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濯看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脑海里闪过与苏慎把酒言欢的场景,每每梦到他,苏慎都会披头散发声嘶力竭地问他,质问他为何如此,质问他是否安心。“长乐。”宋濯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陛下。”苏初安看他悲痛的模样,心里的不安愈发明显。
“长乐可是将要年至桃李了?”
四年前刚过及笄之礼,过了年,可就是要到桃李年华了。
苏初安瞬时如全身至于冰窖之中僵愣住,怪不得太后今日尽是亲近的模样,怪不得太子未带家眷入宫,苏初安再次感受到了那种身陷囹圄无人可解是何种心态。她的手狠狠地捏住手炉,险些要将它捏的变了形。
梅香不着痕迹地触碰了下苏初安,苏初安如噩梦惊醒瞬间清明,赶紧低头说:“是,明年生辰就是了。”
宋濯只以为她是娇羞。寻常姑娘家被人问起年龄,可不是要害羞一番。
刘太后呵呵笑起来,“来,炚铭,你来。”
宋炚铭应声起身在她身前蹲下,“皇祖母。”
“好孩子,你看着长乐,如何啊?”
皇后或许是早就知道此时,并不意外,只是看了眼宋炚锦,暗自摇头,示意他莫要多说话。
宋炚锦是个精明的,点头示意自己有分寸。
宋炚铭笑着说:“苏小姐秀外慧中,花容月貌,自然是好的。”
苏初安微张着嘴,只能磕磕绊绊地说:“二皇子谬赞,长乐愧不敢当。”
刘太后笑呵呵地说:“看来你们两个,都很满意啊,皇帝?”
宋濯应声,“母后说的是。”
“长乐,你愿不愿意,嫁给炚铭啊?”
第 4 章
此话一出,连宋炚铭都惊住了,更别说苏初安了。梅香在她身后,手指头不停地绞弄着,险些都要僭越,替她家小姐回话了。
苏初安此刻反倒冷静了,给了梅香一个安抚地眼神,笑着说:“二皇子风光霁月,倜傥不群,是京都多少少女的心上人。”
太后听了更是满意,“若是寻常人家,也配你不上啊。”
宋炚铭低眉浅笑,他当然听出来了苏初安的话外之音。
苏初安让梅香把自己扶起来,二人一起跪刘太后身前,“长乐是谋逆之女,本应给我大宋数万将士陪葬,得太后与陛下厚爱,才能活到如今,太后懿赐,长乐本不应推辞。”
宋炚铭看着她的腿,陷入了沉思。
“只是长乐身份低贱,若再不知廉耻攀附上皇家贵人,那才是真的白费了太后与陛下的心意。”
苏初安哽咽地说:“我深知罪孽深重,只愿常伴青灯,诵经理佛,好洗去苏家人的罪恶,罪女愿去长安寺削发为尼,为太后陛下祈福。”
一番情深义重,字如泣血,让全场人都静默了。
太后看着伏在她脚下的女子,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宋濯叹了口气,“长乐,你不必如此。”
苏初安长伏不起,“还望太后陛下成全。”
宋炚铭起身把苏初安扶到手推椅上,“皇祖母,孙儿现在每日只管读书,自在得很,若是府中有长乐小姐这么个可人儿在,孙儿哪还能想着建功立业为父皇兄长分忧,如此耽误了孙儿的大好前程,可怎么办才好啊?”
苏初安倒是没想到宋炚铭会为她开脱,也没想到他会有如此说辞。无论明面上赞她还是贬她,落到皇帝太后甚至皇后太子耳朵里,都是各有心思。
刘太后的表情这才舒缓了些,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啊,要是有炚锦半分懂事,我也不会如此为你操心了。”
宋炚锦连忙说:“若孙儿能像二弟一样只管读书问学求自在享清福就好了。”
宋炚铭笑着说:“大哥可别学我,我这是无所事事只知吃喝玩乐,父皇还指望着你能为他分忧呢。”
刘皇后一直没说话,直到此刻才笑着说:“你们两个都是你们父皇的左膀右臂,可都得为陛下好好出力才行。”
兄弟俩异口同声:“皇额娘说得是。”
手里的火炉凉透了,梅香想接过去给她添些新炭,苏初安微微摇头,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天也不早了,长乐也该回去吃药了。”刘太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样的慈眉善目。
“是,长乐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