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和我走在山路上,悄悄瞎聊起来,“眉山大弟子一月前在绥州杀妖时没了性命,那大弟子是岳国公府嫡三子,岳国公大怒,挑起不小的事端,最后眉山掌门出面,事情才消停下来。”他说着,我听着,两人都颇有些袖手看热闹的意味。
“许是妖怪都看不下去他整日说大话,贪心不足,群起而攻之。”我悄悄说道。
大师兄在一边不置可否的笑着。
眉山大弟子身份不俗,仗着家族势力强盛,自恃才高,多次口出狂言看不起青岳派,语「不配当天下第一派」,其人盛气凌然,与门内掌门师父多有争执。
每次两派比武学习,他那架势,仿佛要将青岳派踩在脚底下似的。野心勃勃,若是眉山派真交代给他,必定一上位,就来同我青岳宣战了。
“那现在的大弟子?”
“薛白柏,你见过的,上次与你一同上山的那个二弟子。”大师兄道。
“他呀,我竟不知道他是二弟子。”我想起来了。
薛白柏人不错,在山上因我是女子对我多加照顾,谦谦君子,恭敬有礼。
“为人低调谦逊,不生事端。”大师兄点点头道。
说着,前面已经看到了人影,大师兄到前去接,为首的是眉山两位长老,后面便是薛白柏和一行弟子,薛白柏特意看到最后的我,点头笑着。
我回应着,瑜洲山上这位兄台就特别赏识我一身功夫,当时离别与我谈了几句,表达钦佩之意。
共用晚宴,掌门和眉山几位长老相谈甚欢,他们原也是故交,席上就轻松许多。
席上笑声轻快。
薛白柏起身和几位师兄喝酒,聊着那日瑜洲的事,我有些疲累,就颓着坐在角落的席上吃葡萄,突然薛白柏和几位师兄看向我这边,不知是谁带的头,看见我正眯着眼打了个大哈欠,齐笑起我来。
“薛兄,我们小师妹武功不错,人也确实迷糊。”三师兄笑着我,和薛白柏说着。
“小师妹有些累了?”看着这位山上初相识不苟言笑的姑娘如此姿态,薛白柏也笑着,似是发现了新景象一般。
我笑了笑,“是有点。”举起茶水也喝了一杯,摆摆手,就先退下了。
第19章
许久未见
从席上出来,我原想直接御剑从岳山回了住处,瞌睡迷糊竟忘了带剑,也不想再回去取。
于是一个人随处走着,夜深露重,树影丛丛,走着走着,路越发的迷了。
最近几日心情本不太好,越走越生气,最后干脆坐在一处湖边岸上,静谧之下,倏忽叹了口气。
风微微的吹着,眼前黑色的天蓝色的湖一片片明着暗着映着云,荡着水声。
我闭了眼……
突然间一阵清爽的气息从背后吹过来,蹭着脸颊像一只帕子飞走。竟是棤龄,拿着一件长衫走过来,和我一起坐在了岸边。
自打回了青岳,我才只是拜师和前段时间和大师兄下山遇见他,两三月未见,在这心情不好的时候看见他,顿时感觉好了起来。
他没说什么,递来长衫,我接了披在身上,夜深露重,披上后顿觉暖意。
“你怎么过来的?”我问道,看着他的脸。
他掀开衣服,左手腕处隐隐有一圈亮,莹莹地缠在棱角分明的腕骨上。
“我记着是你在瑜洲时给我施的一个护身术,我刚刚闲走在旁边的路上,它无故显了起来,原来因你在这里。”棤龄放下衣袖,笑着看着我。
他这一说,我想起来,还以为这个小法术早没了,结果还在棤龄身上,“大概是我结界护法一类的法术好些,它便自顾自的在你身上待了许长时间,过一段时间自己就没了。”我打趣道。
“无妨,我也是今日才看见它现形,就这样呆在身上挺好,危难时候,有你这样的高手保护也是好的。”
棤龄也打趣起我来,我笑着说,“你学坏了。”
见我终于笑了,棤龄畅快的笑起来。
也不问为什么许久不见,今天碰上了却不怎么开心,只是陪我坐了一晚上。
忽的像回了庐居,暖烘烘的炭火、大雪和今日的夜风、湖水一样令人安详。
“藏青师父跟我夸了好久的你。”我缩成一团,在长衫里暖和的自在,说道。
“哦?他也和我夸了好久的你。”棤龄眼角噙笑,看我缩成了个兔子。
静坐在岸上,我和棤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黑夜中,手指尖泛起柔和的光,果不其然是大师兄。每次我有什么事他都是第一个找来的。
“由由……迷路了?在哪我去找你……”我听着他这么叫我,惊,然后淡定道:“喝酒了就早点睡吧,我没迷路,不用担心我。”
棤龄在一旁盯着我手上的光散了,大师兄醉醺醺的说道,“好……那你早点回来哦……”
我看着棤龄颇有意味的看着我,我哭笑不得解释道,“别理他,他一喝醉就这样。”
“蛮有意思。”他评价道。
我在一边笑着,大师兄你这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彬彬有礼严肃老成稳重端庄的形象可是要没了。
看着光散了,我道,“这是门派的传讯的法术,我来教你。”
棤龄虽然刚入师门数月,但他天资聪颖,果不其然,一会儿后,他并了修长的食指中指,微弱的光倒显在指关节处了,倒真是个才子。
我并了两指,手指尖比他亮许多,厚着脸皮同他比,笑着。
一直坐到天蒙蒙亮,便别了。
走时还披着他的长衫。
第20章
小小切磋
台上一白一青两个身影正胶着难分,速度之快只见影子衣角。
两人招式一柔一刚,打斗之间锋芒毕露,劈出的灵力掌风直接刮到旁边围坐的人脸前,一时之间胜输一阵喝彩鼓舞,精彩的很。
我刚睡起来,着急忙慌的来,弓了个身子钻进人群,趁着人多眼杂一阵喧闹利索地坐到席上,泰然自若,仿佛一开始就在这里。
大师兄坐在我对面一边为场上的人鼓掌,一边看着我故意叹气。我厚脸皮地笑着。
席上环顾一圈,看见不远处的薛白柏和他师弟们坐在一处,他示意我看桌子上的花名册,一翻,一串人名下来,怀茨由正好对着薛白柏,我惊,这谁给安排的,我一个小菜鸟怎么比得过他一个大弟子。
薛白柏在远处揖手,客气笑道,神情像是在说,等会儿可要请你手下留情了。
我不敢置信,惊,连忙回,大侠,求你手下留情啊。
这也不知道谁给安排的,这不是找打,刚才还不如不来,接着睡觉。
刚才两位切磋武功的弟子刚下场,就有人报道:“本场结束,下场轮眉山派大弟子薛白柏对青岳派内弟子怀茨由。”这么快,我扔了手里的葡萄,只得上场。
因了他大师兄的名号,一下子场下的目光都看过来,薛白柏身段修长,此刻站在面前,头一回仔细看,模样生的还很俊,一群姑娘在台下盯着看他,掩不住地激动。
还没开始,两人站在台下,就开始闲聊,打过招呼后,我立马可怜巴巴道,“薛兄,这第二次见面,多少留些面子,别让我输得太惨。”
说完,他盯着我说完倏忽间失了个神,然而又爽快直接道:“那我们比灵力封印好了。”
“嘿嘿,薛兄真是好说话,人帅武功强!”我厚脸皮地笑着,比了个大拇哥。
他竟记下了,我偷笑着,比武功肯定比不过,比封印术我可是没怕的,上回在山上众人协助我封了山,他留意了我封印结界修的好,顿时对他好感倍升。
也不在意自己眉山派大弟子败下场来的名头,他揖了手,笑得清风朗月,“小小切磋,姑娘的法术挺有意思。”
“险胜,嘿嘿。”我明知人家让了自己,还笑的没皮没脸。
下场时,虽然败给一个女弟子,薛白柏的迷妹在台下可是不减,有大胆的直接用法术变了桃花雨飞过来,旁边一群瞎起哄的弟子,好不热闹娇羞,和他站在一起,香喷喷被圈在飞旋着的花瓣里,我也笑着起哄,薛白柏却淡定的很,看着我笑。
眉山派弟子到访半月余,要走时,一行人下山相送,这几日和薛白柏聊着甚是不错,我送了他一路下山,将出山门,我笑着挥手,“下次再见。”
他也笑着挥手,“下次见,茨由。”我尚且不知道这才不是他第二次见我,早在许久之前默默无名的薛白柏就见到了青岳派天资聪颖活泼的十弟子,不够优秀便一直不得她驻目相识,几年间一直努力,今日得见,两人都是骄子,也算是欣慰。
第21章
天生异象
某日正阳,用过饭后内门师兄们坐在亭子下一起讨论功法,我坐在一旁打瞌睡,吃了饭又晒着太阳,眼前便慢慢晕着转圈,听着鸟叫,脑子昏昏沉沉很是舒服。
耳听着周围微微地喧闹起来,我被大师兄一把摇起来,再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全乱了套,原本的艳阳天不见踪影,周围远近变得黑象一片,身周撕开一个个洞,我清醒了过来,被大师兄拉在身后,众人身边都撕扯着变换不休的破口。
“这什么?”我抓着大师兄的衣服,躲开旁边,眼前的桌子被那黑洞吞了大半,剩一只脚当啷倒在地上,冷不丁的身后劈出一道雷,大概从天上下来的,此刻的天完全不见踪影。
“青岳的前辈的天劫,小心,别乱动的好。”大师兄沉着道。
“这劫怎么应到我们身上了。”三师兄皱着眉,七师兄抱着他缩在角落,四周都是洞,一动不敢动,平素不喜与人接触的三师兄被紧张的七师兄死抱着,脸上的表情很是微妙,身子僵了一般。
“天劫比这厉害的多,主要的还在那位前辈身上,我们这里只要别妄动就没事。”大师兄说道,一边把我死扒拉着他脖子的手抓下来,“你,还不等前辈渡完劫,我就要被你掐死了。”
我松了手,看着身后黑不见底的洞,颤颤巍巍叹口气,“倒霉……”
“长个见识,渡劫可是不常见的。”大师兄一如既往的淡定。
这劫应了整整一天,大师兄给掌门发了讯息,说是内门弟子都被困在此处,掌门哈哈笑了两声,很不厚道,“那也没办法了,你们就安心等着吧,别乱了前辈的命劫。”
我歪过头冲那个声音喊着,“我腿都麻了,掌门,呜。”
哈哈哈,掌门笑的更大声,我能想象到他的胡子一颤一颤的乱飘。
一天下来,将近凌晨,周围的景象渐渐恢复了正常,看着没了动静,三师兄把身上的七师兄立马撇下离了一丈远,活动着筋骨。
三师兄个性冷淡,是东州越氏四子越为寻,七师兄就是上次瑜洲妖变去处理的师兄,是盛氏盛语明,两人经常是打打闹闹,欢喜冤家一对。
“天也不早了,回吧,明日再说。”大师兄拉着腿麻了的我,和大伙儿说着。
刚出了亭子,亭边的湖迸了一圈水墙挟着浑厚的灵气从湖心迅速的散开。
大师兄快速挡在面前,然而这灵气只是纯澈无比,并不伤人。
想来这位前辈就在湖底,没成想我们在上边,瑟瑟发抖陪他老人家一起渡了劫。单这灵力,就知道是位高手,众人纷纷作揖,以示敬佩。
次日晨课时,掌门从身后慢悠悠进来,说着:“倒霉孩子们,早。”
我苦着脸,“掌门,早。”
“昨日渡劫,那位不单是你们的前辈,还是我的前辈,修炼多年,不易。”掌门摸着胡子点点头。
看着我们一个个精神不振,掌门下了晨课便放我们半天假去补觉。
掌门一向如此英明,老人家说着“倒霉孩子,快去吧。”便放我们走了。
第22章
勿莽撞
“茨由,你带我丹药课弟子去拿个妖丹。”藏青某日中午找上门来,拿着厚厚一卷《九土封印经》给我。
“怎么的找我?”我眼睛发光,收下竹卷,一口答应下。
“之前总是为寻带着他们拿妖丹的,最近被掌门给叫去了。”藏青很是赏识三师兄越为寻的,他话不多,性格冷淡,办事办地极好。
“哦他俩下山了。”三师兄和七师兄总是在一起出任务练功,虽然寻哥性子冷不喜欢和人交往,而七师兄盛语明叽叽喳喳活泼,但他俩却总在一起。
“行,你别带着他们太远了,一人拿个小的练练就行。”藏青点了点头。
藏青最近在授炼丹的课。让我带着弟子们去帮着他们杀妖,剖了妖丹出来,慢慢炼化,修成自己的灵力或是炼成外服用的药丹,效果都不错。
得了一卷经书,这桩差事变得美的很,而且还能去照料一下队里的棤龄。
一行十几个弟子,长些的修炼了两年,最短的是棤龄这一批弟子,从过完年拜师到现在才将半年,“各位师弟师妹凭自己本事小心些,拿了妖丹下山汇合,自己结队也可,相互照应些,新入门弟子没有出山杀过妖,便跟着我吧。”
我将一行人带到最近的山脚下,几个有些底气的向我报明便拿着法器上山去了,剩下没经验的棤龄和另一位弟子,蓝肖。
“走吧,学了本事,总是要出来的,第一次也不用紧张,有我。”我安慰道。
棤龄一贯淡定得很,倒是蓝肖,第一次下山,紧张得很,盯着我小脸煞白。
越往深处走,妖会越来越多,法力也会越来越强,小心些别往深处和妖气太过异常的地方走,在山里边蹲两三天就能蹲到妖怪。
修习两年的那个弟子稳重,带着七八个人在一起进展不错,只是偶然有几个人受了伤,不用我操心。
我带着棤龄和蓝肖两个人晃荡了三天都没遇到一只妖,也不知道是风水的问题还是之前有捕妖士来过这一片,运气属实不佳。
而其他人已经陆陆续续给我发了密信,拿了妖丹准备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