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六皇子,成阳公主。”
子依正正经经的给两个孩子请了安,元吉看了看母亲,成阳还有些怕生便躲在英歌怀里,英歌笑了笑,扶着子依坐下,英歌握着子依的手,对着长公主说道,
“这些年真的谢谢长公主常给我带来子依的消息。”
长公主喝了口茶,微笑的看着子依,说道,
“我自小就将子依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我去看子依可不是因为皇后娘娘。”
听了这话,皇后也笑了,这边成阳也小心翼翼的钻到子依怀里,似乎对这位漂亮姐姐很是好奇,子依便将成阳抱在怀里,从袖口拿出了一个锦盒,里面放的是一朵石榴花,成阳接过锦盒,白胖胖的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那朵石榴花,可却没有鲜花的潮湿,而是毛茸茸的质地。
“听说公主的生辰将至,这朵石榴花就送给公主。”
“谢谢姐姐。”
成阳很高兴,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早就听闻成阳酷爱石榴花,所以子依特意做了朵石榴花形状的绒花,这花栩栩如生却不似鲜花一般容易凋零,所以近些年在京城中深受女眷爱戴,可因制作手艺难学,真正能做出这等栩栩如生绒花的人不多,没想到子依就是其中之一。
正当几人叙话之时,梁仲瑄走了进来,子依最先看到他,便要起身行礼,梁仲瑄摆了摆手,让子依坐下,
“别动了,都是家里人。”
梁仲瑄入内没让人通报,也是让大伙措手不及,自打元通病逝,这帝后关系就有些紧张,元吉是个很伶俐的孩子,发现这件事情后,便时不时在母亲面前说起爹爹的辛苦,什么处理政务彻夜不眠,什么胃口不好几天吃不下东西,什么劳累过度眼睛通红,就差将梁仲瑄说得奄奄一息了。
英歌虽然在心里有些恨梁仲瑄当年的谋算,可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梁仲瑄的眷恋,她也不可能感觉不到,只是当时情绪激动,有些失神罢了,这么久过去当初的芥蒂早已烟消云散。
“知夏姑姑去给陛下沏茶。”
英歌柔声说道,看到英歌这样的态度,梁仲瑄心里高兴,难得的脸上也露出了喜色,知夏姑姑看到两个人好像默默的和好了,那叫一个高兴,亲切的询问梁仲瑄是否还是喝牛乳茶,梁仲瑄自然是点头。
子依这边已经默默退到长公主身边坐下,把皇后身边的位置留给梁仲瑄,这子依自小长在宫里,对这两人的事也略知一二,她自然是看得出皇帝的深情,也看得出姑母的冷漠,只是她年少对于男女之情还很懵懂,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听说陛下直接将子珏的婚事拦了下来,那可得请陛下多操操心,现在除了陛下可再无人敢给子珏说亲了。”
长公主打趣的说道,元吉也很好奇子珏哥哥未来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所以兴致勃勃的坐在梁仲瑄身边等着他说,梁仲瑄拍了拍元吉的头,对着长公主说道,
“子珏的婚事还是皇后和荣国公说的算,我就是怕子珏优秀,京城里太多人觊觎,让荣国公难做,才做了出戏。”
英歌听了这话抬头望了望梁仲瑄,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便也没多说什么。
“倒是姐姐家的善之,算算日子也该到京城了,恐怕也是要惹来一场骚动,我刚刚替子珏拦下了婚事,善之的事就靠姐姐自己来拿捏了,我可不管,要不真以为我乐于做月老。”
听到善之的名字,长公主有些着急,赶紧说道,
“善之的婚事就不用陛下操心,我自然有我的安排。”
听了长公主这话,英歌和梁仲瑄互相看了一眼,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望向子依,子依低着头正在听着成阳说话,仿佛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可微微发红的脸颊还是出卖了她,不得不说这长公主还是手段高明,自打子依出生那天起长公主便认定了这个儿媳,这么多年恨不得放在心口上护着。
英歌忍不住看了一眼梁仲瑄,这姐弟俩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连心性都极为相似,对于自己想要的从来都是精于谋划,有些不择手段,可每每看到长公主那种出于真心的保护,英歌又恨不起来,而且她也确实很喜欢戚善之,这孩子自小就可以和子珏分庭抗礼,真的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长公主带着子依离开仁明殿时已快至午膳,因宫中用膳讲究太多,长公主便带着子依告退了,离开时顺便将两个小东西一起带走,让宫人带着元吉和成阳回他们的住处,正巧可以留下梁仲瑄和英歌单独用个膳。
长公主的马车刚出皇宫没多久,原本缓缓而行的马车就停了下来,长公主掀开帘子查看情况,原来是善之挡在了马车前,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是刚刚述职归来,便来参见母亲了。
“参见母亲。”
善之下了马便跪在马车边给德怀行了跪拜之礼,德怀对待善之素来严肃,只是微微看了他一眼便放下帘子,
“我先送子依回国公府,你自行回府吧!”
说完这话也不等善之反应,便让车夫继续前行,德怀微微瞥了一眼子依,只见她除了脸颊微微泛红外整个人也没什么变化,德怀知道子依那微微泛红的脸颊无非是因为她话里话外曾说过想让子依做她儿媳,这才让子依有了一丝丝害羞,要说真的喜欢善之那是绝无可能的,而且她家那个傻小子,还完全不懂儿女之情,本就没什么吸引力,这般不修边幅的模样更不该让子依看到,所以是走得飞快。
这一路上德怀也没再说起善之的话题,德怀深知来日方长的道理,子依从出生那日起德怀就已经认定这孩子必然是要成为她儿媳的,放眼望去她看中的人,天底下除了梁仲瑄外,还没有人敢从她手里抢,所以德怀从不急于一时,两个孩子的感情自然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第12章 第十一章
因和英歌的关系缓和,梁仲瑄的心情好了很多,难得的在议政殿练起了书法,卫临自小便跟在梁仲瑄身边,对这位帝君的心情变化有所了解,虽世人都说如今这位陛下是喜怒不外露的帝君,可卫临还是知道,他眉宇间极不易观察之处,还是有些端倪可以分辨出来的。
“元念到了京城吗?”
“三皇子已到京畿,明日落日前便会入城。”
梁仲瑄放下笔,活动了一下手腕,似乎这幅丹青让他很满意,还拿起来观赏了一番,
“元念这几年一直驻守在辽东,也是该回来了。”
卫临低头不语,梁仲瑄洗了洗手,拿起茶喝了一口,
“你多看着点他。”
“遵旨。”
梁仲瑄点了点头便让卫临离开了,梁仲瑄唤了高远进来,高远正好沏了一杯新茶给梁仲瑄,
“元念明日便要到了,你找宫里的人去他府上看看,还需要填补些什么。”
“奴才遵旨。”
梁仲瑄接过新茶又喝了一口,放下茶杯顺手从桌案上抽出一个折子,这奏章与普通奏章有所不同,镶有银色条纹,这条纹正是大楚属国辽东王的家纹,
“辽东王似乎看上了元念,想要将自己的掌珠嫁给元念,还亲自递呈了奏章。”
听到这话高远并没有接话,梁仲瑄又继续说道,
“这么多孩子,唯有元念让人看不懂,高远,你可还记得他母亲海氏?”
“老奴还记得,那么决绝一个人,很难让人忘记。”
想起了海氏高远眉头紧锁,似乎不太喜欢想起这么一个人,梁仲瑄听了高远的话也点了点头,显然他也没有忘记。
高远是魏氏当官女子时便认识的人,魏氏在当官女子时受了委屈险些没了性命,多亏高远相救,魏氏一直心存感激,后来魏氏得盛宠,便将高远也带到议政殿,当然这份感激也体现在梁仲瑄身上,自打梁仲瑄登基之后便让高远做了内务省大总管,后宫之中事务全全交由他来打理。
当然高远能够得到梁仲瑄的重用,也因他聪慧隐忍的性子,他从不因救过魏氏就得意忘形,即便就任总管也依旧谨言慎行,对下为人和善,对上谨守本分,从不妄议朝政,在他的管理下,梁仲瑄在议政殿说过的话从未外泄过,足见其御下有方。
“奴才刚刚差人去问过,娘娘宫里做了陛下最喜欢的螃蟹清羹。”
看到梁仲瑄想起海氏,原本的好心情也受了影响,便开口说道,梁仲瑄听了这话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摆驾去了仁明殿。
说起这位常年驻扎辽东的三皇子元念,身份很是特殊,自打出生便被送至行宫,在梁淮在世时,他从不准这位皇孙回平京,甚至后来梁淮病重去行宫休养,都不曾去看他一眼,足见其对他的厌恶程度。
元念之所以不受梁淮喜爱,还是因为威北王之乱所致,平息威北王之乱后梁淮下旨但凡参与者叛乱者九族株连,全杀不留,主犯更是枭首示众,而元念的母族海氏与威北王副将海青云同为一族,虽祖上已分家,可族谱之中记录清晰,海氏一家因此在株连之列。
作为梁仲瑄的侧妃,海氏恳求梁仲瑄救她族人,其实海氏这一脉从祖辈便是文官,现如今她的父兄也任职翰林院,本就与海青山没有一丝关系,可那时的梁淮是宁可错杀不肯放过,要以儆效尤,让后人再不敢有叛乱之心,所以不管是谁绝无恩赦。
海氏当时身怀六甲,仍在庭院中跪了一夜请求梁仲瑄,奈何当时梁淮因忌惮顾枫,想借威北王之乱牵扯顾枫,借机铲除顾枫,梁淮的这一决定被梁仲瑄发现,他一颗心都扑在顾氏一族上,与梁淮产生了极大的争执,因此那一刻梁仲瑄没有分心思给海氏。
但梁仲瑄并不是不管海氏,他的本意是先等等,这排队砍头的人多了去了,先给他一些时间让他再想办法,以免再和梁淮起冲突激怒梁淮,可海氏就一刻一不肯等,竟独自闯了皇宫要面见梁淮,那时她身怀六甲,守卫也知道她是太子侧妃,一时不敢拦她又不敢让她进去,以至于在宫门引发了很大的骚动。
这海氏硬闯宫城的事传到梁淮耳里,那时梁仲瑄死保顾氏已让梁淮甚为烦心,这太子府中的一个小小侧妃,居然硬闯宫城向他陈情,梁淮为此龙颜大怒,早朝时对着众臣怒道,
“海青山是威北王之乱的直接参与者,海氏一族被株连本是咎由自取,小小侧妃仗着自己怀着太子的血脉,竟敢为母族求情而在御前放肆,太子心善可原谅她,但朕不能!”
于是下旨海氏一族斩立决,因海氏身怀皇家血脉,便另其诞下腹中皇子后再赐白绫,其实这件事说起来真不能怪梁仲瑄,他也从未想过不救,只是让海氏等等,让他相处两全之策,可海氏太决绝了,一刻都不肯等待,最终闹到此等境地,让梁淮记住了她,顺带着连她的孩子也被疏远。
那时的梁仲瑄虽然已经渐渐接管朝政,在朝中也是声望渐浓,可梁淮终究还是皇帝,而且梁淮雷霆大怒背后,也有让梁仲瑄选择的意思,是海氏还是顾氏,但梁仲瑄根本不会去衡量,不论顾南天和他心悦的女子,为天下他必须保下顾氏一族,那时刚刚经历威北王之乱,朝局动荡,如果梁淮构陷忠臣斩杀顾枫,必然引全体武将不满,君臣离心,如何能安天下?保下顾氏,是大义由不得他有半分迟疑。
母族被斩首后,海氏万念俱灰,身体也垮了导致孩子不足月便生产,那孩子生下来连哭声都没有一下,接生的嬷嬷都害怕极了,觉得这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哪知那海氏根本不理会孩子,甚至连抱都不曾抱一下,就直接一头撞死,喷并而出的鲜血贱了元念一身,原本哭不出来的孩子,仿佛感念母亲离世,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件事情让梁淮很是忌讳,认为元念不祥,所以他出生便送去行宫,直到后来梁仲瑄登基,才将这孩子接回宫里,仍由行宫的嬷嬷继续打点他的生活,两年前年满十五岁的元念赐封郡王,便去辽东驻守。
三皇子元念回京便入宫拜见梁仲瑄述职,但梁仲瑄正在议事,让高远知会元念先去拜见太后和皇后再来回话,元念依旨去拜见了太后,可太后以身体不适并没有接见元念,太后对元念速来避讳,所以元念早就习惯,在殿外给太后请了安,又去仁明殿拜见皇后,虽英歌接待了元念,可她速来性冷,倒也没有太多话和元念说,因此元念也就呆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离开了。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乔贵妃耳中,正巧几个妃子在乔贵妃宫里叙话,不免的调笑了几句,显然都没把这个被先帝视为不祥的三皇子放在眼中,哪知元念回府第二天,高远便亲自带着圣旨去了元念府中,以元念军功显赫为由册封为承亲王。
“元念是个什么东西,生出来便被先帝赶去行宫,生母海氏又是罪奴,凭什么被册封为亲王?就因为他去辽东守了几年驻地?”
乔贵妃刚得得知这个消息就在宫里发了火,摔了不少物件,一时间内室杂乱无章,宫人也是吓坏了,黑压压跪在地上不敢出声,元启得了消息,急匆匆入宫来见了母亲,看到乔贵妃也在为此事发火,心情更是郁闷,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乔贵妃看到儿子来了,赶忙整理了一下妆容,赶忙屏退宫人走到元启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
“都是母亲的错。”
乔贵妃也在元启身边坐下,心疼的给他整理发丝,此刻真的是心如刀绞,
“母亲,启儿真的尽力了,这些年元景心里只想着顾家的姑娘,无心政事,可最终却因为是嫡子受封亲王,而元念是罪奴之子,被先帝唾弃,凭什么也能受封?儿臣自问才学、武功从不敢荒废,兢兢业业只为头筹,可父皇却始终不待见儿臣,儿臣到底还能怎么做?我真的不知道了。”
说完元启倒在乔贵妃怀里哭了起来,乔贵妃心里知道,不是元启不受待见,而是她这个母亲不受宠,虽然位及贵妃,可梁仲瑄对她并没有多深的感情,这不免让乔贵妃心里更加内疚。
“启儿别难过,母亲必然会助你一臂之力,你外祖门客众多,这朝中好几位大臣家中的大娘子都曾暗地里给母亲示好,无非是想加入你的阵营,他们肯定是看好了启儿的未来,之前母亲都碍于陛下,碍于你外祖,不肯与这些大娘子交往,如今看来是母亲狭隘了,启儿放心,母亲日后一定专心于此,必定祝我儿一臂之力。”
乔贵妃边说边轻轻拍着元启的背,就像儿时哄他入睡时一样,元启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反正当下并未阻止母亲帮助他结党营私的计划,听了这些话后情绪倒是稳定了不少。
经过元念这件事情,乔贵妃也算是痛定思痛,打算亲手为儿子争夺一个未来,她开始逐渐接触起大臣家的娘子,可乔贵妃似乎并不善于此道,完全不知避讳,直接在宫里见了她们,这些大娘子入宫都到去内侍省报备,开始还是一个两个,后来成群结队的往宫里跑,深怕别人不知道一般。
高远已将此事禀告给梁仲瑄,可梁仲瑄却不发一言,好似默许了乔贵妃的行为,那些大臣似乎也觉得风向有些往元启这边吹了,毕竟这些年在朝中被委以重任的一直都是元启,元景虽为嫡子,可为了一个女子荒废了前程,那三皇子元念虽加封亲王,可单凭他母亲的身份就注定他没有机会争那至尊之位,虽说梁仲瑄生母位份也不高,可元念生母海氏可是罪奴,这样一个身有污点的皇子如何能成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