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张三也是知道些许的,但从未想到李奉玉竟是他的机缘。
“记住,你是她的灵兽。无论生死,定要护她周全。”灼无咎挥手示意他退下,不料在他走到门口时复又说道:“微生城主已在城中另置一处小宅院,用来与青焰他们联络,你明日便进城留驻那里,去了之后自有人为你安排。”
“属下领命。”张三规规矩矩地退下了,心中有些怅然。
前一句还说让他无论生死都要护着李奉玉呢,下一句就把他给打发出去了,这让他怎么护?隔空用魂儿护吗?
灼无咎躺在李奉玉的榻上望着窗外的竹林若有所思,阴摩竹本是压制邪祟的,为何李奉玉住在这里后,这个小院子的煞气反而更重了?她身上还有压祟币在,为何会两度梦魇?
他有些不敢往下想,难道她真的要失控了么?
主院里此刻一个人都没有,阿倦和九真一天天地不知道在外面瞎逛什么,成天见首不见尾的。
但阿倦真是肉眼可见地壮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九真带着他去外面打野食。
两小只探头探脑地跑回来,见院子里没人便大摇大摆地走起来,走过一处地方好像听见有人在哭?
什么人在这儿哭呢?是哪个侍女被人欺负了?
阿倦飞到假山上往那面一瞧,顿时招呼九真上去:“小九姐姐你快上来看看,我觉得我好像眼花了,那边凉亭里正在哭的人是我阿娘吗?”
九真跳上石头往那边一瞧,可不就是李奉玉么!
“嗯,是你娘。”
“是假的吧,我娘怎么会哭!”
“你娘为什么不会哭?你娘没眼睛吗?”
“你娘才没眼睛呢!我娘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哭的,只有——”
君上又欺负我娘了?
第161章
祸不单行
两小只冲过去一看,嚯!李奉玉两只眼睛都哭肿了,跟桃子一样。
再一看,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这脸上脖子上手上红呼呼的一片是什么?咦,手背怎么肿成那样,跟猪蹄似的!
两小只还没开口问呢,只见一个侍女急匆匆地跑回来:“奉玉君,你快些涂药吧,不然这只手就坏了。”
“什么?坏了是什么意思?”两小只惊叫起来,把个小侍女吓得倒退一步。
“奉玉君去菜园里摘菜,被虻毒蜂蜇了。”小侍女怯怯地答道,心里叫苦不迭,还不知道主人会怎么惩罚他们呢。
“虻毒蜂?”两小只叫得嗓门儿挺大,接着又懵了:“是什么?”
小侍女一边为李奉玉涂药一边答道:“虻毒蜂的毒会麻痹经脉,若不及时解毒的话,奉玉君这只右手就会血流不通,然后就坏死腐烂。”
“这么毒的东西怎么会在菜园子里?”阿倦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什么鬼地方!
小侍女更委屈了:“看顾菜园的仆人都是丝乌雀,丝乌雀是虻毒蜂的天敌。奉玉君是北面人,可能不晓得这个事情。但是我们也不知道奉玉君为何会突然去菜园……”
“玉玉,君上在哪里?”九真也顾不上听李奉玉回答,一眼瞪过去便飞一般地往后面跑去了,阿倦则叫着李奉玉往主院里去。
李奉玉哭得嗓子都哑了,本来浑身又扎又痒的都难受死了,好死不死地又被那虻毒蜂给蜇了,真是祸不单行!
她的右手要是废了的话,日后还怎么用电脑玩手机啊!如果她能回去的话!
都怪那个杀千刀的老孔雀,他怎么那么多事儿!烦死了!
月流魄收了传信雀便赶去微生映南府上,微生映南不但给了解药,还亲自带了许多伤药一并送到南里,但一见到李奉玉那鼻涕眼泪一把抓的惨样还是忍不住笑了两声。
“我说你这个丫头挺倒霉啊,南面毒虫甚多,你这细皮嫩肉的要多加小心。还有啊,这边的毒蛇也很多,你怕不怕?”微生映南话音未落,李奉玉竟开始「嗝」的打起冷嗝来了。
月流魄一巴掌呼了过去:“闭上你的嘴吧,奉玉最怕蛇了。”
微生映南一愣:“妹子啊,那你怕我吗?”
李奉玉摁住胸口「嗝」的一声:“你喝了酒现原形吗?你不现原形我不怕,你现原形那咱就趁早绝交吧。”
微生映南:就无语……
月流魄送李奉玉回去歇着了,微生映南这才与灼无咎说道:“君上,凤族世子云千叠已到此地,落脚的院所与云月姬仅一墙之隔。”
灼无咎捻着茶盅,思虑片刻后吩咐道:“让我们的人先稳着,云千叠马上就会拜访南里,本君倒要看看他有何企图。另外,张三身边的人务必要可靠,明日他便进城。”
“是。”微生映南答了一声后并未退下,也不说话。
灼无咎转身看他:“你还有事?”
“奉玉君真的怕蛇?”蛟也算不得蛇了吧?
“真的怕。”她怕不怕蛇与你有何干系?
“那臣以后再约她喝酒可得收着点儿。”别说,那丫头说得还挺寸,他醉了还真会现原形呢,可跟那丫头喝酒是真带劲儿,爽快!
灼无咎:滚。
“以后你们再约酒的话可以叫上本君,如果你现了原形,本君可以暂时把你捆起来,那样就吓不到她了。”灼无咎一本正经地说着,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
微生映南:就离谱……
月流魄回了主院,与正往外走的微生映南打了个照面,二人撞个肩算是说了声再见。
灼无咎有些不安地在案几上磨指头:“奉玉,怎么样了?”
月流魄叹气:“君上,你对奉玉究竟是什么心思?”
灼无咎沉默半晌,语带无奈地说道:“本君怕。怕她痛不欲生,怕她强颜欢笑,怕她哭,怕见她,见了她就愧疚。”
月流魄简直要冒烟了,仿佛青焰附身:“她有吗?她哪里有哭哭啼啼过?”
“今天的不算,我要是被虻毒蜂蜇了我也哭。”
“她没有,就是因为没有,本君才怕。不知道哪一天,那个有说有笑的她就会突然崩溃,可本君却无能为力。”
他的脑子也很乱,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像是想把她拉回来,可是他有什么立场呢?
灼无咎打案几下的匣子中取出几张符来:“你将这几张符交给她贴身放着,她没有灵力不能驱符,但这些是蔽诀符,只要没有损毁,一般小法术便落不到她身上。”
月流魄忍不住轻笑一声:“好多年没用过符了,那时候灵力低微,得一张好用的符就欢喜得很,藏着不舍得用。只可惜了,玉玉怎么就不能吸收灵气呢?
如果她能吸收灵气的话,也不至于和天机的羁绊越来越深,还要受反制之苦。反制到极点,便是反噬,她肉体凡胎,如何承受。”
李奉玉这边,张三勤勤恳恳地前后伺候着,她一说渴,水立马就端过来,就差喂她喝了。
她刚抬起肩膀,张三立马就把靠枕给垫起来了。
她刚坐到榻边,张三已经把木屐提起来,抬着她的脚给她穿上。
李奉玉真是被他这无微不至的照顾给弄懵了,这是啥情况,她得绝症了?
“张三,你这么殷勤做什么?”她转头往窗外一看,天都黑了,身上的红疹似乎都落了呢,一身轻松。
张三邪魅一笑,一双琥珀金眸里神采奕奕:“明日我进城常驻,与青焰君他们互相联络。今天好好照顾照顾你,免得以后你一点儿都想不起来我的好。”
李奉玉有些失落,大家都被派出去了,就她被关在家里,难道她这么弱鸡么?连张三都不如?
她突然烦躁得很,在屋里来回踱步半天突然伸手勾住张三的腰带把他拉了过来,一把揪住他的领口恶狠狠地问道:“我问你,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很笨,总闯祸,拖后腿?”
张三低头看着李奉玉近在咫尺的脸突然感觉自己的心一阵狂跳,他慌忙将视线聚在她耳垂的一颗痣上,却又不自觉地盯着她那紧紧抿着的唇,糟糕,心还在狂跳!
第162章
姐姐的快乐
他一把扯开李奉玉的手拢好自己的衣领:“说话就说话,那么凶巴巴的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调戏良家公子呢。我喜欢高挑美艳型的女仙君,你这个小不点儿一边去!”
李奉玉一脚蹬了过去,但由于身高这个硬伤,没蹬着。
“别胡咧咧,说正题。”
张三双手将头发捋正:“哎呀,姑奶奶,你要是拖后腿的话,我岂不是把君上的裤子都给扒了?你那么厉害,怎么这么不自信呢?”
“是吗?那我觉得我很漂亮的,你为什么看不上我?你不是问我要不要做你的娘子吗?”
李奉玉促狭心起,还真想调戏一下这个小马仔,一步步地逼上前去再次勾住了张三的腰带。
张三吓得魂飞魄散就差跪地磕头了:“姐姐,姐姐你冷静点儿,你别拉拉扯扯的。啊——你别过来,姑奶奶,奶奶你别过来。你快下去,快下去,我求你了,祖宗,我再也不胡说八道了,你别逗我,我怕死……”
张三一张撕漫脸生生被吓成了腌咸菜,坐在榻边瑟瑟发抖,像个小鹌鹑一样。
李奉玉「噗嗤」一笑,松开了手:“我又没把你怎么样,你怕什么?”
张三心道老子哪里是怕你,是怕帝君啊。
李奉玉好像忽然间体会到了那些姐姐们的快乐,这难道就是当渣女的体验吗?
转眼便是半月过去,青焰他们就像消失了一样一点讯息都没有,倒是张三在城里过得逍遥自在,守着一家酒肆,每天跟那些排队打酒的姑娘们打情骂俏,好不惬意。
李奉玉也随着月流魄和英武一起在城里四处打探,却再也没有发现新的线索,难免有些灰心。
当然,她连着几次想溜出去夜探一番,都被半夜在外面瞎溜达的九真给逮到,然后就被月流魄给拎回去了。
今夜是她第七次往外溜,李奉玉穿戴好后一路摸到前院,夜色深重,万籁俱寂,这都已经一点多了,九真那家伙应该游荡完了吧?
她提着气一溜儿小跑到院墙边,刚踩上一块儿石头就听见身后一声微不可闻的「喵」。
九真摇着一丛尾巴双眼如金灯:“玉玉,哪里去?”
“我说我梦游,你信吗?”李奉玉尴尬地搓搓手,想着要不拿个什么东西贿赂下这萝莉猫吧。
“我可是宜苏山的小帝姬,什么都不缺呢,玉玉你能给我什么呢?”
眼看着九真就要摇尾巴传信给月流魄,李奉玉突然掏出她的香水来「呲呲呲」地冲着九真猛喷几下……
我靠,大出血了,好心疼啊!平时都舍不得喷呢!
李奉玉唤出天机躬身一跳,登时踩着冲出院墙滑走,灼无咎等人赶来的时候只瞧见一抹残影冲出去了。
英武提着一只鞋子套到脚上:“玉玉什么时候会御剑了?不过,御剑还能那样吗?”
“英武、流魄,随本君一起跟上。”
三道身影顿时消失在眼前,阿倦迷迷糊糊地叫道:“你们就那样披头散发的去吗?”
九真还在不停地打喷嚏:“你们还穿着寝衣呢!”
三人行过二里路,灼无咎问英武:“南里周围的内应都查出来了?”
英武一边将头发随意束起一边答道:“应该还有,但是他们不用传信雀,用一种黑鸦,黑鸦身上煞气很浓,一旦被我们捉住就会瞬间被灵力灼杀。所以,暂时抓不到他们的消息链条。”
几句话间三人已到了城中,分头散开去寻找李奉玉。
此时的李奉玉正压低帽檐躲在一处院墙的阴影里仔细听里面的动静,这所院子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火药味,是一座烟花作坊。
可是无化境里很少放烟花,在需求量这么小的情况下,这个作坊为什么一直在生产?
无相宗既然要以血来喂养幼童的话,必然会想办法遮掩血腥味,那么香料坊、屠户、烟花作坊、胭脂铺子、染坊、渔港,就都是可疑之地!
不明白灼无咎为什么一定要等青焰他们传递信报,卧底哪有那么容易接触机密?
惜寒神君都已经是左护法了还接触不到核心秘密,上次那些人言语之间也透露出右护法也不能随意接近豢养幼童的居所。也就是说,豢养幼童这件事情有另外的人在做,而且一定不会假以他手。
小玫瑰经常外出传令肃杀宗内异心之人,她也不会是这个事情的负责人。
换言之,这个人隐藏得很深,从来都不抛头露面的可能性不太大,极有可能混在常人中间,不像小玫瑰和惜寒神君那样的不能在太阳底下亮明身份。
或许,灼无咎有相应的安排,只是没让她知道而已,看来还是嫌她碍事。
李奉玉正要爬上墙头,突然被人捂嘴勒住,天机已然化作一支判官笔握在手中,正要刺向身后之人时只觉得这人的身形有些熟悉,她立刻停下挣扎的动作抬手探了探那人的下颌轮廓,那人便松了手。
“主君大人?”她转身仰头见他半束着头发,凌乱的碎发撒了一肩,再往下一看,这人穿的是啥?寝衣?
大半夜的衣衫不整在大街上溜达,成何体统!哪里像她,最起码还穿戴整齐,即便被人抓了也不会丢了你无清神君的脸面啊!
院内突然有人声低低说话,听着好像往外边走过来了,灼无咎立马广袖一挥将李奉玉整个人裹在怀中,只露她两只眼睛在外。
清冽的木樨花香味悠悠地传进他的鼻中,他低头看李奉玉紧张地缩在他怀中又伸头探脑往外看的样子,只觉得好可爱。
小小的人像个软软的大兔子,窸窸窣窣地动来动去,挠的他的心痒痒的。院里人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两个人贴在墙角屏住呼吸。
只听一人吩咐道:“明日出货,务必要万无一失,上次的货受潮坏了大事,再有纰漏的话当心自己的小命。”
另一人应声后推门而出,灼无咎与李奉玉悄然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