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叫,将门外的壮年和围观的人群彻底引进了医堂内,所有人垫高挤低朝门内望去,前面的人皆疯狂般地欢呼起来,后面的;
人拼命往前挤,那场面着实壮观。
“前面的人,怎么样了?到底如何了?”后面不知情形的人忍不住提问。
“醒了,有救了,真是神医呀!”前面的人欣喜若狂地回道。
“我看看,我看看。”
“真醒了?果然是神医。”
诊房内的适情被围得水泄不通,气得骂道:“我说你们是听不懂人话么?大夫诊医期间不要惊扰,你们大群人围着诊间大喊大叫是想干什么?”
那妇人喜极而泣,抓住适情的手回道:“小姐别误会,他们是担心小儿的病情。我们这就离开,不打扰小姐诊治。”
说完,妇人忙将门外的人赶回了门口,围观的百姓得知了结果,你一言我一语夸了一阵,也慢慢散去了。
那妇人喜不自禁,在医堂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去再瞧几眼,又恐惊扰了医治。
桐影得空问了少年姓名,已得知那妇人的夫家姓涂,少年名为涂宁安,妇人人称涂夫人。
涂老爷几年前仙去,府中留下一母一子相依为命,这涂夫人将唯一的儿子宠得像珍宝,他要什么,她便给什么,别说银两,要她的命她都毫无顾虑地献出。
桐影见涂夫人忐忑不安的模样,劝道:“涂夫人,您不妨先回,夜大夫说了,令公子的病症经久形成,治疗非一日可成。今夜尚需一夜治疗,明日晚间夫人再来接回令公子。”
涂夫人惊讶万分,“诊治需要如此之长?真是辛苦夜大夫了。别人还说诊银贵,再怎么贵,哪能抵得过人命呢!”
桐影听后,赞赏道:“夫人思想豁达。”
涂夫人笑道:“小姐,你先去歇息,若是你们累了,可唤我守着,今夜我就不回了,我想多陪陪我儿。”
桐影与涂夫人转告了意思后,前来与适情互换了轮守。
至晚间时,华灯初上,灯火通明。
按照以往,医堂早关门歇业。今时不同往日,医堂内热闹非凡。
涂夫人家开了一间食肆,一至夜间,成盒成盒的饭菜端入了医堂,一片饭菜香味飘散开来,掩盖了药草的幽香。
夜落给涂公子换了另一种液体输入,又端了一碗稀粥,喂涂公子喝了几口。
经过几个时辰的输液,涂公子的眼睛里清明复现,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夜落看,还不忘用微弱的声音表达谢意。
涂公子在离香堂医治了一日一夜,之后被涂夫人带了回去,每日上午再送过来,下午接回,如此四日来往。
至第五日时,夜落为其调理施针,开了张药方,嘱咐按方服用三日,三日后不必再来。
涂家人接了药方,感天谢地,急忙去付了银钱。原本说好的首诊一百两银,复诊五十两银,涂家硬给了每日百两银。
如此算来,医治五日,涂家共给了银票五百两,算得上李忱闻几年的收入,果真是财大气粗。
这样还;
不算,涂公子每日生龙活虎地来到医堂,今日为医堂立匾,明日来医堂就诊,后日携带了一众亲朋好友前来求医。
“神医有方,救世离香。”
门口立着的那硕大的字牌实在让夜落看不顺眼,那些个年轻健硕的男子一个个又是头痛又是心痛又是手脚痛,寻着夜落求医,也着实让夜落头痛。
实在烦极了,适情全都将他们轰了出去,并警告他们,不是疑难病症,休要再扰夜落。
这几日,几个小丫头忙前忙后地在医堂内张罗,个人的言行举止一一落在了夜落的眼中。
程修远憨厚,对医事无甚感受,做的更多的是准备食物。
桐影灵慧,做起事来得心应手,有着适情一般统领局面的风范。
凭聪总是默默地行事,她能在最短的时间熟悉药材的摆放,烧制液水时也是细致入微,无需嘱咐,医治时只有她在认认真真地看着。水遥事事拘谨,处处唯唯诺诺,仿佛什么事情都放不开。
当下,夜落便做了决定,让桐影跟着适情学管帐册,凭聪跟着自己学医,水遥的个性和独特还待挖掘。至于程修远,她还没想好要如何安置。
所谓人红招是非,树大招闲风。
从涂家公子立招牌的那一刻起,夜落就心有不安,生怕有人趁火打劫。
涂宁安被轰后没两日,她的担忧就上演成为事实。
上午,离香堂如以往一样诊候有序,台柱上却突然飞入了一根挂有红樱的飞镖,飞镖上还刺着一张纸条,纸条上赫然写着几字:当心诓诈。
诓人的那人在飞镖飞入后约一个时辰被抬入了医堂,也是一般鬼哭狼嚎,也是同样的壮年猛汉。只不过,抬进来的是个能说能叫的人。
瞧那人面色红润,眼小如鼠,尖嘴猴腮,声音洪亮,四肢活动正常。他上看没病,下看没病,却一直嚎叫着浑身上下难受,或许是心理有病。
此人一入门,随行人员点名夜落诊医,并大喊大叫,唯恐天下人不知。
夜落淡淡地扫了一眼,百无聊赖,拿着一支笔在指尖旋转把玩。
适情在旁问道:“哪里不适?”
那男子叫道:“我头疼,我肚子也痛,我胸口难受,全身都痛,你说该如何?”
适情笑道:“公子可知夜大夫首诊百两银?”
那人蛮横地说道:“我没有诊金,眼下我全身难受,我就不能看了吗?你是大夫,以救人为先,我疼成这样,你跟我谈什么诊金。”
夜落低头掩去了眼中一丝笑意。她将笔扔在了桌上,起身开始为喊叫的病者检查身体。她从头到脚细细检查了一番,检查的结果是,这人就是心理有病。
心里有病也是病,得治,不过,此人还不到医治的时候。
——题外话;
专家号都是比较贵的,只要有效,贵一点就贵一点吧……
第38章
诓诈医堂
适情笑道:“大夫说了,公子这病症可医,目前尚未到医治之时,几日后再来,可断绝公子病痛之症。”
“我现在就痛得厉害,我现在就要医,你不给我治,那说明你这里的大夫分明无能,是庸医。”那人蛮横撒泼一般躺在木架上叫喊,生怕别人听不见。
“你说谁呢?”适情正待发怒,六月却抢先开口。正见他的双手叉在微带肚腩的腰间,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气凶凶地骂道:“公子,你是眼瞎吗?你没看见门口立着那么大的字匾吗?别的大夫治不了的,我家的大夫可治,说明我家的大夫是医术高明。
你竟然污了她的耳朵说是庸医,你有病呀?大夫都说了几日后你才可看,你非要赶着阎王老子的脚后跟去不成?你这些泼皮要再在这耍赖,休怪我们不客气。”
六月一口气骂完,心里痛快了许多,人也更精神兴奋。
那些壮年一看,顿时怒起,一个身高不足五尺的毛头小子还敢跑出来骂人!
他们当即站起了身,伸手朝着六月和适情就推搡叫骂,“骂你们庸医怎么了?你们就是庸医,连个头痛都不会看?还开口闭口要诊银,你们是大夫吗?我们就是要为民除害,揭开你们这庸医的真面目。”
适情躲过推搡,横眉冷眼警告道:“各位大哥,我奉劝你们一句,尽快离开我离香堂。不然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那几人如何会惧怕一个身形消瘦的小丫头,又将手伸了出来,手还未靠近身,伸手的人直觉得一股钻心的痛从手臂传来。接着,整个身子飞向了门外。
几个壮汉愣了愣,心知这小丫头不简单,他们不能在自己的主人面前丢了脸,纷纷朝着适情扑来。
适情一招擒手探花,抓住先来之人的臂膀,来回几个旋转,腿上发力,将被抓的人踹出了门外。
几个壮汉看似年轻力壮,却不胜武力,空有一幅皮瓤。不一会,相继被适情踹出了门。
那躺在抬架上的男子一看架势不对,立马拔腿就跑,边跑还不忘装腔作势,“你给我等着。”
待人都跑远,夜落弯身,摸了摸那担架,说道:“这木材不错,应值一百两银子。”
六月的脸差点掉到了地方,心想这姑娘莫不是想钱想疯了,一幅破木架还值纹银一百两?
他摇了摇头,正欲叹息,被李忱闻一道横眉吓得赶紧跑开了。想想刚才自己的气焰嚣张,怕是这几日都难逃李忱闻的责骂。
李忱闻神情;
严肃地站在医堂内,忧心忡忡,双眉快凝成一道霜。
“李大夫为何愁眉深锁?”夜落问道。
李忱闻道:“那些人,恐怕没这么快消停?”
“李大夫可识得此等人。”夜落问。
李忱闻:“不识,但有所耳闻。附近的医堂也曾有聚众闹事的事情发生。”
夜落点头,“李大夫猜得不错,这些人不会消停。几日后,必定还会登门拜访。”
李忱闻担忧地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夜落笑道:“不用担心,下一次,给他们十个胆,他们也不敢再来医堂闹事。”
这话听来似夸大其词,任谁听来都不信。夜落也没指望他信,转头向适情说道:“把那木架好生留着,少于一百两银子,不卖。另外,差人打探一下那些人的踪迹。”
适情会意,“姑娘放心。”
如此平静安然,又过得四日。第五日时,那群人又来了,如夜落所说的一般。
第二次来的阵仗和第一次相仿,不同的是男子是被那些壮年扛过来的,身后还带了一个描眉贴红、面容妩媚的女子。
“此二人是朝歌奚家的人,也是一对夫妇。”适情在旁解释,“男人姓郑,人称郑爷,是奚家侄系一支的上门女婿,家有一间医堂,名为奚春堂,就在不远处的承恩街。
女子正是奚家的九小姐,人称奚梦儿。九小姐从小刁蛮任性,是个不好惹的主。
近几年来,奚家派人闹事时有发生,谁要抢了他的生意,他就往人家医堂打砸诓诈,附近的人也不敢惹起。”
夜落想起一事,问道:“姓奚的人可多?”
适情回道:“不多,奚氏先祖原为朝廷一官员,罢官后迁入朝歌,百年间钱财势力分布朝歌各处,成为沈氏四家后的另一大家族。”
夜落又问,“奚香十里与奚春堂的主家可有相联?”
适情道:“姑娘料事如神,奚香十里的主家是奚家的三老爷,奚梦儿是奚家二老爷的侄系女儿。”
夜落冷眼望去,只见奚梦儿扶着被称作郑爷的男人,不停地问道:“夫君,你怎么了?夫君,你到底怎么了?”
郑爷面色苍白,全身大汗,在地上翻滚嚎叫,“我疼,好疼,我痛地喘不过来气,快救我。”
奚梦儿气焰嚣张地喊道:“大夫呢?大夫为何还不来?快救人呀。”
夜落低头,慢悠悠地下得楼来。
“大夫来了……”
有人说道。
夜落看了说话的人一眼,正看见那壮汉一双眼睛盯着她,眼神中满是仇恨之意。这壮汉看着有所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未及多想,夜落来到郑爷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自有一股威严之范,不容小觑。
奚梦儿抬头看着夜落,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这女子清婉淡雅,一袭青衣,眉未描入黛,唇红如樱,脸若桃红,神色自若,举止娴静。
她自来嚣张跋扈惯了,也不管人情事故,言行举止如何。
她一把抓住夜落的手臂,厉声问道:“那日你为我夫君做了诊治,之后他痛得夜不能寐,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法?”
适情一把挥落她的手,冷冷地说道:“九小姐这是何意?难道令郎君不是因痛过来看医的吗?”
奚梦儿狠戾之情更甚,“她那天诊治过后他才更痛。”
适情冷笑,“九小姐当日不在场,不知当日情形。九小姐不知,难道这位爷忘了?当日夜大夫便说过了,几日后再医治可断绝病痛。算时辰,今日刚好。若是九小姐嫌弃我们离香堂,大可去别的医堂找别的好大夫瞧瞧。”
适情说这话时,已清楚地打探过事情的原委。郑爷前来离香堂闹事的当晚,突发全身疼痛难忍,似有千万只小虫在体内啃咬,令他食宿难安。
奚家自有医堂和大夫,连夜便将所有大夫召集进入奚家诊治,每一名大夫诊治过后得出的定论都不一致。有的大夫说是风邪入侵,有的说是寒热虚症,开出的药方也不尽相同。
奚老爷无法,另请了别家医堂的大夫前来诊治,得出的断论又不一样。
奚梦儿一狠心,将每位大夫的药方都试了个遍,不试还能忍受,这一试之下,郑爷全身的疼痛加剧,竟是痛得腿不能行,口不能食,全身大汗不止,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终是奚老爷一拍桌子,命令几名大汉趁早上开门之际将人赶紧送入了离香堂,随行而来的除了奚梦儿,还有奚春堂的大夫。
郑爷本求快些诊治,一听适情话语,又心知自家夫人的脾性,忙叫道:“不要,夫人,我不离开!救我,求大夫,救我。”
奚梦儿眼见自家夫君如此痛苦的模样,心下不忍,又难于低声下气,口中言语依然硬生,“大夫还不快救我夫君。”
一直冷眼看着的夜落开口说道:“本姑娘昨日劳累,今日不便行医,请这位病者和夫人另寻他处诊治。”
第39章
诓诈医堂2
奚梦儿双眼怒瞪,逼问夜落:“夜大夫是何意?”
夜落道:“既是求医,便讲的是个求字,九小姐这阵仗倒是来兴师问罪的,丝毫不像是求医。”
虽说夜落开口是无声的,但适情非常明确地听出了意思,如今的夜落很是生气。
奚梦儿无法,咬了咬牙,低头说道:“请大夫救我家夫君的性命。”
夜落不与她计较,转头看了一眼适情,眼波一转间,适情便会了意。她说道:“那就请九小姐先付诊金二百两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