三月的例银。
“你可别胡闹了,这事儿要是传到你表兄耳中,你只怕又要吃挂落。”
乐康长公主命赵嘉惠叫过来的管家婆子退下,不赞同地道。
赵嘉惠瘪着嘴,颇为不乐意,“那狐狸精都死透了,表兄还能为了个死人跟我计较不成?”
乐康长公主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懂什么?活人哪里比得过死人?你表兄,只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她了。”
赵嘉惠的好心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气闷地道:“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被那狐狸精比下去?”
乐康长公主噎住。
若赵嘉惠不是她亲生的闺女,她真想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她确实一辈子都比不过盛纾。
“你何必跟她比?只要你能讨好你表兄,让他心里有你,往后你就是皇后,你的儿子就是太子。那狐狸精算什么?不过是一抔黄土罢了。”
乐康长公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已经把慕容澈的警告抛之脑后了。
赵嘉惠心想,这倒也是,盛纾到死都是个妾,可她以后可是极有可能做皇后的。
她想了想,又道:“娘,您说表兄真有那么喜欢她吗?那为什么直接将她以侧妃之礼下葬呢?”
乐康长公主有些无奈地看着赵嘉惠,“你见过哪个太子的侧妃被追封过太子妃的?没有先例,那就是不合礼数。你表兄,还没有糊涂至此。”
赵嘉惠点头,那倒也是。
“不过,”乐康长公主蹙眉,“我倒是想起一事。前两日我听到风声,那狐狸精是定南侯夫妇走丢的那个幼女,我本来还担心若此事是真的,那太子妃之位可就非她莫属。但那狐狸精死了,梁国公府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倒是怀疑这传言的真假了。”
赵嘉惠不屑地道:“她那是天生贱命,怎么可能是定南侯的嫡女?”
乐康长公主虽然不赞同赵嘉惠这话,但却也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一来,盛纾已经死了,就算她是盛黎旸的闺女又如何?难不成还能活过来?
二来,乐康长公主也没见梁国公府有替盛纾治丧的意思,兴许那真的只是传言罢了。
而此时的梁国公府,正是一片愁云惨淡。
盛老夫人躺在床上,泪流不止,“我苦命的浓浓,怎么就这么狠心,抛下咱们就去了?”
刚从宫里回来的盛黎旸,见老娘如此伤心欲绝,几欲开口,话到嘴边却都咽了下去。
最后他见老夫人着实伤心,担心她伤了身子骨,遂让其他人先出去,打算跟老夫人说实话。
“母亲,儿子不孝,骗了母亲。”
老夫人止住了哭声,诧异地看着盛黎旸,“骗我?你什么意思?”
“浓浓她,还活着。”
“什么?!”
盛老夫人怔愣片刻,完全猜不透这儿子想干什么,“你,你这是想做什么?”
盛黎旸直言不讳,“母亲,浓浓在东宫过得不好,我这做父亲的不能坐视不理,所以让她假死离开。”
盛老夫人闻言,气得连连冷笑,“你真是长能耐了!连太子都敢蒙!浓浓现在在哪儿?”
“已被我连夜送出城去了。”
见盛黎旸不肯将盛纾的去处透露给自己,盛老夫人疲惫地合上双眼,懒得再追问。
“母亲。”
盛黎旸素来孝顺,见状不免有些忐忑。
老夫人睁开双眼,那双充满阅历的双眸直盯着盛黎旸,问他:“你可曾想过,此事若是被太子知晓,后果会如何?”
“儿子特意去寻了一具尸体,年龄、身量都和浓浓相仿,现在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太子不会发觉的。况且,太子又怎会追根究底?”
这件事从表面上看,至少是一场还算天衣无缝的意外。虽说细究起来,总能发现端倪,但盛黎旸以己度人,认为慕容澈对盛纾只有男人的占有欲,并不是真的喜爱盛纾,那他怎会继续追究下去?
盛黎旸自信满满,老夫人却想起了行宫筵席那一幕。
若不是对盛纾情深意重,太子又怎会在得知盛纾出事后就匆忙赶来?
还有那赵嘉惠和慕容润的事,只怕也是太子查出盛纾出事是乐康长公主的手笔,所以对赵嘉惠下手,以警告乐康长公主。
乐康长公主可是太子的亲姑母,为了盛纾,他能不顾皇帝的心情,对亲姑母出手。除了爱极了盛纾,老夫人想不出其他理由。
毕竟,那时候盛纾的出身还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以太子对盛纾的喜爱,他怎么可能不追根究底?凭太子的本事,查证这件事并不难。
但盛黎旸已经把盛纾送走了,老夫人不欲再多说这些,左右已无法挽回。
若到时真的事败,依着慕容澈对盛纾的情意,应当也不会降罪国公府。
“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老夫人缓了口气,“你准备就一直这么藏着浓浓?”
盛黎旸摇头,道:“等她大哥成了亲,便会上折子请求外放,到时把浓浓送去她大哥那里,给她找门好亲事。”
老夫人冷哼,等太子查实死的不是盛纾,只怕跟着就会查出盛纾如今所在之地。
给她另寻门亲事?
也不想想太子能不能答应。
老夫人讥诮地道:“她大哥的婚期定在大半年后呢,这大半年,你莫非就不管她了?”
盛黎旸不语。
老夫人又问他:“你媳妇知道这事吗?”
盛黎旸点头,“知道的,她那身子骨,我也不敢瞒着她。”
老夫人睨着盛黎旸,“那她至今昏迷不醒,也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是。”
老夫人想问的都问完了,懒得再看盛黎旸,“既然如此,你先回去吧。”
盛黎旸有些不安,“母亲生气了?”
老夫人摇了摇头,“没有。”
她只是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盛家原本是可以成为后族的。
如今,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波澜。
盛黎旸欲言又止,见老夫人闭目休息了,只得先离开了老夫人的葳蕤堂。
他回到承平园里时,程氏刚“悠悠转醒”。
“浓浓没事吧?”
待遣退了屋内的婢女们,程氏便迫不及待地询问盛纾的情况。
盛黎旸握着她的手,柔声道:“夫人放心,她现在很安全。过两日,我就对外称你要去淮安府养病,送你过去见她。”
昨夜,盛黎旸便已经把盛纾送上了去淮安府的马车。
老夫人方才问他,是不是这大半年就不管盛纾了?
当然不是,他早就计划好把程氏一道送过去了,淮安府有他的旧友,她们母女俩在那里会活得很恣意。
程氏当然牵挂女儿,不会让她独自在淮安府生活,但她同样放不下盛黎旸。
她看着盛黎旸,问他:“那你呢?”
“待明年怀璧春闱结束,我便上折子致仕。”
*
九月已至,白露欲霜、秋意渐浓。
一座山池逶迤、景致扶疏的园子里,少女们娇俏的笑声接连回荡在亭台楼阁中、池塘小桥旁。
在一棵冠可蔽日的古树下,坐着个身着青色褙子、月白色缕金挑线马面裙的美貌少女,她素手翻转,顷刻间一盏清香扑鼻的茶便自她手中诞生。
少女眉目如画,双眸若水、秀鼻挺翘,静坐于树下时,便如同和那古树融为一体,成了园中一景。
两名端庄持重的命妇自古树上沿的小路走过,看到那娇艳绝色的少女,皆不由驻足。
“段夫人,那姑娘是哪家的?怎么从未见过?”
苏杭养人,美貌的女子不少,她们燕肥环瘦、各有千秋。
但似那少女那般美得恍若九天玄女的,还从未见过。
问话的是江宁提刑按察使杜甯的夫人方氏,她一面问,一面又看了那少女几眼,眼里不乏惊艳之色。
与她一道的段夫人,正是今日游园会的主人——
江宁左布政使段孟鹤的夫人周氏。
周氏是主人家,自是清楚每个人的身份。
周氏道:“那是上京盛家的姑娘。”
方氏讶然,“上京盛家?梁国公府的?”
周氏点头,“定南侯的夫人前段时日到咱们淮安府养病,这姑娘也一道跟着,那时虽未言明身份,但她和定南侯夫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谁都能猜到那就是定南侯和夫人的嫡女了。”
“定南侯的嫡女?”方氏想了想,不确定地道:“我母家就在上京,这上京的贵女我也知道些,可从没听说定南侯还有女儿啊。”
周氏是土生土长的苏杭人,对上京的事更不清楚,她随口道:“定南侯在蜀地二十余年,兴许那姑娘养在深闺、不为人知呢。”
方氏颔首,“也是。”
两人正说着,程氏便与都指挥使谢从颉的夫人陆氏一道走来了。
谢从颉不仅与盛黎旸是旧友,也是程氏的姨表兄。程氏此番来淮安府,便在谢府隔壁买了宅子,以得谢家人照拂。
程氏是一品诰命夫人,周氏和方氏稍逊于她,见她来了,二人齐齐见礼。
方氏刚到这园子,是以是第一次见程氏。
她暗忖,这定南侯夫人和那姑娘果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侯夫人来得正好,我与段夫人方才正在看那古树下的姑娘呢,那姿容真是世间难得。听段夫人之言,那是令嫒?”
程氏遂往古树下的盛纾看去,眼底是化不去的柔情,“正是呢。”
淮安府距上京一千余里,这里的官眷也多出自苏杭,对上京的事并不了解,更不可能见过做太子侧妃时的盛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