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倚高楼等风来——滑桑
时间:2022-04-06 07:52:10

  别壬皱了皱眉,“你身上的灵力怎么淡成这个样子,茨由不是还给你输了大半么。”
  “要是那丫头不在,我早就没命了。”濮白穿着衣裳,“把自己伤的这么重,闭关到多会儿,门里的破事儿都得我自己一个人处理了。”
  “茨由生辰前我闭关就结束了,接下来你且先对付着吧。”
  “茨由也不回来,这是要我一个人被烦死。”
  “她和你一个样子,哪里愿意回来处理事务。”濮白轻笑着。
  “一个是把自己弄的奄奄一息,一个又没有脑子似的去救,两个都靠不上。”别壬说道。
  濮白:“别烦了,我去了。”
  “去吧。”别壬拍了拍他肩膀。
  庐居,我和棤龄相坐着对弈,每次我都下不过他。
  身边的香炉飞着几缕烟,外面缓缓地飘着雪。
  棤龄落了一子,局势大倒,我手关节一下一下叩着棋板,啧,又要输了。
  耳边传来扑棱扑棱的风声,一只通体黑漆漆的鸟带着风雪飞了进来,一脚踩乱棋局,目中无人地走来走去。
  一看这暗红色的眼珠子和这鸟的嚣张我就知道这是别壬的信鸟,脚上的纸条上狂乱的写着:
  别乱跑;
  我抬头看着棤龄,“别壬的信。”越到正月中旬,庐居附近别雎门的护卫越来越多。
  别雎门是江湖的「第一大邪派」,门主是几年前刚上位的别壬,这魔头极其嚣张,带领着别雎门扫荡了许多来挑衅的门派,又传闻别雎门里的门徒抛弃自己姓氏血脉,从姓「别」,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为达目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正统门派门门得而诛之则天下太平。
  江湖消息据说此邪派正月十六立少门主,于是最近各大门派可能暗中集结高手在行动了。
  我是不知道最近的动静的,安安心心地待在庐居。
  世上没几个人知道我就是别雎门要立的少门主,我的身份可是江湖第一大正派的内门弟子。
  相处了几日,我才问起棤龄到底是谁,“你怎么和濮白那么熟?”
 
 
第6章 
  乐正棤龄
  在庐居待了十几天,总算待不住,想下山逛一逛,即将正月初一,山下肯定红火极了,烟火小贩红灯笼,香糕甜茶酱肘子,馋。
  但是每次还没出门就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暗卫拦下,若干次后,我直奔后山的鸟舍,抓了一只肥鸟,放了纸条进去,别壬放我下山;
  我保证就在庐居的山底下那个镇子;
  结果等了许久,别壬并没有理我。
  我幽幽叹了口气,“我想下山吃好吃的。”
  棤龄看着我,突然「噗嗤」地笑出声来,我撅了个嘴。
  棤龄笑地更畅快了,眼睛眯着,笑意仿佛要溢出来。
  大年初一夜晚,庐居还是像平日似的,一点没有过节的气氛,庐居的下人都是濮白救治的可怜人,或是聋哑或是残疾,大约看尽人生的生死冷热,过不过节无所谓,几十年就这么过来,濮白在或不在庐居,他们一直在这里为濮白看着这药房。
  我拉着棤龄上了庐居的最高楼,楼高,可一眼望见山下人家的灯火,热热闹闹,似乎能听见风中吹来家家户户的欢愉。
  看着这灯火沉默了半天,我问道,“想家吗?”
  “那儿牵挂的人已经去世了。”
  棤龄的头发在风中飞着。
  前几日聊着聊着,他跟我说起濮白带他回来的原因和他的身世。
  棤龄是婺州望族乐正氏的幺子,母亲是梅夫人,听到这时,我有点耳熟,“别雎门上一辈高手之一吗?”
  棤龄点了点头,“之前的仇家找上门来,她武功早已褪去,只能命丧他人之手,幸得濮白即时赶到,我才活下来。将母亲安葬后,濮白就将我带到这里了。”棤龄说着,眼里笼了一层雾。
  “乐正家是朝廷看中的名门望族,别雎门却是朝廷的死对头,事情发生后乐正家立马将事情压了下去,没有一个人来寻我们,我带着母亲遗体回婺州祖陵时,却发现我和母亲的姓名籍贯从族谱上早已被划去了,仿佛我们与乐正家一点关系没有。
  最后,濮白和我最后将母亲安葬在了梅氏祖陵。”
  两个月前和现在是多么大的分别。
  高楼上,我拍了拍棤龄的肩膀。
  两人扒着栏杆看山下的灯火,也是可怜兮兮。
  过了几时,我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一把棤龄,然后并了二指默念着,眼前的高空中忽然迸出四射的火花长龙,形状百遍,绚烂热烈,很是好看。
  一个不注意一个火星飞过来着了棤龄的衣服,吓了他一跳,我「哈哈」大笑起来,棤龄手快掐了火星,白皙瘦长的手上捻了两指衣服烧的灰,眯着弯弯的眼睛盯着我的脸。
  我立马站起来笑着跑了出去……
 
 
第7章 
  小猫伯舞
  正月十五,同样无聊的一天,我和棤龄在下棋,一只暗红眼珠子通体黑漆漆的鸟飞进来,又趾高气昂地踩乱一盘棋,我气炸了,和棤龄对弈许久,从未赢过,今日的棋局形势大好,结果被一只破鸟给毁了。
  拿下纸条,我不耐烦地挥走鸟,看到纸条上娟秀的字迹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茨由棤龄;
  上元节安康;
  下山游玩后便一同回别雎门来;
  我拉着棤龄欢快地下了山,这几日与他相处地更亲密,既知他的身份,我说话也不必有什么顾忌,聊的很是投机。
  没赶上过年的热闹,至少赶上了这镇上的上元节,大街小巷到处挂着花灯,河边散着小巧玲珑的荷花灯,小孩子举着糖葫芦嘴上沾着甜到处跑来跑去,公子小姐和家里长辈也都出来看灯会,小贩声音此起彼伏,一条街红红火火热闹非凡。
  站在花生糖小摊边我一摸兜才想起来没银子,棤龄轻笑着看向我,“我也没银子。”
  我叹了口气,“……”
  然后我突然想到尾随着的护卫,拐进黑暗里,问道“银子。”过了半晌,头顶飞下来一个黑衣人,手里果真拿着一大包银子,“回去和别雎门报账算到我头上。”
  我笑眯着眼满意的回去找棤龄,他斜倚在摊边,看着我拿着银子跳着跑过来,弯了嘴角,“办法还真多。”
  我斜笑着说,“那当然……”
  花生糖、醋鱼干、小油桃,这些小吃的多的是,卖花灯的也多,整条街人们的头顶上都是挂着的花灯,灯影人影重重,随处逛了好一会儿,夜深了,大街上的人还是很多,我和棤龄紧紧挨着才不至于走散,人群嘈杂热闹,棤龄凑近我耳边指着巷子里的小摊说道:“那边的元宵刚才人多,这会子人少,我们去吃元宵吧,想来很好吃。”
  “好,这边人好多……”
  在路边的窄窄的凳子坐下,小二端来元宵,热气腾腾,绵软糯滑,果真很好吃,棤龄白净的手拿着白瓷调羹,举止实在儒雅,慢慢吃完元宵,我身体热腾腾的,困意袭来,这下子出来真是满足,舌尖还有元宵馅的甜,伸懒腰打了个哈欠,伸在半空中的手被旁边几乎是跳着过来坐下的人拍了一掌。
  旁边这少年的脸蛋比我刚吃的元宵还要软嫩,一双上挑的圆圆的眼睛兴奋地看着我,“茨由,好久不见!”
  “蛤?”我看向他,有见过吗?
  按理来说,这么漂亮的脸蛋,我要是见过就记住了,不过我真没什么印象。
  “你小时候老来找我玩,你这脑瓜记性太差。”旁边的少年埋怨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我苦思冥想。
  这下我想起来这双圆圆的眼睛,我尚年幼待在别雎门的时候,好像见过。
  别雎门的野青歌前辈是妖,所以我小时候便和他儿子在一块练功玩闹,那,眼前的少年就是他了,野伯舞,一只猫妖。
  容我想起来还真不容易,都是我小小时候的事情。
  “想起来了?”伯舞盯着我看,尾音长长的活像猫叫,在我小时候老欺负我的就是你!
  我一巴掌朝他头顶挥了过去,伯舞立马抱着头缩了下去,“你!”
  棤龄在旁边吓了一跳。
 
 
第8章 
  我就知道
  打闹了半天,伯舞说,“门主让我来带路,你再打我就不理你了!”
  我抱着胸挨在棤龄身边,手背上赫然三四道淡红的印子,嚎道:“我的妈啊,你抓我还恶人先告状……”
  一番拌嘴后终于是上了路,棤龄没有武功,伯舞只好嫌弃地抓着他上了剑,我也上了剑,飞上去黑糊糊的夜空中,早有三十几人在等着,将我们围了一个圈,一人飞出来鞠躬拜手道,“野大人,探子回信,情况紧急,来者不善。”
  我皱了皱眉头,“那些人怎么找到的?”
  伯舞的眼睛发着幽微的绿光,瞳孔成了一条线,“不知道啊,讨厌得很,就跟苍蝇一样。”
  “走吧,麻烦死了。”我道,如果真的追上来见刀见血,濮白没有武功,慌乱之下,一行人肯定护不了他周全。
  濮白一身白衣在风中飘着,一如平常似的淡定。
  果不其然,飞至越州地界,有破风声紧追不舍,越州大大小小乱七八糟的门派一堆,我就知道肯定有人会出来搞事情。
  周围的圈子不断飞出去人,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两三个,我有点心慌,“来的人这么强么?”我不久前身子才好,灵力恢复了半成,要打起来,可真不好说。
  不过,我心里都是疑惑,这些人怎么这么快找到我们的,明明别雎门的消息传了好久,各大想要「主持正义」的门派早就派人出来,也没见他们和别雎门的人打上交道,今天刚上路,就有人追了上来,怕不是有人露了风声。
  伯舞回头,一双圆圆的眼睛发着光盯着我,我点了点头,上前拉住棤龄的手,伯舞跳下剑朝了打斗的方向飞去。
  我拉着棤龄,颇有些忧心忡忡。
  过了好一会儿,打斗声越来越小,血气开始弥漫,伯舞腹部一道巨大的刀口渗着血,瞳孔散了小半,飞了回来,我扶住他的肩膀,“走……”
  好不容易飞到别雎门,伯舞的身体软绵绵的,气息游离,看着他被医郎接过去,我和棤龄一身血,心里不知作何滋味。
  “走吧,明日他便会好了。”棤龄拍拍我,安慰道。
  心中有事,怎么也睡不安稳,凌晨,床帘外传来细小的交谈声,“是那些人,阎王审出来几个他们的手下。”
  “我猜是,本来上一届老门主就对你上位颇有微词。这时,一个小丫头当少门主,当然有些人要搞事情。”濮白轻轻地说道。
  我走出去庭屋一看,真是别壬和濮白,别壬少见的穿了一身黑漆漆的正服,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濮白见我笑了,“就知道你睡不着。”
  “你看着好多了,濮白。”我也笑道,他闭关出来,面色真是好很多。
  我才发现他怀里有一只猫,闭着眼睛没精神,濮白轻托着给了我,“伯舞……”
  我抱在怀里,一看肚子上确实有一道长长的伤口。
  濮白开口,“回去休息吧。你听到了,明日的生辰宴上会有些人出来挑事,养好精神,明日也是麻烦事一堆。”
  别壬过来揽了濮白,伸手摸了猫下巴一把,摸了我的头一把,“走了。”便走了放了猫在床头,伴着小小的呼噜呼噜声,我也睡了。
 
 
第9章 
  生辰宴
  一觉醒来,床头的猫还没醒,耳朵却警觉地动着,“哈,你倒还机灵。”
  我伸了个懒腰,打哈欠道,谁知它就这么在我床上睡了一晚,舒舒服服撸了一把猫后下床。
  衣架上赫然一身暗金云纹的衣服,地上放着银靴,桌子上还有一根银发赞,长细如针,没有其他装饰,简直可以当个杀器。
  很像别壬的风格,他常年红裳红衣,懒散地踩着银靴,眉目间淡漠疏离,看谁都是一副不放在眼里的神情,嚣张得很。
  我平日在门派里练功穿的总是淡青色,今日换上这一身红装,高高的马尾绑了红纱样的发带后,整个人鲜活的很,像个小辣椒。
  濮白见我蹦蹦跳跳着来,搭手在别壬肩上,笑着说:“茨由穿什么都好看。”
  我走近了,拍了一把别壬,“比你穿的好看。”
  别壬穿着那身昨天来找我时的黑青正装,“像个小炮仗。”斜笑道,摸着我的头,濮白也笑着。
  这两个人,身材瘦长,比我高两头,勾肩搭背站在我面前就跟堵了个墙似的,我一把拍了别壬的手,他躲的快,又掐了一把我的脸。
  我拍了一把他,每次都要欺负我。
  濮白看着我俩,轻轻笑着,扭头一看,门里的长辈们都来了,便说道:“走吧……”
  生辰宴本就无聊,何况还要应付这些心机城府深不可测的讨厌鬼,明面上笑着敬酒,其实消息快得很,早就知道了昨天的事情,心底里不知道想着些什么呢。
  几十位在江湖上刀尖舔血一辈子的高手都来给个黄毛丫头敬酒,不知他们恭恭敬敬的作为下有什么想法,我早知道门里的人对立我为少门主即不满,拉帮结派计谋许久,昨日别壬和濮白找我告诉今日恐有变时,阎王才审出来三四个主谋,剩下有不少共谋都在这大殿上,我一边敬酒一边赔着笑,看着殿上人的动静。
  加封仪式刚开始,门口传来一粗旷的声音,阎王带着十几剽悍的汉子提着箱子进来,“我来迟了,门主、少门主。”
  隔着老远所有人都闻见箱子里的血腥味儿飘在大殿中,“这是,今天未在场的前辈们送给少门主的生辰礼物。”阎王浑厚的声音响在殿上,一片静默。
  “真是多有费心。”别壬开口道。
  大殿上无一人吭声,啧,看来是等不到好戏看了,箱子里的尸体少说十来具,阎王连夜追查动手太快,都整没意思了,或许殿下人中还有共谋,就几个人,哪敢出来造次,都不够阎王一个人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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