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把首辅撩黑化了——见心
时间:2022-04-02 09:54:12

  谢婉宁不好发作,只得咬牙忍住,装作一副无事模样,尽量维持着文雅的步子走到谢黛宁跟前。
  站定了,才压着声量忿忿道:“你喊什么喊,生怕别人不瞧笑话吗?”
  谢黛宁摸摸鼻子:“这不是怕妹妹瞧不见我嘛!多年没回祖宅,我不认得路,万一再被拉下了……”
  谢家的马车就在几步外,谢婉宁剜她一眼,“不认路也不识字吗?那么大的谢字你瞧不见是怎的?自去等着便是,何需大声叫嚷?!”
  再说别人不知道,谢婉宁可是一清二楚,谢黛宁这样的姑娘,可是能千里迢迢从京城跑到书院的主儿,打死她也不信她会找不到祖宅大门!她就是故意!真是气死了!
  “这不是想和妹妹一道走嘛,多年不见,也好多说说话才是!”谢黛宁本就穿着男装,这会儿更是刻意做小伏低,语气温柔,直惹得众人捂嘴偷笑。
  “你!……”谢婉宁见状气的真想给她一巴掌,只恨祖母再三交代,不能当众戳穿!
  她一甩手绕开谢黛宁,气哼哼的爬上马车,不肯再多纠缠。
  谢黛宁也赶忙跟上,正要上车,帘子后面探出了一个丫鬟的脑袋,惴惴不安道:“那个……公子,二姑娘请您去坐后面一辆。”说完立马放下帘子,遮的严严实实,好像能挡住谢黛宁似的。
  谢黛宁回头一看,后面马车是下仆乘坐的,没有车厢,堆放着谢婉宁的箱笼物件,满满当当的,人只能靠着两侧车辕倚靠。
  就算她真是庶出的三房之子,这也有些辱没了。
  不过谢黛宁只觉得如此正好,她笑着跳上车辕坐下,冲着前面大喊:“我坐哪辆车都使得,只要妹妹舒坦了就好!”
  前边传来“啪”的一声,是杯子摔碎的脆响,谢黛宁的笑容更盛,谢老夫人常在人前搞虚伪相待那的一套,可小丫头却沉不住气,真是再好不过了!
  应山县城离书院不远,加上近些年随着书院的规模扩大,往来两地的驿道修缮一新,甚是方便。一个时辰之后,就到了谢家大宅门前。
  谢黛宁跳下马车,近午时分的阳光已经开始刺目,她把手搭在额前望去,谢家的大门更巍峨高大了,匾额上的谢宅二字刚用金粉描过不久,泛着夺目的光彩,两侧窄巷幽深的看不见尽头,这座老宅似乎扩建了一倍有余。
  这名门望族的气势,比七年前更盛——谢黛宁撇嘴一笑,想是她那个二叔的功劳,官至松江知府,汲汲营营,甚是辛苦!
  很快,几个仆妇抬着两顶香壁小轿从侧门出来,团团围了过来,这是接姑娘们进后宅的,这时,众仆妇才扶着谢婉宁下来,她带着帏帽,聘聘婷婷的登上小轿。
  “二姑娘可回来啦!夫人惦记了一上午!老夫人一大早也在怀安堂等着,姑娘快跟咱们进去罢!”仆妇笑的满脸褶子,不住的冲小轿里的人说着好听话,谢黛宁饶有兴味的瞧着,自家妹子这架势,竟不输崔瑗啊!
  仆妇们自然也瞧见了她,只是神色不善,有两个过来微微一福算是行礼,然后指了指后头的另一顶小轿,冷冷道:“公子也请吧!”
  大姑娘打小性子弱,府里老人儿都记得,也传给了她们知道。加上老夫人不喜,底下人便跟着学样儿,大门前也是连遮掩都懒得遮掩。
  若说那扇门是会吃人的,这些人便是它的獠牙,门后更有披着上好皮囊的妖魔鬼怪,满口仁义道德,吃人连皮带血不吐骨头!
  谢黛宁绕开这些人,一面往侧门走去,一面道:“不必了,女眷才坐轿,我一个男子,自己走路就是,何须几位妈妈抬我?”
  几个得脸仆妇知晓她是女扮男装,只是老夫人下了噤口令,便只得随口称一句公子罢了,没料到谢黛宁还挺入戏,枉费她们特意带了两顶轿子出来接人。
  “随她去,不必理会!”谢婉宁发话了。
  谢黛宁才踱进了侧门,谢婉宁的小轿就超过了她,进府之后,仆从下人的脸色更冷,仿佛她不存在一般,从身边一一擦身而过。
  谢黛宁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看着这些身影消失在蜿蜒的花径树丛之后。
  还记得幼时,她总是犯错,一开始她还会为自己解释争辩,拉着下人作证什么的,但很快,她就知道不是自己错了,是伺候她的仆从们一个接一个变了脸,今儿个告她说谎,明个说她从谢婉宁那里偷了东西!
  直到谢老夫人宣布,大姑娘天性顽劣不堪,无法受教,让府里上下都不可同她说话。
  她一个六岁的孩子,整日里在偌大的谢府游荡,父亲在书院,母亲魂归黄泉,而所有人都冷着脸,把她当作瘟疫一般躲避着。
  她太小了,在园子里迷了路,高大的树影和花木就像厉鬼,在风里张牙舞爪的扑过来,她怕极了,大声的喊叫,可明明不远处就有人影,听见声音后却立刻消失在廊柱后面……
  后来的记忆里,她分不清过往是噩梦还是现实,她只记得自己一直在跑,黑影却不肯放过,直到身体被冷风吹的冰凉,力竭摔倒昏过去……
  想起这些,谢黛宁脸上嘲讽的笑意也凝固了,她抬起头,谢府的重檐累累,就算是十五岁的她,也依旧看不见尽头,她望向最高的那个屋檐,乌木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像一根巨大的獠牙。
  那是谢家的祠堂!
  作者有话说:
  努力稳定更新,耶!大家要注意身体,看文愉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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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年望族,祠堂高大而幽深,这里燃着终年不息的香火,灵位密密匝匝的摆放在架子上,逼得人呼吸不畅,已是春日里了,但屋内常年寒凉透骨,连烛火都暗淡无力。
  谢黛宁可没有拜祖先的打算,她跨过地上的蒲团,径直走到架子近前,正中摆放的是正房主支的牌位,她很容易就瞧见了谢承这个名字——她的祖父,据说他官至宰辅,一生姬妾无数,但子嗣却不旺,所以他死后长房衰落,是靠着谢老夫人一力支撑才不至于丢了族长的位置,不过那些姬妾们却连个名字也没留下,更别提牌位了。
  旁边是谢氏其他族人的名字,他们的妻室,再旁支的族人……一个个看过去,直到最偏僻的边沿,谢黛宁终于找到了那个小小的灵位:谢阮氏。
  灵位上面积了一层灰土,字迹陈旧褪色,她伸出手把灵位抱到胸前,像是希望能让木头暖一点,抱了一会儿,又用袖子反复擦拭。
  曾经她不明白,自己的娘亲究竟做错了什么,惹得谢老夫人如此深恨,就是死了,也要把她的灵位摆在角落,让她少受香火,也是解气的。
  直到渐渐大了,她才明白,娘亲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不该在京城的一条偏僻小巷,遇见那个打马游街,却因容貌出众,被荷包彩帕砸的仓皇逃窜的新晋探花——谢暄。
  阮清忆不是出身大家的闺秀,不懂得什么笑不露齿,矜持含蓄,可她偏偏容貌极美,再添上天然率真,更是吸引谢暄这样端方守礼的君子,他的眼和心从那一刻起,就再没能阮清忆身上离开。
  打量着狼狈不堪的探花郎,阮清忆笑够了,才探手帮他取下了身上挂着的彩绳……
  风度翩翩的探花郎第一次这样无措,耳根都红透了,他的人生,第一次没有缘故,没有来由,只觉得欢喜,十年寒窗苦读,山高路远,一切都有了原因。
  ……
  这个相遇的故事,谢黛宁听过无数遍,小时候的她托着腮,笑着追问母亲后来如何了,可后来,却是故事里的人不在了,她知道了结局,是这破损冰冷的牌位。
  “母亲,对不起,我一走就是七年,七年没有回来看你,不知道我在京城给你烧的纸钱香供,你都收到了吗?”
  牌位的边边角角都擦拭干净了,可是陈旧褪色却无法改变,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浸入干枯的木缝里消失不见——
  “……我在外祖家一直过的很好,祖母的身体很好,舅舅当了大官,可了不起了!我还认识了很多好朋友,现在我不怕黑,也不怕独自一人了,我还去参加了乡试,得了第一呢,现在我足够强大了,我要带你回京城,回真正的家去!……您只要等我几个月就好,很快,你就不用一个人留在这冰冷的祠堂,那些欺负过,伤害过你的人,她们都要付出代价……”
  许久,谢黛宁把灵位放回了原处,面颊上的泪已经干涸,她揉了揉脸,抹去所有痕迹,满不在乎的清浅笑容又回来了,她头也不回的踏出了祠堂。
  怀安堂里,谢府女眷们早已等候多时,谢老夫人脸色铁青的坐在主位上,双唇紧抿,阴鸷的眸子紧盯着屋门处。她的左手边是二房夫人曹氏,三十出头,保养的极好,此时侧身斜倚,手里端着碗冷透的茶撇着浮沫,却不送入口中。
  再旁边是三房夫人江氏,因为是庶子媳妇,一向是畏手畏脚的,此刻她不安的扭着帕子,隔一会儿就随着老夫人的目光张望一下。
  还有几个得脸的嬷嬷仆妇,在主子们后面屏息凝神垂手而立,准备随时听从吩咐。
  谢黛宁一撩帘子,见着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她微微一笑,大步走到屋内正中,一撩袍跪下,给谢老夫人问了安,动作好看又随意,不过不等谢老夫人开口,她便站起身,和曹氏江氏拱手为礼,一一见过。
  屋内明摆不怀好意,她又何必傻呵呵的老实跪着,等人折辱呢?
  曹氏上下打量谢黛宁一番,不由微微吃惊,这幅做派甚是无礼,只她却风度自如,自有一番贵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阮家发迹,竟把当年那个畏畏缩缩的孩子,养出一身雍容之姿。
  她的夫君就是谢老夫人的嫡次子,松江知府谢明,他虽不是京官,但难免有和玄衣卫镇抚司打交道的时候,谁能想到这丫头的亲舅舅阮清辉,莫名其妙的发迹,竟能当上玄衣卫指挥使?天子近臣,那可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曹氏觑一眼谢老夫人神色,拿出当家主母的做派,率先开了口:“几年不见,咱家大姑娘竟出落的如此亭亭玉质,二婶都不敢认了呢!快坐下,闻妈妈,快给大姑娘上茶!”
  “二婶也是更胜从前。”谢黛宁亦含笑客气一句,在对面的空椅子上坐下,姿势仿佛少年公子,毫无女儿家的扭捏之态。
  谢老夫人瞧的心烦,开口斥责:“你闹够了没有?胡作非为也该有个限度,一个姑娘家,成日里和书院的学子们混在一处算什么?听婉宁说,你不但不谨慎行事,反而闹的书院上下都知道你,连女学那边都知道了?”
  “祖母,若非那日您急匆匆赶上山,堵在了人前,事情也不可能闹的那么大!如今书院上下都知晓此事,也不全是我的错呀!”
  她倒打一耙,谢老夫人气结半晌,又道:“那你自己也不解释?就任由人家说你父亲徇私?”
  谢黛宁含笑反问:“解释?要解释清楚只能据实相告,是告诉众人我其实是大房的?众人皆知谢家长房只得一女,后继无嗣。这我倒是无所谓,就怕二婶三婶不依!”
  “黛宁,你祖母不是这个意思,她也是为了你着急,家中几个姑娘里,你的年纪最长,正是相看人家的时候,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哪个好人家肯聘娶你?这不是毁了一生嘛!”二房的谢婉宁也快及岌议亲了,曹氏哪肯女儿名声受累,赶忙打了个圆场。
  “那依二婶的意思,我该如何?”谢黛宁朝她看过去,脸上还是笑着,一点脾气没有的样子。
  听她话语里似有松动之意,曹氏语气更和缓慈爱几分:“我和你祖母商议了几日,如今也只有一个法子了,这次回家你就称病,不必再回书院去,隔上个把月只说病情严重,不得不去外地寻医,是以不能再去书院。再待上些时日,便可以长房嫡女的名义出来见客,对外只说刚回乡待嫁。到时候来往的都是内宅女眷,见过你的书院学子自是不会知晓,等定下人家出了嫁,也就囫囵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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