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客观上说,南安确实如神一般的存在。
只要他在,似乎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林无澜难以想象,天下竟然存在这样的一个人,而这一个人,在她的身边,是她的夫君。
当然,只是名义上的。
“他们大约没想到,你是个傻子,一个不会反抗的傻子。”林无澜晒然一笑,起身去浴房沐浴。
等她沐浴回来的时候,南安已经躺在了床上。
林无澜瞧着横亘在床外侧的南安,一怔,忽地收住了脚步。
不过戌时,南安已经睡下了?
林无澜第一个反应是南安病了。
她蹑手蹑脚地靠近南安,借着烛光,看向南安的脸。
南安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纤长、浓密的睫毛投影在他的眼睑之下,连着鼻梁。
他的鼻梁挺立,似他一如既往的站姿,极为赏心悦目。
精美的五官,配上细腻的皮肤,英俊的不像话。
气质偏又清冷,像是不食人间烟火。
“妖孽!也不知道是不是处男?八成是……
这样的男人要搁现代,什么都不必会,靠着卖脸卖身都能成一方首富。也不知道哪天能不能将他拐来替「生森」代言?”林无澜嘀咕,一脸期待。
“什么是处男?”南安问,睁开眼睛。
林无澜心跳漏了一拍,她猛地后退一步,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什么是处男?”南安追问。
“处(chù),也即是处(chǔ),处(chǔ)男,可以相处的男人,通常是指可以信任、有担当的男人。”林无澜睁着眼睛胡说八道。
“有担当的男人,会卖脸卖身?”南安又问,显然并不相信。
林无澜干笑了两声,说不出来了。
“现代,又是什么地方?”南安再一次问道。
林无澜的干笑便成了苦笑。
她闷着头,默默地上床,躲进了属于她的被窝,背靠着南安。
“你是谁?”过了一会儿,南安又问。
林无澜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将自己埋进被窝,打算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南安转过身,目光直视林无澜的后脑勺。
隔着被子,林无澜也能感觉到南安灼灼的视线,犹如芒刺在背。
“你是谁?”南安再一次问道。
林无澜第一次见识到了南安的气场,有些窒息。
她躲在被窝里,又闷又热,压力更甚。
躲了片刻,她再也受不了,猛地掀开被子,转身盯着南安,冷冷一笑:“你再问,信不信姐姐我将你强暴了,叫你从处男变成非处男?”
南安愣了愣,忽地明白了什么叫做处男。
他的脸微红,默默地收了气势,将身子转了回去。
林无澜不由得感叹,在哪儿混日子,都得脸皮厚,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呐。
天蒙蒙亮,在镇国大将军府的客房里,南安端坐在椅子上。
展荣惺忪着眼,靠着椅背坐在南安的对面,抱怨道:“你要不要来的这么早?睡眠不足,哪里来的精神谈话?”
南安站了起来,转身要走。
“哎哎哎,你别走啊,我错了还不行吗?”展荣幽怨地叫道。
南安便又坐了下来。
“晋王叫我与你多联络联络,以后,我可以正大光明地来镇国大将军府了。”展荣说着,笑了笑,又补充道,“自然,也可以多「巧遇」几次镇国大将军夫人。”
南安清冷地看了展荣一眼,说道:“如果,她与你打听我的情况,你不必与她说。”
“好……”
“晋王是什么计划?”南安问。
“他打算借他人之手,将证据呈给皇上。”
“借我之手?”南安问。
“是。所以,他让我多来你府上走动走动,等时机成熟,将证据透露给你。
晋王以为,北国人杀了无数南国将士,你必然是恨透了他们。
若是你知道有人曾打算通敌卖国,与北国勾结,绝不会袖手旁观。
他不知道你和皇上的关系,以为皇上极为信任你,只要借你之手,必会事半功倍。我也不敢将你的消息透露给他。”
南安微微点头:“不能借我之手。”
“那么借谁的手?晋王自己不会出面。
纵然他出面,依皇上多疑的性格,也不会信他。
你安排刺杀西月国使臣这一出戏,让晋王募集的高手和北国的奸细相互消耗,倒是不错。可也有些隐患。
如果,晋王收获不多,怕是又会起疑心。晋王多疑的性格,像极了皇上。”展荣微微皱起眉头。
“他会有收获。且证据不必直接给皇上。可借西月国之事,泄露给太子。”南安说。
“不会打草惊蛇吗?”展荣问。
第132章
这个呆子
“会。”南安回答。
“会,为什么要泄露给太子?皇子有不少,觊觎皇位的也有几个,如果将证据透露给他们,他们必然也会使出浑身解数来推翻太子。”展荣便又无法理解南安了。
“他们,有几成把握?”南安问。
展荣想了想:“他们去做,把握自然小一些。皇上对太子的独宠,人尽皆知。不过,无论如何,有人暗中操作,总会有些效果。只要皇上对太子产生怀疑,往后再筹谋扳倒他会容易许多。”
“我要十成把握,速战速决。”南安说,毋庸置疑。
“十成把握,速战速决?”展荣想了片刻,忽地抬起头来,“你要全权策划推翻太子?”
“是。”
“若是你主导,万一被皇上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这与转呈证据的性质完全不一样!”展荣叫了起来,又惊又怕。
不同于展荣的惊恐,南安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门外。
展荣领会,南安是叫他声音轻一点,小心被人听到。
他深吸了几口气,勉力维持平和,问道:“为什么这么急,难道你的身体真的出现了问题?”
“没有。只是,该结束了。”南安说着,眼中难得流露出来些许惆怅。
展荣有许多问题想问。
比如,为什么忽然就该结束了。
又比如,南安是否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推翻太子之后,又怎么善后。
话到嘴边,他便又打消了念头。
聪明如他,何尝不了解南安的性格。
如果南安想说,自会与他说。如果,他不说,便怎么也没办法叫他开口。
而他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半途而废。
展荣点了点头,郑重地道:“你想做什么,都算我一个。我是一个要面子的人,你要是不把我当兄弟,会叫我比死还难受。”
“太子是你的表哥。”南安道。
“那又怎么样?他的性格我太了解了,糊涂又残暴。这几年,他逼死过多少良家女子,又制造过多少起冤案?
前些时日,东郊那起失火,还不是他所为。
只因白家女儿不肯从他,他便恼羞成怒,一口气杀了一家十几口。
杀完人,他怕事情暴露,放了一把火,将白家的家宅也烧了。
如今,他还是太子,便这样猖狂,这样为所欲为。
若是他做了皇帝,南国的天下怕也是完了。你与将士们拼死守得的南国,怎么能被他败去?要我说,皇上也真是糊涂。他为什么要立这样的人为太子?”
展荣抱怨了一通,又忍不住苦笑了起来,“皇上本就是糊涂的。”
南安听着展荣的抱怨,沉默了片刻,道:“我会解决的。”
“你与我一起解决。”展荣纠正。
“好。后面怎么做,你等我消息。”
展荣笑了起来:“一言为定,你要是食言了,不把我当兄弟,我必然是要报复你的。你大约不知道,我擅长挖墙脚。”
南安还是端然坐着。
屋外的光线,透过窗纸,照到他的脸上,叫他的气色看上去好了一些。
他静静地看着展荣,半响,说道:“未尝不可。”
展荣一愣,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明白南安的意思。
是不介意他挖墙脚呢,还是过于自信不怕他挖墙角?
介意还是不介意?
展荣撇了撇嘴,说道:“我总觉得我被你侮辱了。你是怀疑我的品格还是嘲笑我的无能?”
南安不说话,脸色难得的不算清冷。
展荣忍不住笑了,笑了一会儿,脸上又染了愁绪。
“和你商量个事儿。我父亲的事,我自己处理,你给我些时间。”
“好……”
……
诗情匆匆跨过台阶,走进屋里,对林无澜汇报道:“大将军一早进了展公子所住的客房,还没有出来。”
林无澜正好在吃早饭。
她放下筷子,对诗情道:“我试着探究大将军的隐私,是不是不好?”
“夫人,您是关心大将军。”诗情回答。
“终究是侵犯他的隐私。他不希望我打探。”林无澜站了起来,打开窗户。
冷风顺着窗户,涌入屋内。
林无澜冷的缩了缩身体。
她抬头望向天空。
空中阴沉沉的。
空气里,零星地飘起了雪花。
逐渐的,零星雪花变成漫天飞雪。
林无澜伸手,雪花落在她的手心里,冷冰冰的。
“我应该要尊重他。罢了,我不和展荣去说话了,你也不必关注那边的动静。今日,我给自己放个假。”
在林无澜说话的时候,画意端了一筐银丝碳走了进来。
她放下木筐,往碳盆里添了些碳。
林无澜关上窗户,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叠厚纸片,对诗情与画意说:“今日,我们玩跑得快。”
“夫人,你竟然要跟我们玩跑得快?论体力和速度,你怎么比得过我和画意。是找虐吗?”诗情眼睛一亮,不分尊卑地叫了起来。
她跟着林无澜几年,耳濡目染,诗词歌赋没学会,损人的话倒是说得溜。
画意瞧诗情笑得开心,心中暗骂:这个呆子,总是高兴的这样早!和夫人玩游戏,我们什么时候赢过?
第133章
这个女无赖
诗情果真高兴得太早了。
随着林无澜甩下最后一组牌,三个二带一张七,她与画意又输了。
诗情苦着脸,认命似地闭上眼,由着林无澜在她的眼尾贴了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写着:我很傻,真的。
这样的纸条,已经在她的脸上贴了十几张了,密密麻麻的。
而画意的脸上也同样如此。
倒是林无澜的脸上只贴了三张小纸条。
一张小纸条贴在额头,上面写着:天下第一傻。
另外两张各贴在左右脸颊。
左脸颊贴着纸条的内容为「我和傻子比谁傻,我赢了」。
右脸颊贴着纸条的内容为「猪和我说话,我听懂了」。
“来来来,诗情洗牌。”林无澜一边给画意贴纸条,一边说。
诗情透过纸条的空隙,幽怨地道:“夫人,我都快看不见了。”
“这不还是能看见么。你加油些,兴许再过两轮你就真看不见了!”林无澜笑道,“你要是不想贴也行,跑出门去大叫一声「我是傻子,我是大傻子」也算过关。”
诗情的嘴角一抽,无奈拾了牌,开始洗牌。
好在,这么多轮下来,她洗牌的动作倒也极为娴熟了,不用看,也能将牌叠得整整齐齐。
她将整好的牌往桌中央一放,说道:“夫人,该找大将军与你玩。”
“大将军日理万机,哪有空玩牌?”林无澜将桌中央的牌一分为二,抓了第一张牌。
“你不叫,如何知道大将军没空?”画意僵着脸说。
脸上贴的纸条太多,她不敢说太多话,也不敢随心所欲地说。
三人定过规矩,纸条掉下来,要双倍地贴回去。
林无澜睨向画意,淡然地喝了一口花茶。
咕咚一声,叫诗情和画意极为羡慕。
诗情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脸耷拉地越发明显了。
“他要是来,我便叫他打牌。”
“夫人,叫大将军打牌太没难度了,你得叫大将军与你滚床单。”画意冷不伶仃地道。
“对。”诗情附和。
林无澜愣了愣,恍然觉得自己将这两个丫头教坏了。
“成啊,这会儿他要是来了,我叫他与我滚床单!”林无澜说着,忍不住笑了一声,“这概率,跟太阳从西边升起……”
林无澜的话没有说完,屋子的门被推开了。
冷风卷着雪花,吹向屋里,将几人吹了一个透心凉。
三人同时转头,瞧见一个身着黑色衣袍的人,正跨步进入屋中。
此人便是南安。
林无澜等人看向南安的时候,南安也看向她们。
他的脚步一顿,万年清冷的脸上,露出些许惊诧。
诗情和画意慌忙扯了贴在脸上的小纸条,垂首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林无澜缓缓地站了起来,看似不慌不忙,心中却虚的不行。
她刚刚说什么来着?
好似是说,这会儿他要是来了,我叫他与我滚床单!
林无澜的脑子嗡的一下,炸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