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蛾眉——雨眷
时间:2022-04-13 07:09:57

  云宸煜:“怎么?你以为攀上了沈孤帆,乌鸦飞上枝头就能成凤凰?”
  夜落:“……”
  “你这般朝三暮四,本公子实在是厌恶得很。”
  夜落:“……”
  “本公子对言而无信的人必然要惩戒一番,你说我该如何惩治你好呢?把你丢山中喂狼,你这般枯瘦如柴,狼兽见了也不愿食吧!
  或者把你卖去青楼,你这张面容长得如此丑,还是不要污染男子的眼。不如,我送你入山成尼?”
  夜落一腔怒血无从可言,她唯有拼命挣扎,怎奈双手被抓,越挣扎云宸煜的手抓得越狠。
  既然硬的不成,那她就来一份以柔克刚。
  她的身子一软,整个人依在云宸煜的怀中,趁他片刻的惊讶之际,她猝不及防地转过身子,与他正面相对,抱紧他,腾出一只脚,猛地朝他身下踹去。
  云宸煜的身子好似长了一只眼睛,他只是一歪,就躲过了夜落致命的一脚。
  夜落一脚落空,整个人失去平衡,直往树下摔去。
  云宸煜忙抓住她的手臂,往上一提,将她压制在树干上。
  他怒道:“夜落,你尽快离开将军府,休怪本公子未警告你。如果本公子未曾记错,你的义兄还身处牢狱之灾。”
  提起程修远,夜落大怒。这世间的人,辱她害她可以,她断然不能容忍有人拿她在乎的人威胁她。如果此刻她身上有一把刀,她一定毫不犹豫地往云宸煜身上刺去。
  可是,她没有刀,身中之物只有袖中的银针。她奋力挣扎,想去取袖中的银针,却如何也够不着衣袖的边。
  挣扎一阵后,她就挣不动了。夜落的身子被云宸煜紧紧地搂在怀里,他的一只手摁着她的头,一张唇被另一张温润的唇覆盖。
  夜落再如何镇静,此刻也是震惊得脑袋一片空白,任由那人狂乱撕咬。
  也不知过了多久,聪儿一道凄惨的哭声将她的思绪拉回。此时,她已在梨花林外,那个男子如鬼影迷踪,早已不见踪影。
  聪儿抓住夜落的手,哭得梨花带雨,“小姐,您吓死聪儿了,您刚去哪里了?婢子找了好久都没见您。”
  夜落闭着眼平息了心神,拍了拍聪儿的手臂,这才和她一起回了兰芳阁。
  早早入床,依然难入清梦。左右心猿意马,夜落又开始整理思绪。
  云宸煜刚才威胁她的那一席话是在明目张胆地告诉她,程修远是被他送入的监牢。
  可是,他威胁她的目的是让她离开将军府,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他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这究竟是为何?
  云家?季家?
  季寻争为京都的权贵之家,能佐使季寻争受命的人必定是权势滔天的人。
  自己不曾记得与云家有过瓜葛,那他为何要如此对待自己?他如今这般又是什么意思?
  云宸煜到底想干什么?他知不知道,他的一个吻已是毁了她一生的名节,她可以以此为胁,要他的一生偿还。
  “臭流氓,无赖,贱男,下次遇见,如若施横,定当废了你。”
  夜落越想心里越是恨极,一边骂着一边踹被子,骂完了,被子也被踹在了地上。
  才缓上片刻,门外响起男女的对话声。
  聪儿恭敬地唤道:“将军……”
  “夜落小姐呢?”沈孤帆的声音响在门外。
  聪儿回复:“夜小姐已入睡。”
  夜落以为沈孤帆会自行离去,不料他敲;
  了敲门,大声问道:“夜落,你可入睡?”
  沈孤帆可真是料事如神,心知她睡不着,莫不是他也睡不着找她谈心来了?
  夜落不愿与他深夜相处,假装入睡,并不理会。
  沈孤帆也不气馁,接连拍了几次门,重重的声音无法让一个未睡的人装睡。
  夜落束手无策,穿上衣衫,打开了房门。
  沈孤帆站在门外,一张刚硬的面容在黑夜中柔和了几分。
  “今日款待不周,夜落莫怪!”
  夜落笑笑,摇摇头,以示并未在意。
  沈孤帆又道:“今日饮酒,提前备了夜落所开的醒酒汤,饮后酒意消去大半,睡意也消去大半。夜落可有助眠的好法子?”
  夜落抿嘴,果然找她谈心来了。
  夜落侧身,请沈孤帆入堂上座。聪儿、盈儿跟着点起烛火,将兰芳阁映照地灯火辉煌。烛光如朝暾,玉盘为夕月,夜色阑珊中的兰芳阁犹如夜幕星河下的曙光。
  “大哥可愿试数羊?”夜落持笔。
  “何谓数羊?”他问。
  “相助入梦之法。闭目,凝神,数数。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沈孤帆哑然失笑,“你们小女子就凭此入睡?”
  夜落掩口而笑,“此法不尽人意。失眠之人,多为世俗事困扰,只消平心静气,自不可恼。”
  “夜落说得是!”沈孤帆点头赞同,“今夜,你可愿与我共寻那平心静气的法子?”
  “怎样的法子?”
  沈孤帆想了想,“夜落可会下棋?”
  “不知。”夜落如实回答。
  “不如我们试试看?”
  夜落点点头。
  沈孤帆忙唤人取棋。他漫不经心地饮了茶,道:“今日宴席本想引你与明府相见,没想到适得其反。夜落与四公子是旧识?”
  夜落抬起的手一滞,回道:“不识……”
  沈孤帆满意地点头,“你还是不要与他有过多的交集。”
  夜落趁机问道:“我心下有疑,不知大哥可否为我解答?”
  「你且说来听听」。
  夜落放下棋子,持笔有神,“京都的季家?”
  沈孤帆淡淡一笑,“若说京都的季家,当属中书侍郎季子重的季家。我猜,夜落可是想问季寻争?”
  夜落点头不语。
  沈孤帆继续说道:“中书侍郎府中的嫡长子是个文武双全的少年公子,位列京都十公子之首,名为季寻争。”
  中书侍郎?夜落的呼吸一滞,那比中书侍郎权势更盛的岂不是……
  夜落的手有些发颤,笔下的字迹也带过一抹烦乱的痕迹,“云家为何云家?”
  沈孤帆打趣道:“我以为你早打探了云四公子的家世。”
  夜落回答地斩钉截铁,“没有,我与他不熟。”
  沈孤帆落下一子,气定神闲地说道:“我朝的开国皇帝贵姓为云,当今天下的皇家子嗣皆以云为姓。”
  皇家?夜落的心湖再不得平静。
  鹊山之上,身后飘来的那一道声音,「皇子」二字隐隐约约,让她听不真切。
  她一直以为,能让招摇明府唯命是从的身后之人,应是比明府权高位重的官臣。她如何也不敢相信,高高在上的皇家子嗣竟然在深山之中陪她行了一路。
  夜落不禁苦笑,她失去记忆前是何德何能,竟然能让皇家的子嗣费尽心思……
 
 
第20章 
  雨尚夫人
  先听云宸煜的警告,夜落只道云宸煜与沈孤帆有瓜田之嫌,今夜听及沈孤帆的劝言,她更确信他二人事有蹊跷。
  此二人一个身份尊贵,一个位高权重,能牵扯的事情唯有庙堂之争,夜落心有怀疑,却不敢断言,更不会轻易地打探。
  她看着手中小小的一枚棋,若有所思。
  沈孤帆伸手示意,“下下看……”
  夜落闭眼,沉思一会,脑内灵光一现,却抓不住任何思绪,她便随意地将棋放入棋盘中。
  两人就这么下一会思一会,漫漫长夜如流光,在指尖慢慢地流逝。
  “你赢了……”沈孤帆看向夜落,眼中的深意在烛光下幽幽暗暗。
  赢了?夜落看着案盘上的棋,心头匪夷所思。
  如此说来,她原是会下棋,但下棋的感觉却与寻常不同。
  医、写、厨遵循的是内心的感觉,是记忆中浮起的残片,只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这些记忆的碎片就可融合成一副完整的画面。
  下棋却毫无思路,落子之处仿佛有一只温暖的手牵着她的手指,一步一步地指引着她。
  为了确认这种感觉,夜落邀请沈孤帆又下了一盘。下至最后,沈孤帆手支着脸皱眉凝神,“夜落,你这招棋下得妙,可有何说法?”
  夜落闭眼凝神,从记忆中搜出了几字:世有三十六计,突击出奇兵,反击解围困。
  “围魏救赵。”夜落脱口而出,又写成字迹呈到沈孤帆的面前。
  沈孤帆不解,“这是作何解释?”
  夜落解释道:“有强国名魏,率军攻他国曰赵,赵国向齐国求援。齐有名师出谋,率军攻魏,魏军大急,连夜撤军返国,精兵强将经长途跋涉,早已疲惫不堪,又遭齐军伏击,终是大败。”
  沈孤帆浅笑怪怨,“你这女子,竟与我动起军家计谋,再来。”
  两人你一子我一子,竟是下完一盘又一盘。夜落先后用了金蝉脱壳、擒贼擒王、关门捉贼等计策,下到最后,沈孤帆的眉眼在夜色阑珊处忽明忽暗,看不出深意。
  一直到天刚微晓,鸡鸣声起。守候在外的阿忠进来提醒,“将军,今日需朝会,小的已为将军准备车马。”
  沈孤帆扔了手中的棋子,笑道:“没想到夜落下棋使用了如此高深的兵家计策。与卿下棋,我心存敬佩,改日再来讨教。”
  送沈孤帆离去,夜落已被一身的困意袭击,眼皮几乎合到了一起。她嘱咐影儿、聪儿:“天塌下来也不必唤我。”
  一进厢房,夜落躺下就已沉沉入梦。
  没睡多久,一片喧哗的声音突然响起,将眼前一片的漆黑撕开了一道裂口。
  一阵噪杂喧闹的声音从裂口传过,响在耳畔,此起彼伏。有男,有女,有低声的啜泣,有无奈的叹息。
  耳边一道声音清晰无比,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她一直在摇着她的臂膀呼唤:“醒醒,快醒醒!”
  是谁?谁在唤我?
  这是哪?为何什么都看不见?
  眼前一片漆黑,看不见伸出的五指,摸不着周边的物体,如果没有耳畔那一片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她真要以为这个地方只有她一个人存在。
  是谁在哭?是谁在谈论?
  为何要用药;
  是谁,一直在重复着一句话:“韩心夜,你快醒醒。”
  不对,似乎还有一个声音。
  这是一个男子,沉默了许久许久,终于从唇齿间挤出几个字:“心夜,你,睡着了吗?”
  他的声音没有悲伤,没有叹息,只有无尽的温柔在回旋,似倾尽了他所有的感情。
  只听见这几个字,夜落的身体如万箭穿心,疼痛地不能呼吸。
  她猛然睁开双眼,就瞧见自己的双臂正在影儿的手中摇晃。
  “快醒醒,小姐,醒醒……”影儿急促地呼唤着。
  夜落揉了揉眼,却摸上眼角一脸的泪水,她是哭了吗?那可是她前世的记忆?为何令人如此心伤?
  “何事?”她擦干眼泪,看向影儿。
  影儿的神情严肃,回道:“奴婢该死,扰了小姐的清梦。雨尚夫人到访,正在厅堂内等候,要会见小姐。”
  谁?雨尚夫人?夜落有那么一刻反应迟缓。随后她才想起,影儿曾为自己介绍过,将军的嫡妻是大夫人罗雨尚。
  夜落忙起身,托影儿简单梳妆打扮,捋整衣衫来到厅堂。
  主座上,早有一名妇人坐在那里慢慢地饮茶。
  望春亭和宴席,夜落未曾细看这位将军夫人,如今看去,雨尚夫人果真是名符其实的贵夫人。
  雨尚夫人二十余岁的年纪,正当芳华鼎盛之际。她肤色若雪,眉眼和熙,唇间暗红色的口脂将脸上娴静的笑容引得端庄富贵。
  她衣着暗红色锦衣,头顶绾一个弦月形状的发髻,发中簪满黄金珠翠,宛若一个聚宝盆。
  她的脸上时刻带着一份笑意,与夜落认知里的标准化微笑不同,雨尚夫人的微笑虽然和善可亲,可眼底却没有一点笑意,那两道微笑的弧线就像雕刻在脸上的时光,真真假假容易迷失人的眼睛。
  夜落不动声色,按大户人家面见主母的规矩行屈膝礼。
  雨尚夫人见着夜落行礼,忙放下茶杯,端着一张笑颜扶起夜落,“妹妹,快起来。”
  这一声妹妹叫得夜落心里瘆得慌,一身的鸡皮疙瘩随时要冒出。
  雨尚夫人拉着夜落的双手未曾放下,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夜落打量了一番。
  此时的夜落粉黛未施,面容憔悴,一头的黑发束了一根蓝色的丝带,整齐地披在肩上,简单清丽的模样更像一支娇弱淡雅的兰花。
  雨尚夫人瞧着满心欢喜,将夜落拉到了身旁的座位上,满脸的笑容温婉和熙,“妹妹,请入坐。”
  直到夜落入座许久,她仍然拉着夜落的手不放,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二人是情投意合的知交姐妹。
  夜落在心里苦笑,“好一个和善的雨尚夫人!一个高门贵府的夫人做成这样,也真是不容易。”
  雨尚夫人道:“早几日应该来探望妹妹,怎奈府中繁事陈杂,奴才们不得用,大小事务都得我这个主母多一份心,这才忽略了妹妹。
  妹妹在府中可曾习惯?昨日看见你身体不适,是我照顾不周了。今日可有好些?这两个婢子有没有伺候不周?”
  她嘘寒问暖地道了一通,并未给夜落回话的机会。夜落的脸上保持真诚的标志性的微笑,只看着她一句话未回。
  雨尚夫人说完,又上下打量起夜;
  落,夸道:“妹妹真是貌美动人,我一个妇人见了都欢喜得不行,也难怪将军见过后念念不忘。”
  夜落的笑容一僵,一双单纯的眼睛眨巴了几下,等着雨尚夫人的下文。
  雨尚夫人虽有惊讶,却不妨碍她继续装一派端庄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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