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笑着跟了上去。
两人打车去了高铁站,还没有开始检票。
陶然坐在座位上看着行李,贺准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后也正好到了检票的时候……
两人的座位连在一起,贺准让陶然坐在了靠窗的一侧。等放置好所有的行李,高铁已经启动了,车身缓缓移动,窗外的雪景开始倒退,贺准这才坐下来。
陶然正望着窗外发呆。
“吃东西吗?”贺准嘴上问,手上已经把吃的拿了出来。
“原来你刚才是去买东西了呀。”
“怕你饿。”
陶然心中一动,他很会照顾人嘛。
“谢谢。”
不过最出乎意料的是,他还买了辣条,陶然心中渗出丝丝的甜,他记得自己喜欢吃辣条。
两人一起吃了点东西,陶然闭起眼小憩。
车上有点吵,再加上车程不长,陶然并不准备真的睡觉,只是闭目养身而已。突然,陶然的心中升起一个大胆的念头——我可不可以靠在他肩上?
薛采她们总说自己像个缩头乌龟,但那只是因为对象是他,面对他,自己会变得不自信起来。不过既然是睡着了,那睡着的人做的事应该也不作数的吧,她在心里默默想着。
如果真的说陶然怯懦的话也不够全面,就比如:她现在就真的装出一副闭眼点头、昏昏欲睡的状态。再过几分钟,她就会伺机枕上去,靠在他肩上,陶然计划的很好。但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贴住陶然的头顶,把她的头引向一侧,她的头就这样靠在了身旁的人的肩膀上。
陶然惊了,人也傻了,她能动吗,她不敢动,只能心无旁贷地装睡,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皮不要颤动。贺准的肩膀处很硬,大概是因为骨头凸出,膈得陶然的脸侧生疼。但那有怎样,她正靠在他的肩膀上,闻得到他身上的味道,这已然足够,如果这是一场梦,陶然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贺准侧过头,垂下眼皮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垂下来的长发掩着她的脸,所以他看不清她的脸,但嗅得到她发上的香气,这次他终于知道了,这是一股茉莉花的清香。贺准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终于忍不住、轻轻地轻轻地,将自己的侧脸靠在她的发顶上,心中顿时一阵颤巍。
现在就好像,她已经是自己的了。
只几秒钟,贺准就直起身来。感觉到肩上有点酸痛,他又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让她靠在了自己的大臂处……
陶然自然是清醒地感知到了他所有的动作,她震惊万分,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贺准刚才靠在自己的头上了是吗?还挪了挪位置,他也睡着了?
但是眼前明明有他打字的声音。
回想这一段时间以来两人的相处,很正常的同学关系啊,除了他摸了自己的头;除了他拉着自己一起摔倒在了雪地上,她就躺在他怀里;除了他帮自己拿行李、买吃的……陶然突然之间不敢继续细想两人之间的接触,她是迟钝,也没有处理这种关系的经验,但到了这种时候,也无法继续忽略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陶然眉心一皱,好吧,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确实没有那么纯粹,也绝对算不上清白的同学之情。
想起他刚才的举动,陶然心底突然升起一个念头——他一定不讨厌她,或者说,他是不是也有一点点喜欢自己的可能?
在这样的思想斗争中,一个多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听到有人开始拿取行李,正当陶然想:应该怎么样表演出一副真的刚刚睡醒的迷蒙样子时,身旁的人已经先行发声了。
贺准轻叫了几声陶然的名字,说到站了。
陶然揉了揉眼睛,支起头,算了,对于靠在他肩上的事她还是装死吧。
贺准也不动声色,默默取下行李箱给她。两人在出站的时候各怀心思,彼此之间安安静静的……
作者有话要说:暧昧期——
第十三章
出了高铁站,两人家里人都来接了,所以就此分开。
贺准走出了一段距离,又听见她在身后叫自己的名字,他回过身。
贺准看着她,下巴埋在围巾里,长发被冬风撩起,容颜俏丽如雪,真漂亮。
陶然笑得腼腆,神色中显出期待,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他听到。
“贺准,明年再见!”她望着他说。
他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远处人影攒动,车来车往,他只看得见她的背影。
“明年再见”。他在心底轻轻回答。
——
寒假正式开始了,陶然的生活很平淡,除了和几位高中的朋友出去聚了几次餐,基本都待在家里。也会和贺准聊天,两人聊的不算频繁,可能因为离开了学校,少了一些共同话题,但陶然已经很知足,这样不急不缓的关系很自在。
这天,陶然正在看电视的时候收到了贺准的消息。
——你下载微/信了没?
想起来了,前几天她在网上看到了相关消息,这是腾讯旗下新出的一个应用程序,功能看起来和Q/Q差不多,所以她没有下载。她如实回答。
——没有,怎么了?
——想加你好友。
陶然轻笑出声,他的话语总是能让自己心神不定,想到两人除了Q/Q还能有新的联系方式,何乐而不为?
——那我下载吧。
那边马上发过来一串数码,看起来是账号。陶然下载了微/信,简单了解了操作后加上了贺准。他的头像和名字都同Q/Q上一样。
这次他在微/信上发了消息给自己。
——现在微/信里只有你。
他这话说得有些暧昧,模棱两可的,陶然突然就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我是第一个加他好友的意思?还是他只加了我一个?两人现在的关系似远似近,她不想自作多情,产生无望的遐想和期待,但又不愿固步自封,遏止住目前还算和谐可观的关系。
那边半天不回消息,贺准无奈又好笑。她还真是一撩就跑,上次一起摔倒后也是,好几天看到他以后都躲着走,他也不能冲上去逮住她。他的Q/Q上加的人多,平常又有很多学校里的事,有时候不能及时看到陶然的消息,所以干脆把她一个人放在微/信里,有了消息,那一定是她的。贺准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问陶然春节怎么过。
——和爸爸妈妈吃年夜饭,然后应该会回老家待一段时间。
……
2011年的2月3日,新春佳节,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红火热闹的景象。
陶然家早已贴好了对联和福字,陶母在厨房里忙活年夜饭,陶然在客厅折纸。因为这一年是兔年,她用红色油纸折了一些小兔子,有立起前爪的、有竖起耳朵的、也有耷拉着耳朵的……把这些小玩意儿摆放好后,家里门铃恰好响起,应该是陶父。
打开门,果然是他。陶景年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双手提着好些礼品,见陶然开门,马上眯起眼笑。
“然然,又长高了。”他脸上满是慈祥。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变化自然很大。
“有吗,我没什么感觉。”陶然拿出备好的拖鞋,顺便接过陶父手上的东西。
陶母闻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招呼了一声。
“来了啊。”
陶景年和林蓉,一个是法官,一个是医生。结婚的十多年里相敬如宾,奈何两人工作都很忙,聚少离多,感情慢慢淡了起来。后来陶景年因为工作调离絮城,他们都明白这段婚姻即将名存实亡,便自然而然地离婚了。两人是和平分开,陶然主动跟了林蓉,两人离婚后相处也算和气有礼,更像是一对老朋友。为了陶然,每年年夜饭一家人还是会坐在一起吃。
对于父母离婚,陶然是理解的,他们都有自己的事业和追求,没有反目成仇、视同陌路已属难得,小时候自己拥有过完整的父爱和母爱,没什么不能释怀的。
陶父洗了手进厨房帮陶母包饺子,两人聊天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入夜,三口人坐在餐桌上吃饭,客厅里正播放着春晚,窗外响起爆竹声,烟花一朵朵绽放,又转瞬即逝……
在絮城另一处的贺准,也正在和家里人吃年夜饭。贺准的爷爷还健在,贺家有两个儿子,贺准的爸爸贺道年是贺家的大儿子,贺准还有一个伯父。每年两家人都会回贺准爷爷所在的老宅里一起吃团圆饭。
饭桌上又是一些老生常谈的话题,作为贺家的长孙,自然有人会把话题引到贺准身上。
“贺准在学校感觉怎么样?”贺准的伯父笑着问。
“还行。”
“以后有走法律方向的想法吗?”
“还没想好。”贺准垂下眼,他确实没有方向。
“他现在能知道什么啊,还得走一步看一步。”贺母笑着打圆场。
在回去的路上,沉默一路的贺父突然开口道:“法律这条路不好走啊。”
贺准不语。
“还是要走有把握的路。”贺父这话说得别有深意,在寂静的车厢里颇具重量。
“您不是已经给我铺好所有的路了吗?”贺准开口,声音低哑,额发掩着他的眉目,看不出什么情绪。
贺父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
新年即将进入倒计时,各种祝福铺天盖地。陶然也群发了新年祝福,零点的时候准时在微信上给贺准发了一句“新年快乐”。此刻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并没有立刻回复。
陶然也不纠结,两人的聊天习惯一向如此。
我不会刻意等待你即刻的回复,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回应。
陶然没有守岁的习惯,早早爬上床,黑暗中,她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他。想起他的眉目,想起他的浅笑,想起两人之间发生的一帧帧一幕幕,像电影一样在她的脑海里不断闪过。陶然突然就,有点想他了,想见他。
第二天起床后,果然见贺准在凌晨时的回复。
——新年快乐。明年再见,上次没来得及说。
新年的第一天,因为这句话,陶然眉欢眼笑,这是新年最好的开端了吧。
正月里,陶然果然去了老家。外婆家在絮城的一个小村子里,有一个自家盖的小院,院子里种着好几种树木,每年春夏它们枝叶繁茂,秋季就结出饱满漂亮的果实来。陶然很喜欢这种自然朴实的环境,远离了喧嚣,无拘无束。这个寒假她在这里呆了两周,期间又和贺准买了一起回学校的车票。
春节后大概二十多天后就到了开学的时候,陶然收拾行李时突然想起了他说自己行李多,于是默默把一些已经塞进行李箱的东西拽了出来。
哪知临出发前一天却突然收到他行程有变的消息。
——我这边出了点意外,明天不能一起去学校了。抱歉。
看他发来的措辞,大概是不好说出来的私事,陶然没有再追问原因,只向他表示没关系。本以为贺准只是因为临时有事,哪知,开学之后的两个多月陶然都没能再见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准子出事了……
第十四章
陶然一个人回了学校,宿舍里除了孟佳都已经到了。
几个人一见面,就熊抱在一起,一个寒假不见,她们有说不完的话。
一坐下来,薛采就拉着陶然问东问西。
“你和贺准怎么样了?”
“有没有聊天?”
“接触到什么程度了?”……
陶然看着她瞪得大大的亮晶晶的眼睛,失笑,概括地讲了她和贺然的事。
“他为什么失约呀!白白错过一个良机。”薛采忿忿道。
陶然觉得没什么关系,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大一下学期,她们的课程相比上学期多了好几门,专业课就有六门,再加上各种选修课,每天的任务算不上轻松。
开课第一天,陶然在班里没有找到贺准的身影,以为他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第二天、第三天……开课已经一周,还是没有看到他。这几天两人也没有聊天,陶然莫名有些心慌,他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这种念头一旦出现便一发不可收拾,陶然问了贺准的几个室友,他们只说他请假了,具体什么事他们也不清楚。直到这天,消失很久的贺准在群里发了一个消息,消息内容大概是自己因事请假,自己不在的日子由团支书代理自己的班长职务。
陶然才确定,他真的出事了。
她马上发消息问他,这次他回得很快。
——没什么大事,就是腿不小心骨折了。
陶然看到他发来的话,眼神扫过“骨折”两个字,心里犹如被猛砸一记重锤,眉头不由地皱起,骨折还不算大事?
——什么时候的事啊?
——开学前一天。
原来是因为这样。
两人聊了几句,陶然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原委。那天路滑,他为了接住一个从楼梯上滑下来的小姑娘,左腿被一辆电动车撞到导致骨折。毫不掩饰地说,陶然真的心疼了。他看起来并不温柔,甚至有点坚硬,但只有用心接触后才能看得到,他身体里那颗鲜活的、热忱的、温和的心脏。
之后陶然又找他聊了几次,陶然觉得他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不像以前那样意气风发,现在的他有些沉默和压抑,但似乎又在尽力不表现出来。陶然自己安慰自己:他可能是因为伤势所以心情不好,就算不是,那每个人都有自己难以言说的秘密,如果两人的关系达不到他向自己敞开心窝的程度,他不愿说,她不会问。
这学期多了很多课业上的事,陶然无心关注其他,除了完成自己的课业任务,每天晚上还会把白天学习的内容总结下来发给贺准,不论多忙。那两个多月的日夜,无一例外。
有一次贺准突然问她:“你觉得我真的会学?”
她一愣,看着那句话,突然有些生气,好像这段时间自己一直再做多余的事,他不冷不热,自己倒多次一举。
“为什么不会?反正我会一直发。”她有了情绪,赌气回复。
就这样,日子过得飞快,大半个学期已经过去了。
又是一个周一,周一的上午有一节刑法课,这节课他们要重点学习qj罪。课前,老师让大家讨论一个话题:qj罪判刑轻重的问题。
qj罪的犯罪分子一般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只有在发生特别恶劣的情形时,才会从重处罚,判以死刑。所以对于qj罪的处罚一直是刑法上存在异议的话题,很多人都认为对qj罪量刑太轻。
一些同学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有认为处罚太轻的,也有认为处罚是适当的,陶然同意第二种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