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然后东家冷笑了一声，说：你去告诉他，这本书要说，不但要说，还务必叫这个故事人尽皆知、满城轰动。
不然，他这个掌柜也别干了！”王杰悄悄抬眼看了一眼王掌柜，声音弱了下去。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开始，我是真想在东家面前说说你的好话。
不曾想……我也是话说出口了，才反应过来，东家不喜欢人猜他心思。”
“我是真没想明白，你这样的人，东家怎么就没弄死你！我有说东家会允许说这本书么？我有么？”王掌柜差点背过气去。他从王杰手上取过部分纸，贴了起来。
王杰自知理亏，也贴了起来，贴得很卖力。
贴完，两人便站在风雨楼的门口，一会儿望望楼里，一会儿瞧瞧街上看宣传的人们。
“王掌柜，看的人这样多，会满城轰动的吧？”王杰问。
“难啊！东家要的是故事满城轰动。我仔细看过这个故事，说实话，好倒是好，就是凄苦了些。
如今的人，喜欢听的是《射雕英雄传》、《封神》这样充满想象的故事，可不喜欢听太实在的。前几年又是战争，又是饥荒的，人们啊，都凄苦够了，见怪不怪了。”王掌柜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不是很热闹吗？”王杰努了努嘴，示意王掌柜看走向风雨楼的人。
“热闹是热闹，却不是冲着故事来的！昨日，那叫宫道的为什么砸风雨楼，为什么砸一万两银票？
就是知道故事没那么吸引人，才想的法子。我一夜未眠，想这些个标语，不惜将自己出卖了，也不就是为了哄人来听吗？
我啊，是使尽浑身解数了！”
王杰听王掌柜一番话，越发愧疚了。
他想了想，说道：“东家要是怪罪，我来承担责任。我和他说，是我乱说话了！”
王掌柜笑了起来：“你可别。东家也许就是说说，没什么事儿。你要是和东家说，是你乱说话了，东家还以为你我狼狈为奸，没事儿也要变有事儿了。”
“哦。”王杰应了一声，看上去闷闷不乐。
王掌柜拍了拍王杰的肩膀，身子往后一靠，靠在风雨楼门口的墙上。
他抬起头，仰望天空。
这一日，是一个阴天，天空里只有零零落落的乌云。
透过浅薄的乌云，依然望不到阳光。
可不知道为何，王掌柜还是觉得光线有些刺眼。
他伸手遮住眼睛，眼前似乎没有黑暗，而是一片光明。
王掌柜不由得笑了。
“你这是怎么了？在做白日梦？”王杰问。
王掌柜放下手，苦笑一声：“我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第153章
掌柜与眼线
“怎么不简单？”王杰问。
“别问这么多。”
“你总是这样，神神秘秘的，好像什么都知道。我瞧着，倒是你不简单。”
“我就一掌柜，帮人看店的，还能不简单？”王掌柜翻了一个白眼。
“掌柜倒是掌柜，也得看看什么地方的掌柜。风雨楼的掌柜，一般人可干不来。”
“东家的眼线，一般人也干不来。”王掌柜回怼了一句，叫王杰颇有几分尴尬。
“我不是东家的眼线。”他辩解。
王掌柜轻叹了一口气：“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不如趁着年轻，早些娶个媳妇。别学我，年纪大了孤零零的一个，走哪儿都被扣上不孝的罪名。”
王掌柜孑然一身，王杰是知道的。
原本，一直也没有问原因，这会儿王掌柜提起，他便顺着话题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娶媳妇儿？”
“害人害己的，娶媳妇做什么？”
“娶媳妇，怎么能害人害己？你就不想要一个漂亮媳妇？
等哪天漂亮媳妇给你生一个白胖儿子，你怕是要笑得连嘴都合不上了。你要活得长久些，兴许还能抱个白胖孙子。”
王掌柜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他一步迈进风雨楼，开始维护风雨楼内的秩序。
王杰站在门口，逐渐变得严肃。
他将书递进去的时候，听说晋王原本是不同意风雨楼说这本故事的。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晋王似乎又改了主意，见了他。
那会儿，天已经黑了。
晋王着了一身浅白的便衣，坐在一张宽敞的椅子上。
见了他，开口就问：“送故事的人，是不是与一个黑衣男子坐在一起？”
这事儿，王杰都不用想，脱口道：“是……”
“那男子什么特征？”
“很好看，还很冷。所有人都不敢靠近他，只有送书的人与他面对面坐在一起，还一起喝了茶。”
“果然是他。”晋王勾了勾嘴角，露出些许笑容。
“他是谁？”王杰好奇。
“你的眼力劲真有些差，这天下长得这般好看，常年穿一身黑衣，又有叫人不敢靠近的气势，还能是谁？”晋王没好气地道。
这会儿，王杰倒是猜出黑衣男子是谁了。
“镇国大将军日理万机，听说每天都忙到深夜，怎么有时间来风雨楼听……”王杰说到这里，忽地住了口，恍然道，“是镇国大将军在推动这件事情！
大将军要做什么？”
说完，他慌忙捂住了嘴，一副懊恼的样子。
晋王打量着他，却不说话，叫王杰心中忐忑。
过了半响，他试探着道：“王爷，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嗯。”过了好一会儿，晋王应了一声，“这些话，在本王面前说说就好，别去外面说。你知道的，本王向来不喜欢多嘴的人。管好你的嘴，不然，别怪本王无情！”
不能多嘴这些话，晋王身边的人早与王杰说了。
他还说了许多规矩，比如见到晋王要跪下，目不斜视等。
晋王身边的人一直说，晋王是一个严厉的人。
以至于一开始见到晋王，王杰都是战战兢兢的。
可时间久了，王杰发现晋王还算和气。
就像现在，他说错了话，晋王说他几句，却没有与他计较。
他在晋王面前的胆子就大了些许。
胆子大归大，王杰也不敢失了分寸。
晋王既是如此说，他便顺从地点了点头。
——
“果真是不简单的。谁也不简单。”王杰自言自语，也跟着进了风雨楼。
风雨楼里人山人海，桌子椅子都已经撤了，所有人都站着，几乎要淹没了讲故事的台子。
台边两根柱子上，原本刻着两句话，分别为「清茶淡酒论风雨」、「笑看人间烟火气」，这会儿也被人遮挡了部分。
王杰不由得觉得好笑。
原本算得是风雅的场所，硬是被王掌柜演变成了一个市侩之地。
“今日要讲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有人问。
“不知道啊。”另一个人说。
“不知道你还来听？”
“你知道？”
“好吧，我也不知道。”
“你们不看看门口？风雨楼都做了宣传。故事的名字叫做《谁听见她在夜里说话》，讲的是一个女人的故事。”
“女人的故事，有什么好听的？”
“所以，才叫人好奇啊。风雨楼弄这么大阵仗，是要做什么？”
王杰站在人群后面，听人们窃窃私语。
没过多久，说书的老头上了台。
在他上台后，王掌柜破天荒地跟了上去。
“大家安静！”王掌柜扯着喉咙喊。
风雨楼中的人安静了下来，抬眼望向了王掌柜。
“今日要说的故事，主人公是一个女子。这样的故事，或许有些人不感兴趣，可无论如何，我也希望大家能耐着性子将故事听完。
因为故事只是开始，谜题在后面。相信我，等揭开谜题的那一刻，每个人都会变得热血！”王掌柜对台下的人拱了拱手。
“什么谜题？”台下有人问。
“现在说了，还叫谜题吗？”王掌柜呵呵一笑，下了台。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忽地爆发出了激烈的讨论。
王杰愣了……
竟然还有谜题？
王掌柜知道的，似乎比他知道的还要多啊？
王杰挤到王掌柜的身边，低声问：“什么谜题？没听你说起过。”
王掌柜挤出人群，擦了擦满头的汗，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
“我要不这么说，怎么能叫人专心听，怎么能闹得满城皆知？”
“你是骗人的！”
“嘘！”王掌柜忙制止，“什么骗人不骗人的？改天我想出一个谜题来，不就好了。”
王杰呆了呆：“还能这样操作？”
“年轻人，事在人为啊！”王掌柜拍了拍王杰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将就着过了十几年日子的王杰，在这一刻忽然有了人生的方向与目标。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王掌柜：“王掌柜，你真是太厉害了。与你而言，好像都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我真是羡慕你的游刃有余。以后，我要做像你一样的掌柜！”
第154章
顶级高手之间的较量
风雨楼，故事说得热火朝天。
宫内，西月国使者与南国的交谈也进入了尾声。
之后，便是既定的武力切磋了。
南帝率先起身，移步宫殿之外的广场。
此时，太子还没有出现。
皇后身边的嬷嬷倒是回来了。
她神色匆匆，在皇后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惹得皇后脸色发白，愣在了原地。
南帝走了几步，见皇后没跟上，皱了眉头，回头看她。
皇后还陷于震惊之中，没有注意到南帝的目光。
她身后的嬷嬷轻轻推了推她，唤了一声：“娘娘……”
皇后恍若未闻。
嬷嬷又唤了一声，她才缓过神来，对上南帝的视线，脸色却是越发苍白了。
南帝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看了一眼皇后，满是厌恶与不耐烦，也不管皇后，自顾自地往前走。
皇后慌忙跟上了，脚步却有些许蹒跚。
不多时，所有人都已经围着广场坐了下来。
蓝胖子取了两把巨大的铜锤，赤脚走往广场的中心。
铜锤被他拖在地上，与白石板摩擦，拉出深长的痕迹。
刺耳的声音，通过空气，传播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叫人不寒而栗。
南国的大臣们，绷直了身体，紧张地看着广场中心。
就连南帝，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蓝胖子站定在广场中央，举起锤子，笑了起来。
“镇国大将军，这是怕了？还不上场？”他喊话，声音粗犷且嚣张。
南安右手握剑与林无澜并肩而站。
他依旧是一身黑色的朝服。
冷风吹在他的身上，将他宽广的衣袖吹得四处翻飞。
听得蓝胖子的喊话，南安往前跨了一步。
“南安。”林无澜在他的身后唤了一声。
南安的脚步一顿，只片刻，他又继续往前走，却是连头也没有回。
他走得不算快，一步一步，走得义无反顾。
林无澜张了张嘴，想再喊他一声，可终究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注意安全」也化作了无声，藏于心中。
南安走到广场中央，与蓝胖子面对着面。
蓝胖子举起铜锤，狠厉地瞧着南安。
“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勇气，敢与天下第二的我对战？只因为你能与莫桑较量？
我不妨告诉你，莫桑那个胆小鬼曾向我挑战，被吓得落荒而逃。
要不是他跑得快，我一锤能将他砸成肉酱。自然，也能将你砸成肉酱！今日，我就叫你明白，天下第三与天下第二的差距！”蓝胖子鼓着脸上的肉，冷笑了一声。
他后退一步，一手持一柄铜锤，摆开姿势。
南安拔出剑，右手执剑，左手拿着剑鞘，人却还是站得笔直，脸上也还是冷冷清清的。
他的眼眸深沉，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海水。
林无澜坐在广场的边缘，望着广场的中央，心跳的飞快。
大雪还未化尽，天气极冷，可她却像是置身于夏日的午后，头脑犯昏，呼吸艰难。
“嗬！”莫桑大叫一声，猛地往前奔跑了几步。
在奔跑中，他高举手中硕大的铜锤，用力砸向南安。
南安迅速往后退，堪堪躲开了铜锤。
铜锤砰地砸在白石地板上，伴随着巨响，石板被砸得粉碎。
碎石四处激飞，粉尘纷纷扬扬弥漫在空中，拉开了战时的硝烟。
突如其来的巨响，惊颤了在场的所有人。
南国的大臣们不约而同地抖了一下。
胆子小的文官，几乎要瘫软过去。
这就是蓝胖子的力量，石破天惊的力量！
林无澜忽地眼皮一跳，身体绷得笔直。
她透过纷纷扬扬的粉尘，寻找广场中央那一抹黑色。
他还站着，林无澜松了一口气。
蓝胖子慢慢地将铜锤收了回来，目光却是落在南安身上。
他的嘴角上扬，露出些许笑意。
伴随着笑意，他的眼睛忽地一眯，杀气四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