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楚淡淡扫了一眼，便说：「假的」。
张思达有些意外：“相爷如何得知是假的？”
“白墨留下印鉴的地方用的不是印泥，而是女人用的胭脂，你闻闻看有没有脂粉的香味。”秦慕楚头也不抬道。
张思达闻了闻，的确没有。
“相爷隔那么远，都知道上面没有胭脂香味？”吃惊捂嘴，那相爷岂不是狗……
写累了，秦慕楚握着狼毫支起了身子，“你手上拿的这幅，是本相昨日退的……”
张思达：……
“这白墨公子也真是的，都三个月不出新作品了。市面上的假货倒是一茬接着一茬。”张思达只能尴尬的将那副假的卷起。
秦慕楚唇角微勾：“怕是听闻公主说的话了。”
当朝的蔷薇公主，历皇唯一的嫡亲妹妹，亦是白墨的狂热粉，放出话，要招白墨为面首。
从那之后，白墨就没出新作品了。
有传言，直接逃到邻国去了。
本朝的蔷薇公主，可是一等一的刁蛮货色，仗着历皇的宠爱，在宫里横着走。
曾经烧掉了过小太监的头发；为了捉一只野猫敢去金銮殿上揭瓦；
本朝的一个武将军对她心生爱慕，对她求婚，公主得知了，亲手把他打到厌女……
传闻，这位公主少女怀春，曾经也有位恋慕的人，那就是尉迟玉珩。
第25章
白墨公子
打从尉迟玉珩还是新科状元的时候，这位公主就是把他盯上了的，央着历皇，要把人许配给她。
历皇说，去去去，人家早就成亲了。
蔷薇公主就自己去找尉迟玉珩说了，做了她的驸马，少奋斗十年。
她说她知道糟糠之妻不下堂，她可以与他家中那位妻子做平妻，这是她最大的让步。
尉迟玉珩坚定的拒绝，说，头可断，血可流，他尉迟玉珩的妻子就只有一个。大不了他官不做了，回乡下陪媳妇种地去。
历皇当然舍不得放尉迟玉珩回家种地，把蔷薇公主关了三天禁闭，才把人给关老实了。
不过心却没那么快死，宫人时常看见蔷薇公主在暗搓搓的小角落里，望着尉迟大人挺拔的身姿，咬着小手绢……
她肯移情那个叫白墨的，历皇自然是开心了，尉迟大人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可这白墨，在京城好像只是个传说。
只见墨宝，不见其人。历皇就算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还有个可怕的传言，说这个白墨，可能是个女人。
尉迟暮雪这就被召进皇宫了。历皇给她的任务，是寻找白墨。
不过目的自然不是为了给公主当驸马，而是，邻国南诏国，给厉国送了国礼。
是南诏国第一才女所绘的山河社稷图，气势磅礴，厉国自然要回礼，历皇就想到了白墨。
他想让白墨写一副字送去，让南诏国看看，汝国有佳人，吾国就有才子，汝国佳人画功精妙，吾国书法也是一绝的。
尉迟暮雪垂眸，浓密的鸦青色长睫敛下了眸底的情绪，应下了。
出殿门的时候，刚好看见一袭矜贵紫袍的秦慕楚进去。
“尉迟大人。”
“相爷。”尉迟暮雪朝他拱了拱手。
一双狭长凤眸朝他看了一眼，“尉迟大人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哪啊？”
“奉皇上之命，寻找白墨公子。”尉迟暮雪面无表情，平铺直叙道。
“哦？”秦慕楚眸光一亮。
“尉迟大人可有把握找到？”
“大概可以？”尉迟暮雪看似没压力的样子。
秦慕楚顿时一脸同情。
“失陪了。”无视他，尉迟暮雪匆匆离去。
秦慕楚没想到，历皇会给他分配，和尉迟暮雪一样的任务。
按道理，小皇帝没这个胆子对他发号施令，但事关弘扬厉国国威，厉皇知道这种事情，秦相爷一定是跟他一致对外的。
不用白不用。
秦慕楚果然答应了。
尉迟暮雪回到家，刚换下一身官袍，想要洗把脸，就见穆瓷匆匆推门进来，“雪雪，不好了，多多不见了。”
“多多？”
另一边……
秦慕楚后一脚回到家中，一眼就见到捆在院中，被五花大绑的肥狗，整只狗被倒吊着，绑在架子上，好像底下添把柴，就能直接烤了。
那肥狗见了他，就「嗷呜嗷呜」的求救。
秦慕楚脸色微变，冷冷蹙着眉：“这哪来的狗？”
府上的下人连忙说：“这是隔壁尉迟大人家的狗，溜到相爷府中撒野，咬坏了您最爱的牡丹花，还打碎了您的花瓶。我们就等您回来处理呢！”
“什么？”秦慕楚的眉头突突跳，“叫她过来！”
第26章
本相的精神损失费不用算钱么？
“相爷呢？”尉迟暮雪来时便问了丞相府里的人。
一个丫鬟回答：“相爷沐浴更衣去了。”
尉迟暮雪只好耐着性子等下去。
茶喝了一盏又一盏，大概等了半个多时辰，才看见穿着一袭紫色便袍的秦慕楚朝这边走来，一身沐浴过的暖香，青丝披散，乌发如墨。
尉迟暮雪心中焦虑，立即起身询问，“相爷，下官的狗……”被男人冷硬的神色吓了一跳。
“呈上来。”秦慕楚吩咐了一声，两个下人便走上前来，一个，手捧一个托盘，里面是打碎的花瓶，另一个，是沉甸甸的花盆，可以看到上面的花枝七零八落，许多花被咬坏了。
那牡丹花一看就价格不菲，再一看托盘里的碎瓷片，花瓶是真的。
“这些都是贵府爱犬的杰作。”沐浴后俊颜看起来精致如玉，秦慕楚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一双锐利的黑眸里散发着幽冷的光，“尉迟大人看看怎么处理吧。”
“赔。”尉迟暮雪说得毫不犹豫。
“花，三万两，花瓶，六万两，四舍五入，就算尉迟大人十万两。”秦慕楚看似随口道。
呵呵，好大的脸。
“相爷果然非同一般，四舍五入要入掉一万两银子。”尉迟暮雪似笑非笑。
秦慕楚把茶杯放桌上，倒是一脸坦然的样子：“本相的精神损失费不用算钱么？”
尉迟暮雪磨了磨后槽牙。
钱，对她来说不是问题。
只是现在全京城都知道她「尉迟玉珩」买酒楼花了近三十万两银子，哪还有什么旁的钱可以赔他？
十万，又是十万，之前每次和他赌一局都是十万，倒是个来钱快的法子。
尉迟暮雪想了想，眸色淡淡道：“相爷要不要再跟下官再赌一局？”
“赌什么？”
“就赌下官能不能找到白墨公子。”
“抱歉，本相不感兴趣。”秦慕楚却早就识破了这小狐狸空手套白狼的招数，神色慵懒：“本相觉得还是到手的银子比较实在。”
“我哥他感兴趣。”这时，一个穿着鹅黄色裙衫，十六七岁的少女走了进来，软乎乎的小脸带着些婴儿肥，朝她眨眨眼，“我哥也收到了皇上的旨意要找白墨公子，眼下正烦着呢。”
秦慕楚被拆台，低斥一声：“秦可可，下去！”
“我不下去！”秦可可是一点都不怕自家这位冰山哥哥，清脆婉转的嗓音响起，“现在全京城谁都不知道白墨公子是谁，在哪里，如果尉迟大人能找到，那不是很有意思嘛。”
继承了秦家优良基因，秦可可五官精致，一双眼睛又大又圆，望着尉迟暮雪时是晶亮的，连声音都柔和了几个度，“尉迟大人不如跟我哥哥打赌，看看谁先找到白墨公子吧。”
秦慕楚斜了自家妹妹一眼。
心想这还用赌吗？凭他的情报网，怎么可能输给尉迟玉珩。
“可是本相手底下的随从的确是比尉迟大人多许多的，跟尉迟大人打这个赌，是在欺负尉迟大人。”
“相爷多虑了。”尉迟暮雪马上道，“找人靠的是脑子而不是手脚，随从再多，没有脑子，不过就像一条蜈蚣罢了。”
“赌什么？”秦慕楚终于同意。
尉迟暮雪唇角勾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淡淡道：“若下官三日之内找到了，相爷就付下官十万两银子，与下官的欠款一笔勾销。若下官找不到，下官付相爷十万两，一共给相爷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秦慕楚睨着她，“尉迟大人都穷到要当裤子了，若输了，你怎么还？”
“这个相爷不用担心，下官名下还有产业。大不了卖了。”
秦慕楚知道她刚买了一座酒楼，便笑道：“那么好的酒楼，卖了可惜，在尉迟大人手上还没焐热吧？卖倒是不用卖了，若尉迟大人输了，就在酒楼房契上再加本相一个名字吧。”
第27章
臭哥哥，你就活该单身
“卖倒是不用卖了，若尉迟大人输了，就在酒楼房契上再加本相一个名字吧。”
“好。”尉迟暮雪应得毫不犹豫，开玩笑，她怎么可能会输？
秦慕楚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真有办法找到白墨？”
尉迟暮雪就没说话了。
她看了眼院子里绑的狗，淡淡道：“相爷别亏待了多多，它在下官这，可每天都要吃一只烤鸡的。”
“好啊好啊，我帮大人喂，保准把尉迟大人的狗狗养得白白胖胖的。”秦慕楚没有说话，倒是秦可可托着粉腮，眼眸晶亮的望着她道。
“多谢秦小姐，既然秦小姐这样说，下官就放心了。”尉迟暮雪对着秦可可一揖，转身离去。
秦慕楚就暂时让人把狗放了，扔去了柴房。
而一旁的秦可可望着尉迟暮雪清瘦挺拔的身影，一脸痴慕。
“像尉迟大人这样的青年才俊，我朝要是再多几个就好了。”
秦慕楚斜了自家妹妹一眼：“尉迟大人是有妻室之人。”
“我知道啊，还很宠妻，就是觉得可惜而已。听闻蔷薇公主，终于放弃了尉迟大人而移情白墨公子，我在好奇，这白墨公子会比尉迟大人香吗？”
“香？”秦慕楚挑眉不解。
“哦，就是现在市井比较流行的一个流行语，就是好的意思。”秦可可解释道。
秦慕楚冷笑：“他们谁更香跟你有关吗？你一个未出阁的丫头，讨论男人也不知羞。”
秦可可吐了吐舌头：“我就跟我的哥哥说，又不跟外人说，哥哥不是喜欢白墨公子的字画吗？我听说，白墨公子，很可能是个女人。如果，蔷薇公主真的想召白墨公子做驸马，那可真是要尴尬了。”
“哦？”秦慕楚看似饶有兴趣的样子，拖出旁边一条小板凳，“那你坐过来说。”
“嘿嘿。”秦可可兴致勃勃，坐下来正要开始八卦，忽然被一只手猛地提住了耳朵。
“哎呀，痛痛痛，痛痛痛。”
秦慕楚眯眸，揪着她的小耳朵：“你知道，你又知道？成天，夫子的提问不知道，就喜欢打听个旁门左道的东西。夫子布置的课业写完了吗？
尉迟大人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考上新科状元了，你连四书五经都背不全，指望着本朝的青年才俊多一点，有哪个青年才俊会娶你这样的人？”
秦可可顿时感觉到一万点的暴击。
她捂着自己可怜的小耳朵，理直气壮道：“可我有个好哥哥啊，我的楚哥哥可是本朝第一权臣，哪个青年才俊不想娶了我，少奋斗十年的？”
秦慕楚的脸顿时黑了，冷冷眯眸，“秦可可，如果你抱着这样的想法，就别想出阁了，一辈子给我好好待在家里，谁要娶你我就打断谁的腿。”
“哼，臭哥哥，再也不理你了。”秦可可闻言就起身，跑了出去，在门口的时候扭头，对他做了个鬼脸，“你就活该单身，略略略。”
尉迟暮雪回了自己府邸，该干嘛干嘛。
而秦慕楚，也已经让顾剑开始寻了。
动用所有势力，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总不能输给那只小狐狸吧。
到了晚上，顾剑就回来了。
“有线索？”
顾剑道：“白墨每次卖字画，都不是通过自己，而是他的小厮，这个小厮大家都认得，叫「双福」，只要找到这个双福，距找到白墨公子就近了一步。”
“那人呢？”
顾剑挠了挠头，“上周失足坠入护城河。”
第28章
似曾相识的胭脂味？
“验过尸吗？”
顾剑挠了挠头：“已经下葬了。”
“挖出来……”
“不过这个双福已经三个月没有卖过白墨公子的墨宝了，身上还会有白墨公子的线索吗？”
这大夏天的，泡了水以后又下葬了七天的尸体，那酸爽，顾剑关是脑补，就一身冷汗。
“挖挖试试。”秦慕楚道。
——
第二日，尉迟暮雪与秦慕楚并肩站在朝堂之上，两件官袍，一红一蓝。
秦慕楚率先开口：“已经过去一天了，不知尉迟大人这边进展如何？”
尉迟暮雪眉目疏淡，“没有进展。”
秦慕楚看了眼尉迟暮雪云淡风轻的样子，勾了勾唇角，“看来，尉迟大人是真不介意在酒楼上加上本相的名字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