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把手弄脏了,可否劳烦傅管事拿一颗给爷尝尝?”
“奴婢自当效劳。”
青葱般的玉指,大方地扯下一小串青湛湛的玉葡萄,就鸟儿啄食般地喂进他嘴里,
“爷请慢用,奴婢去厨房问问李婶,有什么清肝明目醒脑的菜,晚膳时多做几个。”
傅管事说完,又对他粲然一笑,便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开了。
这笑是如晨曦破晓,如春风拂面,如那柳芽初发......令万物复苏!
直至小姑娘那婀娜的腰身再也看不见了,柏常才开始嚼咬含在嘴里的、珍贵无比的青葡萄——
只咬一下,他那复苏的万物立即如遇寒霜突击般地打个激灵:
“酸死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自诩聪明的谢爷:暗戳戳为自己谋点福利......酸死爷了!
自认不笨的阿媮:别以为我好骗,我是看透了渣男套路假把戏的女子!
正在赶路的鲁平:姓谢的,很快,你就会明白,此刻的酸葡萄,已经是你难以企及的甜!
第47章
柏常这辈子都没吃过如此酸的东西, 简直是钻着牙根缝往死里酸——他刚才一定是脑子生锈了,竟还想着要是吐出来有负小姑娘的美意,又猛嚼几口一咕噜强吞了下去!
现在就着旁边用来磨墨的清水漱了几回口, 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小妮子就是故意耍他的!
又忆起上次喝酸梅汤后借机偷香的甜, 柏常就想立即把那人儿逮回来按着狠亲一顿!这样的酸,唯有吸吮她那樱桃小嘴里的仙露蜜液才能缓解......
如果不是怕她会再次离家出走的话。
不过,不用他出去逮, 那小妮子倒是很快又转回来了,而且人未见,声先至:
“爷,奴婢给您泡了蜂蜜桂花茶, 碰巧看见厨房有切好的甜瓜和李婶刚做好的糕点还有红豆糖水,便每样都给您带了些来。”
然后, 便见落落大方的傅管事领着三个托着小食盘的丫环从屏风处鱼贯而入,她边亲自把碟碗摆在案几上, 边殷勤招呼道:
“爷,您过来尝尝,全是甜的。”
丫环们不敢多言, 待食碟摆放妥当, 便捧着空了的托盘低头小步退将而去,只有篷云临了还特特挤眉弄眼地说一句:
“姑娘, 奴婢就在外面候着,要是有什么需要, 记得大声吩咐呀!”
“......”阿媮被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疯丫头汗得直想抚额:真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谢爷全程就双手抱臂斜靠在书架旁作壁上观, 一副‘你继续演’的表情看着她。
阿媮也懒得演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地隔着书案把茶盏放在他的那一边, 然后就挺直腰背在自己位子坐下,学着他那天边翻帐本边跟她说话的高姿态,
“爷,您要是诚心把这样的肥差交给奴婢,又是真的肯教奴婢看帐,奴婢自是感激不尽;可您若是还那啥心不死,打着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想法,奴婢肯定是不依的!”
哼,总想调戏人,没门!
为表严肃,她特地把音量拔高了,字字句句都咬得有板有眼,小脸绷紧,下巴高高扬起,虽然眼睛对着帐本,但借着翻页时却把头偏了偏,便自以为隐蔽地用眼角的余光往他这边瞟来......
那模样一看就是装腔作势!
柏常是看得忽地就笑出了声,这样鬼灵精的小姑娘,竟也是可爱得很!
他边坐回原来的位置,边厚着脸皮笑斥:“傅管事好没良心,净把爷往坏处想,爷什么时候对你不诚心了?又什么时候不肯教你了?来,也别择日了,说说看,有哪些不明白的,爷现在就教你!”
......
柏常还真不敢拍着胸口说他一心为公,半点私念都没有。
因为这小妮子现在虽然被他哄蒙着留了下来,但她全没了先前的那种把这里当作是家的主人翁精神,更像衙门那些只管点个卯的闲差,就等着混完这约定的三年便可以抬脚走人了似的。
到时,他若是强留,两人必生嫌隙,可不就得早些想个长远的法子,让人心甘情愿地留下来才好。
小姑娘不愿意为妾,可他暂时也没办法娶她为妻,律法面前,别说平民百姓,有时就算是王候将相亦是不能事事如愿。
良贱之分的历史由来已久,但据说先秦时并没有这么严格,后来发展至一些妓子也有恩客给其上表,甚至有不少官员把家中宠妾扶正,以致完全乱了纲常。
自前朝起,就对户籍严格整顿了,大穆律法更有明规:贱籍者若无大功,世世代代沿袭不得更改。
何为大功?这里的功并不是哪个小妾给九代单传的男主人生了个大胖儿子的功,而是于国于民有贡献的功。
就算你觉得自己给街头的乞丐赠了几天粥有功,也不是去衙门吼一嗓子就行了:首先你得写个呈功请,再由县令以上的官员担保并写奏折层层上表,由户部核实,最终报经天子朱批后才有效。
在这样的重重关卡下,若不是真有拿得出手的功劳,哪个官员敢替你担保上表啊?
可柏常就是觉得无论如何都是要把这个小姑娘留在身边的,哪怕就这样养着也好。
反正给她的月银是真,分红是真,就连准备以后把这管帐的事交给她,也是真的,至于理由是什么,便不重要了罢。
现在,他只管当个诲人不倦的好夫子:liJia
“其它的你不用操心,店铺里大多都有谢家的忠仆在,郑婆婆的儿孙辈都在帮着打理,以后你有空,也可以多去这些店铺看看。”
阿媮听得仔细,到底也不是多见不得人的密帐,虽然记得隐晦,但数术都是相通的,经谢爷这么一番指点,如果不管内里的话,她已是能摸索着大致看懂帐面盈亏。
只是,她看一眼留在书案上廖廖无几的几本,再看一眼被谢爷随手扔在地上的那一大堆横七坚八的‘不重要’,便开始打量着对面那个侃侃而谈的男人问道:
“既然那些不重要,那您为什么要让卫青搬这么多过来?害得奴婢这几天看得头晕脑胀。”这不是混淆视听么?
谢爷面不改色地反问道:“这就如夫子讲学,难道学生只看夫子堂上讲的内容?”
阿媮想想,好像又是这么个理,便弯腰要去捡:“既都是有用的,那奴婢把它们收拾起来,抽空慢慢整理。”
这么扔得一地的,像什么样。
谢爷却阻止了她,郑重其事地说:“傅管事,这些先放一放,爷有更重要的事得拜托给你办。”
真的太郑重了,又是这么的正式,仿佛是临终托孤一般。
阿媮吓了一跳,立即拿出一个敬业的管事该有的态度,肃脸坐正,双手平放于膝,作洗耳恭听状,“何事?爷您请吩咐。”
谢爷摸摸鼻尖轻咳,
“是这样,日后上门的访客肯定会越来越多的,爷没有这么多闲功夫应付,可若全都拒之门外,又有失待客之道,落人孤傲无礼的口实。因此,要是有那些不好推却的闲杂人等上门,还得劳烦傅管事代为接待一二。”
其实不说日后,现在递上门来的拜帖就挺多的,但谢府实在是太过人丁单薄,除了个光棍主子爷,连半个能勉强凑数的主子都没有,所有需要妇人的交际,根本就无法展开。
左不过就是传个话的事,阿媮倒没直接推辞,她也明白谢爷的难处,只是略微有点顾虑:
“能替主子分忧,自是奴婢的本份,到时奴婢备些瓜果茶点招呼,再给爷转达客人的来访之意,也不是不行。只是奴婢身份低微,若是代爷见客,会不会显得怠慢?”
柏常唇角一勾,把叠好的几本帐本推到一边,扬眉道:
“所以,还得傅管事注意自己的言行,别开口闭口就奴婢奴婢的,也别总觉着当这管事就是芝麻小的官。若是爷日后飞黄腾达了,你,”他略顿想了一下,
“哦,还有卫青,你们两个就是爷身边的亲信,到时多少人上赶着巴结都怕赶不上趟呢,有你们风光体面的时候!”
不知为什么,阿媮脑中立即浮现出戏文里那些捏着又长又细的嗓音、扬起脖子,佛尘一扫,然后暗示地勾晃起几根手指要孝敬的太监模样来......她噗嗤一声,便捂脸哈哈大笑!
柏常被她笑得脸上挂不住,咬牙道:“你是不是就不相信爷能飞黄腾达了?”
“不是,爷,奴婢是想象到奴婢和卫青两个都成了宠妃身边的太监亲信!”
她笑得乐不可支的,一头乌丝都被她颤得轻漾着披散在肩背,有几缕又丝丝滑落至胸前,温柔地摩挲......
柏常觉得喉咙发干,捞过茶几上的茶盏仰脖喝了个尽,蜂蜜的甜和桂花的香又唤醒了他口中原来青葡萄的酸意来,酸回了几分神智:
“你这小妮子找打是吧,竟敢说爷是宠妃?”
阿媮这才拭着笑出来的眼泪强自停下,言归正传地问道:“爷,奴婢本来就是奴婢呀,不自称奴婢那该自称什么?小的?奴家?总不能说本管事吧?”
柏常那句‘我又没拿你当奴婢’的话差点脱口而出,一下就想到了那晚不愉快的争吵,便吞了回去,嫌弃地训道:
“只要你自己别到处瞎嚷嚷,谁敢大剌剌地问你要户籍看?在外人面前,只要自称一句小女子不就行了?我们私下里更不用奴婢奴婢个没完没了,也不嫌烦!”
这是在论公事,心境不同,阿媮倒也觉得不必拘泥于一个称呼,便从善如流道:“那行,小女子遵命。”
“......”
柏常被噎得瞥了她一眼,“还有,你也说了,不能让客人觉得被轻视。那就劳烦傅管事再注意一下自己的穿戴,衣裳得选些名贵的绸锦料子来做,那些不上档次的首饰也别往头上戴了,没得让人把爷谢府的门头都看低了几分!”
他又瞟了眼那一双纤纤玉腕,那个红玉手镯,这小妮子除下了就没再戴过。
笑开心了的傅管事倒是格外的听话,她没有半句反驳就一一点头应下,还认真的问道:
“爷,那要不咱就花钱花在刀刃上,我这就去请人把谢府的门头镶上金边,再重新用金丝楠木打造一个金镶玉的门匾换上可好?”
柏常:“......!”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看透风流书生假把戏的阿媮:总被男人调戏怎么破?那就以毒攻毒,用更高的段位调戏回他!
春心荡漾的谢爷一脸幽怨:媳妇,你那不是叫调戏,是叫怼!
庭院那棵正直的老柏树:小子,人家也不是你的媳妇......
(小作者明天有事请假一天,小可爱们,后天同样时间不见不散哈~~~~)
第48章
自古才子多风流。
可为何都是那么一回事, 若是粗汉莽夫做将出来,就会是备受人们唾骂厌恶的下流胚子行径,而落在文人身上, 就称之为津津乐道的风流韵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