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戳了戳他,真是心大,刚才妖怪在下面晃荡,也没见你这么淡定,一旦睡着了,反而像个赖皮的小孩子。
来瑜洲时忙着赶路,我竟忘了他还是个普通人的身体,我没感觉多累,他必定是有些倦乏。
但是天亮了,客栈里的人发现掌柜的和小二失踪,官府来查时,必定又要扣下所有人严加盘查,此刻瑜洲妖变严重,万不能在此耽搁。
好半天才把棤龄弄下床,实在是不可置信,这么冷静的一个人,居然赖床,我拉着他一起御剑飞上了天,朝瑜洲西边的连绵不断的山去。
妖丹在身,周围的雨和雷自动避开似的,但我和大师兄还是联系不上。
瑜洲西边是三十余座山,处在一片山谷中,地形复杂,山脚有一片村镇,来时离山远处尚可以见到村庄的炊烟,在薄雾中升起,再往山边走,见到一些村庄,已经了无生气,整个村子罩在静止不动的雾中。
山脚下天气尤其冷,我哈着白气,人被山里常年的雾罩着,更有一种阴森的感觉。
手脚像在冰窖里的热水一样迅速的降温,身心手背变得冷白,鼻梁骨也变成没有温度的骨头。
下了剑行至村门口,家家门户紧闭,道上空无一人,棤龄将身上的外衣披给了我,碰到我的手时,他的手简直像温暖的手炉,棤龄关切问道,“你怎么这么冰?”
我警觉看着周围,说道,“我从小怕冷,体寒的厉害……你看,这个村子有人。”
从窗子门缝的缝中,好像有人在惊恐的盯着我们。这地方的妖气没那么重,我并住两指。果然,指关节处能看见转出的微弱光圈。
转了几遭,消失在某个方向,“太好了,正好在这边遇上他们。”
走了半天,单是看见家家户户闭着门窗,街上没有人,也看不见妖怪,最后走到一个大宅院中,“茨由,你来了。”
大师兄正商量着事情,一群人围在一起,看着地形图,抬头看见了我,“给你发不出去信,早知道提早叫上你集合,再来瑜洲。”又看向旁边的棤龄,“这位是?”
稍作介绍后,我们便坐下一起商量现在的局势。
“瑜洲的妖跑出来的大概有一百多只,山脚周遭的村庄的老百姓大多没能幸免于难,我们赶到时这个村子还不算太晚,这几天有我们在这里守着,它们没敢进来,这两天不断有各地门派的弟子赶来,我已和他们商量,分了十几人上山堵住出口,三十余人去往周边的村庄守着。”
“好……”
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我觉得这局势,已经掌控得不能再好了。
在场还有别的门派的弟子,大师兄端坐冷静分析,调派人数,俨然青岳派掌门的行事风格,所有人都听了他的指挥,匆忙去干自己的事。
大师兄本就绥洲大将军的嫡二子,出生世家,聪颖有风度,处理门派事务是一把好手,来了处理瑜洲妖变事情也是坐怀不乱,掌控大局。
在别雎门时,让我一个人来决断派遣门内事务,尽管别壬把大事情处理好了,给我留下不太重要的事情才溜的。
但我也时时感觉力不从心,在这里听着大师兄安排事情,实在能学到不少。
第15章
妖变结束
接下来的几日,大师兄安排我与赶来帮忙的眉山派弟子上山守着出口,防止更多的妖下山害人,眉山派是颇有名气的门派,弟子武功、灵力毫不逊色与青岳派,派来的人客客气气,好说话,在山上呆了十来天,杀妖除魔外还一路人非常照顾我这个一路人中唯一的女子。
十四天过后,大师兄发来密信,“诸位辛苦,山下妖物已都被降服,封山后,山下等你们。”
封山只能封一段日子,这次妖变没了大部分暴动的妖怪,就算封印散弱了,山上的妖怪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下山。
商量过后,由眉山派弟子协助,以我为首施封印,聚众人之力,这封印能封许久了。
在山上呆了半月余,我自己都很嫌弃自己,下山后,大师兄已道谢打点过各门门派弟子,和七师兄他们在山脚等着我们,大师兄与眉山派弟子互相拜谢的时候,我站在人群后边,没人看见我时,手肘撑着剑一幅累死的模样,确实我这胳膊腿疼啊,连着那么多天还没休息好。
棤龄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旁边,递来一块手帕,这几日妖变,他一直留在山下与大师兄在一起。
“有土。”棤龄指了指我的脸。
我偷笑着擦了脸,凑近他,开始哇啦哇啦说在山上杀妖怪的累,棤龄开口刚想安慰我,前面几个人闪开,眉山派弟子和大师兄说着话,提到我“也多谢贵派怀茨由姑娘相助,我们才能守住了山上的妖物。”我立马正形,上前,“不必客气,应该做的。”
这位仁兄居然还记住了我的名字,我谁都没记住。
但是这位大师兄口中的「薛兄」真还挺照顾我的,我拜谢后,和大师兄站在一起听着他们交流事情,也是心不在焉。
两派弟子分别后,我们站在村口,正好是内门十弟子和棤龄,大师兄拍拍师弟肩膀,“不容易,大家都辛苦了。”七师兄建议道,“不如去我家接风洗尘吧。”大师兄刚想犹豫一下,我可怜巴巴说道,“去吧,掌门也没催着回。”他便笑着爽口道,“好……”
一路上走着去,虽然都是一身土和灰,大伙有说有笑,刚刚解决了妖变这么大的事情,心情轻松的不得了,师兄们都已见过棤龄,而大师兄和棤龄过去几天在一起聊的很是投机,我们三个走在一起,我和棤龄倾诉着自己有多惨,求同情,大师兄在一边老要插嘴,“棤龄兄,她老这样,小时候练功还抱着师傅大腿哭。”
师兄们听了笑了起来,我伸手打了过去。
大师兄轻松转身躲过,“你……”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打他。
到了七师兄父亲府上,对我们很是热情招待,不住地道谢,谢我们解决了妖变的事情,设了丰盛的宴席来为我们接风洗尘。
晚上洗个热水澡后,一身土总算被洗去。
在瑜洲边界逗留了两天,我们便御剑回了青岳山,看着脚下熟悉的山景,终于安心了下来。
下一趟山,遇上命悬一线的濮白,为了救他自己差点性命不保,结识棤龄,回别雎门的路上,被泄露行踪,伯舞被重伤,回去过了生辰宴,登上了少门主之位,好不容易准备回了,又在山上树林子里杀了十几天妖。
第16章
拜师
回来了青岳派,棤龄和掌管拜师事宜的外门礼典师兄去了岳峰净池准备,我们内门十弟子回了青峰,沐浴更衣后便去拜见掌门。
大师兄在前面报备山下的事情,我端坐在后面,有一丝担忧。
本门派收弟子向来严苛,一定清楚家世、品行、天资后才考虑拜师,我担心的是,外门弟子上千,从各个地方而来,万一有人见过棤龄,认出来他是乐正家的人,可不就糟了么。
据说后天晨会要安排棤龄与其他十几位拜师。青岳派晨会聚集几千弟子,每天早上卯时一齐训习,我是从来不去的,掌门知道也不管我。
因为实在是起不来……
后天晨会……
我盘着腿抬头张嘴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迷糊地和师兄们坐在一起。
“茨由居然来了?”八师兄打趣道,坐在我旁边,看着我瞌睡的样子,哈哈大笑。
“能这么早起,不容易啊,这是要痛改前非,好好修习了?”七师兄也在一边笑。
我又打了个哈欠,要不是棤龄拜师,我才不来……
陆陆续续人齐了,礼典师兄开始宣读拜师事宜,我探着头,看见人群中穿着一身青的棤龄,头发也梳成了门内弟子一样的模样,俨然是青岳派弟子了。棤龄也正好看见我,眨眼一笑,然后听见礼典师兄叫名字,走了上去。
“怀棤龄等人,今日拜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成为本门弟子后,同门之间修习法术,检点德行……”
接下来,门内二十余师父拿起玉佩授与中意的弟子。掌门身边的那位面相和善的师父,叫藏青,是我尚为外门弟子时的师父,是门里除掌门外最好的师父,他为人温和,武功极高,急匆匆拿起玉佩递给了棤龄,棤龄恭敬地收下,拜了三拜。
八师兄胳膊肘碰碰我,“说,你是不和藏青师父私下聊了你表哥。”他还挺不满意的,“没有啊,人家自己优秀,得到师父赏识,管我什么事。”我摊了摊手,笑着。
他是在生气当年我和他一同拜师,他冲着藏青师父的名号来学武艺的。
结果,藏青师父授了我玉佩,没授他,如今,师父又授了我表哥,他如今有些耿耿于怀当年的事情。
藏青师父几年来极少收弟子,私下里总跟我说没什么让他满意的弟子,都是些「愚钝之材」。
刚才,看到棤龄的天资,礼典师兄话音刚落,“请师父们授玉。”老人家授玉后笑的胡子都快飞起来了,憨态可掬。
我守了一个晨会,也没见有人认出来棤龄出来挑事,想来乐正氏本来就行事低调,没什么可担心的。
拜师过后,棤龄便正式成了青岳派外门弟子,算起来,我俩一个师父,他比我晚,还得叫我师姐。
当初我进青岳派被藏青师父收入外门下,刻苦修习,四年后便入了内门,成了年龄最小的内门弟子,得掌门亲授,今日看见站在人群里的棤龄,一身青衣,佩着当年与我一样的玉佩,天资聪颖,前途无量,少年剑眉星目,单薄的身体接受着所有弟子的眼光,“藏青师父怎么收他?”
“家里走后门了吧,这年头。”
棤龄低垂着眼睑,毫不在意的样子。
站在远处的我,看着棤龄,忽然就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第17章
动心
回了青岳,日子又恢复了平常,每天早上被师兄挣扎着叫起床,掌门教授许多功法,一如往常地练功,常常忘了吃饭,午憩后到后山和师兄比武,修习灵力,晚上诵习经书,很晚了才休息。
忙得很……
青岳派有两大山,青峰、岳峰,四周有数小山围绕。掌门和一众师父在青峰处理事务,教授内门弟子武功,外门弟子在岳峰修习。
算算,我有一月有余没见棤龄,忙的时候,总会时不时会想他在山上是否待的惯,藏青师父那么严格,他刚开始修习是否应付的过来,他是不是进步了很多,学了什么?
今日好不容易得一日清闲,大师兄要下山考验岳峰弟子的武功长进,指导他们功课,我在半山腰碰见他,招了招手,正好一起下山顺便去看看棤龄,“稀奇啊,茨由。”
大师兄打趣道,往常得一天休息,我早就跑得没影儿不知道在哪里睡大觉。
我摆了摆手,“来和你一起去指导师弟功课。”揶揄道。
大师兄在主位讲着功课,我坐在旁边的蒲团上翻着一张张宣纸,底下坐着几十弟子,想是我来错了地方,人群里找了好几遍也没找到他,不免叹了口气,大师兄在中间讲着,我也不好离去。
春日何迟迟,莺飞草正长。
日子暖起来,大师兄讲着枯燥的经文,屋子吹来穿堂风,眼前的簪笔小楷秀气逼人,不知是底下哪位小姐写的。
不经意瞥向远处,一下子就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熟练地拿着剑和一群师兄弟在练功。
眉眼英气逼人,又揉着温柔在眼角。
用剑招招到位,衣角翻飞,一月不见,他变得坚毅许多。
很远处站在树下的棤龄忽然转头看向这边,额头还有刚刚练剑出的薄汗,脸庞微红,看见撑着头一直看向他的我,笑。
这一刹那,身边树上的鸟叫,大师兄温柔的声音,风吹动帘子的哗哗声都成为了一体,脑袋中仿佛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似的钝重的嗡嗡作响,我一怔,手里一虚,朱笔轻轻的「啪」落在清脆的纸上。
我招了招手,有些慌乱。
这天晌午……
我盘着腿坐着,来找藏青师父,他老人家清闲的很,前段时间刚云游回来,笑呵呵地坐在我对面,递来一个奶糕,“疆洲特产,我给你捎回来好几包,尝尝。”
“不错嘛。”藏青师父喜欢吃,吃的还讲究,各个地方有什么特色美食一清二楚。
“对了,我听闻你收了个弟子,他怎么样,值得一教?”我问道,师父咬了一口糕,“说起来,我还要怪你,怀棤龄这小子天资极好,拜师差点让别人给抢了,你不说给我,老夫差点没了这个好徒弟。”藏青很是欣慰自己收了个难得的徒弟。
我摆摆手,“这么好的苗子,还用我介绍,您老人家一打眼就看出来了。”
藏青哈哈一笑。
棤龄进步很快,赶超了一起拜师的几个弟子,灵资天赐,为人诚恳上进,待人温和,几位师长赞不绝口。
“两兄妹真是像,诚诚恳恳修习,不假时日,定都是人中龙凤。”藏青在我走时,叮嘱道。
我拎着他给我带回来的一堆吃的,回头:“知道啦……”
第18章
眉山派来访
手指上光圈转个不停,我甩了半天没甩掉。“干嘛去了,不来练功。”大师兄说道。
“没干嘛。”我抬手将一块石头扔进水里,近几日春乏,练功又有些狠,便逃了一个早晨,躺着歇息。
“你还记着不久前在瑜洲前来相助的眉山派吧。”
“嗯,后日要来拜访的,我记得。”
“我尚担心你忘了。”
“我会记着去的。”
撑着脑袋在山脚底下的凉亭上躺着。
凉亭建在很隐蔽的后山底下,傍在一泻瀑布下,每次我心情不好时就来这里避一避,躺在亭子顶,近在咫尺的水溅到身上,浑身凉透。
眉山青岳素来交好,又近乎挨着,两派弟子私下比武切磋是常有的事,后日要举行更正式些的集会。
后日……
我穿戴好了就早早去拜见掌门,行过晨礼,内门弟子悉数齐了便一同去山门接眉山派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