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之中的情绪,更是永无止境的漩涡。
……
宋晚辞醒来时,已经是次日中午。
在昏暗中,她缓缓掀起眼帘。
眸子间仍是空洞的黑暗,思绪迟缓,她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思绪渐渐回归后,她垂下眼睫,头晕也晕得厉害。
极不舒服。
宋晚辞怔了会后,无意识地抬手去轻摁眉心。
片刻后,她缓缓起身。
下床时,没有一点力气,整个人都是软的。
缓缓走至浴室,宋晚辞在镜子前看见了自己此刻的样子。
苍白的毫无血色。
唇色也比以往淡了些,明明是入夏的季节,她却觉得冷。
由身体而出的寒冷。
她轻轻垂下眼睫,打开水龙头时,落下的水流声拉回了她并不清晰的思绪。
洗漱后,宋晚辞准备下楼。
刚出浴室时,本是空荡的卧房内出现薄景年欣长的身影。
他立于门边,垂眸将门掩上。
转眸时见宋晚辞从浴室出来,他目光淡淡看去,然后低声问:“好些了?”
宋晚辞怔了下,随后明白其中之意。
她点头,然后轻轻应声:“嗯。”
宋晚辞话落,安静了下来,不再言语。
薄景年眸色淡淡,他听后又道:“下楼吃药,你昨日晚餐没吃,再不进食身体会更虚弱。”
他未主动提起宋晚辞昨日吞服安眠药的事情。
宋晚辞眼睫颤了下,昨日的梦魇又似乎浮现她眼前。
血色浮现之后,忽而转为薄景年冷意而起的眸子。
梦境与眼前景终归不同。
宋晚辞收回思绪,眼睫微微抬起,然后应道:“好。”
昏睡了十几个小时,思绪并不能完全清晰。
宋晚辞下楼走至大厅时,才迟缓地意识到现在已经是中午。
落地窗外,阳光过于刺眼,宋晚辞迟缓地收回视线。
她安静的在餐桌边坐下,摆于桌面上的已经是一碗软糯的米粥。
宋晚辞轻抿了下唇,还是拿起勺子。
头晕的厉害,恶心感也是控制不住的袭来。一时间竟分不清楚是安眠药所致,还是心理原因。
宋晚辞温吞着吃下米粥,味觉太淡,尝不出任何味道。
薄景年坐于对面,见状低声开口:“不想吃可以换成别的。”
嗓音惯是冷淡之意,却于平常微有不同。
他是顾虑宋晚辞昏睡了十几小时的缘故,所以才安排备下米粥,只加了几颗红枣。
宋晚辞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下,她没有抬眸而是直接道:“不用了。”
单是这一碗粥她也是吃不下的。
五分钟后,宋晚辞放下勺子,白瓷碗里的粥已经见了底。
坐于两端的人都沉默着眉没有开口。
安静片刻后,宋晚辞轻声道:“薄先生不去公司吗?”
以往这个时候薄景年多半都是在公司的,他只有晚间才会回温园。
薄景年敛眸,视线却没有收回,他淡声道:“嗯。”
宋晚辞抬眸,视线落在薄景年的眉眼上。
此刻的光线落于他肩上,眉眼依旧冷淡,于梦中不同,梦中的他只有阴郁与冷意。
“辞辞是想要离开?”这句话太过于清晰了些。
她与薄景年之间是什么关系?似乎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概括关系的词语。
视线相视,皆是不同的思绪。
……
晚间。
宋晚辞换好睡裙,她走过床边时,还是将那一瓶安眠药收了回去。
思索几秒,她弯腰拿起放于床边的因为书籍。
宋晚辞走出卧室,来到了薄景年卧房门口。
她站定,抬手礼貌敲门,只是轻轻的三下。
门被人从里推开。
宋晚辞抬起脸,目光直直地看过去,然后轻语一般道:“薄先生……”
“我睡不着。”
她说完,并不移开半分视线,瞳眸黑白分明的,澄澈却仍无波澜。
薄景年垂眸,神色淡淡。
他还未休息,衬衣也未换下,只是解开了两颗扣子,看上去有些斯文禁欲。
宋晚辞的眼睫掀起时,目光也像是很专注认真的样子。
睡裙是肩带的款式,只是外面穿了件薄薄的外套,裙摆齐皙,瓷白的小腿在视线里尤为显眼。
宋晚辞又道:“我可以在薄先生这里休息吗?”
薄景年闻言,眉眼不动,只是眸底的墨色重了些许,他打卧室门。
已然是同意宋晚辞进入之意。
宋晚辞走进去,眼前是她所熟悉的装饰,黑白冷色。极为冷淡,一如薄景年给人的感觉。
宋晚辞转身,卧室门已经被关上。
薄景年走向她,欣长的身影在宋晚辞眼前落下阴影,然后垂眸道:“你先休息。”
他说完,走到卧室的浴室间。
宋晚辞迟缓地眨了下眼睛,最后温顺的在床上睡下。
鼻息间又是熟悉而繁重的檀木气息。
她听着从浴室间传来的水声,安静地落下眼睫。
约摸十分钟后,浴室门被打开。
薄景年走出,宋晚辞眼睫已经闭起,安静地好似睡去。
薄景年走到床侧,视线落下淡淡扫过。
斯文寡欲的眉眼与平常并无两样,眸色也被掩藏的极好。
宋晚辞的手臂放于被面之外,手心微拢,旁侧放着一本英文书籍。
薄景年视线从书籍封面移开,弯腰时,影子也不动声色的将宋晚辞覆盖。
逃不开的暗色,包括薄景年的眸底。
他抬手捏住宋晚辞的手腕,动作轻微,克制而后的力度。
手臂收回被子里时,宋晚辞像是感应到一般,她缓缓掀起眼帘。
四目相视。
嫣红的唇微启,呢喃嗓音溢出,“薄先生……”
第36章 、夜莺
◎月亮。◎
声音溢出时, 很轻,淡淡地落入。
在卧室内很快的消失。
薄景年捏着宋晚辞手腕的手微微顿住,仅仅只是一秒。他垂着眼睫, 神色自若地将宋晚辞的手收回了被子里。
宋晚辞轻颤眼睫,然后平复掀起。
目光定定地落去, 本就是四目相视的状态,眼底的情绪也没有丝毫遮掩。
手腕间的力度也逐渐松落, 直至消失。
眼前是被覆盖着的暗色, 即使影子消失了,暗色也是存在的。
宋晚辞安静了几秒,然后缓缓收回视线,她的视线转向旁侧的英文书籍。
她抬起手拿起英文书籍, 也顺着动作起身。
乌发落下, 手臂拿起书籍时, 轻薄的睡衣外套也跟着滑落下去。
映于暗景之中的雪白。
她拿起书籍,缓缓地翻到书签所夹着的那一面。低垂着眉眼, 注视稍许后,将那页书签放于书籍的最后面。
她做完这一切后, 才缓缓抬起手臂,将那书籍递于薄景年眼前。
宋晚辞微微仰起脸, 眸色澄澈似水。
薄景年的神色要比以往淡许多,眸子注视向宋晚辞时, 眸色似乎沾染着夜色的凉意,并无其他。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宋晚辞雪白的手臂上, 紧接着落至书籍翻开的那一面。
他惯是沉默, 抬起手接过后, 也未开口问宋晚辞递书给他的目的。
宋晚辞手心间书籍的重力消失, 她才收回眸子道:“薄先生您可以将我翻开的那一页念一遍吗?”
她话落下,侧目看向了落地窗外。
今夜是皎洁的月色。
宋晚辞又继续道:“温园里太安静了,我总忍不住想到那些不好的事情……”
一句轻飘飘的解释,她将话讲完才将视线收回。
她转向薄景年,眼底似乎因刚刚侧目看向窗外的原因,沾染了月色。
薄景年掀起薄薄的眼皮,目光相视,他语气颇淡:“盖好被子。”
他并没有答应下来的话语,但其中之意已然清晰。
宋晚辞自然知晓,她温顺地靠于枕头上,将被子盖好。
然后,抬起眼睫看向薄景年。
有些乖巧的样子,却因清冷的眉眼反倒显得情绪不明显。
薄景年眉眼平静,他于床边坐下。
将宋晚辞覆盖着的阴影也随之消失了。
薄景眼微垂,视线极平淡的扫过书页内容。
低沉而缓的嗓音缓缓落入宋晚辞耳边。
夜色与月意之下,窗外连细微的风声都没有,安静的如同陷入死寂的卧室里,只有薄景暖低低的嗓音。
那本英文书籍宋晚辞前不久阅读结束,她幼时就曾读过中文版本,对其中的故事与句词已然知晓。
低沉的声音在念到某一处段落时,语句似乎顿了下,但他本就念得低缓,起伏也不明显。
薄景年垂着的眸子沉了下。
宋晚辞听后,眸子动了动,神色倒是平静。
她安静而认真地听着薄景年所念出的段落,等书籍念到页面的末尾,她垂下眼睫。
被长睫掩住的是空洞而死寂的眸色。
轻微的翻页声音,低沉的嗓音也因结束而停了下来。
宋晚辞适时出声:“翻页了吗?”
一句显而易见的问话。
宋晚辞已经抬眸看向薄景年,视线里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情绪,仅仅只是询问。
还未等薄景年应声,她就又继续道:“薄先生刚刚念到了哪里?”
嗓音太轻,她道:“我想我应该是记得翻页后的内容的。”
她抬手将鬓发的发整理至耳后,然后起身靠近薄景年,清浅的呼吸落在一个恰好的距离。
目光是平视过去的状态。
宋晚辞迟缓地落了下眼睫,复而掀起时,眸底再平静不过。
她轻缓地道:“我是一个有独立意志的自由人。”
“现在我自愿离开你。”
嗓音落下,语气没有半点迟缓之意。
抬起的眸子平静的宛若死水。
“后面的内容是这句话吗?”宋晚辞轻声问道。
她话落一秒过后,薄景年的眸子立刻沉了下去,目光也一寸寸的冷了下去。
阴沉之色再是明显不过。
宋晚辞目光极平静的与之相视,并没有因为薄景年冷下去的目光,而产生任何情绪。
睡裙外套早在她起身向薄景年靠近时,就自然地滑落了下去,落至肩下。
瓷白的脖颈,随着宋晚辞微微仰起脸的动作,而缓慢地显露出一个线条极优美的状态。
前不久薄景年印上去的痕迹已经消失了。
她仍是未沾染任何人气息的远山月。
宋晚辞手腕被忽的捏住,力度重的惊人。
她只是轻轻皱了下秀眉,很快恢复如常。她垂下眼睫去看,手腕间的力度不断收紧,疼痛感也愈发清晰。
宋晚辞顾不上这些,她抬起视线。
薄景年的眸子间全是阴郁之色,完全的没了克制,带着高位者惯有的凌厉姿态,也冷得让人忍不住后退。
但宋晚辞不是,她目光轻轻落过去,然后轻轻唤道:“薄先生。”
与以往任何一句薄先生的语气都不相同,这次平静而认真,也不掺杂着任何情绪。
薄景年目光直直地落去,挺直的鼻梁间是一道倾泄而落下的月色,越发阴郁可怖。
他道:“辞辞刚刚说的什么?”
嗓音哑了下去,也浸着冷。
宋晚辞不避开视线,她平静着反问:“薄先生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话落下她被扯入薄景年怀中,檀木气息与温度,身体感官是熟悉的,但思绪却再清醒不过。
刚刚抬眸,宋晚辞就薄景年吻住。
气息滚烫,唇间的力度也似发了狠一般,毫无克制之意。
宋晚辞垂下的眼睫只是颤了下,很快恢复平静。
她不动,没有任何挣脱之意,只是由着薄景年的动作。
轻薄的外套又往下滑落了一些,瘦削的肩膀在月色下,肌肤似是上好的羊脂玉。
而外套松落的地方,沿后看去是一对极漂亮的蝴蝶骨,易断而脆弱。
片刻后,薄景年松开捏着宋晚辞腕间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沿之颈间肌肤来到宋晚辞的下颌处。
他退后稍许,手指捏住了宋晚辞的下颌。
力度也重,他眸色的冷意更甚。
情绪到了顶点,他竟低低笑道:“我竟不知辞辞生了这样的心思。”
宋晚辞瞳眸动了下,视线里男人的眉眼阴郁的似是拢聚了所有暗色,沉沉如渊,远甚之前医院那一次。
宋晚辞不语,安静了几秒然后回应道:“我重复书中的内容,薄先生怎么动怒了呢?”
她淡淡问,然后垂下眼睫又继续道:“您可以松开吗?”
视线被迫与薄景年对视,宋晚辞抬起手,指尖触到捏着她下巴手。
温热与冰凉之意,触上去体温尤其明显。
宋晚辞话落下,薄景年眸子彻底的暗下去,再无其他情绪。
他缓缓松开捏着宋晚辞下巴的手。
外套彻底的掉了下来,肩带也滑落,宋晚辞此刻靠于薄景年怀中,盈盈的腰肢间也是他的手臂。
下颌处被捏过的浅红随着时间逐渐明显,印于白瓷上的痕迹,一如先前的吻痕。
侧颈间是噬咬的力度,不算太重,一连串的痕迹落下,浅红也覆盖上去。
宋晚辞侧目看向窗外,片刻的怔神。
窗外景依旧是皎洁月色,朦胧的倾入,似是一层薄薄的轻纱。
撞入时,宋晚辞才淡淡收回视线。
她咬唇,克制唇间即将溢出的声音。
宋晚辞垂眸,轻飘飘的嗓音变得温软,她呢喃轻语道:“我一直想从薄先生的窗子里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