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似江楼月——小怪阿诞
时间:2022-04-13 07:03:26

“或许吧。”李琼淡淡道。
“您不能一直躲在黑暗里啊。”月见小心翼翼说着,“就像你不能一直不见我一样,逃避才是最糟糕的结果不是吗,切莫因为此事便郁郁寡欢,我所之人可不是懦夫。”
“我知道,我只是想静静。”李琼望着远处门缝透进来的一道光。
“好,好。”月见不再多说。
 
此后,日日月见都去陪着李琼。
李琼伤口渐渐愈合,心里的结却始终打不开。
他心里有不好预感,无力感日复一日忽涌而上,令他好生头疼。
“把窗户打开吧。”
那日,他突然对月见说。
月见愣了愣,连连答应:“好,好。”
她只开了一扇离李琼远的窗,怕光线太刺眼伤了李琼。
“怎么样,有没有觉着不舒服?”她贴心问道。
“嗯,还好。”李琼闭上眼又缓缓睁开,努力适应着光线。
屋子里亮了些,月见替李琼换下纱布。
她第一次看清了李琼受伤后的脸,那伤疤确实有些吓人,从眉骨上方一直划到下眼脸那,原本明亮的棕色眼睛只剩下一个黑黑的空洞,他的眼球被摘下来了,这疤痕不算深,好好养着,能消个七七八八,只是这眼眶着实瘆人。
“怎么了,是不是很可怕。”李琼见月见呆住了。
“若说不怕,是唬你,不过也算不得什么,待我适应适应便是。”月见回神,继续替李琼上药裹纱布。
风裹着雪从窗外吹了进来,寒意倍增。
月见怕李琼冻着,便起身要把那窗户给关了。
“不要关,留着吧,我不冷。”李琼阻止了她。
“那我多去拿些煤来。”月见拿他没办法只得顺着。
“嗯。”李琼点头,遭了这一场意外后,他又变得话少起来。
月见披了外衣正打算推开门出去却被李琼叫住了。
“改日我养好伤了,挑个好日子,我们出去走走吧,你想去哪,我带你去。”
“嗯,好。”月见回头朝李琼粲然一笑,“那你要快点好起来才是。”
李琼初遇月见时,他还深受皇帝信任,他还是那个有权有势的誉王爷。
那年,李琼一早便知道江怀远偷偷潜进了皇城,他同南星两人暗中观察,也就是那时李琼看见她在那雨巷里受辱起了恻隐之心,也有些感同身受,他命南星跟着江怀远,自己却跟在了月见身后,或许是从那女子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才让他如此在意。
机缘巧合,李珏要他养一个棋子布局,他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月见,他起初觉得自己做的所有事都合情合理,做一个娼妓有什么好的,他所做一切能救她与水火之中。
可后来事情开始变了,他舍不得了,他自以为能护住她,守着她就这样过有实无名的过一辈子也是不错的,可惜如今自己怕是都护不住自己。
李琼难得后悔了,他想,或许留在千芳阁,对她来说更好,或许在那她会被照顾得更好。
看着她有些憔悴,李琼心疼,她对李琼是极上心的,每天都想尽办法让李琼舒心,李琼说什么她都顺着,他也开始思考怎么样才能不让她受伤。
两人的约定还未实现,李琼又被召去了。
 
皇宫内。
殿内只有李琼、李珏及一个李珏身边的大太监在。
李珏仍是笑吟吟:“九弟近来可好。”
“回皇上,休养了一个月好多了。”
“朕上次同你说过,要为你指婚,你意如何?”
李琼面露难色,不做回答。
“你也是时候成家了九弟,现在啊,那个刑部侍郎长孙绪要将自己的女儿长孙如佩嫁与你,朕已经同意了……”
“皇上。”李琼跪下,“万万不可……”
“怎么,你觉着人配不上?”李珏拍案,“那不仅是刑部侍郎的掌上明珠,更是皇后的亲侄女,今年刚十七,如花似玉,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臣并非不满,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臣已有意中人啊。”
“哦,臣弟居然有意中人,该不会是……”李珏上一秒还带着笑容,转眼便换了一张怒气冲冲的脸,他上前拎起李琼的衣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府里养着的女人是谁,我当初答应你放了她是有前提的,现在怎么了,你要违背朕吗?”
李珏用力一甩,李琼仍趴在地上。
“你别忘了,你的今时今日都是朕给的,你明白吗,连你的命都是朕给的,没有朕,你什么都不是。”那皇帝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臣子。
李琼仍旧一言不发。
“对啦,对啦。”李珏失疯一般突然又笑了起来,他扶起李琼,“你想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也可以啊,等你帮朕铲除那些毒瘤以后,朕就赐你庶民之身,再免了她的罪,那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是不是很棒啊这个想法,弟弟,你说啊,这样好不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皇上……”
“怎么,你还要反对我吗?”刚刚还激动到手舞足蹈的李珏突然就变得冷冰冰。
“臣……不敢。”
“这样才是朕的好弟弟。”李珏笑着背过身去,“明年开春,我会找个良辰吉日替你们完婚的。”
“是。”
“六顺。”李珏摆了摆手。
“是。”一旁名唤六顺的老太监端着檀木制成的方盘走上前,“赐誉王李琼金镶玉面具一具。”
“臣接旨。”李琼鞠躬接过方盘。
 
他走出那金碧辉煌的宫殿时戴着赏赐的面具,天下飘下雪花,身后留在雪地上的脚印很快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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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是有些变态在身上的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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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月见做了个噩梦,睁眼发现已经是晌午了,这一觉睡得久却没睡好,她起身揉了揉自己的后颈。
她回忆起刚刚做的梦,梦里有孩子的啼哭声,似乎好像下起了雪,洁白的雪落到地上却变成了红艳艳的梅花,一个女人倒在地上,从腹部流出了很多血,月见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但能清楚听到她在喊:“救命……”一直喊,一直喊,月见刚要上前却一脚踏空掉入无尽的漆黑中……
月见已经有五日未见到李琼了,南星五天前来过,此后再无音信。
从皇宫里回来后,李琼变得更奇怪了,突然就要月见离开,细细算来从王府搬到李琼西城的别墅已经快三个月了,现正值二月初,乍暖还寒时候。
搬到西城别墅,月见也没什么不适应,同在王府里生活无一不同。李琼每天都会到这来陪着自己,实在来不了也会托南星到这来说一声,今年新年两人也是一起过的,月见记得他喝了很多酒,喝醉后抱着她哭了好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
两人感情看似甜蜜,月见却觉着李琼的兴致一日不如一日,心里藏着秘密,然而他不开口,她也不主动问,只是努力让他在自己这放松些,快活些。
这样连着五日得不到李琼的消息,让月见不安,她怕他又出事了。
若不是出事了,难不成是变心了……月见摇头,让自己不要乱想,王爷不是这样的人。
待月见梳洗罢,两个丫鬟送来了早饭,伺候月见用膳。
月见用香汤洗手后,随口问了一句:“这些日,王爷可派人来过?”
“回姑娘,不曾见王爷派人来,端着水盆的丫鬟回答。
“他怎么能不来呢?”月见忧郁地低语。
“姑娘不知道吗,王爷他……”另一个年纪稍小的丫鬟插话,却被端水盆的丫鬟用手肘捅了捅,话说到一般就闭嘴了。
“把话说完。”月见皱眉,“王爷怎么了?”
小丫鬟低头不语。
“快些说,不然我把你撵出去。”月见心烦,虽是吓唬吓唬她,语气听起来却有些不客气。
“这皇城里,男女老少,人人都,都,都知道,王爷他……他今日娶亲啊,姑娘。”小丫鬟犹犹豫豫说出了口。
月见听罢,手中的筷子一个没拿稳滑落,掉到了地上。
两个丫鬟忙跪下。
“姑娘……”
“起来吧,你们退下吧。”那端着水盆的丫鬟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月见冷冰冰的话打断了。
那小丫鬟还要收拾收拾落到地上的筷子。
却被月见吼道:“我让你们出去!”
“是,是。”
两人退了出去掩上门。
王爷他今日娶亲。
月见脑子里都是那丫鬟的话。
她整个人突然疲软,红了眼,鼻头一酸,泪珠似断线般无声落下。
看着还冒着热气的早饭,月见胃里难受,胸闷难受,干呕起来。
她起身掀了桌,饭菜散落一地。
月见觉得一阵一阵的恶心,哭喊着开始拿起身边的所有一切东西狠狠砸向地面,很快这屋子变得混乱不堪,月见把一切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她甚至推翻了书桌,她很快变得疲惫不堪,无助地跌坐在地上,身边散落的是李琼同她一起做的字画。
她嗓子哑了,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她看着地上那些字画,更觉着难受,她拿起一张李琼给自己画的画像,她张开画纸,双眼无神,她将那纸往自己嘴里塞,在嘴里嚼了起来,强忍着往外呕的反应将那纸一点一点吞了下去,一张又一张,难受极了,这身子难受,心里却好受了些。
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这身子还是不好受,月见恶心得流泪,将那刚刚吃的纸混着胃酸全都吐了出来。
这一吐,倒舒服了。
月见脸上全是泪痕,她起身,振作起来了,自己躲在这哭有什么用,倒不如做些有用的,她要去找李琼这负心汉问清楚。
她抹了把脸,稍作整理,推开了门。
到了正门却被拦住了。
“没有王爷的命令,姑娘不得外出。”
“你们放我出去,我要去找他。”
“姑娘回去吧,没有命令,我们是不会放你出去的。”那家丁态度坚硬。
眼看着软的不行,月见只能来硬的了。
她拔下头上银簪抵在自己脖子上,威胁堵在门口那两人:“你们不让我出去,我就自杀,我死了,王爷自然也不会放过你们,你们都得给本姑娘陪命。”
“哎,姑娘……”
一个家丁上前想要抢夺月见手里的簪子,月见后退一步躲开了。
“别过来啊,你们放我出去,不然我来真的啦。”月见用用力了些。
眼看着见红了,那两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听月见的。
月见转身瞪着两人:“你们不许跟着。”
那两人无可奈何,只能放任月见离开,月见刚走不久,其中一人便着急地对另一个人说:“我守着,你快去王府,去找南星大人。”
“哎,好。”
 
另一边,接亲的队伍绵延数里,敲锣打鼓,红红火火。
谁人不知誉王爷要迎娶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城里挤满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人人都想沾些喜气,讨些喜果喜钱,连城里的乞丐都在这大喜日子吃上了好饭好菜,对着郎才女貌的一对夸赞不已。
长孙如佩坐在轿子里都能听出来外边有多热闹,好生欢喜,她今日就要嫁给自己的意中人了。
只见她黛眉眼含春,朱唇似滴血,脸色潮红,面若桃花,满髻金钗珠玉,身着青绿色钗钿礼衣,雍容华美,尽显贵气。
 
不多会儿,长孙如佩在媒人的带领下下了轿子。
王府内,宾朋满座,人人淡笑自如,觥筹交错,可多是女方的亲戚朋友和朝中官员。
那体态丰腴的媒人一脸福相,笑吟吟地将新娘交到身着绛红婚服的李琼手中。
李琼面无表情牵起长孙如佩,两人缓步走上红毯,金童玉女跟在其后,一步一撒,撒的是五谷杂粮。
长孙如佩看不到李琼的表情,她有些紧张,全是都轻轻颤着,手心出了汗,待她同李琼一起跨过火盆之后,才一点点冷静下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新郎手是那样冰凉,忍不住用力握住,想给他些温暖。
两人共跨过米袋后,李琼按习俗朝着天空、地面、远处共射了三箭。
完罢,李琼用秤砣掀开了长孙如佩的盖头。
众人发出惊叹声,夸赞新娘子的美貌,长孙如佩笑得甜美,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良人,就算面具遮住他半张脸,也丝毫掩不住他无与伦比出众的样貌,只是她发现他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似乎不是那么开心。
坐在他们面前的是皇后和长孙如佩的父亲长孙绪。
两人行拜礼。
长孙如佩怯怯看着这冷着脸的王爷,突然恍惚,以后这个人就是自己要携手到老的男子啊。
拜堂后,皇后说了些祝福新人的话,长孙如佩被送入了婚房。
李琼留在前堂陪同宾客。
他应付得有些疲惫了,越渐敷衍,待皇后走后,他连一个假意的笑容也不愿给,人人都看出来李琼并不乐意结这婚,但奈着身份,谁也没敢说任何不是。
“王爷。”南星伏在李琼耳边轻声说,“西苑的人来了,说月见姑娘不见了。”
李琼神色大变,难不成她知道了。
他生怕月见想不开做些傻事,一时没控制情绪,大喊了一声:“快去找!”
众人纷纷看向李琼,李琼只得赔笑:“无事,大家继续喝,继续喝。”
议论声四起。
 
月见有些不认路,费尽周折才雇到一辆马车。
她看了看自己,刚刚胡闹把衣服都弄脏了,不行,自己要风风光光地去。
“小哥,小哥,先带我去趟附近的布庄。”月见探出身子朝驾车的年轻人喊。
“好嘞。”
估摸着半刻,那马车就停了下来。
“姑娘,到了。”
月见下车交给那年轻人一些铜钱,托他在这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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