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胖子双手举着铜锤,欺身上前。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铜锤也砸得越来越快。
砰,砰,砰……
在巨响中,黑色的身影极速后退。
而蓝胖子极速前进。
两个人快到变成虚影。
铜锤砸在白石板上,带起的碎石漫天飞射,几乎要将人湮灭。
他们前进方向的边缘,那些观看的人猛然起身,向左右两边散开来,生怕被两人波及。
轰!
又一声巨响,蓝胖子忽然停了下来。
南安也停了下来。
石板的碎片劈里啪啦掉落在地上。
飞舞的粉尘渐渐散去。
蓝胖子一只铜锤支在地面上,他右手握着铜锤,半趴伏着,剧烈地喘气。
汗水从他的头皮上冒出来,流到额头上。
他的胸口、臂膀上也全是汗,还有两道带血的口子。
伤口并不深,血水从伤口处流出来,与汗混合在一起,蜿蜒流动。
南安站在离蓝胖子不远的地方,呼吸有些许急促,较蓝胖子,却是好了不少。
他肩膀破了一处,像是被碎石击中了。
围在边缘的人们,看着两人,目瞪口呆!
这就是绝顶高手之间的较量?
南帝面无表情,可许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手已经握成了拳,紧紧的。
广场中,南安与蓝胖子对视。
蓝胖子喘着粗气。
“莫桑死在你的手里不冤。在倒退的过程中,你还能划伤我!”他握着铜锤,手臂满是肌肉,手背上青筋暴起,“可惜,也只是浅浅地划到!”
这一回,南安还是没有说话。
他握剑的手紧了紧,转守为攻。
剑速极快,伴随着破空声,直抵蓝男子的胸口。
蓝胖子极速后退,将铜锤置于胸前,抵挡剑尖。
剑与铜锤碰撞在一起,一时无法前进。
南安还在前进,剑身瞬间被压得弓起。
蓝胖子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剑又沿着铜锤侧边向前滑动。
刺啦一声,火星飞溅。
只一瞬间,剑又拐了位置,直奔蓝胖子咽喉。
蓝胖子重心下压,脑袋后仰。
长剑擦着他的门面,一往直前。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两人又交锋了一回。
南安站着,蓝胖子半蹲着马步,两人背对着。
冷风呼啸……
蓝胖子缓缓伸手,摸向右侧脸颊,湿漉漉的。
他的脸,被南安划伤了。
还好,伤口不深,也不怎么疼。
可这一道划痕,却是刻进了蓝胖子的心底。
他的胸中燃起一簇火苗。
随着他的呼吸,这一簇火苗越烧越旺,只片刻填满他的胸腔。
蓝胖子缓缓转过身,盯着南安,半响,挤出一句话:“镇国大将军,你……很好!”
第155章
向强者敬酒
随着话音落下,蓝胖子骤然发力。
他一跃而起,像是一只野兽。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铜锤破空而下,轰向南安。
铜锤速度快到极致,变成了一道黑压压的影子,在空气里发出爆破的响声。
以铜锤为中心,形成一股无形的气浪。
气浪像是毁天灭地的飓风,朝着四处激射,波及广场的边缘。
围观的人们被气浪刮得皮肤生疼,下意识地伸手挡住眼睛。
林无澜脸色骤变,猛然从位置上站起来,紧紧地盯着广场中央。
南安曾与她说:你放心,我会对付蓝胖子,不会叫北国与西月国联盟,置南国于险境。
这话在此时,便有些苍白。
林无澜第一次开始怀疑南安的判断力。
在她紧张的一瞬间,广场中央又爆发出另一股气浪。
铜锤与剑在滚滚气浪之间相撞,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的一声,气浪冲破天际,空气倒卷,带起无数白石板。
石板被气浪击中,纷纷炸裂。
砰、砰、砰,空气中爆破声不断。
只一瞬间,广场中央烟尘滚滚,将对战的两人淹没。
广场边缘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许多人都下意识地站起来,紧绷着身子望向广场中央。
南帝还坐着,愣愣瞧着那一片滚滚的烟尘。
他的嘴巴微张,显然是难以置信。
广场中,忽地寂静了下来。
滚滚烟尘逐渐散去,露出对战的两人。
一人光着膀子,围着虎皮缝制的衣服,半跪在地上。
两把巨大的铜锤,已经脱了手,穿过碎石,深陷在地下,只露出末端的一截把柄。
另一个人,一身黑衣,依旧站着,身子挺拔。
他的左手还握着剑鞘,右手握着利剑,只是剑已经折断了,剩下的半截剑,在空气中微微震颤。
南安咳嗽了一声,嘴角溢出些许血。
“大将军受伤了!”广场边缘,有人惊道。
此人的话音落下,蓝胖子忽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他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差。
蓝胖子的脸色蜡黄,嘴唇泛白。
无数的冷汗,争先恐后地从皮肤表层冒出来,汇聚在一起。
汗水滑落,伴随着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怎么可能……”蓝胖子开口,血又涌了出来,顺着下巴流了下来。
他伸手抹了抹下巴上的血,变得惊愕,眼中流露出不甘,以及惶恐。
那样的情绪,一直蔓延,无限放大。
忽然,蓝胖子的眼皮一翻,健硕的身体轰然倒在残破的地板上。
随着蓝胖子的倒下,皇后的脸色变得惨白,她死死地抓着椅背,盯着广场中央。
南帝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颇有些玩味:“皇后倒是见不得南国好。”
一句话,叫皇后的脸色惨白到了极致。
她身形一晃,几欲坐不住,连着身子也哆嗦了起来。
皇后转过头看南帝,勉强笑了笑:“皇上说笑了,臣妾是南国的皇后,太子的母亲,自是希望南国好的。”
南帝嗤地笑了一声,也不接话,将关注点转移到了广场中央。
皇后神色恍惚,怔怔地瞧着南帝,瞧了一会儿,便流露出几分倔强。
广袖底下,她的拳头逐渐握紧。
尖细的指甲扣在手心里,刺破了皮肤。
“臣妾身子不适,能否先行告退。”她对南帝请示。
南帝也不甚在意,摆了摆手,颇有些不耐烦。
——
广场中央,蓝胖子光裸着肩膀趴在地上。
他的头侧着,双目紧闭,脸上有些许血污,不算严重。
西月国的使臣围在蓝胖子的身边,看看他,又看看南安,脸色变得精彩起来。
“你把蓝胖子怎么了?”西月国其中一个使臣转过头问南安。
南安记得他,在遇袭之后,他与毕佐椋一块儿来讨要公道,当时就站在毕佐椋的左后侧。
他的名字叫做七里,性子有些暴躁。
“消耗过度,受内伤,昏过去了。”短短几个字,是南安的回答。
七里沉默一瞬,又道:“这是友谊的切磋?这样惊天动地的切磋,我这一生,大约只见这一回。”
南安便不说话了,等着七里的兴师问罪。
“听闻南国的镇国大将军极擅谋略,却不曾想,武力竟也达到了天下巅峰!你是……神吗?”七里问,脸上满是疑惑。
而南安,也疑惑了。
七里,不是兴师问罪?
南安的面上还是冷冷清清的,沉默着不语。
西月国其他人看向南安,则都是如七里一般,充满了疑惑。
毕佐椋指挥人将蓝胖子抬下去。
他们将蓝胖子抬起来的时候,在他身下发现了一方白色的锦缎。
毕佐椋弯腰将锦缎拾了起来。
锦缎上有字,他展开看了一眼,脸色骤变。
毕佐椋忙将锦缎合上,给南安递了一个眼神。
南安见毕佐椋手中紧握着一块锦缎,正要说话,被七里打断了。
七里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忐忑地问:「大将军,我……我能敬你一杯酒吗?」。
南安一愣,一时竟是没有明白,七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七里见南安沉默,神色黯淡了几分:“在我们西月国,只有被强者看上了,才有资格敬酒。您这样强,不接受我敬酒,也是理所当然的。我……我确实不配。”
原来如此!
南安点了点头:“我们可以喝一杯酒。”
“打扰您……”七里说到一半,忽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南安。
“可以喝一杯。”南安又道。
紧接着,七里激动得叫了起来。
他的情绪感染了西月国的其他人。
他们纷纷靠拢过来,满怀着期待,请求向南安敬酒。
南安都点头答应了。
七里慌忙去取酒壶、酒杯来。
在这个空隙,南安捡起地上的半截断剑,与手中的那半把拼在一起。
他半蹲着,左手缓缓抚过剑身,将断剑连同剑鞘一起装进了剑匣里。
剑匣子迟迟没有合上。
“大将军。”取酒回来的七里喊了一声。
南安抬头看了一眼七里,才缓缓将剑匣子合上,站了起来。
他接过酒杯,端酒的右手,有些许颤抖。
这时候,才有人注意到,南安的右手红肿得厉害。
“大将军!”七里看着南安的右手,惊叫。
“无妨。”南安与七里示意,喝了杯中的酒。
七里连忙跟着喝了,他的手抖得更厉害,是激动的。
其他西月国使者,都想要敬南安酒,南安一一喝了。
广场中央,便发出一连串的惊呼声。
第156章
有预谋
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南帝也来到了广场中央。
西月国的使臣众星拱月般围着南安,谁也没有注意到作为皇帝的他。
“大将军,您真是太厉害了!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您可以打败他蓝胖子!”
“是啊!大将军,您不但打赢他,还比他有学识,比他有风度。”
“像大将军这样有学识有谋略的,天下怕是寻不出第二个人来了!两人怎么能相提并论?大将军,如果您生在西月国,我相信您一定能驯服蓝鹰。”西月国的人很激动,说的话也便有些感性。
此话一出,南帝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缓缓地走到了南安的跟前,笑了起来:“你们说的不错!镇国大将军,自然是厉害的。在南国,百姓的心中或许没有朕这个南帝,却是有镇国大将军的位置。他是南国的希望,南国的骄傲!”
西月国有两个使臣,没有听出南帝的言外之意,跟着笑了起来。
南帝听着笑声,眉头微皱,却是忽地敛了笑容。
他走到南安的跟前,信手掸了掸南安身上的灰尘,问道:“你说是不是啊,镇国大将军?”
南安低低地咳了一声,俯身回道:“皇上,臣为南国、为您效命。”
君臣两人,一个背着手似笑非笑。
一个低眉垂首。
广场中间,欢声笑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寂静。
直到此时,那两个跟着南帝笑的西月国使臣,才反应过来。
他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南国的大臣与西月国的使臣,面面相觑,忽地有些不知所措。
南帝逐一扫过身边黑压压的人群,才又将目光落在了南安身上。
他的嘴角还隐隐有些许血迹,一身黑色的朝服,肩头已经破了,右手手腕及手背上,也是深红一片,高高肿着。
南帝看着南安,这个被西月国人崇拜,叫北国人忌惮的人,视线渐渐模糊。
当初,木月沁也是这样。
许多人喜欢她,也有许多人嫉妒她。
喜欢她的有男人,也有女人,而嫉妒她的几乎都是女人。
南帝记得,他曾问过她:“怕不怕被嫉妒?”
木月沁背靠着桂花树,盈盈一笑:“越是被人嫉妒,越说明臣妾出众!”
南帝被她逗得笑了起来,无奈道:“你呀,总想得这样简单,却不知道后宫的复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这样出众,又有几人容得下你?小心皇后为难你。沁儿,朕还想与你长相思守,你……只在朕跟前出众,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不好?”他问。
木沁儿仰起头。
阳光透过桂花树,洒落在她的脸上,将她照得越发明媚。
“臣妾既然活着,便要活得肆意、风光。如果不能真心实意地笑,尽情地哭,臣妾便不是臣妾了。”
木月沁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歪着头靠在南帝的肩上,也不再称南帝为皇上,“轩辕哥哥,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也不怕被嫉妒。
因为我知道,你始终相信我。只要你信我,我什么都不怕了。”
南帝指尖划过木月沁乌黑的头发,心中的那一缕担忧逐渐散去。
他低下头,对木月沁耳语:“沁儿,我是你永远的轩辕哥哥,我会一直信你!”
终究是太纵容了!
南帝心中剧痛,夹杂着无尽的愤怒。
他忽地上前一步,抓住南安的胸前的衣服。
“我那么信你!”他低吼一声。
南帝突如其来的失控,叫南安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那么信你!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