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一个巷口,这人忽然停住,只见前面墙根下躲着两个人搂搂抱抱的,心中暗啐一声,大半夜的幽会私通,要脸吗!
第163章
套麻袋打黑棍
谁知尚未转身换个巷口走,眼前突然一黑,然后就是当头一棒,继而一条绳索便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李奉玉伸脚踹了那蛄蛹乱动的麻袋两下,努着下巴看灼无咎:“哥哥,这人就是个烟花作坊的伙计,穷鬼一个,劫他作甚?”
灼无咎皱眉应付,也伸脚踹了一下那麻袋:“明日几时出货,在哪里,几个人接应?”
麻袋里的人叽叽哇哇地一通乱叫:“好汉饶命,我们小本生意赚不得几个子儿,今年这是头一番开张,啊——”
李奉玉没头没脑的几棍子打下去,麻袋里的人鬼哭狼嚎起来:“我说我说,明日亥时三刻从作坊出发,到东三里渔港交货,就四个人押车。”
“啊——啊,好汉别打别打了,东三里渔港有十个人接货。”
又是劈头盖脑的几棍子下去,麻袋里的人没了动静,灼无咎收了缚仙索,李奉玉拎着麻袋将那人倒了出来,嗬,好大一头山猪!
灼无咎捻了个诀,但见这山猪瞬间没了踪影,两人闪身躲进另外一条巷子里的墙影下,眼看着方才那山猪怪步履匆匆地拐出巷口走掉。
李奉玉惊讶地睁圆了眼睛:“主君大人厉害呀,你居然可以逆转时间?你能探他的记忆吗?如此的话,岂不是想知道什么都可以?”
灼无咎无奈地看她一眼,宛若看一个智障:“逆转术,只能逆转到本君目之所见的节点。换言之,你没有亲眼所见的事情是无法逆转的。”
他静了片刻,似是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逆转术乃禁术,有违天道,会反噬施术人。”
“什么?那你为什么要用?你,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你早点说,我就——”
“你怎样?你就不绑那山猪套话吗?”灼无咎轻笑一下。
“绑肯定会绑,但不会让你掺和。能套话就套话,套不成就放了继续盯作坊,总有下次机会。”李奉玉倒是回答得老实,手指却无意识地拧在一起。
“小虾米而已,哪里值得你用那种禁术,你的命难道还比不得那山猪金贵?”真是越想越生气。
灼无咎有点想笑,这种程度的反噬就跟虫子咬一口似的,她还当大事儿了。
他会的禁术里,有些术法的反噬那才真的是要命呢,哪日他要是用了,不被反噬致死也会被她唠叨死的吧。
“其实不妨事的。今日幸亏本君与你同行,也算有所收获。”他犹豫了一下,本想牵她的手,思虑再三又放弃了。
李奉玉突然把辫子解开,一把揪下帽子,一头长长的卷发在夜风里随意乱舞,额前鬓角的碎发已被汗湿粘在脸上,一双眼睛在夜色里格外清亮,那股悠悠的木樨花香又隐隐散出来。
她甩甩头发深呼吸两口:“万一人家真就是出点烟花呢?”
灼无咎突然斜眼看她:“说你聪明么,你这会儿又犯迷糊。烟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为什么要夜里送货?还要十个人接货?”
“那山猪撒谎也不一定。早知道他是山猪,皮糙肉厚的,就不该打黑棍。该插刀!插几刀就老实了。”
什么人?
李奉玉手握判官笔一把刺向了拐角处冒出来的人,那人躬身一缩,只听得一声温柔的轻笑。
“英武,别逗她了。”来人打墙影里款款走出,月流魄和英武相视一笑:“我就说了嘛,玉玉如今敏捷得很,你偏要试试她。”
几个人一碰头立即回撤,月流魄正要拉着李奉玉跃起,却被她摁住了手:“姐姐,你们飞你们的!我自己走!”
说罢便见天机「嗡」的一声已经低低地浮起离地尺余,李奉玉轻盈地跳上去「嗖」地一下就飞走了,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三人在上面只觉得很新奇,只见李奉玉时而站起时而躬身时而蹲下,遇到低处横倒的树干时,天机仍从空隙中穿行而过,而她却腾空越过树干再落到剑上。
由于低处障碍物甚多,李奉玉需要时不时拐弯跃起,看得人心惊肉跳。
灼无咎也觉得自己真是开了眼了:“她这是跟谁学的御剑,丑得本君心发慌,跟只溜地乱跑的地老鼠似的。”
英武和月流魄默不作声,也倍感好奇。
临近南里,英武突然心生好奇:“君上,你们耽误那半天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灼无咎微微勾唇:“问出点线索,明日本君亲自前去探查。”
“怎么问的?”你一问人家还不改变计划么?
“套麻袋,不说就打闷棍。呵呵,有意思。”
月流魄、英武:不愧是玉玉!
四人回到南里后便草草地洗漱睡了,次日清晨才开始算李奉玉的账,李奉玉因为牵连灼无咎用了逆转术而伤及自身心有愧疚,痛痛快快地认了错。
只是想到接下来还有行动安排,灼无咎暂时决定免了她的惩罚。
至于详细安排么,月流魄和英武一力承担下来,李奉玉只等着到了动手的时候再和他们一起出发。
此时,李奉玉才晓得南下到此的人可不只是无尘居这几个,还有一批人已经早他们一步在庸南城陆陆续续地安顿了下来,只不过一直是静默状态的「死子」而已,只待灼无咎「起用」。
老实说,最近她对灼无咎的憎恨情绪莫名地淡了许多,好像差不多能以平常心对他了。若说是她放下了么,那肯定是骗自己的假话。
想来,大概是真的怕了,知道怕,所以才能理智地控制好自己。
如今,她身为无清神君的近侍,顺着他、敬着他、照顾好他,就算做好了自己的本分。
李奉玉蹲在小厨房里煮茶,热得头发粘了一脸,便随手束了个高马尾,缠上一条碧色丝绦,这下顿觉颈间一凉清爽许多。
突然一阵热风冲进来,英武风一样地钻进厨房里抱起冷茶灌了两杯,瞧着一身碧色衣衫的李奉玉顿时觉得心情舒爽。
“玉玉,咱们申时去离东渡口饮酒,那里离东三里渔港很近。你换回女装与君上同行,我与流魄君随侍。唔,你上个妆,最好有那种让人一眼认不出的效果。”
第164章
合理讨薪
她点点头,让人认不出那还不容易?她虽然不是很精通这亚洲顶级邪术,但也不是手残玩家,绝对没问题!
英武刚走出去又突然返回来:“别像上回那样那么夸张啊,都变品种了!”
李奉玉:行叭!
哎,等等!我好像没带女装啊!
这可怎么办,找侍女姐姐们借?
李奉玉足足折腾了一个午间都没试到一件合适的裙子,无他,这些姑娘们都太瘦了,太平了!
没辙了,得大出血,赶紧去买吧!
等等,她好像……没有钱!
她的俸禄一直都没给她发过啊。
哼,老鸡贼,都分手了还不给我发俸禄,这要是离婚分财产,他能给我分点啥?
分几根鸡毛?
李奉玉在主院的廊下来来回回转了好多圈,终于鼓起勇气找灼无咎要俸禄去了。
“主君大人,卑职有点不情之请。”为什么会莫名心虚,她这是合理讨薪啊。
灼无咎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她站在门口处一脸视死如归的神色,不由得暗自猜测起来,难不成她又闯祸了?
“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您欠我的俸禄什么时候发下来啊,虽然卑职跟在您身边不缺吃用,但偶尔也想有点消费自由——”
“你想买什么,本君吩咐人去买便是。你在此处人生地不熟的,容易被骗。等此番事情了了回到无尘居,该你的钱,一分不少,现下只当是存在本君这里。”
啊……这,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呢,可是买衣裳这种事得自己去吧,她又不是个芭比娃娃给啥穿啥。再说了,她比较喜欢青焰君的眼光,又艳又贵气,可这会儿人家不在啊。
灼无咎看她有些犹豫,干脆起身披上了外裳:“看样子你就是想出去?带上你上妆的工具吧,要买什么本君陪你去,随后我们直接去离东渡口。”
李奉玉赶紧伸手拦他:“其实卑职想和流魄姐姐一起去,不如您先借我点钱也可以的。”反正就是不想和这老孔雀在一起,多尴尬啊。
“你能不能认真点,南里四周就有无相宗的内应,你身为本君近侍不与本君一起出行,你觉得这样正常吗?”
灼无咎打下了她的手,一句话将她堵了回去,看她吃瘪的样子心里还太畅快的。
一辆马车晃悠悠地从南里出发,车厢里的两个人各怀心思,一个闭目假寐,一个明目张胆地盯着看。
李奉玉实在是不擅长装睡,闭了一会儿眼睛竟觉得眼皮发酸,睁眼就看见灼无咎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忽的打了个冷战:“主君大,呃不,神君,您看什么呢?”
“本君在看一个撒谎精,说话真真假假的不诚心,也不知心里究竟在盘算什么。”
“卑职哪有骗您,我要钱是为了买身衣裳。英武君特意交待的,我是您身边的女侍,出门得像样点。”
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穿女装,她这样子穿了袍子也是个女人啊,除非瞎眼的才看不出。
灼无咎轻呵一声:“是么,看来你还真是尽职尽责。本君以为你是想拿了钱远走高飞呢,你若没有这个想法自然很好。若是有这个想法,本君劝你尽早死心,你不许走。”
这鸡贼又犯病了?这到底是啥病,偏执狂?控制狂?弟控?怪瘆人的。
不过那家伙是会读心还是怎么的,难不成九真在监视她?他怎么猜到她有想走的心思?
李奉玉讪讪地干笑两声:“神君多虑了,卑职能往哪儿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又飞不出这无化境,今生今世自然只能跟在您身边尽忠职守。”
“你知道就好。”
两人进了一家二层楼高的成衣铺子,李奉玉抬眼一看,这架势一瞧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夫人来的地方,她那点俸禄哪里敢在这种地方花?
她悄悄伸手捏拽灼无咎的袖子:“神君,这里太贵了。卑职身为女侍,也不过是一个丫鬟,哪里能穿这种衣裳。”关键是太费钱了。
这人不动声色地甩掉了扯着他袖子的手:“算是本君送你的,不扣你的俸禄。”
不花我自己的钱?那敢情好啊,李奉玉瞬间腰杆都直了,欢欢喜喜地挑看一番,选了一身低调的藕荷色衫裙,她见府中的侍女们都穿浅色衣裙,她选这个色应该没什么问题。
就是……就是,胸口勒得有点紧,有点不好喘气儿!裙摆也忒大了,走路不会踩到吗?
再把裙子给拉下来可怎么是好?上次流魄姐姐给她置办的衣裳裙摆好像没有这么长啊?
帮忙给她穿衣的小丫头为她挽好披帛不住地赞叹:“夫人真是绝色呢,与你家相公般配极了。”
你们这帮导购,就知道无脑夸!不过夸得不错!
李奉玉小心翼翼地走出去,却见那掌柜的捧了另外一套衣裳候着:“夫人,劳烦您换这一身。”说着看了一眼等在一旁喝茶的灼无咎,意思是这是你家相公挑的。
这身……有点艳了吧,虽然她还真的相中了,朱砂与青金色相搭,撞色撞得又冷又烈,很趁她的肤色,但这身哪里是女侍配穿的?
灼无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平声道:“快些换上,不要耽误时辰。”
换衣的小丫头夸得更离谱了,活生生一个人形的夸夸机,叽叽喳喳地扶着李奉玉走了出去,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不用说,这单肯定成啦!
灼无咎有那么一瞬的失神,立马结账走人。
首饰坊一进,她一个蓬头绵羊进去,出来时已经面目全非,呃不,是艳惊四座。
满头青丝绾做一个凌云髻,只是她死活不要义髻,所以这发髻倒是没有那么高昂飞翘的感觉,倒多出几分楚楚动人的温婉柔媚,发髻上只插了几只金钗,几条青金色的丝绦缀着珊瑚珠垂在颈肩,更衬得那白皙的脖颈如玉如月,包裹在红蓝交叠的冷色衣领中更显清丽。
面上薄敷一层香粉,朱唇黛眉干干净净,似白瓷杯中一枚熟透的梅子,犹带着一缕细细的枝萼。
灼无咎伸手牵了她扶到马车上,帘子一拉,李奉玉立马垮了腰:“我要死了,这一身穿戴打扮跟牲口套笼嘴似的,好像被捆住了手脚。”
灼无咎:她如果是个哑巴该多好!
第165章
吃花酒
“你若是累的话,便先在车里歇一歇,本君申时叫你。”灼无咎广袖一挥,车厢地上竟多了一张氍毹,还有一个小靠几,她这样侧趴在靠几上就不会弄乱头发。
李奉玉端坐着不动脚,她不累啊,她就是穿着这身衣裳不太舒服。
嗯?怎么回事儿,怎么觉得眼酸呢?
“神君你居然又对我用诀,你这个——”小人,来不及说出口了,李奉玉已经昏昏然地倒在灼无咎怀中。
他取出先前偷偷从她乾坤袋里拿走的蔽诀符塞进她系带上的荷包里,微微一笑,这丫头大概以为她穷的叮当响没人会偷她的东西,乾坤袋被人调换了都不晓得。
马车停在一处大树的阴凉下,车夫靠在车辕上守着。
车厢里的两个人靠在一起小憩,只不过一个人是睡着的,一个人是醒着的。
灼无咎一寸一缕地拂过李奉玉的面颊、脖颈直到锁骨,最后将目光落到了她那梅子红的唇上。
这个唇色看起来好冷,像血凝固干涸而尚未变黑之前的颜色,偏偏印在她瓷玉一般白皙的脸上,竟看得他心猿意马。
他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叫嚣着要冲出来,冲向她。
他果真一丝一点都没有放下过她,可她,她是谁?她的魂魄里,还有没有哪怕是一点点无尘的残存?
灼无咎压下心里的悸动,缓缓地松手将她放在氍毹上,掀起车厢上的窗帘看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