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蛾眉——雨眷
时间:2022-04-13 07:09:57

  “何人?”他问道。
  凤万青道:“当日探望沈孤帆之人,就是恒王。恒王入宫之前,沈氏妇人曾三登朝歌夜府的门庭,并携去一物,沈府奴才曾言沈氏妇人所带的正是号令千军万马的玉佩-凤凰衔珠。”
  “臣也有一事相奏……”凤万青之子凤待西站在了殿前。
  “岳陵城外,逆贼云宏志狡猾多端,几次设下陷阱,引我等深入。千钧一发之际,几名武艺高强的壮士从天而降,协助我三军化险为夷。那几位壮士相;
  助后便已离去,他们的装扮并非军中将士,举手投足像是江湖中人。”
  此言一出,护着恒王的朝官也是无言以对。绝世双玉为世间讳莫如深的话题,各朝君王忌惮百年,意欲收入囊中,一统天下而高枕无忧。
  云行期也不例外。绝世双玉关乎国运,关乎云氏江山的君主之位,没有人不在意。
  秉退百官,云行期耐心地坐在龙椅中等着云宸煜的到来。
  一入盛乾殿,不等云行期问话,云宸煜先兴师问罪,“陛下,落落的手指是如何折断的?”
  云行期脸色一怔,夜落的手指折断?怎会如此?
  他未及多问,一想起朝堂百官谈论恒王心仪女子时的心照不宣就怒不可遏,“恒王这是何意?你是在责问朕吗?”
  云宸煜未回话,他依然盯着云行期追问,“落落的手指是如何断的?”
  云行期拍椅而起。
  云宸煜却毫不畏惧他的威严,他无奈地笑道:“落落说她自己在御花园摔的,与旁人无关。陛下,你当真以为她是自己摔的吗?”
  云行期道:“恒王倒是说说看,朕也想知道她这手指是如何断的?”
  “陛下为何不去问她?”
  云行期道:“朕该如何说,如何问,不需要恒王来教导吧?”
  云宸煜一阵苦笑,“自落落入宫以来,陛下对她漠不关心,不闻不问。昔日自信美丽的一个姣姣医女,沦为一个十指俱断的卑微奴婢,陛下真的爱她又关心她吗?”
  “她先是受尽你那后宫妃嫔的刁难,后来她亲如姐妹的适情入了刑司堂,她自己又断了指骨,痛不欲生。如果这些都不足于引起陛下的怜惜,就请陛下放她出宫,不如让她自由自在的生活。”
  面对恒王的咄咄逼人,再想到朝堂百官的议言,云行期怒不可揭,“恒王,请注意你的身份。”
  “陛下,您若真心待她,请您放她离宫吧?”云宸煜祈求道。
  云行期突然觉得害怕不已。她是他此生最爱的女子,是他穷其一生要守护呵护的女子,他要给她一个富贵尊荣的人生,他还要与她举案齐眉,白首相伴一生,他如何能放她出宫呢。
  “不劳恒王费心,你走吧,朕的女人该何去何从,自由朕说了算。恒王与其惦记别人的女人,不如想想如何为你的恒王府觅得一位良配。以后,不要再在朕的面前谈论夜落之事扰朕的雅兴。”
 
 
第101章 
  千山暮雪
  夜思殿,明珠如昼。夜落依在窗前,望着皎洁的月牙儿无声地叹息。
  云行期不知何时来到殿中,暗暗地坐到了她的身旁。他将她搂入怀中,怯弱地问道:“夜儿,你的手,如何受的伤?”
  夜落抬头,看着明夜清辉下那张俊秀温柔的脸,她不知如何做答。
  云行期托着她缠满绷带的双手,语言苍白无力,“恒王说你是自己摔的,怎么摔的?”
  夜落抬了抬手,本想找笔墨代言,却在看见自己的手后,默默地放下。
  云行期看出她的困扰,忙唤道:“语默何处?”
  于公公闻言,忙进来跪话。“语墨受女史之令,前往宫外查寻红丝帕余孽,几日后就可回宫。”
  “查出何事?”云行期的语气不善。
  于公公小心翼翼地回复:“语墨已找到红丝帕祸起的罪魁祸首。”
  云行期问道:“究竟是何人?”
  于公公答复:“红丝帕之祸始于一名女子,此女为云宏志身旁的一名姬妾。云宏志出逃后,将她留于京都,此女便伙同几名年轻女子以红丝帕为令,引诱天子近臣,意图伺机谋害陛下。”
  “其中一名女子名叫花纹,原是心仪宫的宫人,后经宫中的掌事安排入了望影宫的秀惠殿,成为雷贵人宫中的奴婢。
  此女有一位姐姐,是先帝殿中一个打扫的奴婢,名唤花痕。
  宫变之日,花痕被云宏志下令杖毙,花纹得知后,误任其姐为陛下与女史所累,被人利用入宫寻仇,成为身带红丝帕的其中一人。”
  “陛下回宫之日,花纹引诱天子近侍,故意惹护城军发现。她逃入夜色中后本难以发现踪迹,另一名宫人小秋为攀得秀惠殿的高枝,受花纹的诱惑,当日设计用箭头划伤自己的手臂,以鲜血将护城军引至心仪宫内。”
  “当日,女史与适情饮酒而醉,宫人小秋趁机将箭头在适情的手臂上划上了同样一道箭伤,并将红丝帕窝藏在夜思殿中。
  适情入牢后,那宫人高攀不成,却招来杀身之祸。西花园的溺水尸身,正是心仪宫的宫人小秋,也因如此,暴露了花纹的身世。”
  “语墨将花纹押入宫中,一路追查,发现此女与宫外的思音坊有联系。思音坊的坊主,名为书语,精通琴律,她正是云宏志的姬妾,也是红丝帕祸起的真凶。”
  闻及「书语」之名,夜落的身子一怔。待她回过神来,她感觉云行期抚摸她手臂的力道更重了些,似乎想将她手臂的淤青全部抚平。
  “语墨虽然尊令而为,却护主无力,待她回来,自行到刑司堂领罚。”他的话语漫不经心,却自带不容抗拒的威严。
  于公公得令退去,偌大的夜思殿只剩云行期和夜落二人。
  云行期依然耐心地寻问夜落同样的问题,“如何受伤?”
  夜落无法,用口代手,写道:“花园移草,树根所绊。”
  云行期问:“夜儿为何要移草?”
  “草色稀有,移入百花园正合适。”如此的回复,应能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了。
  云行期怪道:“为了一棵草,夜儿不顾朕的旨意,私自出乾坤殿,就不怕朕怪罪吗?”
  夜落一怔,他是希望自己听他的话在乾坤殿外跪上一夜吗?
  “夜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不希望你受伤。”云行期像只受伤的小兽,抱着夜落郁郁寡欢。
  夜落任由他搂住,受伤的心已凝结成一块冰。
  这断时间未曾好好歇息,夜落一觉醒来时,已是中午时分。她抬了抬手,手指的淤青已然消退,剩下一阵阵的酥麻痒感。
  她才要起身,却见一道鹅黄衣衫的身影进入了殿门。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起身拂帘而出。“适情……”她唤道。
  “姑娘,你醒了!”适情返头,一双大眼弯成两道弦月。
  一句简单的话,却如同深入人心的温言暖语,让夜落瞬间泪流满面。
  姐妹俩抱了一阵,夜落在她身前身后左右看了看,确定她的身体并无大碍,夜落才放下心。
  “姑娘,没事了,没事了!”适情安慰着她。
  夜落会心一笑,“商太医果然医术高明!”
  闻及医术,适情托起夜落缠满纱布的双手,脸上阴云满布,“姑娘,你的手可是为救我而伤?”
  夜落淡然一笑,“那日见后花园中有几棵稀草,闲来无事,我想将它移栽百花园中,不小心掉入泥坑,折断了双指。”这个理由说起来很是牵强,她自己都不相信摔跤能摔断十指。
  适情也笑了笑,反说道:“姑娘行过餐,我带你去御花园走走吧!”
  夜落莞尔,也不知那个理由是否蒙住了她,只要她不再追问就好。
  来到御花园中,夜落越往前行,心里越是惊悚。“这方原有几棵菩提树,那处还有一片梅花林。这些树为何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适情说道:“昨夜陛下下旨,令人将御花园的树木连根拔起。”
  迟疑了一下,适情又道:“御花园司栽的奴才打理花园不当,全部投入刑司堂。”
  夜落惊得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盯着适情。
  “还有一事……”适情说道,“秀惠宫的雷贵人昨夜身染重疾,太医署诊断是疫病。如今,望影宫合宫上下全部闭宫,不得出入。
  与雷贵人过往相交亲密的后妃均禁足在宫中,太医署的大人每日早晚在各宫焚烧艾草,以去除浊气。”
  听闻这些惊人之语,夜落的心里如同五味杂瓶,竟不知是何滋味。她一路跑回乾坤殿,跪在塌前,
  一味地看着正在塌上歇息的云行期。那张面容依旧如清风明月般俊秀动人,未曾有丝毫的改变,可他留在自己心里的身影却模糊不清。
  她想用手抚摸他的脸颊,伸手才发现他们之间早已隔了一道坎坷难跨的障碍。
  歇了一阵,云行期悠悠醒来。他看见夜落神魂不守的模样,皱了皱眉,“夜儿,你可是手疼?”
  夜落摇摇头,她唤来适情,齐齐跪于殿堂中,正容亢色地说道:“夜落请陛下收回成命,饶司栽奴才们的性命。”
  云行期起身,脸上的笑容消失,声音却依旧温柔似水,“夜儿受伤,是奴才们打理不周。敢伤我的夜儿,任何事物我都不会放过。”
  “陛下……”夜落的双眼深情款款,“是我自己一时疏忽,误伤自己,与旁人无关。”
  说完,她转头看着身旁的适情,脸上有真心的微笑,有分离的不舍,也有深宫之中力不能及的无可奈何。
  “近几月,我心中惦念适情的安危,总是寝食难安,心绪不宁,这才得以误伤自己。以后,我必勤勉伺候陛下跟前,再不让陛下为我之事分忧。
  夜落斗胆,请陛下允肯适情出宫,以消我心中的所念。也请陛下念夜落身为医女的一片赤诚之心,饶恕御花园的奴才。”
  云行期幽幽地长叹一口气,“一个奴才,何劳你如此费心?罢了,于春,替朕给皇后带句话,允诺适情出宫。另传朕旨意,御花园司栽的奴才们各打二十大板,免其死罪。此事,到此为止。”
  夜落与适情在君前三叩九拜:“叩谢陛下……”
  来到心仪宫内,适情简单收拾完衣物,拉着夜落的臂膀不肯松手。
  夜落微笑不语,牵着她的手沿着宫墙的路一路相送。那日选妃入宫,适情伴着她一路走在皇城的宫墙边,两人对皇城的高墙有黯然的畏惧和满怀的期待。
  那时的夜落总在担心适情的终身,怕她一辈子孤老皇城,误了她的一生。如今,夜落终于不用担心她的终身大事了。
  不远处就是宫殿正门,此门一隔,就是千山暮雪,天上人间。
  适情抱着夜落哭道:“姑娘,我若出了宫去,此后,你一人该如何是好?”
  夜落笑道:“你在这,是我的嘴,我的左膀右臂,她们必然费心置你于死地。你不在我身边,她们也不敢如何造次。
  我是女官,又是陛下近侍,虽是她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她们也不能大动干戈。你离开皇城,是最好的选择。”
  “姑娘……”适情泪语凝噎。
  夜落将她的身子转向宫门方向,向前一推,“走吧,此番一去,再也不要回头……”
  ——题外话;
  这几章的内容有些令人动容,悲喜交加过后,女主的性命也要到头了。
 
 
第102章 
  红妆嫁妹
  适情离宫的几日后,语墨回了宫。她遵照云行期之令,自行到刑司堂领罚,夜落想查看她的伤势,她却避而不见。
  夜落知她的脾性,也不强求,况且宫中有太医署可医治,又何须她一个断指的人来诊治?
  语墨回宫后,从宫外押回了一人,此人关在天牢之内。除了这些信息在乾坤殿偶尔听及,关于此人的余音再无处得知。
  一月后,百花园中的花草又长了一片新的花苞,缤纷多彩如同春日。
  夜落手指的绑带全部去除,经过商品的药方调理,配于针灸之法,夜落的手指很快得到恢复。
  指骨复位,灵活敏健如前,右臂的麻木感也还是如前。商品检查她的右臂后摇摇头,“本官也不断定,但观此像,女史的手麻非天生而成,倒像是,疾伤所至。”
  夜落记忆有失,曾经发生何事只靠梦迹追寻。近几月来,却是梦不可入,更是无处可寻,只好作罢。
  行至后花园时,却见新植的树苗已长至一寸有余,来年又是一片林荫。
  洒水的宫人看见夜落纷纷施礼,夜落回礼时,却见她们避之不及。对于她们的行为,这一月来夜落已习以为常。
  望影宫的秀惠殿一事令人闻风丧胆,上至贵人,下至宫人,一夜之间因疫病全亡,合殿上下无一人幸免。
  一具具尸身在夜黑风高之时被随意丢入乱葬岗,昔日的名门贵女成为无人认领的孤魂野鬼,最终不得善终。
  其它的宫殿经过一月的艾熏,贵人们虽苦不堪言,好在安然无恙。
  夜落断指,乃是雷贵人欺凌所致,后宫无人不晓此事,如今雷贵人身死,与雷贵人相交过往的妃嫔也遭来无妄之灾,说与夜落无关,谁也是不相信的。
  如今的夜落,连德仁宫的皇后都忌惮三分,宫中的奴才们看见她犹如看见一尊瘟神,生怕一不留意惹恼了她招来性命之忧,每每看见她都是避之不及。如今能与夜落相交的只有望影宫的丽妃夏初语。
  如此也好,夜落闷笑,人见人怕,总比那人见人欺要自由几分。
  虽如此想来,可到底心里仍害怕几分。树大招风,如今她这棵隐忍卑微的小苗已彻底成为一棵孤立的大树,随时等待着暴风雨的侵袭。
  暴风雨前的宁静在恒王再次入宫后扰乱了。
  云宸煜在乾坤殿的偏殿内将她拉住,他依然一张嘻嘻笑脸说着俏皮的话逗着夜落,可夜落已猜透他的那份小心思,并不吃他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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