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磕——灵鹊儿
时间:2022-04-10 07:30:55

  “我还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必须’性。你怎么绕的?”沈霄直言。
  许湛淡淡一笑,“也没怎么。主要是明子还没离婚,那小子,太急性。”
  冯克明,对这个至亲发小,沈霄了解的不多。她出现的时候,他已经入赘凌海陪在媳妇娘家,逢年过节都难得回一趟京城。沈霄对他谈不上什么感觉,可是他是许湛为数不多的哥们儿,也是那场变故后唯一保留的儿时玩伴。这么多年能维系下来,可见兄弟情深。
  原来冯克明要离婚的小三就是迟心。虽然许湛用了很客观的语言将她几乎完全摘了出去,可是沈霄却听出了这个重要性。假如真的什么都不会发生,许湛绝对不会出手。别说冯克明娶了迟心,对于许湛这个心理洁癖,只要那两个开始交往,只要他成为迟芳华的座上宾,这发小情谊也就彻底完了。
  失去冯克明很重要么?也许吧。更也许,“离婚”,“迟”,这几个字拼在一起就无法忍受。当年弱小,他毫无挣扎的能力,现在,经过二十年的积累、成长、拥有,再次面对这几个字,他会怎样?
  “拦得住么?”沈霄问。
  “嗯。”
  又是一声简单的“嗯”,沈霄笑了,“你发小儿真的能听你的么?这家伙这么多年的老婆都不要了。”
  冯克明已经嗨了,听个P!许湛道,“那丫头不跟他,他能怎么着啊。”
  “是么?无风不起浪,冯克明也不是十几岁的愣头青。肯离婚,哪能没点儿谱?这件事,一旦迟芳华知道了,你能行么?”迟芳华居然让迟心去医院照顾许湛,这女人,实在琢磨不透她是真的没心没肺到还想跟这个大儿子阖家欢乐,还是底线就是这么低,非要来刺激他?
  “迟芳华对迟心没有发言权。”
  “哦?”
  “实际上,迟心五岁就被遗弃了,丢在农村老家,三个舅舅家轮流长大。这些年迟芳华根本就没有养过她。”
  “什么?”沈霄吃惊,狠则狠矣,以为只是为自己的利益脸皮、道德都可以不要,骨肉也不要?“那……她也挺可怜的。”
  “嗯。”
  “既然如此,她现在在凌海,跟她妈应该没什么关系了吧?”
  闻言许湛长吁了口气,“你不了解她。从小那种环境,胆子特别小,很没有安全感。战战兢兢长大,等到名校高薪,迟芳华出来当妈了,依着曾经付过抚养费,家长风一点儿都不弱。她现在在她妈面前言听计从,按月上供,孝顺得很。”
  “哼,”沈霄无奈地笑了一声,“可怜之人吧,终于觉得有人爱她。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她长得……像她妈么?”沈霄没见过迟芳华,假如母女脱了个模子,许湛是怎么忍的?
  许湛摇摇头。一点都不。完全不。
  “那天天晚,第一眼觉得挺好看,也没看真切,你有她照片吗?”
  “没有。”许湛说,“明子喜欢她,不是因为漂亮。”
  这么一口认下她漂亮,可见,他口中“那丫头”不同一般地漂亮。沈霄抿了一口酒,笑了,“是么?”冯克明没什么文化,高中就喝酒打架,大学边儿都没沾上,一路修车到今天,也是大老板了,头脑一热要为了一个小十岁的女孩离婚,还能是为什么?
  许湛知道这笑的意思,他也笑笑,没说什么。
  “反正啊,这事儿,你最好办利索点儿。过年你都没回家,不能总是借口在外地。老师到时候一定会来看你,面对了面,怎么收拾?”
  “不会,”许湛说,“她很快就搬走了。已经找了房子。”
  “这一走,不会搬冯克明那儿去吧?”
  “不会。”
  “你这么笃定?”
  许湛笑,“叫我一声‘哥’了,还算听话。”
  “哥?”沈霄惊得挑了眉,“你……行么?”
  “习惯了,也没什么。”
  “可别习惯。”
  “我知道。”许湛答应着又加了一句:“没事儿,我有谱。”忽然心里一顿,这话怎么耳熟?
  “嗯。”沈霄点点头,“这么多年好容易过去了,别再翻那页了。”
  “嗯。”
  彼此答应着,心里都明白那件事其实没过去,一直都没有,所以,更不能去翻那页。
  七道经典法式新年餐,与传统年节有些不合却还是很可口,到最后两人吃不下甜点,只说着话把一整瓶红酒都喝完,很是尽兴。
  出到门外,细碎的雪花漫天飘舞,沿街两边上世纪初古老的欧式建筑挂满了中国红。
  “这么好的景致,本来该走走的。”
  “是啊,”许湛无奈地看看自己的拐杖,“等我能走的吧。”
  “快点儿啊,我可待不了多久。”
  两人笑。沈霄抬手给他整理好大衣领和围巾,挽了胳膊一起往街口去。
  ……
  除夕夜深,雪花暖成了细雨,雾蒙蒙罩着天地。
  许湛坐在落地窗边,手中一杯半冷的清茶,看着万家灯火,脑子里本来挺乱,现在么,满是刚才《倾我所有》最新两集的剧情。真特么扯淡!
  如今的春晚已经锁不住人,年夜饭后微信群里都在热闹。远油集团总部、华东、凌海分了好几个群组,平时也算了,跨年零点许湛必须出现,这一折腾就一个多小时。等全都安静下来,快两点了。
  握着发热的手机,抿了口冷茶,手指滑到零点最初的信息。
  迟心:哥,新春快乐!祝你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老套。许湛丢下手机,喝茶。再拿起来。
  许湛:好。
  刚发过去,页面还没划掉,立刻跳出来回复。
  迟心:哥,你还没睡啊?
  许湛:嗯
  迟心:我也是。刚躺下。今天舅舅寿宴的正日子,流水席很热闹呢。
  许湛:累吧?早点睡吧。
  迟心:不累。不困。
  许湛看着屏幕,手指轻轻点着。
  迟心:哥,《倾我所有》又攒了两集了。
  许湛:嗯
  迟心:我都没看呢。回去看吧?
  许湛:睡吧。
  迟心:好的。那晚安啦!
  ……
  雨越下越大了,窗外终于模糊了所有的灯光,一片黑暗。
  揉了揉僵硬的手腕,许湛回头才发现转椅有点转远了,够不到拐杖,只能双臂撑了吃力地起身。
  扶着书桌绕过去,目光不自觉停在那棵绿植下,席地的单人小铺。粉嫩的被褥、靠枕,很努力地排整齐,依然软软的,一个小粉窝,搂着几只绒毛玩具。边上的储物盒倒是码得整齐,一只小熊台灯带笔筒,一个相架,几摞书和本子。
  许湛低头看着,鬼使神差,弯腰。
  通地一声。嘶……
  床垫太低了,这一屁股坐下,险些闪了腰。看着几步外的拐杖和椅子,咬牙,这特么,一会儿起来可要费劲了。
  好在落地的时候位置正好,手边就是“床头柜”。小相框不用拿起来,他早就看到了,曼哈顿计划里那位东方居里夫人:吴健雄。
  书么,大都是机械动力和汽车相关的书,最近几期改装车杂志,还有一本《最接近神的男人》,翻开,是特斯拉。书都要翻烂了,看来是男神级的了。再往下,枯燥的机械结束直接跳跃到五颜六色的言情小说,许湛随意抽出一本,噗,古早级,比特么那剧都肉麻!
  最后,最下面是一个皮面的本子。抽出来,软皮扣子,小木头锁。
  什么东西?许湛捏着小锁头看了看,抬手在小笔筒里翻翻,挑出一只最小号的曲别针,掰直,探入锁孔,轻轻一转,一抠,吧嗒,开了。
  日记。
  许湛挑了下眉,这年头还有人写这个?翻开,这一本最早的日期是去年十月。许湛回身把垫子垫好在腰下,腿慢慢展开,放平,舒舒服服地靠了。
  这一把烂字儿,小学生一样!
  1020日晴 坦总病了。
  坦总??许湛憋不住笑,那五大三粗的冯克明断想不到在她心里他是这么个名号。别说,还挺形象。
  ……不过他依然来上班,又带了甜甜圈,一起传染。鼻子不透气,他声音越发磁性了,时不时还会默音儿。
  许湛皱皱眉,磁性?那破锣烟儿嗓还磁性?
  一页,又一页……
  ……
  雨大,敲了一夜的窗。黎明前忽然安静下来,滴滴答答,只有房檐的雨滴。
  日记已经翻到了空白页,反扣在胸口。手机屏幕上是那次狗咬伤的证据,雪白的手臂,伤口狰狞,苍白的小脸蹙着眉,嘴巴抿得紧紧的,粉嫩的颜色不见,一颗小泪滑在腮边,酒窝也不见……
  枕头上,淡淡的女孩儿香。手搭在额头,许湛长长吁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摸我的头。哥他,摸我的头。头顶那个汗眼,一点都不觉得热。伤口特别疼,睡得特别香。后来,他把手拿开了,要是……不拿开就好了。
  ……我又睡不着。医院回来,我就睡不着。大概……是那一晚睡得太香了。害怕。
  ……哥还在沙发上看书。好想睁开眼睛,可是我不敢。我怕一睁开,他就走了。
  ……哥的房间里还有灯,我必须赶紧睡,他的灯一灭,我就睡不着了。
  ……今天,哥夸我,夸我的图纸。他说谢谢,眼睛都笑了。世界上最温柔的地方。
  ……不能笑,他一笑,我的脑子就不会动了。
  ……明天给他做什么吃呢?算算剩下的日子,不能再重样了。
  ……大夜里的郊外,风乎乎的,他的手好暖和。很奇怪,不管多冷,他都有温度。
  ……《倾我所有》能一直播下去该多好,天也不要亮……
  ……他的身影,刚在身后,又在前头。我大概,是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小仙女们,昨天晋江后台我突然就上不去,怎么都上不去。别的作者都可以,感觉自己被遗弃了,好难过。今天这里放了两章补一下。以后还是上午更吧。
  先动心是不是会先被动?是。再后来么,谁清醒谁得利,也能最后还像个人似地站着。这个文我自己就是很触动,以后会时不时在这里跟大家分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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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年初二。
  一顿饭, 吃了快仨钟头。
  从东来顺出来,迟心挽着迟芳华,道别, 上车。幸好, 男人们都喝得有点多,没法开车,只能叫了代驾和滴滴, 这才算终止了无边无际、前后五百年的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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