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他也能造么?”语气又惊又喜。
“嗯。他很厉害。”萧宁刚说完,便看见掩面打哈欠的徐木匠迎面走来,脸色些许苍白。
“阿宁,你说你今日来取,我也未曾料到你竟此刻才过来。”说着腼腆地笑起来,“往日早便打烊啦。”
萧宁拱手,“徐大哥实在对不住。在外面逛了会,没留神便过了时间。”
“无妨,天不早了,早些回去罢。”说到这里,停顿片刻,面色竟些许不忍。
小蕙只专心看着藤条编织成的秋千,只是喜欢得紧,这里瞧瞧,那里摸摸,恨不得立马坐上去。萧宁却注意到他神色,忙问怎么。
“没什么……只是瞧着秋千做得不错,一时要给出去,还真有些不舍。”
萧宁像听了个笑话一般笑起来,“徐大哥说笑了,你既有这门手艺,何时想做便做了,何必在乎这一个两个——自己姑娘再好,终究要嫁人,放心,我们定会好好待她。”
“也是……其实倒不尽然。”徐木匠看自己前言不搭后语,索性闭上嘴巴。
走在路上,原先水泄不通的街道已没了多少人,几乎可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小蕙本想帮忙,无奈萧宁看着瘦弱,力气却大得很,单手便把这高度和重量都可和自己相媲美的秋千拎在手中,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如水月光下,洒落满地霜。白至秦轻手关上木门,灵乐城中的另一边,小蕙右手抬起,正敲响味香园的店门。
门内,有人失声流泪,有人紧紧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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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宝子过来^^
今天三次元有事来晚了,回头补上QVQ
第71章
小蕙敲了几下,忽然想起这便是自己家,何必敲门?
何况小姐和殿下,或许已上了楼,听不到。萧宁还在好整以暇地单手拎着千秋,虽看起来毫不费力,但东西既压在手上,哪有不重的呢?
思及此,小蕙便推开门。
说时迟那时快,在门即将打开的那一瞬,大堂内的火光刹那间亮起来一束,像舞台上打下的灯柱。
小蕙叫萧宁先进去,二人退让了几个回合,忽听熟悉的笑意钻进耳朵:“小蕙你先进来罢。”
“!”小蕙吓了一跳,她本以为这里肯定没有沈兰,因小姐但凡在下面,绝对会自己来开门。
她笑着跑过去,看沈兰正垂头,独自坐在桌前做荷包。听见小蕙过来,只稍微仰头,朝她笑了笑,便复又垂落下去。
小蕙:“?”
小姐好像不爱我了怎么办。
为何如此冷淡。
萧宁看了一眼,跟沈兰打声招呼,便径直把秋千放置后院去了。
沈兰照旧爱答不理。
小蕙觉得很奇怪,莫非小姐今晚跟殿下闹别扭,故而殿下现下都不知去往何处。
但方才借了一抹光,惊鸿一瞥间,小蕙只觉得沈兰漂亮极了。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漂亮,皮肤莹亮,眼神水光迷蒙,连嘴唇都似涂了一层胭脂一般红润。
这样的美人,殿下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小姐荷包绣到何处了?”小蕙没话找话。
“……这只鸽子,这只鸳鸯,快绣完了。”
小蕙定睛一看,连只鸽子头还未完全,只能心道小姐很有信心。
为防沈兰闹别扭伤心伤身子,小蕙十分委婉地旁敲侧击道:“为何不见阿昭,他何处去了?”
沈兰的手快要带动心脏一起颤抖,充耳不闻道:“方才好像有人过去了——是小宁子么?”
“嗯。”
小蕙有点害羞,但还是如实地跟沈兰报告了情况:“小姐,阿宁他在徐大哥那买了个秋千,日后我们……”
话还没说完,沈兰颇有些紧张:“放到院中去了?一同去看看。”
二人掀开帘子,却见萧宁正发愁秋千放在何处。
这院子不算小,但此刻已略显拥挤,沈兰种的菜苗几乎占了一半,但绝对不能动。此外,还有一口水井,一套沈兰买来的小桌椅。
秋千体积不小,放在何处似都有些格格不入。
沈兰扫了一圈,把桌椅往墙边挪了挪。菜地和桌椅的空隙,便刚巧可以放下一座秋千。
萧宁震惊脸:“兰姐,你莫不是测量好,单等着我这个罢?”
破天荒地,沈兰竟然没呛他。转而同小蕙说:“晚上没吃饭,都饿了罢,我去做些饭。”
*
沈兰走到厨房,只觉心还在狂跳。她深呼吸几下,才冷静下来,不争气的脑子才重新输入氧气。
思考片刻,沈兰决定做一份简简单单的蒸蛋。再加点装饰,瞧起来好看有食欲。
又是深谙糊弄学的一天呢!
她心不在焉地在碗中磕入几个鸡蛋,倒入少许盐,打散。用筛网过滤蛋液中的杂质,盖上一层保鲜膜,扎上小孔排气。接着又做了三碗,一同放入系统的蒸箱中。
刚调好温度,便听见外面一声弱弱的“兰姐”。
原来是失踪人口回归。
这声音像是重重地砸在她心脏上,沈兰瞬间大脑发热,整个头颅和胸腔都在回荡着回音。她既觉自己像是失魂一般,又觉自己再清醒不过。
沈兰半点没迟疑地顺着声音来向把裴昭拉了进来,两个人甚至撞到了一起。她看了一眼桌上还没洗干净的玉米和黄瓜,没等裴昭说话,一刻不停地踮起脚,双手勾住脖颈,裴昭低头。
是激烈的脉搏,是凶猛的心跳,是灼人的热度。
半晌,沈兰上气不接下气地推开,摆手。她脸有点红,手作扇风状,“我快无法fu/吸了。”
二人靠得很近,连睫毛似乎都可以碰到一起,就这么无言地彼此看着,在对方眼中看到自己,感受到和自己同样的心意和渴求,刚平复下的心跳又狂奔起来,好像不知疲倦的风。
很神奇,多巴胺就是有这种魔力。
沈兰的体内好像在不停地分泌多巴胺,这让她好像有了源源不断的快乐。可能是快乐超了标,这让她又有了一种同方才相似的晕眩感。
她甚至觉得裴昭不太像裴昭,而是另一个人,一个她爱了好久好久的人。
而后,二人如春风化雨,温情脉脉了好些时候,才分开。
沈兰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太着急,连手都没洗——她以往干什么,手干净都是第一要务。以至于黏上的蛋液都沾到裴昭后背的衣服上了,便让他俯下身,自己要替他擦拭干净。
这才发现,可能因为时间原因,蛋液都凝固了,沈兰无奈地看了一眼,心想毁灭吧。
但鬼使神差地,竟然跳上了裴昭宽阔的背,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轻盈得像只兔子的一天。
下一秒就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自己这么幼稚的人,便要滑下来。
没想到像个工具人的裴昭忽然钳住她双腿,让她动弹不得。
沈兰:“……亲爱的,别闹了,你给大家做饭么?”
裴昭还真以龟速往案板前移动。沈兰哪里肯,便呵气挠他痒。未想到此人还真有宁死不屈的性格,仍是岿然不动。
沈兰只好像个八爪鱼一样乱动,不知碰到了哪里,两人俱是一愣,连空气好像都静止了。
她坏笑一下,凑在裴昭耳边说了句话,便成功脱逃,裴昭远走。沈兰“啧”一声,脸皮太薄,在她这太吃亏。
沈兰看了一眼系统中的烤箱时间,早过去不少,便连忙把肠和黄瓜切片,和煮熟的玉米粒放在一起。把蒸蛋拿出,便准备摆盘。
她在底部放上黄瓜片,做掩映的草丛。薄荷杆和叶做绿叶的茎和叶。最上面的向日葵花朵,用肠做花托,玉米做花片。
背景是一面暖黄色的墙。颜色相得益彰。
漂亮得像是一副画。
沈兰的手做荷包不太行,但做饭还比较有用,因此不至于一无是处。把几个都摆好后,她端到大堂中,看白至秦已经回来,几人今晚似乎都收获颇丰,聊得不亦乐乎。
她心情很好,笑得甚是真诚,以至于白至秦心里直发毛,嘀咕自己没做错什么啊。
“少爷,任何完成得如何?”
“报告兰姐,圆满完成!”接着便看向沈兰拿出来的蒸蛋,直吞口水,“兰姐,这鸡蛋看起来好好吃。”
小蕙和萧宁经他一提醒,也惊呼起来。
“好看!”
“就是没味道。”沈兰说,“我什么调料也没放。”
白至秦都饿坏了,在莺莺那兴奋冲昏头脑,竟忘记吃些东西。这时看见东西,饥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他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小蕙尝了一口,眼睛弯弯,但看见沈兰低头缝荷包,“小姐,你不吃么?”
“我不饿。”沈兰柔声道,“你们快些吃吧。”
白至秦和萧宁听见沈兰如此温柔的声音,仍旧忍不住惊奇——虽说她跟小蕙说话时,通常如此,但相处这么多天,彼此定然有些了解。
她今日,好像格外不同。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沈兰,更觉她好像焕然一新一般。
“……”
小蕙劝道:“小姐,多少吃些罢,夜里再饿,小心肚痛。”
沈兰向她示意自己面前的这一碗,“我吃些阿昭的,他大约也吃不完。”
她这么一说,众人才发现,阿昭不知今晚在忙些什么,一直没见人影。
话音刚落,便见当事人若无其事地走过来。裴昭笑,表示对大家的困惑毫不知情,“怎么了?”
如果静听,其实完全可以听得出尴尬。可惜大家对他的注意力,还没面前这碗漂亮的蒸蛋来得多,故而竟未发觉。
沈兰听见他过来,也未抬头,只道快些过来吃饭。
裴昭垂头,看见如此好看的蒸蛋,也大吃一惊。他坐在沈兰旁边,低声说,“娘子好生贤惠。”
“……”沈兰觉得手中的针似有千斤重,便恶狠狠地看过去,同样低声,二人像地下分子接头似的,“何时变得如此轻浮浪荡?”
“向来如此。”
白至秦看见,便好奇地问:“兰姐阿昭,你二人说什么悄悄话呢?”
萧宁在一旁煽风点火,“既是悄悄话,如何能叫你知道?”
小蕙:“?”
“小姐说什么话,关你们什么事?所以小姐,你们在说什么。”
沈兰只觉手中荷包的完成之路甚为艰难,便笑眯眯地看向两男人,“我道少爷今日妆容艳丽,比小宁子更胜一筹。阿昭听见,便道他仍是觉阿宁更漂亮。”
“……”
白至秦笑道,“这蒸蛋真好吃!”萧宁笑呵呵,“的确的确,谁若是娶了兰姐——阿昭可是顶顶有福气之人。”
“那是自然。”小蕙表示肯定。
“多谢。”
裴昭问沈兰为何不吃。
沈兰边缝补边说她不饿。而后,两人便又咬起耳朵来。不知裴昭说了句什么,沈兰便一脚踩在他脚上,二人表面仍不动声色。
“少爷,你说我们明日几点过去?”沈兰问道,冷不丁便被裴昭塞了一口饭。
“……”
好了,加上狗粮,白至秦这下可吃饱了。
“也不必太早,平日里兰姐起来的时间便罢了。”
“我有个问题。”萧宁举手,“少爷,你可知兰姐几点起来,届时,醉香楼应当开门了吧?”
白至秦可怜道:“非我玩笑,只是不早去些,恐怕到时,不会有座。”
沈兰邪魅一笑:“这你倒不必担心,李妈妈早给了我们一间上座。”说着,又被迫吃了一口。
“……”白至秦这会真来了兴趣,“对了兰姐,你定没给钱,是如何让李妈妈如此这般的?”
“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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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宝子过来^^
第72章
白至秦沉吟片刻,“不知道。”
萧宁:“……少爷,日后若是不知道,可否不再思考这样长的时间。”
小蕙也很惊奇——她不知道自家小姐是如何同醉香楼打上交道的,她只知道那里很乱,姑娘家似乎不该去。
不过沈兰也从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便是了。
沈兰笑得贱兮兮:“偏不告诉你们。”
“……”几人中,最无言以对者当属萧宁。
“不过我觉得,这简直太好猜了,不,几乎不用猜。”
白至秦大为震惊:“你莫不是真给了这李妈妈一千两银子罢?”
“这倒不曾,不过,”她停顿几秒,“自然也差不多。”说完,便让众人上楼,自己收拾碗筷,自去厨房洗刷了。
*
翌日,沈兰依旧按照每日固定的时刻起来。
并非因听信白至秦所言,一来她已形成了生物钟,二来,她的确多出不少时间,可以用来做些基础工作。
一日之计在于晨,她一直记得这句话。清晨,是整个城市都在沉睡的时刻。因此,这些时间都像是“偷”来,一天似乎都延长了三分之一。
因今日店中仍打烊,沈兰便只给院中的黄瓜苗浇了些水,做了些简便的饼和粥。
彼时萧宁正在习武,可怜院中只剩下这些少得可怜的地方,他竟还能施展得开。
沈兰表示大为震撼。
很快,便听到楼梯的“蹬蹬”声,沈兰还以为是裴昭,谁知道一仰头,便看见了极困倦又极清醒的一张面容,带着些不加掩饰的天真的快乐,像个极易满足的孩子。
一看便兴奋得一整晚没合眼。
便是这个时刻,沈兰还发觉,白至秦这是精心打扮了好一番,才光鲜照人地出来。
他今日穿着水青色长袍,长若流水的秀发披下来,竟似改头换面一般,将平日里的倔劲很好地掩住。整个人不经意间,便流露出行云流水的阔气和清逸来,清贵雅洁,容光焕发。
沈兰一连看了好几眼,方欣慰道:“少爷出息了。”
萧宁收剑回鞘,欣然道:“少爷出发吧。”
白至秦:“?”
他听见沈兰的赞扬,正自激动,猛然听到萧宁如此说,片刻后,竟笑了出来。